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朱標釀成的惡果(求月票)
朱標不是個喜歡責備他人的人,所以儘管心裡很不開心,也並沒有表現出來。
宴會過半,他就藉口奔波勞碌身體睏乏,去休息了。
此時,他還並未多想,只以爲這個兄弟行事過分。
還準備好好勸說他一下。
如果能說的他洗心革面,豈不又是一樁美談。
但是,等他第二天來到金鈔局,瞭解了新鈔發行情況,徹底繃不住了。
陝西最大的假鈔頭子,就是秦王朱樉。
最初他確實沒有打寶鈔的主意,他喜歡收集的是真金白銀。
曾經逼迫百姓爲他尋找金銀,爲此逼得許多人傾家蕩產。
等到朱元璋宣佈,可以用寶鈔兌換鹽引,尤其是鹽商入場高價收購寶鈔時。
他終於忍不住了。
印刷了百萬貫假鈔,強迫鹽商購買。
聽到這裡,朱標臉色鐵青,這是在薅朝廷的羊毛啊。
“爲何不早點報告給我?”
金鈔局本地主事杜義昌苦笑道:“長安是秦王的地盤,所有往來書信都要經過他檢查。”
“我們……我們也被時刻監視,無法傳遞情報出去。”
不是沒有辦法傳遞情報,而是不敢。
就算消息傳出去又如何?朝廷會因此處罰秦王嗎?
有你這個太子護着,最多就是罰奉訓斥一頓。
而我們,還要繼續在本地工作,得罪秦王的下場就是死全家。
朱標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更氣。
氣自己。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迴旋鏢最後全紮在了自己身上。
“新鈔呢?新鈔如何了?”
杜義昌看了看他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道:
“金鈔局倉庫裡的貨物,大多被秦王徵用,所以……”
所以百姓無法兌換任何東西,新鈔和舊鈔沒什麼兩樣。
朱標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無法無天。”
“將秦王的行爲一五一十的告訴我,若有任何隱瞞,同罪。”
杜義昌心中叫苦不已,您老人家問完就走,我們怎麼辦?
你以爲這裡發生的事情,秦王就不知道嗎?
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全傳他耳朵裡去了。
但太子的命令他也不敢違抗,只能將自己瞭解的情況,全部講了一遍。
生活奢靡、大興土木、橫徵暴斂,對他來說都已經不算事兒了。
強令百姓爲他購買金銀,逼迫的無數百姓賣兒賣女,家破人亡。
有數百名百姓上門求饒,被他亂棍打走,當場打死一人,還有上百人被抓。
被抓的人的家人,耗盡最後一點家底,纔將人給贖出來。
抓土番孕婦,看他們生離死別的場景。
抓捕幼女上百人,供自己淫樂。抓幼童閹割,供自己驅使。
隨意處死宮人,割宮人舌頭,變着花樣的虐殺。
囚禁正妃,寵溺次妃。
“秦王宮有一座宮殿,是秦王與次妃專門用來虐殺人的。”
說到這裡,杜義昌遲疑的道:“據說……據說……”
朱標冷冷的問道:“據說什麼?”
杜義昌低着頭,道:“據說秦王使用五爪龍袍,還爲次妃鄧氏做了皇后冠冕。”
“砰。”朱標一拳砸在案几上:“混賬。”
杜義昌嚇的腿一軟跪在地上:“此事長安許多人知曉,臣絕不敢胡言。”
朱標深吸口氣,控制住怒火,說道:“我不是怪你,起來吧。”
杜義昌這才心有餘悸的從地上爬起來。
朱標又問道:“還有嗎,一併說吧。”
反正都已經說到這裡了,杜義昌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將朱樉做的事情不分大小全都講了一遍。
聽完之後,朱標久久不語,過了好半晌纔對忐忑不安的杜義昌說道:
“這幾日伱就不要出去了,好好待在這裡。”
杜義昌懸着的心放下了一半,連忙道:“謝殿下。”
發生了這件事情,朱標也就懶得再巡視了。
不過他也沒有完全相信杜義昌的話,而是派出自己的手下親自打探。
朱樉有恃無恐,做事從來沒有想過要低調。
想調查他的罪行,非常的容易。
沒幾天,朱標的桌案上就堆滿了他的各種罪狀。
這一樁樁一件件,簡直觸目驚心。
朱標數次情緒失控,多次喊出了‘畜生’。
他同樣悔恨,爲何要替這種畜生求情?
