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匪沒有出手。
他也不需要出手。
兵對兵,將對將,自古交鋒誰肯讓。
再說,大家都沒有用槍。
所有人都清楚,這件事情是嚴重的,違法的,不合規的。
這裡是監察院,是鳳凰大道,左邊是財務部,右邊是軍事研究所,往前幾公里就是鳳凰宮的所在地
如果有人開槍的話,那事件的惡劣速度就不一樣了。
聲勢鬧大了,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可是,徒手肉搏的戰鬥才更顯激烈。
你一拳打掉我幾顆牙齒,我一腳踢斷你幾根骨頭。
哀嚎嘶吼,鮮血淋漓,模樣慘不忍睹。
正在這時,唐匪手腕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然後又假裝沒有看到。
過了好一陣子,電話才被系統自動掛斷。
可是第二個電話又立即撥了過來,還是同一個人同一個號碼。
唐匪仍然裝作沒有看到,並沒有接通電話的意思。
電話再一次被掛斷。
沒有第三個電話,對方也沒有再次打過來。
可是,趙真吉卻舉着手機跑了過來,小聲說道:“唐處,院長找你。”
“啊?院長啊?”唐匪趕緊接過電話,一臉諂媚的模樣,出聲說道:“院長找我有什麼事嗎?”
“唐匪,你爲什麼不接電話?”嚴文利獨具特色的破鑼嗓子出聲呵斥。
“電話?院長給我打過電話?”唐匪聲音驚愕的問道:“這邊打起來了,現場亂成一鍋粥我正在忙着拉架呢,沒看到院長給我打電話。”
“???”趙真吉。
你在現場,我也在現場。
你忙着拉架所以沒接到院長的電話,那我在幹什麼?
我爲什麼要接下這通找你的電話?
電話那頭稍微沉默,然後嚴文利出聲問道:“現在什麼情況?”
“打着呢.太激烈了親衛隊的人就跟不要命似的,一個個的想往咱們監察院裡面衝”
唐匪喘着粗氣,彷彿自己剛剛經歷過一場慘烈的戰鬥:“院長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人跨進咱們監察院的大門我在,門在。”
“你殺人了?”嚴文利聲音突兀的問道。
“院長,我那是自衛反擊.”唐匪出聲解釋:“他把槍頂在我腦門上了.我怕他開槍打我.”
“我不管伱用什麼辦法,三分鐘之內,我要你解決戰鬥,穩定局勢。”
“院長,這樣我很爲難啊。我可以命令五組的人,但是還有安保處的人還有親衛隊的人.他們可不會聽我的。”
趙真吉急了,這小子又在給我上眼藥呢?
你用我的手機給我上眼藥,這合適嗎?
幸好自己人在現場,要是人在巴里,這得把自己黑成什麼樣啊?
“院長,我們保證完成任務。”趙真吉站在旁邊大聲喊道。
現場聲音太過嘈雜,他怕聲音太小了院長聽不見。
該表態的時候得趕緊表態啊,不然功勞都被這小子給撈完了
“好自爲之,解決完了之後立即過來見我。”
“是,院長,我明白了。”
掛斷電話,唐匪看向趙真吉,笑着問道:“趙處長,接下來要怎麼幹?我聽您的。”
怎麼幹?
聽我的?
院長交給你的任務,你想丟到我頭上?
功勞被你撈完了,幹活的時候想當甩手掌櫃?
趙真吉表情不悅的看向唐匪,出聲說道:“院長不是讓你解決戰鬥控制場面嗎?”
“院長是這麼說過但是趙處剛纔不是說保證完成任務嗎?我想着,趙處心裡肯定已經有了萬全之策,所以我就想問問您的意見。”
“趙處不要和我客氣,有什麼想法您直接說出來,我絕對以您馬首是瞻.”
“我沒什麼想法,但是我們安保處全力配合唐處。”趙真吉拍着胸脯保證。
他又不傻,怎麼可能主動攬事?
要是院長把任務交代給自己了,那他避無可避,責無旁貸。
院長明明把活交給了唐匪,他還爭搶着去幹活.
功勞沒有,還背了黑鍋。
誰願意吶?
“那就麻煩趙處了。”
唐匪也不再矯情,既然院長把事情交給自己了,收尾工作就只有自己來幹了。
又不是什麼好活,沒人願意和他搶.
“都是兄弟單位,應該的。”趙真吉笑呵呵的說道。
心想,這小子還真是受上面重用啊。
要是別人敢在監察院門口殺人,怕是黑騎都要出動來抓人了。
可是,唐匪殺人之後,院長連一句重話都沒有說.
