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和孔融的關係是從十八路諸侯討董的時候建立的,雖說雙方後續聯繫的少了,但劉備這個人講究義氣,孔融又沒有做過什麼道德敗壞的事情,所以雙方的關係一直還行。
這也是劉備看到袁楊兩家在追殺孔融的時候,不好出面的原因,畢竟這事的前因後果到現在已經很明瞭了,甭管你怎麼講,都改變不了一個孔融依靠身份黑金黑裝備的事實。
劉備作爲目前規則的建立者,必須要遵守一些基礎性的規則,而這種過於明確的事情,讓劉備去幫忙的話,反倒不太好,還不如讓陳曦過去,畢竟陳曦能以另一個立場去處理這件事,而且劉備相信陳曦也能處理的極好,甚至遠比他自己出現去處理,還要好。
“所以文舉還是被逮住了啊。”劉備嘆了口氣說道,孔融黑人黑裝備這件事已經流傳甚廣了,劉備都有所耳聞了。
“沒事,現在最核心的問題就沒在孔長史身上,袁楊抓孔長史,其實更多是爲了破局。”陳曦搖了搖頭說道,然後將整個可能的算計給劉備講解了一下,聽得劉備目瞪口呆。
“大致上應該是這樣操作的,再詳細的內容,我也不太清楚,畢竟我沒太關注這件事。”陳曦想了想說道,不過按照他這個局外人的推測,大體上也就是如此了。
“王家這麼做真的不會被袁家收拾嗎?”劉備有些擔心的說道,對於王氏劉備還是有着相當好感的,畢竟王允縱身一躍,也是維護了漢室的顏面,這也是三傻是漢賊,還是漢臣的關鍵,清君側嘛,講的就是這個邏輯,但反過來講,王允那件事對於劉備的衝擊很大。
“不會,袁家的對手其實不光是王家,現在這個情況,袁家真出手的話,對手就會變成所有的世家,這玩意兒其實是王家給袁楊兩家設下的囚徒困境,楊家和王家聯手能拉住汝南袁氏最好,拉不住,袁家就會發現所有的世家都在他對面。”陳曦嘆了口氣說道。
王家這個局做的非常好,一環扣一環,如果一開始沒有踏進去,這局還有破解的餘地,現在人已經陷入進入了,再想要破這個局,那難度就着實有些過分了,誠然袁家有荀諶、許攸、高柔這等頂尖的智者,但現在陷入困局之後再去破局就很麻煩了。
“輸家只會是袁家或者楊家,當然我估計袁家輸的可能性更大。”陳曦坐在車廂裡面擡頭想了想說道,“壓制袁家這種意識已經成爲了中亞世家的主流思想,只是之前沒有好的理由,現在袁家被困入局中,其他世家也不是傻子,站誰不言而喻。”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講什麼聊齋呢,陳曦爲什麼不想讓這些千年家族在漢室內部廝混,就是因爲這羣人在朝堂上的話,會牽扯陳曦很大的精力,哪怕陳曦的陽謀非常厲害,還能掌握大勢,玩陰的還有賈詡和李優幫忙撐着,輸是不可能輸的。
可這羣人只要還在國內,就會給你整出來一些牽扯精力的事情,所以撬出去,讓他們去爲更美好的未來而努力,對於大家都好。
“這樣啊。”劉備雖說覺得這種操作很是有些無節操,但仔細想想各大世家的情況,劉備多少覺得陳曦想的確實很對。
“那文舉在這裡面扮演的是什麼樣的角色?”劉備一邊指揮着車伕往目的地前往,一邊隨意的詢問道。
“從某種程度上講,孔長史已經是勝利者了。”陳曦帶着幾分唏噓說道,畜牧業相關的那一半人都裝船發走了,現在就算沒到新西蘭,也到了東南亞,算得上是落袋爲安,這部分人袁楊已經沒有追討的意義了,他們現在主要的精力其實放在怎麼弄三王身上。
說句過分的話,不提三王忽悠孔融搞知識權柄這件事,光是長安大學三王沒出人,現在空手套白狼這件事,作爲世家現在的老大袁家就必須要衝上去毆打王家,否則這個老大的位置怎麼坐得穩。
再怎麼說孔融也是學校的校長,搞長安大學的時候,孔家也是出人出力,本身按道理培育出來的人才,孔家就會得到一部分,現在其實只是數量多寡的問題,相比於多少的問題,袁家現在必須要解決王家從無變有的問題,這事非常重要。
“對於孔長史而言,這波最多是副校長不幹了,族長身份卸任,不會有太多的麻煩,甚至我懷疑孔長史在幹這件事之前其實就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陳曦帶着幾分唏噓開口說道,“和王氏聯手贏了最好,輸了也有退路,如果沒有王家在前面頂着,送往新西蘭的那些人,恐怕也會被袁家找孫氏幫忙追討,可現在的話……”
現在直接是落袋爲安了,袁家根本沒心思去找那批人,得先想辦法將王家黑掉的人手掏出來,畢竟此例不可開。
