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的少極宮,燈火通明。
走在其內,許青的思緒不由得浮現與極光仙主這一路的經歷。
去的路上,極光的身份,是仙宮之主。
九岸洞天前,極光的身份,是一位父親。
時空沙漠裡,極光的身份,是失去了愛人的孤獨者。
直至夜黑的一刻,回到仙宮後,他似乎又成爲了仙主。
而在這之前,對於許青來說,極光仙主只是一個標誌罷了。
雖然那個從第二層世界出來的小人,自稱是極光仙主的殘念,可真實與否,也有待考證。
許青從頭到尾,也沒有完全相信。
所以,極光仙主這四個字,也只是四個字。
可這一路的不同場景,所出現的不同身份,交織在一起後,映入許青腦海裡的極光仙主,已不知不覺裡,有了血肉,有了色彩。
“他顯然對於一個月後要發生的事情,有了預知……”
許青心底喃喃。
不然的話,無法解釋在九岸洞天前的託孤,無法解釋在時空沙漠裡的囑咐。
只是,這個認知在許青心中升起的同時,更大的疑惑,也隨之蔓延。
“極光仙主本身就具備時空憲,且走的很深,所以他知曉未來的事情,並不讓人意外。”
“可是,一個月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導致仙尊出手。”
“真的是歷史所記錄的叛道嗎?”
“還有,黑夜不能去見他,又是什麼緣故?與冰湖下的黑衣猙獰身影相關?”
許青沉吟。
“另外,他既已做好了準備,已經託孤,可爲何我所寄身的這位少主,依舊還是在一個月後死亡。”
“且一同死亡的,是這整個仙宮內的所有人。”
“仙尊,爲何要滅去這個仙宮的所有存在……”
“而滅去後,又爲何還要在悠久的歲月裡,依舊保留這裡……"
太多的疑惑,在許青的腦海裡流逝。
最終也沒有答案。
“一個月後,可見全部!”
許青擡頭看了眼夜空的月,走入少極正殿內,盤膝坐下。
不再思索關於極光仙主的事情,而是對於這第四層世界裡,如何波瀾時空之法,在心中推演。
這片時空,在旁人眼中,所看只是人物與風景。
可在具備時空憲的許青感知裡,完全不同。
他的感知中,這片時空如被凝固,似一潭死水,也如凍狀。
平靜,沒有波動,也很難掀起漣漪,更談不上波瀾。
想要直接將其撼動,以許青的時空憲,不可能做到。
“所以,我需要更多的引子,形成一個又一個石子,一同砸在這死水裡……"
許青心中喃喃。
.....
時間流逝。
黑夜裡,曲樂之音,嬌笑之聲,從百花宮傳出。
其內的娓娓之音,融入夜色,飄散開來。
即便是盤膝坐在少極正殿的許青,也還是能隱隱聽到。
尤其是裡面狐美人的笑聲。
顯然,許青無論是在與不在,狐美人都開心的很。
直至,天亮。
太陽升起,陽光灑落。
娓娓之音剛剛散去,新的聲音又從殿外傳來。
“恭迎少主回宮!”
隨聲音而來的,是伴讀鍾遲的身影。
他快走幾步,踏入殿內,向着許青一拜,心底升起衆多猜測,實在是昨日一整天,他都沒看見這位少主的身影。
整個少極宮都找遍了。
這讓他心中升起一些好奇,不知曉眼前這位,昨日去了哪裡。
而他雖知曉這段時刻的歷史,但也只是知大概,無法細緻的瞭解,自然也不可能對於每一天發生的事情,都知悉入微。
“你拜的晚了,昨夜就回了。”
許青擡頭,看了鍾遲一眼,淡淡開口。
鍾遲聞言,小心的問了一句。
“少主,您昨日?”
許青神色如常,並未給鍾遲解惑,而是站起身,隨意的傳出話語。
“隨我去一趟傳法閣。”
說着,許青走出正殿。
既然來到了這段歷史的時空,許青自然要去仙宮的傳法閣,去看看這個時代的術法。
鍾遲聞言,連忙跟隨在後。
就這樣,踏着初陽,在這清晨裡,許青的身影於仙宮內走過。
途中但凡是遇到他的修士,雖心底對於這位少主,並不是很看重,但其身份畢竟尊貴,自然也需拜見一番。
而一路上,跟隨在後的鐘遲,有幾次欲言又止。
於是當傳法閣遙遙在目之時,許青平靜開口。
“鍾遲,你最近的言行,與以往有些不大一樣。”
這句話,落在鍾遲耳中,讓他瞬間心神警惕,可表面上卻是擺出傻笑。
“少主英明,果然我只要肚子裡有事情,就藏不住,一旦藏着,言行就會被少主一眼看出。”
“何事。”許青淡淡問了一句。
鍾遲趕緊開口。
“是那位李天驕!”