難道一個‘愛護弟弟’的名聲,對他就這麼重要?
重要到不顧百姓的死活?
恐怕後世提起此事,非但不會認爲自己仁善,反而會罵自己爲了虛名,縱容親弟禍害百姓吧。
事實上他想多了,因爲死的早,又因爲朱棣造反成功。
根本就沒幾個人知道,他曾經數次阻止朱元璋,將朱樉召回嚴懲之事。
不過這並不重要,在得知這個‘好兄弟’的所作所爲之後,他已經開始後悔了。
不過作爲大明副皇帝,他並不是一個優柔寡斷,沉浸在負面情緒中的人。
他更擅長的是,將問題解決了。
當即就做出一個決定:
自己犯下的錯,必須自己親自彌補。
不過他並沒有妄動,這裡是長安,秦王朱樉的大本營。
大明藩王是擁有衛隊的,至少三千人。
而作爲塞王,朱樉的衛隊人數更多,足足上萬人。
且他還有權利調動整個陝西的軍隊。
狗急了還會跳牆,
更何況朱樉本就生性殘暴,又有一定軍事能力。
真把他惹惱了,自己這個太子都不好使。
所以,對付他,還需要一點小小的手段。
真的只是一點小小的手段。
這個小手段,在歷史上有個鼎鼎大名的名字:
鴻門宴。
是的,朱標爲自己的二弟準備一場鴻門宴。
同時邀請了朱樉的一衆心腹,還有陝西的十餘名高官。
朱樉沒有任何懷疑,高高興興的就帶着人來參加了。
席間大家別提多開心了,馬屁聲更是不絕於耳。
酒席過半,朱標忽然說道:“二弟,爹和娘多次唸叨你,說想要見見你。”
朱樉得意的大笑道:“哈哈,爹和娘最是疼我。我也想念爹孃啊,恨不得飛回應天孝敬二老。”
朱標故作驚喜的道:“哦,原來二弟也想見爹孃啊,那真是太好了。”
“既如此,你何不即刻啓程迴應天,爹孃見到你肯定會很高興的。”
朱樉還以爲他在和自己開玩笑,就大笑道:“好啊,正好大哥在長安,幫我看着這裡。”
朱標也笑了:“那好啊,大哥一定幫你看好長安的,諸位也都聽到了吧?”
其他人雖然覺得有點怪異,但也並未多想,只以爲是開玩笑。
紛紛附和道:“有太子在,陝西定能穩如泰山。”
“秦王見了陛下和娘娘,莫要忘了替我請安問好。”
“殿下和秦王兄友弟恭,實乃萬世楷模也。”
聽到衆人的恭維,朱樉更加高興,不禁多喝了幾杯。 之後還煞有介事告訴朱標,自己走後需要注意哪些事項。
朱標聽的很認真,並再三保證一定不會出了差池。
其他人自然也很識趣的表示,一定好好輔佐太子殿下。
這場酒宴堪稱熱鬧,朱樉喝的酩酊大醉。
其他人雖然也很盡興,但畢竟太子面前,並不敢真的喝醉,還保持着清醒。
眼見時間差不多,朱標將朱樉攙扶起來:
“來,爲兄送你迴應天見爹孃。”
醉醺醺的朱樉以爲是送自己回家,還回頭對其他人說道:
“你們繼續喝,我先回應天見我爹孃……”
說着就一頭栽倒在地上,徹底醉了過去。
朱標一招手叫來兩個人,架起他就往外走。
其他人紛紛起身相送,朱標卻臉色一冷,道:
“都坐下繼續喝,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離開此間半步。”
衆人大驚,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對。
朱樉的心腹那叫一個着急,就想上前把人搶回來。
然而下一刻,一羣甲士從外面涌進來,虎視眈眈的看着他們。
正是朱標的親衛禁軍。
這下,就算再蠢的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朱標沒有理他們,而是來到外面。
一架車早已等候多時,將朱樉放到車上。
朱標親自爲他戴上了鐐銬,爲了防止他逃走,還將鐐銬一頭鎖在了車上。
“火速返回應天,路上片刻都不要停。”
“這是我的親筆信,還有秦王的罪證,親手交到陛下手裡。”
之後,他又命自己的手下接管秦王府。
“將秦王妃、次妃等家眷,也一併送往應天。”
“將王府管家、長史等一併拿下,等候發落。”
處置過這一切,他才返回宴席。
所有參與宴席的人,都驚懼的看着他。
一切翻轉的太快,他們到現在還都有些糊塗。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太子將所有人都耍了。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是他們將這一切都當成了玩笑。
