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房間裡,陳傳正在案後擦拭着雪君刀,並抹上保養刀油。
經過今天這一戰,他能明顯感覺出來,人與刀之間的契合更深了,並且刀背之上也隱約生了一縷血線。
這應該是刀內的異化組織也在發生着蛻變,不過這並不是什麼壞事。
而在擦拭的時候,他也是在腦海中覆盤了下今天的戰鬥,審視自己的缺點,看能不能做到更好。
實際上今天拳獅讓他坐到距離自身這麼近的地方,勝負局已經可以確定了。因爲在這個距離內,他足以爆發出來全部的速度和力量,在格鬥者的常規較量中,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的了。
而拳獅這個整個團隊的戰力擔當被解決,剩下的人其實都好辦。
但如果是放開來廝殺……
他思索了下,如果那個不明戰力的生物兵器不參戰,結局應該還是沒有意外的,不過可能過程更長,消耗可能更多,也有可能讓一二個嘍囉跑掉。並且時間一拖長,另一個買家進場,那一切就都不好說了。
他轉目看向放在牆邊的那隻金屬箱子,那隻塔亞納戰鬥蜘蛛就在裡面,這東西並不大,一個公文包就能裝下來,很方便攜帶。
聽了胡纖的話後,他還在那棟樓裡還找到了三個高能營養罐頭,看情形喚醒這東西一次就需要餵食一罐。
這種營養罐還比較難找,需要走途徑,主要是價錢昂貴,難怪拳獅急於出手,放在他手裡幾乎沒什麼大用,這是隻有有錢人才用得起的“寵物”。
這時門外響起了有力且有節奏的敲門聲,並有聲音說:“陳學員,睡了麼?”
陳傳將雪君刀收入了刀鞘中,走了過去,將門打開,側身一讓,“馮特派員,請進。”
老馮走了進來,眼神快而迅速掃了下屋內的情況,隨即一陣莞爾,現在不是執行任務的時候,自己這個職業習慣是改不了了。
他轉過身,對着陳傳說:“陳學員,剛纔我接到了上面發來的電報,你的事情已經確定了。”說着,他把轉譯好的電文遞過去,“恭喜。”
陳傳接了過來,等看過上面的內容,心裡也是一定,他擡頭說:“謝謝馮特派員了,麻煩你還親自送過來。”
老馮笑着說:“有好消息,當然要
陳傳問:“需要我去哪裡?”
老馮說:“電報上沒有另行通知的話,應該會有人過來直接來找你,所以你只要待在這裡就可以了。”
“就在這裡麼?”
“對,就在這裡。”
老馮說:“據我所知,考覈的內容不同,完成效率和方式不同,上面的態度也不同,過去來混亂之地進行考覈的學員除了自己放棄的,很少能獨立完成的,也從來沒有像伱這樣完成的這麼……這麼有效率,所以在這裡授證,也算是有特殊意義的。”
這些東西在考前不必要說,但在考後就無所謂了,並且能拿到這種證的學員,幾乎就是入了上面的眼了,權當賣個人情了,就算不談這個,他因爲看過陳傳的檔案,所以本人也很欣賞陳傳。
陳傳說:“不知道需要等多久。”
“應該不會太久,最多幾天的時間,”說着,老馮又故作嚴肅的說:“但是住宿費要你自己出了,審覈委員概不負擔。”
陳傳不由笑了下。
老馮說:“時間不早了,有什麼明天再說,不過這裡是混亂之地,考覈雖然結束了,但還是要留心點。”
陳傳點頭。
等送走老馮後,他想着是不是給成子通那裡打個電話,之前他們說定,一旦通過了考覈,那麼就去撥一個指定的號碼,不過用不着打通。
可是考慮了下,昨天才到,今天就去打電話,成子通那裡恐怕反而會有別的想法。既然拿證也就沒幾天的時間,那索性就再到拿到證後一起再說了。
他回去把刀保養好,洗漱了下,就回房間休息了。
旅社這裡非常平靜,但是這個臨近混亂之地的街道上,今天晚上卻是非常熱鬧,一條條電報往來不停。
說是攜帶貨物的拳獅今天見了外面來的買家,又一次想要黑吃黑,結果被買家身邊的高手給全部解決了,而且買家的來頭極大,連藍雀先生都不敢逗留,來了就走了。
因爲藍雀先生事後絕口不提此事,所以混亂之地本來不關心此事的一些勢力也是來了不少興趣,想要留在市鎮上的眼線弄清楚到底怎麼一回事,那個買家又是什麼人,不過一時半會都沒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三天之後,一輛特別列車駛入了火車站,停穩之後
,自上面來了一行穿着黑色大衣的人,這行人個個眼神犀利,走出來的時候,車站周圍的持槍安保人員都是齊齊擡手敬禮。
當中一個國字臉的中年男子,赫然就是那天親自給陳傳送考覈文件的曹專員,待從車站裡走出來,他看了看廣場外的積雪,說:“記得當年我參加考覈的時候,那時候也是在下雪,一晃二十年了,這裡還是沒怎麼變。”
身邊的人說:“專員,地方是沒變,可人不一樣了。”
“是啊。”曹專員加重了語氣,“人不一樣。”這時一輛輛車從他們身後的車站裡開出來,停在了一旁,不過他們都站着沒動。
等了幾分鐘後,對面大路上一輛車子朝這裡開了過來,進入雪白色的廣場後,在他們面前不遠處停下,車門打開,老馮自裡走了出來,來到他面前,伸出手來和他握手,笑着說:“專員,等候多時了。”
曹專員和他用力握手,“老馮,辛苦了,人在麼?”
