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陳傳進入擂臺場館觀看比賽的同一時刻,中心城西南方青頂山,陌神廟中,一個手臂頗長,頭上纏着髮帶的年輕人正將從井中打到的一桶水倒入了廟前的石缸中。
他名叫杜庚,在平臺押注上,他被認爲是魏武生留到最後纔會殺的人。
自去過犀角號遊輪之後,他就一直待在這裡,再沒有去別的地方,似乎外面的紛擾與他無關。
在將石缸裡的水打滿後,他走入了廟中,對着上面的神像恭恭敬敬拜了一拜。
陌神,這是一個自國外傳來,並早已經本土化的神祇,但這不是什麼主流的教派,並且早已式微,在國外可能在一些偏遠的角落裡存在,大多數地方早已是無人聽說了。
不過在濟北道中心城這裡,還保留着一個完整的廟宇和宗教傳承。
這得益於這裡的老廟祝,他及時拋棄了舊有的祭拜方式,用了幾十年的時間,將這裡經營成了一個面對中心城中上層的精神和心理療養所,變相的保全了香火。
杜庚就是這個廟觀的弟子,從小就在這裡,只是他的才能是最出衆的,曾經主動去參加過擂臺賽,擊斃過遍身植入體的武毅編外學員。
賽後他拒絕了邀請,回到了山上,但他那一次的表現十分讓人驚豔,而作爲陌廟最受推崇的弟子,陌神廟的資源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甚至就是下一代的廟祝,而陌神廟歷代的廟祝,可都是由
這麼久過去,有人認爲他有可能已經突破了界限,故而平臺上的人普遍認爲他會是魏武生最重要的一個目標。
拜過陌神後,杜庚走到了那位老廟祝的身前,恭恭敬敬一禮,“老師。”
老廟祝儘管已經八十多歲的年紀了,可除了胸前留着的那一大把白色的鬍鬚,面容看着仍如四五十歲的人一樣。
他這次沒有如往常一樣迴應,轉頭看向廟外,過了一會兒,用沉穩的聲音說:“杜庚啊,客人來了。”
杜庚不由看向外面,他走出了廟門,往山下望去,見山門那邊,有一個強壯高大的身影正往山頂走來。
那個人體格異常結實,穿着藍色的寬鬆練功衫,腰間扎着寬大的腰帶,那裡懸掛着一柄錘子,明明是沉重的身軀,可走起來卻感覺予人以異常輕盈的感覺。
他凝視着來者,只要在陌神面前打敗這個敵人,他的心靈和身體提升到一個嶄新的層次中。
老廟祝此時同樣走了出來,他對着杜庚說:“這是你的戰鬥,記住,他是你最大的障礙,就用他衝破你內心桎梏,打破你身上的枷鎖。”
杜庚堅定說:“老師,這段時間以來,我等的就是這一天。”他頓了下,鄭重說:“我已經準備好了。”
老廟祝說:“先服藥,再去把陌水喝了吧。”
杜庚嗯了一聲,當即去一邊服下了激發潛能的藥物,他的呼吸漸漸急促,身上的肌肉微微鼓脹,可是隨着他的自我調節,就又很快恢復。
這是陌神廟裡的特製的藥,雖然具有一定的刺激性,可是十分適合他的體質,對他的損害較小,只要結束之後再服一些緩和藥物,就可以消除大部分的副作用,再休息幾天就好了。
服藥過後,他又走回到了那個石缸旁,從裡面拿起一個葫蘆瓢,自裡舀起了一瓢水,仰頭飲了下去。
他的手很穩,一滴也沒有灑落到外面。
當喝下去之後,他的眼睛變得明亮了許多,轉頭凝視着正從臺階下方走上來的魏武生,似乎期待着什麼。
魏武生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段石階前,大概還有三十級就能到達山頂的廟宇前,可這個時候,忽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猛地把下巴一低,擋住了喉嚨部位,隨即下巴上面就出現了一道細小的血痕。
他同時往後退去,卻是身軀一頓,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左手似乎被什麼東西緊緊的纏繞住了,居然一時掙脫不開。
他往周圍看去,見那裡有着一根根縱橫交錯着的細絲,這些細絲連接到了寬闊階臺兩旁一根根隱藏到枝葉間的細小蟲上面,這些小蟲似還會快速飛動,並將細絲纏繞到兩旁的樹幹上。
他感受到了強烈威脅,當機立斷往後一個掙動,半條手臂頓被齊肘切落而下,滾落在了地面上,可他也由此擺脫了前方的圍困。
可他才退出去了沒幾步,就又是頓下,因爲周圍前後左右不知不覺間竟已是佈滿了這類細絲,並且還在不斷向裡收攏。
只是不一會兒,他的四肢和身軀周圍就出現了一絲絲細細的血痕,那些細絲輕而易舉從他堅實的肌肉上切割了進去,直到勒在了骨骼上才受到
