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黎峻說話的狀態可以用氣若游絲來形容,可是明可帆卻很清楚地聽出來了--“小雅……家產……氣死……”
簡單的隻言片語,便能猜測出,老爺子昏倒的事兒多半和黎樂雅脫不了關係,而且當時她也在場。好笑的是,黎家的家產似乎也沒有幾個錢吧?至少沒有當初詹姆斯離婚後留給黎樂雅的財產多,她爲什麼會爲了這個和老爺子吵起來呢?
仔細回想,自從黎峻送到醫院急救的那一天起,黎樂雅就表現得有些神不守舍,經常會一個人想事情想得出了神。
起初以爲她是在爲了父親的病情憂心,所以變得寡言少語。現在知道真相後,倒是想起,她每次看着黎峻的表情總是欲言又止,而且面有愧色。
若不是黎峻醒來,說出實情,興許大家都會想當然地把黎樂雅的反應當做是她在懊悔吧?畢竟當時在場的就只有她一人,如果她能及時安撫父親的情緒,也不至於會讓老爺子腦溢血。
現在看來,她很有可能是那個罪魁禍首。
家產?真是有趣。放眼整個黎家,最值錢的不過就是那幢別墅了吧?除此以外,還有什麼?積蓄方面,很多都是黎峻這幾十年來參加科研項目,或者是職稱評級的獎金,他們家不算花錢大手大腳,應該有些家底。
但是爲了這爲數不多的金錢跟父親翻臉?這不像黎樂雅的作風,其中一定另有隱情!
定了定神,明可帆輕聲說:“爸爸,您剛醒過來,彆着急,先緩過勁兒。來,喝點兒水潤潤嗓子,這麼長時間不說話,只怕喉嚨裡會有痰。”
倒了一杯溫水,放上吸管,遞到黎峻的嘴邊,小心地伺候着老爺子喝水。在照顧人方面,其實明大少還是很細心的一個人。至少以他從小養尊處優的生活條件來看,他在自理的同時還能照顧人,實在難得。
一連吸了好幾口溫水,感覺到嗓子不再幹得要冒煙兒,黎峻這才輕咳了幾聲,“小雅……不想讓我把……家產都留給……若斐……所以……我們在書房裡……吵了起來。”
聲音明顯比剛纔清晰多了,每一個字都能聽得很清楚,卻因爲說了挺長的一個句子,而讓他有些氣喘。這許久沒有動過的身體,還是虛弱得很。
果不其然,當真是因爲別的事兒,黎樂雅纔會揪着不放,否則她還真是看不上這家產。當初詹姆斯給她買的房子,房產證寫着她名字的,就有好幾套,比黎家大的別墅也有兩棟。
讓她放不下,不甘心的,還是因爲藍若斐這個妹妹。
終究,黎樂雅還是不能接受自己在父親心目中獨一無二的地位被人取代,更不甘心位居一個半路找回來的私生女的腳下。傲氣的她,從來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她是父母的驕傲,讓他們在人前都長足了臉。
藍若斐的存在,不管對於孫婭茹還是黎樂雅,都是一個令人難以接受的恥辱--時刻提醒着她們,曾經有一個第三者,搶走了她們的丈夫和父親。
哪怕那個第三者已經香消玉殞,並且帶着一身的污點死去,都難消她們的心頭之恨。女人往往不能釋懷的,是丈夫曾經的*,什麼“浪子回頭金不換”,那都是騙人的。
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個人?即便是往事已經被塵封,結了疤,當不經意間觸碰的時候,還是會弄疼了傷口,依舊有絲絲的鮮血滲出來。
心裡紮了一根刺,就算再細微,也會讓人硌得慌,即便要拔出來,還會帶着血和肉。
“小雅她……可能……會對若斐不利……她這孩子……不是表面的這麼……簡單……”說出每一句話,對黎峻來說都是一種煎熬,除了身體上的不適,還有精神上的折磨。
做父親的要說出對自己的女兒諸多不滿,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不愉快的事兒,好歹黎樂雅也是他疼了這麼多年的孩子,親眼看着女兒越變越陌生,誰的心裡都不可能好受。
輕輕拍了拍黎峻的肩膀,明可帆點了點頭,說:“爸爸,您彆氣了,這事兒我會處理好的,我不會讓人傷害到若斐。您先好好休息,一切等養好了身體再說,家裡的事情別擔心。”
