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114章 歷史沒有立場

第114章 歷史沒有立場

頭髮亂如鳥窩,鬍鬚猶如雜草,眼角還帶着沒擦乾淨的眼屎。

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散發着怪異味道。

路過的人都嫌棄的避開,他卻毫不在乎。

朱雄英失望的道:“沒想到,他竟會變成這副模樣。”

陳景恪也很是詫異,本來他以爲方孝孺只是有點入魔,現在看來是徹底瘋魔了。

“我先帶他進去,你再隨後進入隔壁的包廂,以免被他發現。”

朱雄英不解的道:“他都如此了,你還要去見他嗎?”

陳景恪嘆道:“他變成這樣,我要負很大責任,豈能視而不管。”

“再去找他談一談吧,如果他能醒悟最好,若不行……”

後面他沒說,但意思很明顯。

朱雄英也不再反對:“好,他也是個人才,希望能重回正途。”

之後陳景恪就走上前去,就準備開口打招呼。

方孝孺也看到了他,搶先道:“哈哈……陳賢弟,終於又見到你了,真是想煞爲兄也。”

說着上來一把抓住陳景恪的手:“走走走,咱們上樓暢談。”

陳景恪聞着淡淡的異味兒,看着瘋癲的方孝孺,心情很是複雜。

到了包廂,方孝孺就迫不及待的講自己的經歷。

藉着編寫《華夏簡史》的便利,收集竹書紀年,發現歷史的真相。

至此完成悟道,開始了對前人的否定。

然後他就開始宣揚自己的發現,試圖獲得其他人的支持。

在被別人批評之後,他又是如何舌戰羣儒,最終將那些人說的啞口無言。

末了,他以得意中夾雜着感慨的語氣說道:“世人皆愚啊,唯有伱我二人方纔是清醒的。”

陳景恪沉默許久,嘆了口氣道:“你就如此篤定《竹書紀年》的記錄,全部都是真的?”

方孝孺愣了一下,看陳景恪就像是看叛徒一般:

“賢……你此言何意?莫非你也要屈從於那羣庸人?”

陳景恪反問道:“你知道宋太祖死亡的真相嗎?你知道爲何傳弟不傳子嗎?”

從宋朝開始,就有人在揣測趙匡胤的死因,暗示趙光義殺兄奪位。

雖然主流依然相信是兄終弟及,可相信陰謀論的人也不少。

方孝孺皺眉道:“你提此事作甚,兩者有關聯嗎?”

陳景恪說道:“此事離現在不過四百年,兄終弟及已經演繹出兩個完全不同的版本。”

“《竹書紀年》成書時間,離堯舜禹時期相差兩千年,你如何敢斷定它的記錄就是真的?”

方孝孺目光有些閃爍:“你不是說你看過楚國史書,與竹書紀年記載相似嗎?總不能兩國史書都記錯了吧?”

陳景恪苦笑道:“是我沒說清楚,楚國史書的很多記載和竹書紀年相似,但也有很多和史記的記載吻合。”

方孝孺露出不敢置信之色,嘴巴張了又張,想說什麼,但又說不出口。

臉上漸漸浮出一絲戾氣,忽然瘋狂的嘶吼道:

“騙子,你也是個騙子,你和那些人一樣,都是騙子,都是騙子……”

這個動靜太大,引起門外人的注意。

店小二擔心的道:“客官,客官,你們沒事吧。”

陳景恪連忙說道:“沒事,不用過來。” 店小二依然不放心:“我就在不遠處,有什麼事情客官儘管招呼我。”

陳景恪道:“好的,謝謝。”

等外面腳步聲消失,陳景恪才盯着方孝孺說道:

“我怎麼騙你了?我說過竹書紀年就一定是真的,史記就一定是假的嗎?”

“我倒是想問問你,你是想要真實的歷史,還是想要你想看到的歷史?”

“恐怕你想要的是後者吧,那你和你嘴裡的騙子有何區別?”

方孝孺臉上露出驚恐之色:“不,我不是,你冤枉我。”

陳景恪指着對面的椅子,以命令的語氣道:“坐下,咱們好好談談。”

方孝孺一臉不服,你讓我坐我就坐嗎?

陳景恪淡淡的道:“你不坐,那我走。”

身影一閃,方孝孺出現在椅子上,嘴裡還兀自辯解:

“我倒想聽聽,你如何狡辯。”

陳景恪沒有理會他的嘴硬,說道:

“歷史本身不應該有任何立場,它最大的意義就是記錄過往,讓後人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

“但寫書的人有立場,難免會加入一些自己的理解。”

“所以同一件事情,就有了不同的版本。”

“正如宋太祖和宋太宗之事,同樣的兄終弟及。”

“有人認爲是兄友弟恭,也有人認爲充滿了陰謀。”

“可不論他們如何理解,最基本的事實都無法改變。”

“那就是四百年前出現過兩個人,分別是宋太祖和宋太宗,他們做過兄終弟及之事。”

“這就是歷史的意義。”

方孝孺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但嘴上依然強硬的道:

“可這麼多版本,總有一個是真的,我要做的就是把真相找出來告訴世人。”

陳景恪笑了笑,問道:“真相是什麼?”

“你是想把真相告訴世人,還是想把你的思想告訴世人?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方孝孺再次激動起來:“這不是你教我的嗎?爲什麼他們可以,我不行?”

陳景恪頷首肯定的道:“你當然也可以,但你的方法錯了?”

方孝孺憤怒的道:“我哪裡錯了,我只是在宣揚我的看法,爲什麼他們不信我。”

陳景恪很想回懟一句,別人爲何要信你?

但他最終還是忍住了沒有說,而是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大約在戰國時期,西方有個國家叫希臘……這個國家有一個人叫第歐根尼……”

“他的家族因爲製造假幣,被朝廷查抄。”

“他的老師因此很不喜歡他,用手杖打他,想把他驅逐……”

“他依然堅持向學……”

“有一天他突然頓悟,爲什麼我會因爲錢財、華服、美食、他人的讚美而高興呢?”

“如果拋棄這些,我依然能感到高興,依然初心不改……”

“那我將獲得最簡單的真善美,靈魂得到最大的自由。”

“於是他穿上破舊的衣服,在大街上撒尿,像狗一樣在地上吃飯,每天住在收斂死人的大翁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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