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到達百草杏林堂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時分了。
微服喬裝的皇上,一直在百草杏林堂外觀察着錦楠,可是因爲距離太遠,他只能隱隱看到錦楠的身影,並不能看清錦楠的模樣和神情。
最初的時候,皇上還能忍受下來,可是待到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眼看着自己的三兒子就在百草杏林堂裡面,他和三兒子只是一門之隔,可是他偏偏看不到三兒子,皇上就有些忍耐不住了。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那種和兒子多年不見,最終見了卻看得見摸不着的煎熬,皇上根本不會知曉這種急切這樣煎熬難捱。
最終,皇上不準確再承受這種煎熬了。
是的,皇上準備走進百草杏林堂,親眼看看錦楠。
皇上走進百草杏林堂的時候,便有一位藥童滿面笑容地迎了過來:“這位老爺,您好,請問您是來抓藥還是來醫病?”
這位藥童,使得皇上頓時緊張了起來。
之前,皇上只是想着能親眼看看錦楠,是以不自禁地就走進了百草杏林堂,至於走進百草杏林堂後該如何做,才能不讓他的到來顯得十分突兀,這個問題,皇上真的沒有想過。
皇上真怕他的突兀,使得錦楠會對他產生不好的印象。
不過,皇上終究是皇上,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望着藥童回道:“醫病。”
回答着藥童的時候,皇上的目光在百草杏林堂中坐堂的一衆大夫一陣掃視,最終落在了錦楠的身上,那神情似乎是在一衆大夫中選定了錦楠一般。
只有皇上自己知道,他本來就是隻衝着錦楠來的,這一番選擇,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看到皇上的目光,藥童便笑道:“這位老爺,你真是有眼光。這位大夫雖然年輕,卻是我們百草杏林堂非常有名的錦大夫,找他看過病的人都暗自稱他爲‘錦神醫’呢。”
皇上似乎有些意外地點了點頭道:“就這位錦大夫吧!”
“好唻!”藥童脆脆地應了一聲,便將皇上一路引到了錦楠的病人等待區域坐下。
皇上排着隊的時候,他的前面還有三位病患。
有了找錦楠醫病這個藉口,皇上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盯着錦楠了。
如此真切地看到日夜牽掛的兒子,皇上的心情很是複雜。
看到錦楠那張和他極爲相似的臉龐,皇上真的很欣喜,可是看到錦楠臉龐上的那些猙獰的傷疤,皇上只覺得心痛如絞。
想到錦楠堂堂一個皇子,本應該錦衣玉食地享受着皇族的尊貴生活,可是他卻在一個醫館裡做一個小大夫,每日以爲他人看病爲生,皇上真的很爲錦楠心疼。
他這個三兒子,實在是吃了太多苦了。
可是看到錦楠的生活雖然辛苦平淡,可是他爲他人看病的態度那樣認真,臉上的神情很是滿足,皇上又有些欣慰,至少他看得出來,這樣的生活正是錦楠需要的。
之前,皇上一直觀察着錦楠醫治病人的過程,並沒有覺得什麼。
此刻輪到錦楠爲他醫病了,皇上一顆心卻頓時緊張了起來。
他本沒有什麼病,只是爲了接近錦楠才故意說找他來看病的,若是錦楠看出他只是裝病而已,會不會覺得他別有用心,會不會對他反感呢?
在皇上心中忐忑的時候,錦楠將目光落在了皇上身上,對着他做了一個請坐的姿勢。
面上,錦楠神情淡淡,不言一句,可是他的心中卻是猛地一震。
錦楠不知道爲何,在他看到皇上的時候,心中竟是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好似他在許久前已經認識了這個人一般。
同時,錦楠在皇上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常人沒有的氣度,心裡隱隱覺得他應當是一位大人物。
這樣異樣的感覺,讓錦楠不禁多看了皇上一眼,在百草杏林堂坐堂這麼久,錦楠不是沒有醫治過那些皇族貴胄和高官重臣,可是其餘人的身上雖然有些氣勢卻遠遠不及眼前這人,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而且,錦楠更加不懂,往常他對病人的身份並不感興趣,無論他們的真正身份是什麼,在他眼裡只是他的病人而已。
可是今天,錦楠卻在暗自猜測眼前這人的身份,這還是這麼多年的第一次。
錦楠不明白,爲何今天的他變得這樣奇怪?
在錦楠心中思慮的時候,皇上在錦楠的對面坐了下來。
這個時候,皇上已經恢復了一些冷靜,如同一個普通的病人一般,將自己的病情告訴給錦楠:“錦大夫,我最近經常失眠多夢,夜不能寐,不知道是什麼問題?”
皇上並沒有騙錦楠,他最近的睡眠確實很不好,因爲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皇上的話,讓錦楠的思緒很快回攏,從對皇上身份的思考中回到了他的病情上。
錦楠如同給其他病人看病一般,不會有太多言語,只會用實際行動來爲病人醫病。
錦楠默默地將手指探上皇上的脈搏,開始認真地爲皇上查探起身體狀況來,此刻,他的心中一片沉靜,再也沒有一絲雜念,心中只有皇上的病情。
那一瞬,皇上的手不禁微微一顫。
這些年,他沒少被御醫診過脈搏,可是這一次,爲他診脈的人卻是他的兒子呀!
錦楠的手指落在皇上的腕間脈搏時,皇上真的有一股極爲強烈的衝動,很想緊緊拉住錦楠的手,告訴他:“楠兒,我是父王呀!”
可是,皇上還是忍耐住了,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現在還不是時候,還不是時候,還不能和楠兒相認,不能……”
皇上在一遍又一遍的自我提醒中,終於忍受住了心中的衝動。
探完皇上的脈搏後,錦楠便將手指從皇上的腕間收了回來,對着皇上道:“你思慮過重,導致五臟運行紊亂,表現爲心情焦慮,身體焦躁。這個病說大不大,可是若是嚴重的話甚至會危及性命。我給你開個方子,若是你能堅持服用的話,一定會安睡好眠、心神寧靜。不過,藥終究只能治病,最好的方法還是你要看開一切,要知道困難或許艱難,可總有解決的方法,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