好不容易安撫好老爺子的情緒,正想打個電話給藍若斐大概彙報一下情況,誰知手機剛好沒電,只能作罷。反正晚上回到家再把事情說清楚也不遲,公司裡還有個重要會議,忙完公事要緊。
人事部門的主管已經在他的特別安排下,對藍若茜進行兩輪面試。無論是在商務禮儀接待方面,還是文員最基本的工作內容,她都合格了,而且打字速度和處理文檔的技巧還很熟練。
更讓人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從頭到尾都沒有將她和明大少的那層關係說出來,也沒有仗着自己是大老闆的小*姨子,就態度倨傲。
這倒是讓明可帆很是意外,所以在聽了彙報之後,讓人事部安排一個文職給她,便拿着筆記本進了會議室。而那個一直黑屏的手機,隨手放到抽屜裡充電,本來想開機的,誰知電量用得太乾淨,連開都開不了。
眼看着時間差不多,張秘書也進來催了好幾遍,索性就把手機扔在辦公室裡。如果可以預知未來發生的一切,那他一定會將充電器一起帶到會議室裡邊,不會錯過任何一通電話……
l。k集團秘書處。
就衝着公司那龐大的規模,光是在這個部門上班的員工就多達三十多人,分別爲各個不同的職能部門效勞,分管不同的內容。當然,平時都是在行政部、財務部、管理部等部門裡上班,秘書處不過是大家隸屬的部門而已,是獨立的部門。
而藍若茜就是在秘書處裡做一個小助理,說句不中聽的,就是跑腿、倒茶、複印文件這些活兒,全都會交給她。包括平時哪個部門要加班,訂盒飯之類的瑣碎事情也由她一手包辦。
初來乍到,加上之前在社會上混跡,藍若茜自然也學會了不少見風使舵的好本事,尤其是人事部的同事領她過來報到時,還特地介紹了秘書處的一些主要人物。憑藉她的好記性,一下就記住了誰是什麼樣的職位。
“周秘書長你好!我今天第一天上班,請問有什麼工作可以安排給我呢?”謙謙有禮,還點頭哈腰的,看着就覺得舒心。
對於這位編制外來的人,周宇靜雖然還沒弄清楚對方的底細,可是秘書處已經很久都沒有增加人手了,她也沒有提出過這樣的要求。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上頭有人直接安排的。
不動聲色地打量着眼前這位看起來還算規矩的女孩子,她笑得很和氣,“我們最近正在修訂公司的規章制度,要在原有的基礎上增加一些更新,更適合目前工作流程的體系。你所要做的,就是幫忙整理筆記,能做到嗎?”
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藍若茜笑道:“當然可以!我一定會好好完成這個任務,請放心!”
秘書處就如同一個縮小的職場,裡頭什麼人都有,各式形態,很有可能前一分鐘還在對你笑着,後一分鐘,卻在背後捅你一刀。
大公司裡的工作節奏都很快,大家就連走路的速度都接近小跑,秘書處裡不時傳來敲打鍵盤那噼裡啪啦的聲音,說閒話的都很少。所有人爭分奪秒地抓緊時間工作,彷彿多說一句廢話都是在浪費生命。
藍若茜見狀,也不敢造次,老老實實地將制度文件的修改稿整理出來,挺直腰桿兒打字。
期間張玉珍還特地打了個電話過來,“茜茜啊,你中午回不回來吃飯?”當得知女兒已經正式上班後,很是驚訝,“什麼?馬上就上班了?他們公司不是很大嗎?就這麼缺人啊?不能讓你先回家休息一天,準備好了明天再去?”
“媽,反正我在家閒着也是閒着,有班上不是更好嗎?行了行了,你和爸自己吃吧!我估計今天下午下了班纔會回去,先這樣。”躲在茶水間裡,藍若茜小聲地回了一句,態度很不耐煩。
午休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掛鐘的指針走到十二點時,準時放下手頭的活兒,往員工餐廳走去。因爲藍若茜是第一天上班,人事部就給了她一張臨時飯卡,說是過兩天才會給一張正式的。
“小藍,一起去吃飯啊,工作是做不完的,吃飽了纔有力氣幹活兒嘛!”
