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勝區某處訓練館內,蘇渭正赤着上身對着一個人靶反覆擊打。
他每一擊上去,都會帶動全身的肌肉,汗水隨之飛灑出來,看着力量極大,可每每落中,卻又不對人靶表面產生任何損傷,這對控制的發勁要求極其細緻的。
自從到了中心城之後,他一直在待命之中,但是每月都能領到一筆薪俸。
這筆錢不算太多,但是足夠他在中心城生活下去,而且不幹活就能拿到,這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的。
除了必要的生活和訓練物資外,餘下的錢他全都寄給了以前傷殘和犧牲隊友的家裡人。
中心城在他看來簡直修行的天堂,不但能找到一些格鬥論壇,且不必時時刻刻擔心活性指數,更不用提防那些時刻對他抱有敵意的敵對者。
當然並不是中心城治安好到這種程度,而是身爲第三限度格鬥者,一般人實在對他造不成威脅。
況且中心城的危險比起交融地差遠了,交融地的夜晚,所有人只能躲在聚集地的城市裡,沒有人敢出城,而他隨時隨地能出去。
正悶頭訓練的時候,界憑忽然響了起來,他立刻停下,看了一下,接通說:“隊長?”
陳傳的聲音自裡傳出:“蘇隊員,我需要見你一面。”
蘇渭神情馬上認真起來,問:“不知道在哪裡?”
他的界憑上隨後看到了一個位置。
“到這裡見面。”
蘇渭看了一下,地點同樣在洪勝區,時間在十一點前,距離現在還有一個多小時,離這裡倒是不遠。
他說:“我立刻過來。”
結束了對話,他簡單沖洗了下,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就出門坐電車,大約二十多分鐘就來到標註上的地點。
來到了這裡,發現了這是一片早已荒廢的商業區,附近沒有熟悉的炫光霓虹,只有滿牆的塗鴉和雜草,還有一些零星的流浪漢和神神叨叨的人在這裡遊蕩着,偶爾還有一竄而過的貓狗。
正張望的時候,界憑裡響起聲音:“蘇隊員,到這裡來。”
蘇渭順着界憑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一棟修建到了一半就廢棄的高樓,看去有年頭了,他從滿是砂石的路走過去,進入樓體後,看了下上方,就沿着光禿禿的樓道來到了樓頂之上。
陳傳正等候在這裡,他說:“蘇隊員,最近中心城監視比較嚴密,一舉一動都有人觀察,除了官方,還有各大公司同樣在留意格鬥者,在這裡說話較爲方便。”
蘇渭不是中心城的人,所以對中心城的局勢並不敏感,可是光聽這話他也琢磨過味來了,這是有事情。
他回想了下,最近他所住的公寓裡,的確經常有城市巡邏上來檢查,他記得自己剛入中心城的時候並不是這樣的。
他肅聲說:“隊長,有什麼事情請你交代。”
陳傳沒有立刻說事,而是看了看他,說:“說起來,我招募蘇隊員你入隊後,還沒有試過你的水準,今天我想看一看。”
“好!”
蘇渭應了一聲,他神情很認真,陳傳的年齡儘管沒他大,可那天僅憑着界憑就能判斷出他所面對的敵人的人數匯聚和所用的戰鬥方式,實力無疑很高。
而且到來之後,身上就有一股令他無法忽視的壓迫感,讓他不由自主的就繃緊了身體,更是清楚明白的告訴他水平在他之上。
這個天台上比較開闊,並且這棟樓裡也沒有人,他可以放開手打。
他退開來一些,看了看陳傳,見其沒有主動進攻的意思,就腳下一點,人往前衝,樓板劇烈一震,地下頓時裂開了一大圈。
到了近前之後,一拳就打了上來。
陳傳站在那裡沒有動,只是擡起手臂擋了下,正正將那拳頭接下。
此時蘇渭整個人都是騰躍在半空之中的,待雙方接觸到之後,他蘊藏在身體內本來含而不發的勁力猛地迸發出來。
這是一招二段勁。
這種攻擊方式外面流傳很廣,但能用的好的不多,他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當然目的不是爲了一次擊倒陳傳,而是因爲地下樓板是承受不住他們兩個人的力量,這一擊下來,陳傳腳下所站立的地方必然破碎,要是重心失衡,不說能擊敗陳傳,肯定能找尋到更好的戰機。
可是讓他錯愕的是,陳傳結結實實承受了他送出去的力量,可腳下卻連晃都不晃,不但如此,連底下樓板也沒有半點回應傳上來。
他馬上意識到了,這是陳傳的異化組織將力量穩穩化解並牽引去其他方向,這是一種相當高明的技巧。