老馮說:“人還在,別說,這次考覈是我最有幹勁的一次,那小子,真的很讓人提氣。”
曹專員說:“年輕人,是應該這樣。”
老馮說着一側身,“坐我車吧。”
曹專員點頭,他往那裡走過去,邊走邊說:“可別把我帶溝裡去。”老馮指了指他,說:“記仇是吧,都二十年了,還提這個。”
曹專員上了他的車,說:“舊地重遊,當然是舊事重提,不想也難啊。”
隨着他坐上車,其他人也是上了兩邊的車,車門砰砰砰砰關上,一長串車隊往旅社所在的街道開過來。
最前端的車一直開到了那棟拳獅等人原先待的房子前,曹專員和老馮從裡面下了車,老馮說:“我去喊……”
曹專員一擺手,往裡面走進去。
陳傳之前聽了老馮的關照,一早就等在了這裡,等到外面的人進來,他發現走在最前面的人是自己見過的。
老馮介紹說:“陳學員,這位是曹專員。”
曹專員說:“陳學員,我們見過一面,我今天來,是受審覈組委託,負責給你授發‘無限防衛證’。”
他擡了下手,就有一個戴着手套的下屬託着一隻匣子走上前,到了陳傳前方,將匣子打開,雙手託着,將裡面的擺放的東西展示給他觀看。
陳傳看了一眼,見裡面是一張類似持械證的玉卡,青黑色澤,表面有如暈開丹砂一般的血霞紋路,此刻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和編號,如持械證一般,用的都是古篆。
曹專員又從另一名屬下手上拿過一本小冊,打開之後,當場讀了起來:
“茲有學員陳傳,勇毅果敢,處事機敏,準授無限防衛之職權;君子藏器,待時而動,望砥身礪心,勤學不輟,特此嘉勉。
手書人:國家審覈組組長,樑永航。
大順民國九十三年夏。”
說完,他將此書合上,雙手遞給了陳傳。
陳傳也是神色一正,走上前,用雙手接了過來,待他收好後,託着匣子的那人就將裝有“無限防衛證”的匣子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吸了口氣,將防衛證從裡面拿了出來,入手感覺一陣清涼,感覺有些份量,材料質地上好像比持械證更爲上等。
曹專員這時肅然說:“陳學員,需要提醒你,得了無限防衛證,等於是半個執法者了,擁有權利,也有義務,倘若有國家徵召,你可以有兩次回絕機會,累計兩次以上,則取消持證及考覈資格。”
陳傳點頭說:“我明白。”他很清楚,上層給他的權利當然不會是白給的,享受權利,那自然也有義務了。
曹專員表情放鬆了些,說:“陳學員,我期待你將來的表現。”隨後他也沒再多說,直接就轉身離開了,那些下屬也是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曹專員心裡知道,其實審覈組對於是否准許陳傳參與這次考覈,是有過一場爭論的。
因爲每年考覈的人員是有限的,陳傳纔是一年級學員,照理應該給三年級的學員讓位,可是他的推薦評價又太過優秀了,沒有理由攔着他,但也意味着會擠掉一個三年級的名額,這自然會引發一番爭論。
並不是爲了利益,而是有人認爲他的實力恐怕並未到達應有的水平,不如壓一壓,等到兩年級的時候再給機會。
可也有人持反對意見,因爲在一年級的時候,有三部門評價,還不包括處理局,這個之前就不存在先例,這明顯是一個從未有過的擁有才能的少年,應該爲其破例。
現在一切爭論都該結束了。
回到了車上,
下屬問:“專員,接下來去哪裡?”
曹專員看了眼外面,“既然到了這裡,就去見見幾個老朋友。”說完,他看向前方,“走吧。”車輛緩緩開啓,很快就離開了這裡。
而另一邊,陳傳拿到了證,來這裡的事情也是結束了,他回旅社收拾了下,準備回去了,他本來想再緩幾天,不過回程的車票審覈組早就訂好了,就是今天下午的票,想到審覈組多次強調經費緊張,他也就不去增加負擔了。
收拾好後,他旅社裡和人逐一告別,就準備去坐車了,胡纖和老馮都是出來送他。
陳傳說:“胡姐,馮特派員,我這就回去了,你們珍重。”
老馮鄭重說:“珍重!”
胡纖則說:“陳小哥,記得寫信。”
陳傳笑了下,“會的。”他對兩人揮了下手,就背上裝有雪君刀的匣子,拎着行李箱,往車站方向走了過去。
胡纖看着逐漸走遠,說:“我在這裡這些年了,不說那些永遠躺在這裡的,能過考覈的也都是磕磕絆絆,像陳小哥這樣的,一次都沒見過的,他以後一定能有大作爲的,就是那時候我恐怕還在這裡看着這破地方。”
馮特派員也感慨說:“是啊,不過別說的那麼慘,這次陳小哥通過考覈,上面也是注意到了這裡,恐怕你的位置真的要動一動了。”
胡纖有些意外,說:“那這裡該交給誰?”隨即又自嘲一笑,“我操那門子心幹什麼?這糟心世道離了誰都能轉。”
老馮輕聲說:“是的,可是像你們這樣的越多越好。”
“賣命的越多越好是吧?”胡纖緊了下衣領,往旅社裡走了回去,“走了,在這裡吹冷風麼?老馮你不冷我還冷呢。”
老馮擡頭看着湛藍的天空,微微一笑,“是麼,可我怎麼覺得心裡熱乎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