“就是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要是餓暈了,就更影響工作進度了。”
見到藍若茜還在打字,好幾位秘書都笑着勸她,就連周宇靜也走了過來,“藍若茜,不用這麼拼命的,你那份文件並不是急件,只要保持你目前的進度就好了,犯不着佔用正常的休息時間。”
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藍若茜紅着臉,笑道:“不好意思,周秘書長,我今天比較晚才吃早餐的,所以現在還不餓,一會兒我再去餐廳。你們先去吧,都別等我了。”
大家看她這麼說,也沒有再勉強,還好心地告訴她,員工餐廳在幾樓,該怎麼走。同事們還算友好的態度,讓藍若茜的臉上一直都掛着笑容。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以後,她才換上一副冰冷的神色,隨即走到周宇靜的座位,熟練地在電腦上輸入密碼。然後將一個u盤插進去,看着那不斷滑動的進度條,嘴角漫上一抹冷笑。那樣子,彷彿一條毒蛇,正吐着信子慢慢遊動過來。
趁着數據傳輸的空當,藍若茜信步走到辦公室的另一邊,將牆上張貼的總裁辦公室日程用手機拍了下來,點擊發送。
不到兩秒鐘,電話就響了,她連看都不看,就按下了接聽鍵,“收到了吧?我已經把你給的東西植入中層的電腦,還好你讓我事先背熟了周宇靜的電腦密碼,不然我也不能這麼順利。”
對方淡定非常,“哼哼,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除了去秘書處做個打雜的小妹,你以爲他還能給你安排什麼工作?行政你不懂,財務你不行,管理就更不會了。就算放你到公司的前臺,就你骨子裡那股騷勁兒,還有那改不掉的小姐氣質,你以爲他會蠢到讓你毀掉公司形象?”
緊握着拳頭,藍若茜氣得臉色一片煞白,“我們好歹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你這麼損我,對你自己有什麼好處?你就不怕把我惹毛了,會把一切都告訴他?”
欺人太甚!她忍着這口氣已經很久了!
“你別忘了,我怎麼說都是他的小*姨子,我那僞善的姐姐一定會替我求情,關起門來,我們還是一家人。而你,呵呵,我就不知道他會怎麼對付你了。”
似乎老早就料到了她會倒打一耙,對方也不生氣,反而笑了起來。那肆無忌憚的大笑聲透過電話傳來,無端地讓藍若茜在正午的陽光下都驚出了一身冷汗,甚至於,她站在十七樓的窗邊,都感覺到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
笑聲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更爲冰冷的聲音,“好啊,你儘管去試試,他們夫婦倆有多麼重視你這個親戚好了。你還當自己是當年那脾氣驕橫卻還算單純的小姑娘?省省吧!鬧出這麼多事兒以後,你就是整個家裡的恥辱,誰會稀罕跟你繼續做親戚?你太不瞭解他了,他的底線,只容許別人踩過一次,因爲他會讓對方生不如死,你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機會了。好自爲之,等我的通知。”
聽着話筒裡那“嘟嘟嘟”的機械音,藍若茜用力地合上了手機蓋。踐人!等到這件事兒完結之後,她一定不會再忍氣吞聲,若不是大家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她犯得着聽命於人?
想到即將發生的一切,她只覺得,既興奮,又期待。明可帆,藍若斐,我祝你們永遠幸福--到地獄裡去曬恩愛吧!
沒想到的是,晚去員工餐廳,還會碰上明可帆,藍若斐也不敢有任何表示,只是點了點頭,“總裁好!”低眉順眼的樣子,彷彿真的下定決心要重新做人,踏實地過好每一天。
看了她一眼,明大少與她擦肩而過,只說了一句:“別讓你姐失望。”
“是,我會的。”順從地應道,藍若茜低垂的眼眸中卻漫上一抹譏諷的神色。這夫婦倆真是好笑,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們幸福似的,總喜歡向全世界炫耀着。男人就愛裝出一副二十四孝老公的樣子,將老婆放在首位,這世上哪兒有男人會不*的?裝唄!
那女人就更不用說了,滿嘴的仁義道德,彷彿她是個正義的化身,只有別人犯錯,她什麼都是對的。要不是攀上這麼個老公,她如今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做着什麼樣的低賤工作呢!有什麼好得意的?