見一擊沒有成功,他在沒有落地前又於空中踢出了一腳,對於上一拳的銜接非常好,表現出了身體強大的協調性。
陳傳伸手一拍,又一次將他的踢擊擋開。
蘇渭此時終於落地,而又毫不猶豫的衝上來,對着他展開了凌厲的攻勢。
陳傳沒有去主動攻擊,並且站在原地不動,只用一隻手抵消他的攻勢。
蘇渭越打越心驚,同時非常佩服,因爲能做到這種程度,那就證明陳傳無論速度和力量都遠遠勝過他,才能對他的攻勢表現的這般從容。
在又嘗試打出了數十招後,他知道這麼下去沒有意義,於是往後一撤,說:“隊長,空手我就這點水準了,我要用武器了。”
陳傳點頭說:“可以,蘇隊員,你儘管用。”
蘇渭從腰後拔出來了一把匕首,其實他比較擅長的兵器是雙短矛,不過他並沒有持械證,沒辦法帶着這麼顯眼的武器在路上走,所以今天沒有帶在身上,但有匕首也是一樣。
他稍作調整,隨後猛地往前踏步,將匕首刺來。
陳傳沒有任由匕首刺向自己,這一次拿出了雙手,對匕首進行截攔招架,並不再是一味防守了,在準確無比的擋住匕首的同時,會發出一股勁力,反透入蘇渭的身軀之中。
蘇渭的攻勢在這樣的勁力反震下受到極大限制,招式之間根本銜接不上,導致造成的威脅極其有限。
意識到無法硬碰硬,他當下風格一變,進攻套路變得偏向詭譎,施展了一些暗藏殺機的虛招,可一次都沒能起到作用。
陳傳雖然沒有刻意去動用精神力量,但是場域自然發散在外,很清楚感受到一些場域上的波動,所以無論蘇渭怎麼施展虛招,都是清清楚楚展現在面前,一次也沒能成功過。
蘇渭面對這樣的困境卻沒有放棄,他忽然往後一躍,隨後腳下重重一踏,當下一道裂紋腳下向着陳傳站立所在延伸過去,而樓板亦是往下塌裂。
陳傳看到之後,便往後躍退,只是趁他剛剛躍起,尚還在半空之際,蘇渭忽然將手中的匕首一把擲來,並藉助剛纔踏地的力量躍起,在半空之中一個翻身,又一把從未用過的匕首擲出,而後一把竟比前一把先一步來到陳傳身前。
陳傳看到這把匕首速度極快,具備十足的穿透力,雖然他能硬抗下來,不過這是切磋,沒必要這麼做,於是身軀一轉,側身避開。
然而就在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那落在後面的那一把匕首卻是陡然加速向前!
哦?
陳傳立刻看出來了,這是將二段勁附着在了上面,形成一套前後虛實交攻的組合技巧,還不止如此,後方人影一閃,蘇渭整個人此刻幾乎就是跟着匕首衝上來,並一腳朝他踢來。
陳傳此時還沒有落地,他目光平靜的看着那匕首慢慢接近,而似乎下一刻,這武器就會刺中他的眉心。
蘇渭不由一驚,那踢出的一腳沒有再踢向陳傳,而是猛地一擡高,啪的一聲將匕首踢開,只是倉促用勁之下,導致他身體失衡,腳下沒有落地點,以至於往下掉落下去。
這時上方一隻手伸出,啪的一聲抓住了他的手腕,將他整個人吊在了半空中,而下方樓板傳來轟隆的一陣連響,卻是數層樓板被接連撞穿,底下空了一大窟窿。
他擡頭看上去,陳傳站在天台圍欄上,目光正落下來,隨後輕輕一帶,將他整個人拉了上來。
蘇渭借力上躍,落在了陳傳一邊,他想了想,嘆氣說:“看來我最後那個舉動多餘了,隊長應該不需要我的幫忙。”
陳傳笑了笑,說:“蘇隊員只是下意識的反應。”
蘇渭的實力他大致瞭解了,和秦青雀和袁秋原兩個人比起來,基本功沒這兩個人紮實,這可能是源自於交融地的特殊環境,但出手非常非常有經驗,真打起來,生死相拼的話,兩個人還真不見得能壓住他。
終究是在交融地那片地界成長起來的人,不行的早就被淘汰了。
值得一說的是,不說最後那下意識的舉動,蘇渭見他站着不動,自始自終沒有試圖繞到他背後去攻擊他,一來應該知道這沒什麼用,另一方面可能是性格使然。
但這份執着應該只是對着隊友的,相信面對敵人不會這麼迂腐。
這下他也更瞭解這位隊友了,這是一位有着自我堅持,但又不是不懂得變通的人。
他看向天台之外,望着遠處的城區,說:“蘇隊員,中心城接下來會有一些情況,我們隨時可能參與到任務裡,到時候我需要你的協助配合。”
蘇渭這麼長時間什麼都不幹,他覺得很不託底,現在聽到了命令,心裡終於踏實下來了,他擡起手,用稍微有些生硬的姿勢敬了一禮,肅聲說:“是,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