難道他當真要當駙馬?
唐匪環顧四周,厲聲喝道:“全體都有.有人意圖衝擊監察院,傷害帝國盡忠職守的公務人員.”
他被人羣重重包裹,但是說話的聲音依然清晰硬朗,讓在場每一個人都能夠聽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也成爲需要別人保護的大人物了。
“我給你們三個數的時間,所有人停止戰鬥,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三秒之後.如果還有人不知死活的負隅頑抗格殺勿論”
話音剛落,一直守護在唐匪身邊的沈嚴等人立即摸出脈衝槍瞄準了正在打架的親衛隊隊員。
“安保處,持槍準備。”趙真吉大聲附和。
嘩啦啦.
一直擋在監察院門口當作人牆的安保人員立即槍口高舉,同樣瞄準了那些被圍毆的親衛隊成員。
“三”唐匪大聲喊道。
無人回答。
戰鬥繼續。
“二”
看到監察院動真格的了,正在和兩名監察使戰鬥的陳平急了。
他知道,這小子是真敢開槍啊。
他一拳轟退兩人,大聲吼道:“停下.都停下.”
沈嚴明白唐匪的心思,大聲喝道:“蹲下.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蹲下.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其它的五處監察使齊聲吆喝,聲勢震天。
張近海聽到陳平的命令,也出聲喝道:“別打了都他媽別打了要吃子彈了.”
說完,自己第一個帶頭蹲了下去。
有人帶頭,其它人也紛紛停止戰鬥,有樣學樣的抱着腦袋蹲在了地上。
他們想要替將軍出頭,也願意爲將軍去死。
可是,帶頭的隊長和副隊長都讓停下
那他們就停下吧。
他們哪裡有功夫思考那些複雜的問題?也考慮不來。
雖然心裡無比的憋屈,他們這一趟到底是在幹什麼?
揍也捱了,副隊長王超被殺了.
現在還要被人用槍指着,抱着腦袋蹲在地上。
接下來會如何?
他們突然間意識到,命運已經不再掌控在自己手裡了。
等到親衛隊所有人都抱頭蹲在了地上,唐匪轉身看向趙真吉,說道:“趙處,剩下的事情就麻煩您了您看看是把人抓進小黑屋裡審一審還是放了.全由您來決定。”“唐處,這事還得你來。畢竟,院長全權交給了你”趙真吉又想推脫。
“趙處,你也聽到了,院長讓我立即去辦公室見他。”唐匪無奈苦笑,說道:“一頓罵是跑不掉了。”
“那您也給拿個章程.我按照您的指示辦。”趙真吉死活不願意接「鍋」。
這也是他看在唐匪受寵而且有可能當駙馬爺的面子上,要是其它部門這樣甩鍋,他早就發脾氣了。
哪有這麼辦事的?
唐匪看向趙真吉,出聲說道:“還是帶回去問問吧.這麼大的事件,就這麼把人放了,要是上司問起來,咱們不好交代,您說是不是?”
“成,我聽唐處的。”趙真吉連連點頭。
他是正處,唐匪只是一個副處長,級別上要比唐匪高上半級。
可是,他現在的表現就像是唐匪的下屬一般。
“那我先上樓了?”唐匪說道。
“快去吧,別讓院長等急了。”趙真吉笑呵呵的說道。
等到唐匪離開,趙真吉轉過身來,出聲喝道:“把他們都抓起來”
他不想得罪秦家和浴火軍,所以強忍着沒有說什麼罵人的話。
——
唐匪對着電梯裡面的鏡子,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衫太過整齊,於是把鈕釦給解開幾顆,又把頭上的帽子給摘了下來拿在手上,頭髮也抓了幾把讓它們看起來更加的凌亂隨意。
這才心滿意足的走出電梯門,快步朝着院長辦公室走過去。
敲響院長辦公室的房間門,等到裡面傳來「滾進來」的聲音後,唐匪這才腳步倉促的推開了房門。
“院長,您找我?”
嚴文利坐在巨大的實木桌後面,整個人就顯得乾瘦矮小。
新星上面很多人都喜歡用高科技材料或者月金石來做辦公桌,但是嚴文利明顯是個極其復古的人,仍然選用了藍星上面曾經很流行的紅木傢俱。
嚴文利打量着唐匪,出聲問道:“解決了?”
“解決了。”唐匪出聲說道:“趙真吉處長在收尾.”
“工作能力很強嘛。”
“那都是院長領導的好,兄弟們也願意配合.”