午休的時間很短,只有一個半小時,很快,秘書處又恢復了一派繁忙的景象,大家已經沒有剛纔那嘻嘻哈哈的樣子。
不得不說,l。k集團的員工還是很有職業素養的,什麼時間幹什麼事兒,不會有人在上班時間幹私活兒。接私人電話,吃零食這些情況壓根兒就見不到,茶水間裡雖然有桌椅,卻從來沒看到有誰進去坐一會兒,發發呆。
更多的,是匆匆進去,倒了水就立馬出來,好像在茶水間裡停留多一秒都是罪過。看了看牆上的鐘,藍若茜不經意地露出一抹淡笑,很好,時間越來越近了。
每個月的中高層會議,是明可帆制定下來的規矩,雷打不動。主要是想親自聽聽各部門的彙報,通常這個會議的時長跨度很大,從早上到下午,如果剛好有重大的情況要分析和總結,還會一直開到晚上。
在短暫的午休之後,l。k集團的重要人物又齊聚在會議室裡,下午輪到秘書處彙報工作,所以周宇靜抱着自己的電腦也上了樓。
行政部做彙報的時候,張雨璇的電話響了,看了看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她隨手就掛掉了,八成是什麼促銷電話,不然就是不認識的客戶,重要會議中,她是不會接這種電話的。
可是對方不屈不撓,一直在撥打,誓要讓她接聽才肯罷休。一連好幾次了,哪怕是將手機調成了震動檔,那“嗡嗡”的震動聲在安靜的會議室裡還是顯得太刺耳。
發現她的不對勁兒,坐在旁邊的明可帆挑了挑眉,放在桌上的大手隨意擡了一下,示意她可以接聽。
無奈之下,張雨璇唯有歉然地笑笑,然後側過身子,用手擋着聽筒,壓低聲音說:“喂,哪位?”心裡卻因爲這個不識趣的傢伙而叫苦不已。
她進入公司以來,一直都表現良好,幹練而高效的工作態度更是得到了明大少的賞識,就連孩子生病的時候,都沒有因此而遲到早退。不管是哪方面的記錄,都是一片優秀,如今居然要她當着公司這麼多核心人物的面兒接電話,唉,當真覺得很慚愧。
“張秘書,我是工程部的劉曉明,我現在在公司新的度假村項目這裡。聯繫不上總裁,只能把電話打到你這裡了。我過來視察工程進度的時候,剛好遇上了一件事兒,不知是誰寄了一個包裹過來,沒有寄件人和收件人的名字、電話。詭異的是,箱子上面貼着一張紙,寫着‘內有炸彈’,也不知是真是假,我已經報警了。正等着警方過來處理,現在疏散了現場的施工人員,避免發生意外造成人員傷亡。”
定了定神,張雨璇很快地做出指示,“很好,這件事情你處理得很到位。你將那個箱子拍照傳過來給我,我馬上跟總裁彙報情況。”
在她接電話的時候,會議室裡所有人都暫停發言,怕會影響了她。當見到她滿臉嚴峻的神色,語氣還如此鄭重其事,衆人面面相覷,心裡都升起了不祥的感覺,不會真的出什麼事兒了吧?
唯有明可帆還保持着冷靜的狀態,看向張雨璇,“什麼事兒?”
簡要地將電話裡的情況轉述一遍,剛好工程部的員工就把照片發過來了,一個很普通的紙箱,看上去沒有任何特別。正因爲上面的字跡,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推開幾十米開外,不敢隨意走動。
劉曉明看來是拉近手機的微距拍的照片,所以不太清晰,卻能讓人看到是什麼。
一雙劍眉緊緊地擰在一起,明大少的長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若有所思的樣子。就在所有人都以爲,他會下達什麼命令時,他卻出乎意料地說:“繼續開會。既然有警方去處理,我們靜觀其變就好,不一定是真的。”
倒是奇怪誰會這麼惡作劇,整出這樣的把戲來。仔細想想,度假村的項目還真是挺倒黴的,從開始正式施工到現在,死過人,收到過炸彈威脅,接下來,還會有別的嗎?
見到大老闆都像個沒事人似的,淡定非常,大家也很快就恢復了常態,天大的事兒就沒有明大少解決不了的,犯不着杞人憂天。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邊聽着員工的彙報,明可帆一邊在尋思着,會是誰存心要跟他過不去呢?這次送炸彈的事件,會不會跟上回許沁柔的死有關聯?會是同一個人做的嗎?
