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去到書房,終於在沙發這裡發現蛛絲馬跡,靠枕有一點點微妙的移動,因爲條紋圖案上下顛倒了。看來,她在這裡睡了一夜。鬼使神差地,他在沙發上坐下,這一小片空氣裡似乎還殘留着那個女孩子的味道,帶着一點血的腥甜味兒。
女傭來了,張媽是個可靠人,服侍他已有兩年,風雨不誤,口風緊,手腳利索,寧致遠對她非常滿意。
“張媽,你上山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一個小女孩,中等個頭,很苗條,長頭髮,皮膚很白,眼睛很亮,揹着雙肩包。”寧致遠耐着性子打聽,紫雲別苑下山就一條大路,她不可能飛下山去,要麼走路,要麼搭公交車。
張媽搖搖頭:“沒有啊,我來的時候就遇到保安聊了幾句。”
寧致遠問不出名堂,有些喪氣。他走到花園裡,吃着張媽剛買來的新鮮水果,打開平板電腦看今日新聞和股市行情。張媽收拾好廚房,開始澆花。
“咦?這是什麼?”
她從圍欄旁邊的草叢裡找到一個掛着小熊吊飾的卡套。
“拿給我看看。”
寧致遠直覺這是那個女孩子昨夜驚慌闖入跟他求救時,遺落在花園的東西。他拿在手裡端詳,浸透露水的小泰迪熊貌似手工製作,縫得很精緻,身上繡着一個字母Y。卡套是十字繡,活脫脫小女孩的風格。
抽出來,寧致遠沒見過這種卡,但他從常理判斷知道這是學生專用的公交卡,一面印着N市公交總公司的標誌,另一面是卡主照片、姓名和學校,這張卡顯示已經在上個月底過期了。
一寸證件照裡面,她微笑着,穿着校服,稚氣未脫。他從沒見過這樣清純動人的臉蛋,如果換成黑白,很像民國時代的閨房小照。昨夜,他並沒有因爲她的美麗而手下留情,殘忍地佔有了她,許是他心煩意亂,許是……他精蟲上腦,只顧及做那件事。
薄雲?寧致遠無聲地念出她的名字,他不知道這個名字有何典故,只覺清雅悠遠,像詩詞裡採擷而出,有種秋日靜好的感覺。他把卡捏在手裡,回想起她的容貌,本以爲不會記得,可是,就好像電腦中病毒之後的頑固的黑屏一般,她那雙盈盈的淚眼一直在他眼前,聲聲喊疼,雙手絕望地摳着書桌的邊緣。
心裡莫名地有些不安,他返身去書房,拉開抽屜。出乎意料,薄雲在那裡給他留了一張便箋。沒有稱謂也沒有落款,他們本就是彼此不知姓名而一夜春宵的陌生男女。她的字雋秀工整,不像個剛成年的女孩子的筆跡,明顯練過。
她只寫了一句話——謝謝您的關照,我拿了兩萬。謹祝夏安!
寧致遠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很少很少收到手寫的東西了,一切都電子化,因而這一張輕若鴻毛的紙,捏在手裡卻重若千鈞。這樣客客氣氣的話,是一個把初夜賣給他的女孩子符合常理的態度嗎?她甚至祝他有個愉快的夏天!
這個週末,寧致遠過得心神不寧,他反反覆覆地去書房,拉開抽屜,看那稍微矮下去一截的現鈔,以及靜靜躺在上面的那張便箋。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