“這樣的話,那還好。”劉備微微點頭,對於這事安心了很多,站在純粹朋友和漢臣的立場上,劉備還是希望王氏和孔融獲勝的。
“袁家太過強勢,各大世家不會希望他繼續這麼發展的。”陳曦很是直接的說道,“都達到這種程度了,再讓袁家高速發展,世家也要考慮自家的壓力,尤其是那些頂級世家,他們以前頭頂可是沒有一個爸爸的,袁家現在明顯就頂着這個位置在輸出,他們也不傻。”
“怪不得你要將這些傢伙全部撬出去。”劉備帶着幾分嘆息,越是瞭解各大世家,越是理解這羣傢伙爲什麼能傲立於世間,需要道德的時候他們是道德模範,不需要道德的時候,他們能果斷的做到道德真空,光是這種毫無節操的行爲,就不是普通家庭能做到的事情。
陳曦聞言無可奈何,將頂尖的漢世家都撬到中亞去,那也是陳曦沒有選擇的選擇,畢竟留着這羣人在國內進行禍害,還不如讓他們滾出去禍害其他玩意兒,最起碼能給陳曦降低些許困難。
“話說這好像不是去藍田縣縣城的路線是吧。”陳曦看着窗外有些奇怪的說道,“感覺要去山野一般。”
“是去藍田縣下面一個小村寨,你去了就知道了。”劉備帶着幾分笑容開口說道,“我覺得你大概會非常的高興。”
藍田縣不算太大,而且陳曦也挺好奇劉備所謂的驚喜是什麼,本着今天沒啥事,就當瞎逛了,於是就跟着劉備來到這邊的村寨。
劉備的車架剛一到,就有一個殘疾的老兵來接劉備。
“柳昌啊,你這還沒有去接你的腿嗎?不是我上次來的時候就告訴你長安那邊搞出來了治療殘疾的技術,可以給你重新接一條腿。”劉備看着依靠假肢一拐一拐的柳昌皺眉說道。
“已經上報了,但這個要排隊,不過醫生已經將在我這裡採血了,而且對於右腿也進行了測量,只是現在人手不夠,說是可能需要排到今年臘月十五,不過趕過年能有條腿用都不錯了。”被劉備叫做柳昌的老兵笑着給劉備解釋道。
“那就行,沒收錢吧。”劉備對着柳昌詢問道。
“就收了一個採血和保存的費用,剩下的就是讓我籤治療文書,我大致能看懂寫的是什麼,沒啥問題。”柳昌想了想說道,“大概就花了六十文錢的樣子,我當時還以爲得上百萬錢。”
柳昌從劉備這邊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前兩個月,然後就趕緊去找人打聽,當時柳昌都做好了掏空棺材本的準備,他老婆也同意了,結果回頭找到了負責這事的人,只花了六十文錢,當時柳昌就覺得很是不可思議,採血的醫生可能也是解釋的太多遍了,面無表情的指着一旁牆上貼着的蓋着三大印璽的公告。
柳昌連蒙帶猜,大致讀懂了公告上的內容,差不多就是所有爲國征戰的老兵,國家本身就應該爲其提供這項福利,只是目前產出不夠,需要排隊,簽完文書之後,請記好時間,到時乘坐驛站的車馬來醫院治療。
總之核心就是,你們已經爲國家做過犧牲了,現在國家能解決這個問題了,不會收你們錢的,這六十文錢是給你們進行身體檢查,以及採血保存的錢,不是治療費用,這玩意兒沒有治療費用。
然後下面的小字就是才接上的胳膊腿比較脆弱,各位請不要胡整,萬一受傷了醫生沒有那麼多時間給你們重裝,請各位體諒,總之就是能治好,但治好之後,新胳膊腿需要自身經過強化的超級細胞進行同化。
柳昌對此甚是驚奇,哪怕對於國家非常信任,但這種大事他覺得還是要找人瞭解一下,畢竟這年頭戰場上斷條胳膊能活下來的不少,斷條腿還能活下來的,都是頂尖的神仙老兵。
柳昌雖說因爲殘疾,和那些頂尖的老兵兄弟們來往的少了,那些四肢健全的老兵也不知道自己去看柳昌的話,柳昌會不會產生自卑的心理,但真要找人的話,柳昌還是能找到的。
當時長安城裡面的復健中心,已經有好幾十治好了殘疾的老兵,柳昌專門去看了一下,然後問了一下那些老哥,確定確實不收錢,就將文書收好,等着排隊治療就是了。
再怎麼急切,幾個月還是能等的,而且公告說的也很明確了,這玩意兒就是生產不足的問題,而且培育胳膊腿也需要時間,所以柳昌就先回藍田這邊等着了,對於劉備疑問的六十文,他倒沒什麼感覺,別說六十文了,就是六十萬文,柳昌想想自己的情況,能掏也得掏啊。
“我記得你不是說不要錢嗎?”劉備扭頭看向陳曦,然後隨口給柳昌解釋道,“這人你也認識,以前乾親衛的時候,應該也見過吧。”
柳昌連連點頭,陳曦他也是認識的,最多是陳曦不認識自己。
“是治療參加不要錢,意思是說接胳膊腿相關的不要錢,不是檢查不要錢,體檢需要六十文。”陳曦沒好氣的說道,“我將大頭的那幾十萬文給取消掉了。”
“等等,你都將那幾十萬文取消掉了,還在乎這幾十文?”劉備一臉見了鬼的表情,“你是那個環節想不開嗎?”
