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發了,舒琰若知道了,會找唐詩的麻煩。”莫越琛騰出一隻手,拿開了童心晚的手機,“心晚你想一想,若不是我身邊的人,還有誰能輕易地接近你的東西,拿走你的東西。”
童心晚懵了。
“如果舒琰的猜測是有根據的,那麼撕掉三頁筆記的人也有可能是他。”莫越琛沉聲說道。
“不可能。”童心晚感到一陣熱血衝頭。
別人她可以不信,顧辭怎能不信?她和顧辭差不多認識了八年。在她心裡,顧辭一直是一個特別懂禮貌,有上進心的人。尤其是她出事的那段日子,顧辭真的對她好到了沒辦法形容的地步。
“舒琰若沒有確鑿的把握,不可能找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人。心晚,上次的事故確實太突兀了。唐亞風拿回東西就行了,偏要弄出人命,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嗎?上回還有一個混混一直沒有抓到,若不是事先就安排好了逃跑的路線,怎麼會這麼順利逃離郴城?”莫越琛神情冷峻地戴上藍牙耳機,給周楓打電話,去調顧辭所有的檔案。
童心晚腦裡亂成了粥,越想越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顧辭若是爲了愛情絕望,有了報復之心,那他也不會看着爲了撫養他長大而辛苦的顧媽媽痛苦啊!
“上回舒琰找你是爲了什麼?”莫越琛又問她。
“問我,顧辭認識我多久了。”童心晚揉了揉眼睛,喉嚨有些發緊。
“好。我們梳理一下。當年你還小,在路上看到他被人欺負,所以趕開了那些混混。他比你大四歲,當時十六,高中。我們來先看他高中以前的情況。”莫越琛找了處可以停車的地方,從後座的包裡拿出平板電腦,等着周楓的郵件。
過了會兒,周楓把顧辭的資料發過來了。
“你怎麼有這麼完整的資料?”童心晚驚訝地問道。這份檔案,不僅有家庭情況,還有顧辭從小學起每年的成績,還有老師給他的評語,每年在學校裡的表現情況。
“你和他要好,我就順便摸了一下他的底。不過,既然你無心於他,他也表現老實,我也沒有多注意他。”
童心晚拿過平板,飛快地翻看了幾頁。
“顧辭剛上高一時,成績還在墊底,在認識你前一個月成績開始上升。和你結識以後,突飛猛進,漸漸成爲學霸。在小學和初中是,他還常逃學,成績非常差,但在小學升初中,初中升高中的成績卻都能恰好達到分數線。”莫越琛低聲說道。
“那他高中的時候是爲我努力嗎?”童心晚小聲問道。
“若是這樣,他的性格有多固執就可見一斑。這種人很容易鑽牛角尖,爲了達到目的,會不擇手段……”莫越琛說到一半,停下了。
“怎麼了?”童心晚轉頭看他,眉尖緊鎖。
“他曾經以爲你無家可歸之後,他就配得上你了。”莫越琛握緊她的手,沉聲道:“但你和我在一起了……”
“他以前總問我,是不是喜歡有錢的。”童心晚想到顧辭當時那副傷心絕望的樣子,隱隱有些失落。
難道一切都是假的嗎?不,她真不願意相信顧辭是這樣的人。顧辭在衆人心目中就是一個上進勤懇的好孩子。難道真是因爲得到她的愛情,因愛生恨?恨而生憎?
“心晚,你父親有沒有爲難過他?”莫越琛突然問道。
童心晚想了會兒,輕輕點頭,“我爸不喜歡任何靠近我的男生,他連你都很討厭,更別提家境貧寒的顧辭了。顧辭剛開始來找我玩,總被他罵走。後來還是我找我爸鬧了脾氣,他才默許了顧辭陪我玩。在我爸眼裡,一切男生都是他的敵人,他怕我被男生欺負,怕顧辭因爲錢才靠近我……其實顧辭要和我在一起玩,真的要很能扛得住我爸的冷嘲熱諷。”
“那個在站裡打賞給你的人,我一直沒有找到。掌控賬戶和給你留言鼓勵的人,不是同一個。”莫越琛沉思了一會兒,低聲說:“我有個想法,你爸爸找的這個人是不是顧辭……”
“啊?”童心晚楞住了。
“你爸有沒有承諾過他什麼……”莫越琛擰擰眉,轉頭看她,“你爸生前知道自己可能會出事,所以找到了不同的人,想給你留下錢。又不敢直接給你,所以讓朋友爲難你,再讓人從網站給你打賞,保證你的生活……”
童心晚努力回憶父親去世後那段時間的生活,她在痛苦中被債主掃地出門,顧辭無微不致地照顧她。
父親會和他之間有協議?父親真的還做了別的安排嗎?
