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了宣王妃三日時間,陸芊珞和寧夙燁就離開了。
不過在離開前,他們已經安撫好了宣王妃,告訴她,他們很快也就要來玉澤國定居了。
陸芊珞和寧夙燁剛回到驛館,寧夙旭就派人來告訴他們,這三天中每日都有人來找他們兩個。
每天來的都是同一個人,不過那人看模樣只是個手下,那人並未說來找他們的目的,知曉他們不在就離開,然後第二日再來,從來都不多說一句話。
寧夙燁聽了,只讓寧夙旭的人轉告給他一句“謝謝”,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寧夙燁心裡知道,每天來問他消息的人,應當就是那天碰巧遇到的青袍男子派來的。
和宣王妃長談一番後,寧夙燁已經知道了當年發生的事情。
那一年,他家遭遇仇家追殺,使得他懷孕的生母被姨母帶着四下逃難,姐妹兩人一直逃到了寧延國,奔波中他的生母臨盆難產,姨母向恰好路過的宣王求助,最終和宣王達成了一樁“交易”。
宣王如約尋來產婆後,他是順利出生了,可是她的生母卻遭受了產後出血的痛苦,當時情況危急,不得已之下,姨母和宣王一起又下山尋找大夫,結果等他們找到大夫時,那間廢屋之中就不見了他生母的身影,那個產婆也是消失地無影無蹤。
就這樣,他的生母下落不知,他的姨母成了他的母親,宣王成了他的父親,而他的生父卻從一個名不見傳的將士成爲了玉澤國的權貴。
寧夙燁知道當年的事情他是有苦衷的,可是這麼多年了,他是如何忍心拋下他們母子的?
寧夙燁不想知道他是誰,不想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哪怕他再渴望那份從未享受過的父愛,也不想將這樣的一個人稱作“父親”。
每每想到這些年他的生母生死不知,他的姨母爲了保護他而堅持留在宣王府那個冷冰冰的狼窩,寧夙燁心裡就無法不怨恨他。
哪怕這就是不孝,他也無法阻止心中的恨意。
陸芊珞是完全支持寧夙燁的,不管他做什麼決定,她都會支持他的選擇。
到了三公主出嫁的第六天,寧夙旭帶着此次帶來的兩個小世子去了程府,進行嫁娶後的關鍵一步:“舅仔禮”,祝福新娘新郎早得貴子。
爲三公主進行“舅仔禮”的人,必須是三公主的孃家兄弟,這個過程完全不需要陸芊珞的參與,讓她能一直留在驛館中陪着寧夙燁。
這一天,那人又來了驛館尋找寧夙燁和陸芊珞,不過這一次他顯然已經知道了他們回來的消息,是帶着一份請帖來的。
寧夙燁的神情很淡漠,完全沒有一絲迴旋的餘地:“回去告訴你的主子,他的邀請我是不會接受的,讓他不要再白費心機了。還有,告訴他,讓他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我家主子是誠心……”
“滾。”望着決絕的寧夙燁,那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寧夙燁這個冷冰冰的字喝住了其餘的話。
寧夙燁神情冰冷,那對狹長的鳳眸和一汪冰霜飛舞的寒潭似的,那麼遠的距離,那人就覺得有一股懾人的寒意撲面而來,讓他不自禁得地,心中就生出敬畏來。
那人不禁多看了寧夙燁幾眼,起初他對眼前這個少年的尊敬,只是因爲少年這張和他家主人十分相像的臉,可是這一刻,他卻是被這個少年身上的懾人氣息給震懾住了。
這樣的氣息,他曾經也在他家主子的身上見到過,只是他家主子隨着年紀越來越大,這樣的氣息才收斂了許多。
那一瞬,這人心中激動不已,虎父無犬子,看來眼前這個少年還真有可能是他家主子失散多年的兒子。
不過這人並沒有留下繼續驗證這個答案,而是立刻轉身就走。
如果這個少年真是他的少主,那麼脾氣也和他家主子應當相差無幾,都是說一不二的決斷性子,他再留下去也是枉然,還不如立刻回去向主子覆命,看看主子要如何決定。
在這人離開後,當天不久後,那位青袍男子就親自過來了驛站。
寧夙燁並沒有請這青袍男子進來,而是站在驛館的二樓憑欄處,神色冷淡地和大廳中的青袍男子隔空對話。
陸芊珞一語不發地陪在寧夙燁身邊。
似乎擔憂寧夙燁和陸芊珞會認不出來他,這青袍男子還特意穿了當天三人偶遇時的那身青袍。
見到寧夙燁和陸芊珞後,青袍男子沒有一點架子,臉上的笑容親切地如同見到了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我是燕星闌。那天和燁世子、安寧郡主一見如故,想和兩位交個忘年朋友,不知道燁世子和安寧郡主能否賞個臉?”
面對燕星闌的自報家門,知道他是誰後,寧夙燁的神色卻是愈加冰冷:“原來是玉澤國鼎鼎有名的鎮國大王燕王爺,只是本世子和安寧郡主都沒有興趣,燕王爺還是請回吧。”
聞此,燕星闌有些焦急地解釋起來:“燁世子,我不是想用燕王的身份壓你們,而是真心想和你交朋友的。”
“是麼?那本世子再重複一句,本世子不要朋友,更不需要燕王爺這樣的朋友。”
寧夙燁狹長的鳳眸一沉,冰冷的眸光猶如一汪深不見底的冰潭,陷入其中後就無法逃脫。
燕星闌微微一怔,這樣的寧夙燁讓他有些恍惚,讓他似乎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那時的他就是這番模樣。
在燕星闌愣神的時候,寧夙燁已經淡漠地轉身走了,只留給了燕星闌一個背影。
陸芊珞亦跟着寧夙燁的腳步離開。
望着寧夙燁決絕的背影,燕星闌眼中的神色瞬間黯然了下來,臉上揚起一道苦笑,低聲道:“燁兒。”
可惜,這麼遠的距離,燕星闌的聲音,寧夙燁完全無法聽到,能聽到的,只有燕星闌自己。
燕星闌很肯定,寧夙燁一定是他失散多年的兒子,他能理解寧夙燁對他的冰冷,他一點都不怨寧夙燁。
知道寧夙燁的身份後,他就知道他自己沒有資格去怪寧夙燁不認他。
他,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
不管有什麼原因,如今這個結果就是不爭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