“莫叔叔?”童心晚吮了吮手指,找了過去。
臥室裡,莫越琛和椅子一起躺在地上!
童心晚在一瞬間整個人都嚇得僵硬了,直接從輪椅上滑了下去,連滾帶爬地到了莫越琛的面前。
“莫越琛,你怎麼了,醒醒!”她搖晃着他的肩,使勁掐他的人中,背上一層冷汗。
他眼睛緊合,脣角抿成冷硬的直線,皮膚滾燙得嚇人。
早上好像還挺好的,這是怎麼了?童心晚根本沒辦法喚醒他,也沒辦氣扶他起來,只恨自己不能站起,連奔跑到電話前面也做不到。等她拿座機向酒店方求救,客房經理帶着服務員趕來之時,已經是五分鐘之後的事了。
這五分鐘,就是童心晚的末世。她就像置身烈焰之中,被烤得渾身發焦,握着他的手,一直在發抖。
她想到了他後腦勺的淤血。
她想到了他們家族的遺傳病。
她想到了他活不過三十的傳言。
她看着不肯睜開眼睛的他,越來越害怕。
救護車把他送到醫院,搶救的過程中,她給衛東打了個電話,當時說話都不利索了。長長的走廊裡人還不少,因爲節日的關係,這裡的遊客比平常多了幾倍。有意外受傷的,有食物中毒,還有海鮮過敏的。
童心晚想,就算是這裡面幾個原因都好,千萬別是淤血出問題了,千萬別是遺傳病……不然就讓她一起死了好了。
檢查結果她根本聽不懂,看醫生的樣子,莫越琛情況不太好!她掌心全是冷汗,衣背已經汗溼透了。她把檢查結果拍成照片發給衛東,等着那邊的反饋給她。
十分鐘後,她的手機沒電了!
童心晚真的要瘋了!她找了好幾個人藉手機,想打回家,但是根本沒辦法和這些人溝通清楚。醫院裡的人忙忙碌碌,幾乎就沒有人願意爲她停下腳步。
這是冰島,是國外啊!語言不能是最大的困難。她看着躺在病牀上的莫越琛,思忖片刻,決定去大使館找王大使父女。王梓桐那女孩子看上去挺不錯的,王大使看上去也很好,一定可以幫忙。
等她站在街頭,她才發現她面對的不僅是語言不通,她還沒錢。
她被他帶到這裡的時候,身無分文,只有一部手機在身上,護照都是衛東給她準備好的。他的錢包還在酒店放着,這裡的費用還是酒店方幫忙墊付的,那還多虧他持有某行的黑金卡,所以可以幫他預先解決。
熙熙攘攘的人羣,不時有人碰到她的輪椅,異國他鄉,哪是她想像中的美好無限。起碼在遇上急事的時候,她只能乾着急。
好在雷克雅未克這地方小,電動輪椅滾動的速度還快,她問到了大使館。但是那些人今天全去參加節日活動了,值班的人不願意給她王大使的電話。怎麼可能隨便把大使的電話隨便給人呢。他們只是把童心晚留在那裡,詢問她的姓名身份來歷,出了什麼事……一切按部就班。
童心晚心急如焚,要急着回醫院看莫越琛,沒辦法在這裡浪費時間。於是留了張字條,希望他們在聯繫王大使的時候,把這件事告訴他們,能去醫院幫幫她。
醫院。
莫謙凌推開門,拉着林文佩到了病牀邊,沉着冷靜的安排人把莫越琛擡上擔架牀。
“你小叔醒來會不會發脾氣?”林文佩有點心虛地看着病牀上陷入昏睡的莫越琛。
“他打死我都行,這件事就這麼辦。”莫謙凌冷着臉,親自過來擡莫越琛的腿,“讓他多睡幾天,什麼事都能解決了。”
別人不知道莫越琛到了哪裡,莫謙凌知道。莫越琛和他的關係打小就好,莫謙凌平常對莫越琛言聽計從,莫越琛的話比自己老子的話還管用。憑的就是他崇拜莫越琛,打小就崇拜。叔侄兩個人此次鬧翻,莫越琛也沒防他,公司的事也得讓莫謙凌多學着獨自面對。
但莫謙凌是個混小子,若不是莫越琛平常壓着他,早就不知道幹了多少混帳事出來了。越是這種時刻,他的混帳主意就越多。
問題就在莫越琛昨晚喝的酒上。
藥效不是立刻發生的,會延遲一段時間讓人突然倒下。他提前一天來了,買通酒店和醫院方面的人,要支開童心晚,把莫越琛帶回去。莫越琛倒了,童心晚跑了,這邊沒了主帥,莫謙凌再去收拾衛東那些人,事情好解決得多。
不管他再怎麼崇拜莫越琛,莫遠煒畢竟是他親生父親,一旦罪名坐實了,那可是死罪。人心都是自私的,莫謙凌也受不了以後別人的指點,家族的分崩離析。他就想趕緊解決這一切,讓風浪過去,到時候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那小丫頭一個人在這裡?她會不會找幫手?”林文佩往四周瞄了兩眼,緊張地問道。
“她哪來的幫手?讓人在這裡看着她,別讓她跑丟了就行。”莫謙凌擰擰眉,戴上了口罩,“我讓你別跟着我,非要過來,少羅嗦了,趕緊走。”
林文佩緊拽他的袖子,小聲說:“兒子,我不跟着你跟着誰啊,我頭髮都急得白光了,我怕連你都被莫越琛給害了。”