了較大阻礙,鮮血從割裂的傷口中不斷滲出。
而一遇阻礙,那些蟲子就將細線飛快纏繞到了樹枝樹幹上,如果這個時候他再強行掙動,可能就會遭遇到剛纔那斷落手臂的下場。
杜庚看着魏武生被圍困在了那裡,面露微笑,從臺階上面一步步走下來,可即便他從那些佈滿細絲的地方走過,細線卻沒有將他割斷,反而只是從他身上滑了過去。
他微微笑着,這些小蟲是陌神廟從舊時代時期就存在的一種異種生物了,那是陌神的使者,專門就是用來對付這些
只要被這東西纏住,不是陌神的信徒,就不可能再掙脫出去了,他根本不用去和魏武生實打實的較量,此刻只要走上去終結對方就可以了。
他一點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可恥愧疚地方,因爲他首先陌神的信徒,然後纔是一個格鬥者,借用陌神的力量去對付敵人那是非常合理不過的事,反而因爲在陌神面前獻上了強敵的生命,會讓他感到與陌神更爲接近。
在走下去的時候,他從一旁的架子上順手拿過了一柄帶着手柄的金屬長刺,再慢慢走到了魏武生的近前。
他盯着其人被束縛的身軀說:“你最大的錯誤,就是不應該來這裡。”他舉起長刺,對準着魏武生的眼睛,“聽說你的懸賞很多,我勉爲其難收下了。”
說着,他身軀一動,迅速對着魏武生刺去,然而啪的一聲,他驚愕發現那根尖刺被擡起的一隻手掌給牢牢抵住了。
他一時驚愕非常。
怎麼可能?!
這個人明明是被陌神的力量束縛住了!
在感覺不對的同時,他身體的反應快過大腦,立刻往後退卻,然而此時一個龐大的陰影陡然壓上來,並將他一把抱住!
感覺那股強勁的力量傳來,他頓時大驚失色,急欲掙扎,可是已經晚了,隨着魏武生那根完好手臂緊緊一勒,一股骨骼碎裂聲響傳出,杜庚後背和前胸霎時間貼到了一起,眼球暴突,鮮血從喉嚨裡噴涌了出來。
魏武生放開手,杜庚貼着他的身體軟軟滑落了下來,落在了雙腳之間,他側着頭的臉頰貼在冰冷的石磚上,嘴裡發出含糊不明的聲音,“怎麼,怎麼會……”
魏武生目光下落,語氣隨意的說:“伱能通過那些細絲不過是依靠了生物場域的變化,只要改變下場域就可以了,這是很簡單的事情。”
“竟然是這樣……”
杜庚頓時後悔無比,要是自己再小心一點,或者乾脆再等上一會兒……只是還沒有等到他轉完念頭,一隻大腳從上面踩下來,啪嘰一聲,他的頭顱被一腳踩碎。
老廟祝閉上了眼睛。
魏武生走過去將那半截手臂拿了回來,往斷處按去,可見兩邊的切面上有無數細小的如肉芽一樣異化組織冒出來,隨着斷處接近開始相互扭結,等按上之後,外部的傷口也是在慢慢收斂,不止是那裡,他身上傷口同樣在緩緩癒合。
做完了這些後,他扭動了下脖子,就向着臺階上方過去。
老廟祝慢慢退到了廟裡,而他的背後,有幾個和他穿着一樣祝祭袍的老者走了出來,都是掏出了藥服了下去。
魏武生卻彷彿沒有看到一樣,一直來到了廟前,看了下週圍的風景,說,“這個地方不錯。”隨後一伸手,將錘子拿了出來,踏入了廟中。
十多分鐘後,他從裡面走了出來,只是走過的地方踏出了一個個血腳印。
只是這麼多的時間過去,他身上傷口已經完全看不見了,並且那隻原本的斷手似乎也能自如活動了。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還有……”
魏武生卻是直接打斷了這個聲音,“我知道還有,但那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只有一個人是值得注意的。”
之前雄鑑一的異化組織快速生長,還對他造成了一定影響,甚至讓他一度改變了戰鬥風格。
可這同樣也是一場較量,在兩者意念誰爲主導的爭奪戰中,他漸漸取回了自己的主導權,如今他已經完全壓倒了對面,他不必再去完全遵循雄鑑一的意志,而只需要照着自己的想法來。
兩個人異化組織的結合,所帶來的不僅僅是剛柔之間的混合,更是讓他迎來了一個新的快速生長期。
此前他沒有露面,並不是因爲他害怕了,爲了躲開那些接了通緝委託的人,而是他需要找一個地方渡過這個時期,現在他已經基本殺掉了那些有價值的人。
到了這個階段,心念的力量還剩下了最後一點點等着被他吸納。
他需要更大的刺激,才能夠讓他全
身的異化組織攀升至完美,只有這樣的身軀,才能去迎接那一個關口。
所以,是時候去解決阻礙心念最後釋放的那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