“若是這樣,青青的事呢?”童心晚小聲說:“若是那樣的話,我就太失望了。青青白白痛苦了一場。”
“先找到他,他和喬大成的出現一定有關聯。不用找舒琰,他是絕不會說的。他不敢再讓外人知道那些客戶的名單,否則他麻煩就大了。 ”莫越琛沉聲說道。
“可是,只要我們知道了哪些客戶受到敲詐,從帳戶裡不就能找到對方的蹤跡了嗎?”童心晚小聲說道。她現在心急如焚,急迫地知道真相。
“別急,急壞了我會心疼。”莫越琛揉揉她的頭髮,柔聲說道:“好了,院長夫人陪我去檢查實驗室吧。”
“哪有心情啊。”童心晚嘟嘴。
“我心情倒是挺好的。”莫越琛笑笑,發動了車。
“你真是個古怪的人,我這麼着急,你還說心情好。”童心晚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捧着平板電腦繼續看顧辭的資料。
莫越琛當然心情好了,那些想不通的事情,驟然間全部串成了線,迷霧盡散。
——
莫越琛和童心晚上新聞了。莫越琛一反常態地高調宣佈捐出五十所希望小學,並且親自帶着太太去挑選位置。郴城和鄰市的邊遠地區都可以提出申請,所有的善款都不通過官方,直接請施工隊進場承建。
黑巖又火了。
莫越琛和童心晚這半年來本來就惹了不少風雨,有叫好羨慕的,有說這兩個人做善事是爲了積德,免得以後遭報應的。
網上噴子多,多如天上星。童心晚開始還生氣,換個小號上去反駁別人。後來也不願意看了,隨便這些人怎麼去說。
“早讓你別管了,你還註冊了十個小號。”莫越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童心晚衝他揮了揮拳頭,“全怪你,非要開新聞發佈會,我又捱了一火車的罵辭。把這些全學會了,我吵架能宇宙無敵。”
“快學,以後開個吵架培訓班。”莫越琛擡腕看錶。
再過一會兒,又有兩名約好的記者過來做訪問,緊接着還有黑巖醫院和康復病患的年度聯誼會。
童心晚沒出聲,她其實明白莫越琛爲什麼這麼高調。這都是給某些人看的。她還是不想提那個名字,之前是因爲愧疚,現在是不知道怎麼面對這個名字。她希望這一切都是虛構出來的,是大家猜錯了。她又希望他真的活着,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沒有做太過份的事,都能重頭來。畢竟這個人是她此生最重要的一個朋友。感情擺在這裡,不可能說抹去就抹去。
“來了。”周楓帶着三名記者過來了。一名文字,一名攝像,還有一名是電臺臨時加派的人。
童心晚全程乖巧地坐着,像所有有錢人身邊溫柔賢淑的太太。
“這次捐出來的五十所小學,爲什麼不用黑巖爲名呢?反而取了一個非常簡單普通的名字,光芒小學。很多人開玩笑,是不是您的生活太黑暗了, 所以需要五十所小學的光芒來照亮您的生活。”記者用調侃的語氣問道,但拋出的問題卻很尖銳。
“還真是。”莫越琛笑笑,淡淡地說道:“多點光芒不好嗎?”
記者沒想到他居然會回答得這樣直接,後面的問題一時間沒能接上。
“醫院年度聯誼會開始了,你們要不要一起參加?也多一條新聞 。”莫越琛笑着起身,主動邀請記者一起去大廳。
記者更意外了,莫越琛最近幾天真的很高調,各種場合都能看到黑巖的正面新聞,股價也在一路飆升。
“心晚。”郝曉楠笑吟吟地過來和童心晚打招呼。
“唷,郝姐……”童心晚意外地看着她。她也收到了邀請嗎?
“哦,我前年在黑巖動過刀子,主治醫生給我發了邀請短信。你在這裡,我當然要來了。”郝曉楠推着輪椅,熱絡地說道:“我恨不能給你們做個錦旗,敲鑼打鼓送來纔好。莫院長真的很有社會責任感,像這樣的企業家真的不多見了。五十所希望小學,還有實驗室……投資多大啊!我真的太崇拜他了。”
童心晚笑着點頭,“那是,他要把錢都捐出去,讓我和他一起做小百姓,天天吃大白菜。”
“怎麼可能!莫院長銀行裡的錢,只怕他自己都沒數,多得很。說句直接的……”她俯下來,在她耳邊小聲說:“醫院就是印鈔機!”
“你也開一家?”童心晚笑着反問。
“我哪有這本事。”郝曉楠環顧四周,廳里人多,各行各業的人都有。還分了區,兒童區的孩子們正四下亂跑,活蹦亂跳。
“這纔是做事業的人哪。”郝曉楠收回視線,感嘆道:“心晚你真有福氣,找了這麼一個好男人,愛你,疼你,最重要的是有錢。”
“有錢真的這麼重要嗎?”童心晚忍不住反問。
“傻姑娘,當然重要了,沒有錢怎麼生活啊?最親近人都看不起你。在困境中更可憐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你想想你那時候……”郝曉楠一臉惆悵地說道:“總之我這輩子就以錢爲後半生的伴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