他實在想不出來,會是誰跟他有那麼大的仇恨,非得把他往死裡整。
過了將近一個小時,張雨璇的電話響了,這次不需要任何人的指示,她就迫不及待地接聽,並且按下了免提鍵。
“張秘書,警方那邊已經來人了,重案組還帶了拆彈專家過來,箱子裡沒有炸彈。不過,卻有一根仿真的手指,看上去血淋淋的,很嚇人。”劉曉明的聲音有着明顯的顫抖,看來是驚魂未定。
不管怎麼說,知道不是炸彈,那就是個好消息。至於是什麼人送來的包裹,有何居心,就留給警方去調查了。只要能保證工程進度,大家的安全不會遭到威脅就行。
不過,特地大費周章,就爲了寄一截假的斷指過來,對方應該是在警告些什麼吧?要威脅的對象是誰?明可帆總有一種感覺,他下意識地覺得,應該是衝着他來的,卻沒有絲毫的證據和嫌疑人。
大家都因爲這虛驚一場的變故弄得提心吊膽的,現在警報解除後,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行政部經理便提議叫外賣,讓大廈旁邊的咖啡店送下午茶上來,緩和一下氣氛。
對於開會時這方面的紀律問題,明可帆管得不嚴,他一向覺得,只要能把事情做好就可以,用什麼樣的方法都不重要。
不一會兒,敲門聲傳來,卻是管理部的員工,手裡扛着一個大箱子。許是經過了剛纔那一出,大家一看這架勢,都被嚇了一跳。
感覺到整個會議室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小夥子有些心驚膽戰,“我、我是上來送包裹的……上面註明要儘快開箱,避免海鮮壞掉……還指明要總裁簽收……那邊辦公室又沒有人……我、我就……”
唉,爲什麼要讓他一個新來的菜鳥幹這個活兒呢?!
會議室裡頭的都是老大啊!隨便一個開個口,都能讓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這果然是吃力不討好的活兒!希望大家看在他不懂規矩的份兒上,不要跟他計較。
海鮮?誰會給大老闆寄海鮮,還特地寄到公司來?這事兒怎麼看都蹊蹺不已,不會又像度假村那邊似的,打開來是什麼怪異的東西吧?!
推開椅子,明可帆邁開腿就往門口走去,張雨璇在他身後擔憂地叫道:“老闆!要不要報警?”今天似乎有人刻意要跟他們l。k集團過不去,接二連三的包裹,讓人不得不防。
“報警要怎麼說?說有人寄海鮮來嗎?”輕笑着反問她一句,明大少的腳步沒有停下,依舊往那包裹走去。他倒要看看,這次又玩兒什麼花樣!
隨手從桌上拿過一支筆,用筆尖將包裹外面的膠帶劃破,一圈一圈地慢慢撕開,裡頭是一個泡沫箱。即便沒有掀開蓋子,都能聞到一股腥臭的味道,令人作嘔。
雙手同時用力,把泡沫箱的蓋子往上輕輕擡起,看到裡頭確實有半箱融化的冰水,明可帆纔將蓋子扔到一邊。裡面是好幾條海魚,看樣子已經死了一些日子了,身體開始腐爛,就連內臟都露出來了。
一些膽小的女員工見狀,忍不住衝出會議室,八成是到洗手間去吐了。
除了一箱死魚,沒有其他的東西,連一個字都沒有。外包裝上也僅僅寫着“明可帆親啓,內有海鮮,請儘快開箱”,從這些字跡中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讓管理員把箱子帶走,明可帆便回到了原位,眉頭因爲今天的事情而緊皺着。他當真不明白了,認識的人裡邊,有誰會這麼無聊?
如果對他不滿,或者是有意要尋仇的,就不能換個正常一點兒的方式嗎?這樣嚇唬到其他人,連累員工要擔驚受怕,不但會影響工作,還會造成心理負擔。
環視會議室一圈,他鏗鏘有力地說:“大家不要慌亂,這件事情我會妥善處理,儘快找出幕後的人,不會讓大家的生命受到任何威脅。”
明大少是什麼人物,大家都心知肚明,自然不會對他的話產生任何質疑。大老闆都做出承諾了,他們也沒有道理繼續驚慌失措,好歹都是見過世面的人。
但也許是接連被嚇了兩次,當會議室的門再度被敲響時,大家的臉色都變了。離門口最近的人將門打開,衆人都不約而同地往後移動椅子--因爲來人戴着帽子和口罩,還有一副眼鏡,這打扮,怎麼看都像是恐怖分子啊!