“因爲兩件事不是同一個邏輯,治療殘疾是應該治療的,畢竟老兵都爲國家犧牲過,所以這是應有之義,不收錢,但體檢是體檢,這玩意兒不能免。”陳曦看了看柳昌很是認真的說道。
就跟你大病可以免幾十萬,但絕對不會給你將感冒藥的幾塊錢全給你免了,前者的數量很少,哪怕一次很多,總數也不會太大,但後者單次很少,但數量很多,積少成多之下,會非常的誇張。
“雖說我沒明白你這裡面的邏輯,但我覺得這種事情還是信你比較好,這個是柳昌,這地方的民兵隊長,兼職藍田縣的衙役,現在幾重熔鍊?”劉備給陳曦正式介紹了一下,然後扭頭看向柳昌詢問道。
“五重熔鍊,之前是六重,之前不知道怎麼回事崩了一重。”柳昌也很是無奈的說道,六重熔鍊和五重熔鍊的這個待遇問題啊,怎麼說呢,全國能活蹦亂跳的六重熔鍊一共不到兩百,五重熔鍊就有近千了,雙方真要說的話,直接差了一重待遇。
“那也很厲害了,現在能維持在五重熔鍊的,都是精英了,要不是腿傷了,說不定都六重了。”陳曦看着有些蒼老的柳昌,大致判斷對方應該在四十五六歲,年紀並不大,顯老更多是殘疾帶來的心理負擔。
按照陳曦這段時間的瞭解,很多來長安治療殘疾的老兵,就算是其中心態最好的,也基本會荒廢一兩年的時間,甚至某些老兵從殘廢到現在一直陷入在那種無法逃離的心態之中。
以柳昌的情況,如果沒有殘疾,有那麼一兩年的持續鍛鍊,第六重的熔鍊未必會崩,不過現在說這些沒意義,能治療好,以現在這個年紀,外加曾經登臨過六重的條件,大概率還能趕在五十一二歲上到六重。
“唉,要是當年腿沒斷,我當時三十七歲就六重了,七重說不定都能衝一把,怎麼可能崩。”柳昌帶着劉備和陳曦往寨子裡面走,聽到陳曦這話的時候,多少有些可惜,很明顯見到了一羣治好了殘疾的老哥,自己也排好治療時間之後,柳昌的心態已經回覆過來了大半,最起碼不會再因爲一些詞語而忿怒,人也正常了很多。
“這不還有機會嗎?”劉備笑着說道,“年底給你將腿治好,你努力衝一把,說不定明年就六重了,你看長安復健中心的馬琛,那不就是厚積薄發,現在直接六重了。”
“那我不得努力兩把?”柳昌很是開心的說道,馬琛都能在治好殘疾之後厚積薄發,從五重上六重,我柳昌不得也跟着搏一搏?也上個六重。
柳昌帶着劉備和陳曦很快進入了自家的院子,三進的大型院落,在村寨最中間,雖說柳昌確實是殘了,但五重熔鍊這種幾萬人裡面出一個的傢伙,倒黴點一個縣有時候都沒有一個,在地方的地位那也是實打實的。
實際上相比於煉氣成罡,五重以上熔鍊在地方的更少,畢竟煉氣成罡可以在民間慢慢練出來,熔鍊是真的沒辦法,只能上戰場硬殺,一路強上,所以煉氣成罡在民間的分佈是比較合理的,但五重熔鍊,五重熔鍊基本都在軍隊裡面,民間很少能見到。
就算是退伍回來的,也都是在縣裡當縣尉,或者當地方駐軍的曲長,或者郡尉之類的官職,完全無官無職的很少,畢竟都是真正手上見過血的殺伐客,反過來講,這些人回來,不管怎麼說,也都是衣錦還鄉。
很多高熔鍊的殘疾老兵能不自卑,有很重要的一點就在於,他們回到地方之後,別的不說,鄉里鄉親還是非常尊重他們的,畢竟就算是殘疾的他們,也能做很多的事情,這給了他們健康者纔有的感覺。
“可以啊,養了這麼多孩子。”陳曦看着柳昌進門之後,撲出來了六七個大大小小的崽,對於自己的工作很是滿意,畢竟這年頭能養這麼多孩子,所需要的錢糧物資可不是說笑的。