“他害誰了?是你老公不爭氣,幹些缺德事,還要我這當兒子的跟着他缺德。我可把醜話說到前面了,我是努力拼了,若還是救不了他,你也別再給我哭,哪裡有男人就去哪裡找。把手鬆開,我辦事呢。”莫謙凌的語氣有些重。
林文佩乖乖地把手鬆開了。
在等着他們把莫越琛搬上車的時候,她眼珠子轉了轉,飛快地掏出手機發消息:【把房間退了,把東西全拿走,我要讓那個臭丫頭吃不了兜着走。敢毀我的家,我讓她沒有家可以回。最好有機會把那小丫頭弄得再也回不去,找個人賣了她最好。】
她打字的時候,手指戳的力氣很大,指甲在屏幕上戳得咔咔地響。
那邊很快就回了消息:【是。】
林文佩收好手機,捂了捂口罩,貓腰鑽上了救護車。
童心晚的輪椅到了路中間,突然沒了電,得靠雙手滾動才行。狂歡遊行開始了,不時有人過來撞到她,她在人羣裡艱難前行,沒有什麼時候比此刻更讓她痛恨自己的雙腿。
“快點啊,怎麼就不能快點好?你有沒有用?”又一次被人撞得偏離了人行道時,她惱怒地捶打起自己的雙腿,狠狠地掐了幾下。
莫越琛需要她的時候,她什麼也幹不成!她真是太沒用了!
回到醫院的時候,她簡直已經虛脫了。人真是失去健康,這纔是人生最重要的東西。不然你看看她,失去腿,人生的艱難就多了數十倍。
病牀上是空的,她嚇了一大跳,接着是狂喜。
“他是不是醒了?去做檢查了嗎?還是衛生間?”她攔住護士欣喜地詢問莫越琛的下落。
連比帶劃了好半天,她才弄明白,莫越琛離開了。
離開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以爲她回酒店,所以回去了?童心晚急匆匆地又往酒店趕去。
抵達酒店的時候,她的一雙胳膊已經開始打顫了,渾身上下全部汗溼,襪子都是溼的。幸虧她這些日子一直在鍛鍊臂力,不然怎麼可能撐到現在。
在請前臺幫她刷卡去開電梯的時候,童心晚才知道事情不對,莫越琛沒有回酒店,房間退了!
“退房了?不可能啊!他人呢?他怎麼可能不等我就退房?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幫我打開房門看一下呀,我在這裡已經住了四天了,客房經理幫我送他去醫院的,你叫他過來一下。”她急了,莫越琛怎麼可能走嘛,她還在這裡等着,怎麼可能丟下她?
到底出了什麼事?她心急如焚,一頭霧水。難道是想要那筆錢的人對他下手了嗎?那也應該是先對付他呀。
客房經理過來了,向她解釋清楚房間確實退了,費用已經結清,東西全部拿走了。
難道是衛東趕到了?怎麼可能這麼快?
童心晚不肯相信,不管是誰來,一定會等她的。又或者,他們去了醫院,又和她錯過了?她央着酒店經理幫她給莫越琛打電話,手機關了。
“再幫我打一個電話。”她又匆匆報上了衛東的號碼。
此時又有客人過來了,經理很禮貌地朝她鞠躬,跑去迎接新客人。童心晚不甘心,一直在門口守着,可能莫越琛在醫院找不到她,又會折返回來。經理等下說不定就會回來幫她了……
她所想的可能,一個也沒有實現。
莫越琛沒有來,經理也下班了。
童心晚在酒店大廳坐着,腦子裡一片空白。不知道莫越琛被誰帶走了,不知道莫越琛現在到底是什麼病,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小姐,請跟我來。”一名酒店方的工作人員跑過來了,笑眯眯地推着她的輪椅往電梯前走。
“莫越琛回來了?”童心晚興奮地問道。
“yes。”服務員笑着點頭,替她用卡打開了電梯,按下了樓層。
那並不是她住的那一層。
童心晚有些猶豫,她一直在大廳裡等着,並沒有看到莫越琛身邊的任何人,若是他們從地下停車場過來,那也會派一個人過來接她,不可能隨便派一個服務員。她的輪椅卡在電梯門處,她的掌心又開始冒汗。
她絕對不能上電梯,上去了才真叫完蛋了!她彎下腰,假裝整理裙角,暗中把輪椅的剎車給鎖了。
服務員連推數下,也沒能把輪椅推進去,於是繞到了前面,準備從前面把輪椅拖進去。
童心晚就在這時打開了剎車,飛快地往後退去。大廳人多,服務生跟着她追了幾步,她開始尖叫:help……
服務生看到那麼多人看了過來,只好收住腳步。童心晚哪裡還敢留在這裡,轉過方向就往大門外跑。莫越琛一定已經離開這裡了,她得去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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