嚴文利嘴角浮現一抹嘲諷的笑意,出聲說道:“工作能力那麼強,遇到這樣的事情怎麼就鬧到了要砍人腦袋的地步?”
“.”
感情這老傢伙不是真的要誇獎自己,而是挖坑在這裡等着自己呢。
唐匪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能心虛,必須要給他一個理直氣壯的理由。
“院長,當時的局勢相當的危險”
唐匪無畏的和嚴文利的眼神對視,表情嚴肅認真,甚至還隱藏着一絲絲讓人能夠覺察出來的小委屈,出聲說道:“我正在努力勸說他們趕緊散開的時候,有一個副隊長突然間掏槍頂在了我的腦袋上。”
“我沒想到他們敢做到這一步,根本就沒有任何防備.我還好言相勸,希望他能夠冷靜一下。”
“沒想到他的情緒越來越激動,我很害怕.害怕他手裡的槍突然間走火.”
“所以,你就一刀割掉了他的腦袋?”
“院長,我用的是劍。”唐匪糾正說道。
“.”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嚴文利纔出聲說道:“唐匪,你知道嗎?三十年來,你是頭一個敢在監察院門口砍人腦袋的人。”
“是嗎?”唐匪頗爲驚訝的模樣,出聲問道:“他們都把人騙進來殺?”
“唐匪,你嚴肅點。”嚴文利厲聲喝道。
唐匪正色看向嚴文利,沉聲說道:“院長,但凡有其它的選擇,我都不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情。”
“我知道自己這麼做了,一定會讓秦劍一恨我入骨,也會讓連他身後的秦家和浴火軍對我充滿惡意。”
“我又能夠得到什麼呢?我什麼都得不到。這些事情是我願意做的嗎?我也想躲得遠遠的啊。”
“可是,我接到了院長辦公室的電話,他們點名讓我下去協助處理.我怎麼處理?”
“我能讓人一直圍堵在監察院門口?我能任由他們肆無忌憚的闖進來?我不能那麼做。那樣的話,監察院的威嚴何在?院長的威嚴何在?”
“我必須要把他們擋在門外,就算是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就算讓那些權勢滔天的人忌恨我也必須要這麼做。”
“秦劍一被抓了,無數的人爲他奔波遊走,爲他求恩講情,甚至有人爲他圍堵監察院。”
“院長,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假如,我遇到和秦劍一同樣的事情,我的處境會是什麼樣的?我不知道有沒有人替我求情,但是,落井下石的人怕是不計其數吧?”
嚴文利眼神深邃的看着唐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良久,他抓起桌子上的帽子扣在髮量稀疏的腦袋上,出聲說道:“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就拿這套說辭去應付他們吧。”
“他們?”唐匪疑惑的問道。
“國主,秦家,浴火軍所有關注這起衝突的人。”嚴文利出聲說道。
“.”
“走,你跟我去鳳凰宮。陳風雷打來電話,讓你處理完這起衝突事情後立即去鳳凰宮解釋。”
“院長,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是他們主動圍堵監察院”
“你砍人腦袋了。”
“我不是說了嗎?我不得不砍。”
“所以說你去把剛纔那些敷衍我的鬼話再說一遍,或許國主就原諒你了。”
“.”
唐匪很是難過。
自己聲情並茂的解釋了半天,老頭子竟然不相信自己?
他憑什麼不相信?
——
鳳凰宮。
鍾道隆打量着面前的唐匪,出聲說道:“來,開始你的表演。”
“.”
唐匪氣鼓鼓。
這個老傢伙也不相信自己。
“怎麼不說話?當街殺人的勇氣跑哪去了?監察院門口砍人腦袋的勇氣跑哪去了?”
“卑職知罪。”唐匪低頭道歉。
“知罪?我聽嚴院長說過.你不是挺理直氣壯的嗎?怎麼現在知罪了?你當真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
“讓國主生氣,這是最大的罪過。”唐匪一臉愧疚的說道。
有時候真相併不重要,回答問題的方式很重要。
唐匪有罪嗎?不審不判,當街殺人,自然是有罪的。
可是,按照他的說法,他是爲了監察院,爲了院長嚴文利.
是否有罪,全在這些大人物的一念之間。
所以,他狠狠一口舔在鍾道隆的臭腳丫子上。
我都這樣了.
你還忍心生我的氣?
“.”鍾道隆。
“.”嚴文利。
倆人眼神對視,鍾道隆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浴火軍的軍團長湯生巖找我了,說要把你帶回去祭旗你怎麼看?”
“我是爲帝國和皇室辦事,他算老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