咖啡店的小哥兒明顯也被他們嚇了一跳,愣了愣,才趕緊扯下口罩,“我是來送外賣的!那個,店裡比較忙,所以弄好餐點後,我就直接上來了,不記得摘下這玩意兒……”
呼,又是虛驚一場!
一個下午,大家已經被這接踵而至的狀況弄得幾近精神分裂了。到底是誰存心要跟他們過不去?這麼折騰,還讓不讓人活了?
所幸,壓驚的下午茶來了,總算讓那香醇的咖啡味兒,還有甜美的糕點改善了一下情緒,不然這會議室都快趕上太平房的莊嚴肅穆了。
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明可帆心裡卻是警鈴大作,這事兒不簡單!對方既然在短短的兩個小時之內,分別送了兩個包裹到l。k集團的不同地址,那箱死魚還點名道姓非要他親自簽收,怎麼看都應該是衝着他來的。
既然如此,他是不是該啓動自己的緊急預案了呢?
最近張梓青那邊沒有任何異常的動靜,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藍若斐也深居簡出,他自己就更是減少了應酬的機會。想破了頭也想不出會是誰幹的,頭疼啊!
被那些小插曲打斷了進度,會議一直進行到晚上七點多才結束,大家都趕緊收拾東西回家吃飯,明可帆也不例外。回到辦公室,放好筆記本,這纔想起手機還放在抽屜裡。
開機一看,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還有一條來自於藍若斐的短信。看到上面的內容,他不禁大驚失色,藍若斐竟然獨自一人去了黎家?!
連忙回撥過去,幸好電話還能正常接通,只是響了很久,纔有人接聽,“喂,老公?我已經從黎家出來了,我一個朋友跟老公鬧離婚,這兩天心情很糟糕,讓我過去陪陪她。我今晚就不回家睡了,你自己解決吧!對了,別忘了送晴晴去爸媽那裡哦,跟着爺爺奶奶最安全。不說了,回頭再聊哈,拜!”
今天的藍若斐有點兒奇怪,說話的語速很快,而且她好像很着急,趕着去做什麼似的。更奇怪的是,晴晴現在分明就在明家,跟二老在一塊兒,爲什麼藍若斐會特地交代他,將女兒送過去?還強調說,在爺爺奶奶那邊最安全……
還有,她的朋友向來不多,關係密切到能讓她不顧一切過去關心,並且不惜留宿陪同的,除了凌春,不會有第二個人。可她剛纔並沒有說出凌春的名字,而是說“一個朋友”,這當真很奇怪……
不好!
明可帆的心思轉得很快,立刻就找出了不妥的地方,聽得出來,藍若斐似乎是在暗示着什麼!很有可能,她的這番話並非自己主動意願說的,旁邊有人逼着她這麼說!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明大少心亂如麻,再次打藍若斐的電話時,已經提示關機了。打黎樂雅的電話也是這樣的結果,在黎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抓起外套,急匆匆地就往外跑,他得去一趟黎家,指不定他女人真的出事兒了!黎樂雅,竟然敢在老子眼皮底下玩兒花樣?這次要是再放過你,老子就不姓明!
關心則亂,向來對車況都很仔細檢查的他,今兒因爲記掛着老婆的安危,上車以後也沒有顧及其他的,就這麼發動車子疾馳而去。一心只想着快點兒趕到黎家,至於什麼超速,闖紅燈之類的,他也有過不少*記錄,不在乎多幾張罰單。
這個時間,a市的主要交通道路多半都是堵車的,所以明可帆出了公司後,特地往快速環道駛去,從那兒可以上高架橋。
就在他快要經過快速環道的一個交匯路口時,一輛大貨車以不要命的速度突然橫衝出馬路,看那歪歪扭扭的行車路線,想來車子是失控了。
明可帆趕緊一腳踩下油門,卻因爲腳下那異常的感覺而驚出一身冷汗,爲什麼都踩到底了,剎車會全然沒有反應?!剛纔在市區內明明還是好好的,他踩過好幾次都沒問題啊!
