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受到的教育讓魏清婉無法接受自己做出那樣狼狽粗俗的姿勢來。
可現在站着的每一時每一刻都是巨大的身心折磨。
最後,實在忍不下去了,魏清婉只能壓下心中的屈辱不堪,就近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
飢餓和疼痛,加上受到的冷遇,讓魏清婉在坐下後,眼淚就不住地下流。
秦嬤嬤看見了,卻一個字都沒說。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魏若終於帶着人回來了,身後跟着的人手裡背了好幾袋的泥土。
見到魏若,秦嬤嬤快步迎了上去。
“大姑娘辛苦了,這一趟收穫如何?”
“我將這一片區域的土壤樣本都收集好了,之後幾天我會好好根據這些土壤的情況制定出相應的改良方案。這幾日就先讓他們除草、翻土,記得荒草不要丟棄,就蓋在原來的土地上面,讓它自然曬乾,之後這些荒草還要進行焚燒,有用處的。”魏若道。
“好,大姑娘有什麼安排儘管吩咐。”
和秦嬤嬤交代完事情後,魏若打算先回去了。在從魏清婉身前走過的時候,魏若停下腳步,側頭看了一眼坐在石頭上的她。
魏清婉也擡起頭,和魏若對視。
她的眼神裡充滿了怨恨和委屈。
魏若淺淺一笑,然後繼續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她沒說話,但她的行動已經告訴了魏清婉,她要回去了,想要回去的就跟上。
見此情況,已經身體使不出力氣的魏清婉強忍着痛苦和委屈,一點點地站起身來,然後在衆人的目光注視下,艱難地朝着馬車走去。
最後上馬車的那幾步是最爲艱難的。
第一腳踏在杌子上的時候,魏清婉便感覺到了腳底傳來的如針扎般的疼痛。
她看向四周,卻發現沒有人一個打算上前來扶她。
她不能靠別人,只能靠自己。
第二步,第三步,每走一步,魏清婉都感覺自己是走在刀山上。
短短几步,就使出了渾身的力氣。
終於上了馬車,魏清婉進入到馬車內,看到的依舊是靠着軟墊神情優雅的魏若。
這一刻,隱忍已久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了。
魏清婉出聲質問魏若:“這就是姐姐對我的報復嗎?”
“報復?”魏清婉看着魏清婉,欣賞着她此刻臉上的那種憤恨。
魏清婉如今的這個樣子在魏若看來還挺有趣的,原著中的魏清若費盡心思,想方設法地要跟魏清婉鬥,結果魏清婉都是不動如山,從來沒將蹦躂得歡的魏清若放在眼裡過。
這一世換了她,她沒想過要跟魏清婉爭什麼搶什麼,結果那個急眼的人卻變成了魏清婉。
她身爲女主時候的那份溫婉和清高怎麼都不見了呢?
“不是嗎?”魏清婉紅着眼睛盯着魏若。
“你要這麼說也對。”魏若落落大方地承認了下來。
“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要這麼報復我?”聽到魏若承認,魏清婉的委屈便如焯水般傾瀉而出。
“你真要這麼說的話,那我可得好好地給你細數一下了。別的不說,就說當初二哥生病我去請李嬤嬤的時候,你冤枉我推你那事就足夠我記恨你很久了,還有上一回你故意讓大哥誤會我沒有照顧父親只顧自己玩樂的事情我也應該好好跟你算賬。還是說,你覺得那些對我的傷害就不算傷害?不值得我報復?”
魏清婉瞪着魏若,一時間沒找到反駁的話。
魏若繼續道:“這裡可沒有別人,你用不着拿出你那副委屈巴巴楚楚可憐的表情來,你我是最清楚這些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你到底做沒做,你我心裡都清楚得很。”
“我摔倒那一次,我受了傷,李嬤嬤也被罰去了莊子許久;大哥那一次我也不是故意的,就算是我的錯,我也捱了你一耳光了。”魏清婉解釋。
“你摔倒是你的事情,李嬤嬤受罰是她活該;而我被關被罵是你們害的,難道就因爲你吃了苦就能抵消我受的委屈和冤枉了?你這是哪門子的邏輯?”魏若質問道。
“所以你承認你是故意害我變成這個樣子的了?”魏清婉將話題轉回到當下。
不管之前發生過什麼,眼下是她被魏清若欺騙、欺負,弄了一身的傷痛是不爭的事實。
“你怎麼樣?手上被荒草葉子劃了幾道小口子,腳底起了幾個水泡?”魏若輕挑眉毛。
魏清婉咬了咬脣:“什麼叫做幾道小口子,幾個水泡?你不知道這些有多痛!”
“我不知道?你怕不是在搞笑吧?魏清婉,在你用我的身份生活在校尉府的時候,我在湖州府的鄉下上山下鄉,翻山越嶺,種田、採草藥、砍柴,比今日荒涼十倍的地方我也去過,蛇鼠蟲蟻我統統遇到過。”
“你被荒草割傷的這種口子,哪個在鄉下生活的人沒被割過?荊棘叢裡滾過的都數不過來。至於你腳底的那幾個水泡,呵,你怎麼不想想看,爲什麼我走的路比你多我卻沒事?你以爲是天生的嗎?”
魏清婉愣住,下意識地看向魏若的腳。
魏若笑聲輕蔑:“你口口聲聲說佔了我的身份對不起我,可你心裡面到底有沒有弄清楚你到底佔了我多大的便宜,到底享了多少的福氣?你根本不知道,你說那些話,只不過是顯得你自己溫柔善良大方懂事而已,你並不是從心底裡真的感到愧疚的,你不過是在惺惺作態。”
魏若干脆不給魏清婉留顏面了,將她的虛僞外衣狠狠撕下。
“我沒有……”魏清婉否認。
“別裝了,好的你想要,苦頭又吃不起,失去了光環後,你的善良和溫婉也如同鏡花水月一般破碎的一乾二淨。”魏若道。
原著中的魏清婉或許真的是善良的,因爲她享有了種種的幸運和美好,有人呵護,雖遇艱難但總有貴人相助,逢凶化吉。
如今的魏清婉,沒了那些災難,也沒了那些幸運。她的善良也在沉默的平庸下破碎。
所以有時候有些人不是因爲善良而幸運,而是因爲幸運才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