本來他們還以爲,太子果然如傳聞裡那般仁善,竟然可以如此開玩笑。
現在才知道,自己太愚蠢了。
皇帝那個老殺才都認可的太子,豈會是仁弱之人。
仁善之人,又豈會當場拿下一個親王,直接押送到應天。
仁只不過是他的僞裝罷了。
但還有一件事情,他們都忽略了。
那就是,朱標才只是太子,朱樉是親王,還是塞王。
太子竟敢未經允許,就拿下一個位高權重的親王。
在歷朝歷代都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朱標偏偏就這麼做了,且所有人都覺得理所當然。
朱標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臉上掛着和煦的笑容:
“看着我做什麼,繼續飲酒啊,莫不是嫌我這裡的酒不好喝?”
“不不不……殿下這裡的酒好喝極了。”
衆人哪敢說半個不字,連忙端起酒杯灌了自己一口。
有人因爲喝的太猛,被嗆到,又不敢劇烈咳嗽,忍的別提多難受了。
朱標看着衆人,說道:“秦王的所作所爲,我亦有所耳聞。”
“你們不敢勸,不敢上奏,我都能體諒。畢竟他是親王,你們得罪不起。”
“但有人助紂爲虐,我不能原諒。”
場上一半人都臉色劇變,尤其是朱樉的心腹。
還有一些人,則恨不得拍手稱快。
其中以陝西地方官爲主,他們可真的是苦秦王久矣。
密奏秦王惡行的,一大半都是他們。
但朝廷每次的處置,都是訓斥,勒令改正。
反而是舉報他的人,往往遭到報復。
時間長了,也就沒人上奏了。
不與之同流合污,已經算是比較有操守的了。
很多人都選擇了加入。
這時,一名坐在朱樉心腹席位的官員起身,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在衆人不解的目光中,直視朱標問道:
“殿下,敢問秦王還會回來嗎?”
朱標臉色一冷:“此非你該操心之事。”
那官員說道:“我乃陝西人,難道還不能關心此事嗎?”
朱標怒斥道:“你既然是陝西人,爲何要與他同流合污坑害本地百姓?”
“如此行徑,還有何臉面自稱陝西人。”
那官員擠出一絲更像是哭的笑容,道:“殿下可知,我有一名族伯三名族兄,皆因揭發秦王罪行被秦王殺害。”
“全家老小無一倖免。”
“而朝廷是如何處置秦王的,需要我爲殿下重複一遍嗎?”
朱標臉色更是難看,質問道:“你與他同流合污,置你的族伯族兄於何地?恐怕他們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吧。”
那官員慘笑道:“我族有四人彈劾他,使得他被朝廷責問,丟失臉面。”
“若我不趨附與他,恐怕家族早就被殺的雞犬不剩了。”
朱標臉色一僵,再也說不出話來。
說一千道一萬,朱樉能免受懲處,大半責任都在他這個太子身上。
逼的忠貞之士,只能靠這種手段保全家小。
一想到這裡,他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那官員突然放聲大笑:“哈哈……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嘿嘿……哈哈……”
衆人皆臉色大變,有人呵斥:
“狂徒,安敢對太子不敬。”
隨行的禁衛更是臉色難看,已經有人抽出了手中的兵器。
只需他一聲令下,當即就上前將此人砍死當場。
朱標正處在羞愧之中,自然下不了這樣的命令。
那名官員笑着笑着,已然滿臉淚水,誰朱標說道:
“殿下,只願我陝西百姓,再也不要遭受此等人禍。”
說完直接朝着一名禁衛撞去。
那禁軍下意識的揮刀便砍。
朱標只來得及喊了一聲:“不要……”
“噗。”利刃已然將那名官員砍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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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