眼看着距離大貨車越來越近了,兩輛車如果相撞,受損比較嚴重的必然是他。即便這輛法拉利經過改裝,在這麼高的時速之下碰撞,也難保不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快速往四周看了一下,唯一的選擇,就只有旁邊還在修整的綠化帶了。看樣子應該是準備要栽種新的綠化植物,所以堆了好些泥土在那兒,還沒來得及做完,邊上還放着一塊警示牌。
快速將方向盤打死,直接向着那一堆泥土開去。當車頭狠狠地撞上土堆時,安全氣囊自動彈開,將撞擊力化解了不少,也很好地保護了他的安全。
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只聽得身後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大貨車也停了下來,車身往一側歪斜,興許是爆胎了。
明可帆搖搖晃晃地從車上下來,撐着車門站穩,立刻就撥打了閆子航的電話,讓他過來接。看着不遠處那輛貨車,他心頭那不妙的感覺還在不斷擴大,這會是巧合嗎?還是人爲製造的意外?到了這個時候,他寧可相信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一路開着警笛,閆子航幾乎是以不可能的速度飛奔過來,遠遠地就聽到那特別的聲音,讓明大少失笑不已。丫的怪不得在堵車高峰期都能用這麼短的時間趕過來了,原來如此!
停好車,閆子航憂心忡忡地跑到他跟前,“怎麼樣?沒事兒吧?”湊到他身前嗅了嗅,“也沒喝酒啊,怎麼就撞車了呢?你不是有什麼事兒吧?”
擡起手往那邊一指,明可帆示意他自己看,隨即便鑽進了那輛裝着警笛的私家車裡,“快滾上來開車,我趕時間。”
錯愕地看着那歪斜的大貨車,還有散落在地上的貨物,閆子航風中凌亂了,以明大少的車技竟然還會出車禍?!再看看他那嚴肅的臉色,估摸着真是出大事兒了!
“若斐怎麼了?”壓根兒就不用問,能讓明可帆失去理智的,除了他女人,不作第二人想。
一手撐着腦袋,明可帆靠到座椅上閉目養神,“她去了黎家,今天發生了很多詭異的事情,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我懷疑,若斐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所以我得趕過去。”
想起下午的時候聽到重案組的同事提起度假村工地的鬧劇,閆子航的一顆心也不禁提了起來,“整件事兒不會都是小雅一手操辦的吧?她什麼時候這麼能耐了?看不出來啊!還有,她爲什麼要對付你?”
如果僅僅是對付藍若斐,還可以解釋爲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可是明大少是黎樂雅最鍾情的男人不是嗎?爲什麼她可以對明大少下手?
這事兒可真夠亂的!
頭疼地輕撫着額頭,明可帆疲憊地吐出兩個字:“面子。”
除了這個,他想不到別的原因了。興許是他當年因爲跟這幾個小子打賭去追求了黎樂雅,卻不是真心喜歡她,而上一次主動接近她又是爲了完成任務,才讓她懷恨在心吧?
這理由對於向來講求證據和科學辦案的閆警官來說,顯然不能接受,不過嫌疑犯如果是女人,那就一切皆有可能了。女人的心思就跟那海底針似的,怎麼都猜不透,就更是弄不清楚,她們爲什麼要這麼做。
黎樂雅再能幹,也只是個女人而已,何況她還曾經跟過詹姆斯,那可是個狠角色。耳濡目染之下,多少都學到一些陰狠的招數,黎樂雅還是他的老婆呢,只怕會的不止一招半式了。
萬萬沒想到,有一隻兇殘的動物蟄伏在自己的身邊這麼久,閆子航也有些意外。轉念一想,現在坐在他身邊的男人就是個香餑餑,會讓女人甘願不顧矜持地倒貼上來,會做出過激的行爲也不足爲奇。
明家大宅子的電話卻在此時打進來,明可帆這纔想起,原本說好了要回家吃飯,順便把晴晴接回來的。
沉着地接通了電話,卻聽到了一片混亂的聲音,晴晴正在聲嘶力竭地哭着,王嫂在安慰她的情緒。秦蓉方着急地說:“可帆,你在哪兒呢?剛纔收到一個包裹,單子上註明是兒童用品,我就以爲是若斐在網上買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