“少主,可不是我告狀啊,實在是這李天驕有些讓人不恥。”
“前日少主您不是讓他去萬獸園麼,可他非但沒去,甚至整個人都藏起來了,學堂都找不到。”
許青聞言,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只是轉頭看了鍾遲一眼。
“說結論。”
他這一眼,讓鍾遲這裡心中一凜,他實際上已調查完了,之所以沒有立刻說,是拿捏不準少主對此事的態度,也有看看少主怎麼反應的想法。
此刻被許青目光一掃,他心悸之意驟然升起,於是不敢隱瞞。
“聽人說,他當日回了學宮後,與學宮的一位先生髮生了矛盾。”
“而後被先生懲罰,閉關三個月。”
鍾遲低聲說着。
之所以要告訴許青這些,是他的私心導致。
他看出了那位李天驕十有八九,是與自己一樣的外來者,雖不知曉具體的身份,但對方的目的,是試圖改變歷史。
這與他的目的,有相同之處。
所以從根本來說,他是希望對方成功,只有這樣,他纔可以借鑑與觀摩。
而這李天驕,也的確是做到了一部分,其歷史原本是戰敗後閉關,但之前變成了少主萬獸園的看管。
可是顯然,有人出手,將這一切,以另外的方法撥正。
歷史上的李天驕,在這段時間閉關,這段時空的李天驕,亦是如此。
因不同,果一致。
至於出手之人是誰,鍾遲首先想到的,就是第四真君!
只是對方的身份太高,佔據的優勢也太大。
此次可以讓李天驕失敗,下一次也能讓他這裡失敗。
所以,他想要藉助這位極光少主,去嘗試撼動一下。
這些心思,若是真的極光少主,因缺少重要的認知,所以不可能明白究竟,但對許青來說,認知的全面,使他對此,清清楚楚。
“李夢土這是要借我之力。”
“而關於李天驕的事,雖沒有徹底的迴歸歷史,但至少在這段歷史裡,算是被撥回了正軌。”
“寄身四師兄的那一位,倒也的確有些手段。”
許青若有所思。
實際上他與對方,之前也算是借李天驕之事,相互冥冥博弈了一次。
各有勝負。
“不過此事我也不能再去幹涉,李天驕那裡,我已落子,倒也沒必要立刻起事。”
“畢竟相對來說,隱藏好我的身份,纔是這場造化裡的關鍵所在。”
許青眯起眼,向着傳法閣走去。
很快踏入其內,一邊翻看裡面的術法,一邊在心底琢磨。
“我的身份,很重要,且在我的觀察下,無論是鍾遲還是李天驕,又或者九岸之女以及四師兄,他們似乎都沒有對這身份產生懷疑。”
“就彷彿,在他們的認知中,我的這個身份,是不可能被寄身的。”
“除此之外,能來到這第四層世界的,除了準仙外,就只有具備憲者或者憲寶者纔可。”
“那麼拋去已知的那幾位,應該還有不少於四五位甚至更多的外來者隱藏在這仙宮的衆人中。”
“而他們中,應該有一些,是與李天驕類似,以波瀾時空來達到自身的目的。”
“他們,就是我的石子!”
許青放下手中的玉簡,走向另一端,拿起新的玉簡,繼續查看的同時,思緒不斷。
“所以,這其實也可以看成一場遊戲。”
“四師兄,要鎮壓違反者,而我……要暗中催發與保護這些違反者,同時這些石子自身,也要各自保護好自己纔是。”
“而李天驕的失敗,正是因爲他有些心急了,當然這也是他那個身份所決定,若他當日不那麼做,他就沒有了機會。”
“不過,這些人隱藏的都太深,所以我很難找到,也無法催發與保護。”
“那麼四師兄那裡,是如何找到的?”
許青思索。
而時間隨着他的查閱與沉吟,很快過去。
當夕陽在天邊揮發餘光時,許青離開了傳法閣,回到了少極宮後,他的心中,有了一個方法。
“我不需要找到所有的石子,我只需要讓他們更謹慎,甚至變得警惕,升起危機感就好。”
“至於四師兄那裡……”
“我在暗,他在明,但此明又不徹底,如此的話,就讓其明,變的徹底一些,若能讓其陷入自證之中,就更爲完美!”
許青眯起眼,在少極正殿內,閉上雙眼,且在心中,向着百花宮的那位,傳出神念。
百花宮裡,正慵懶的躺在那裡與四周鶯鶯燕燕談心的狐美人,秀眉一揚,心底嗔了一聲。
“壞男人,現在是翅膀硬了,居然吩咐我去做事……不過嘛,這霸道的樣子,怎麼讓人更喜歡了呢。”
狐美人舔了舔嘴脣,輕笑一聲。
.....
數日後,原本祥和的極光仙宮內,有兩條謠言,在短短的時間裡成了風暴。
第一條謠言,是說有外來者,奪舍成仙宮之修,隱匿在仙宮內,欲圖謀不軌,且人數不少!
第二條謠言,矛頭指向第四真君。
其內容是.....
“第四真君,就是被奪舍的外來者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