“也就只能養這麼多了,再多可能就有些不夠了。”柳昌摸着一個崽的腦袋說道,劉備則是笑着給每一個崽子發了小紅包。
一羣小孩子領了紅包,在柳昌的驅趕下,又呼啦啦啦的跑掉了,然後柳昌帶着劉備進入了院子,只見院子裡面一個木工工匠正在擺弄一個盒子,見到劉備來了,趕緊施禮。
“做好了沒有了?”劉備對着柳昌的侄子柳庭詢問道,“當時你可是說了只用倆月,我算算日子,現在也過了倆月了,弄好了沒有,而且今天剛好柳昌也在,我倒要看看你這個東西如何?”
“好了好了。”柳庭趕緊回答道,然後對着自己叔父開口說道,“叔父,接下來我啓動,你使用我之前教你的方式。”
柳昌點了點頭,然後一羣人搬入了裡屋,將黑布放下,柳庭和柳昌一陣操作,在牆上成功投影出來了秘法鏡之中儲存的視頻。
雖說在柳昌等人將黑布放下的時候,陳曦就意識到了某些東西,但當柳昌將秘法鏡之中的內容投到牆上開始播放的時候,陳曦還是非常的震撼,不得不承認,只要自己撒播的種子足夠多,總是會長出來一些不一樣的結果,如繁欽大舅哥,如面前的柳庭。
而且相比於繁欽大舅哥的東西,柳庭的這套玩意兒,明顯難度更低,這實際上就是一個投影儀,只不過播放的投影是動態的。
“如何?子川?”劉備看着牆上的投影播放完畢,扭頭對陳曦詢問道,“之前在這邊見到柳庭在鼓搗這個東西,我就覺得很有趣,等他演示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個是你一直需要的東西,怎麼樣,不錯吧,現在實際上就只剩下聲音的問題,無法解決了。”
“有圖像,聲音可以後補。”陳曦神色鎮定的開口說道,然後看向柳庭,“你是專業大學畢業的嗎?”
“沒有,我當時年紀過了,去參考沒有考上,好在老師不在乎我旁聽,我跟着聽了一段時間的光學測距和成像,然後發現這裡面好像有一些有趣的東西,於是就研究了一段時間。”柳庭有些尷尬的說道,這個時代的年青人身上不應該有的拘謹居然表現在了柳庭身上。
“好好說話。”柳昌拍了拍柳庭說道,“這孩子有些怕生。”
陳曦聞言笑了笑,本來的話,在漢代這種年紀無論如何都應該有怕生的二十歲年青人,因爲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很多人八九歲就得想辦法考慮自己吃啥,柳庭作爲柳昌哥哥的兒子,而他哥哥嫂嫂死得早,柳昌將柳庭拉扯大,從小就沒讓柳庭吃過苦。
這就跟後世大多數大學生跟個孩子一樣,家養的貓咪幼貓化一樣,因爲沒捱過社會的錘。
柳庭也符合這邏輯,不過也正因爲這個邏輯,纔會有時間和精力研究一些這些看似沒用的玩意兒,能在史書上留名的都是世家子,說白了不就是普通人光是活着都已經精疲力盡了,有個屁的時間學習進步。
“非常的優秀。”陳曦緩緩的開口說道,“能想到用小孔成像和折射,將投影直接從小投射到大,這種簡單的操作……”
繁欽老哥的東西現在就只剩下打開簡單了,其他環節全沒用了,柳庭這套操作方案,暴殺了繁欽老哥。
“明年去長安大學當助教吧,一邊學習,一邊教書。”陳曦想了想開口說道,有些東西想不到就是想不到,而想到了就非常簡單了,柳庭的這套操作,讓陳曦意識到底層可算是有點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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