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新的課題
關於如何經略南洋,這也是陳景恪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南洋對中國有多重要,前世稍微瞭解一些國際形勢的人都能知道。
只可惜,那時候的南洋門戶被美帝掌控,我們只能花費更大代價,尋找別的備用通道。
這一世,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再重演。
大明提前百年佈局世界,別的地方且不去說,至少南洋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裡。
具體該如何實現這個計劃,就需要仔細考慮了。
參考前世的經驗,他制定了一套計劃。
佔領麻六甲海峽這個門戶,只是其中一步。
第二步就是在淡馬錫(新加坡)建立總督府,遷徙百姓定居,將這裡建成麻六甲的鎖頭。
還有一個地方陳景恪以爲尤爲重要。
指望這個年代的人明白這個道理,並制定相應的政策,實在太難了。
前世這些島鏈是美帝用來封鎖中國的,這一世島鏈是用來守護中國的。
經略南洋,佔領並不難,難的是後續的治理和發展。
往大了說,決定着大明未來政策的走向。
而且如何治理南洋,往小了說事關大明海洋方向的長治久安。
這條路是否正確,他也不知道。
遠水解不了近渴,眼下該怎麼辦?
暫時湊合着?倒也不是不行。
能不能建立一套穩定健康的商業秩序,決定着經略南洋的成敗。
這條新路子具體該如何走,陳景恪也不知道,只能用自己淺薄的見識去嘗試。
陳景恪自然想把這個樣板弄好。
再用五年將小琉球和楚國弄好,二十年完成島鏈計劃。
但就算是將學院建立起來,想要培養出符合要求的人才,也需要很長時間。
這個計劃他個人認爲沒有什麼問題。
再然後就是渤泥、爪哇等國,形成島鏈,徹底將南洋變成大明的後花園。
什麼東西可以充當這根繩子?
靠土地和農業嗎?別鬧笑話了。
如此才能形成一個整體。
在南洋,大明必須要走一條新路。
別誤會,不是小琉球(臺灣),而是崖州(海南島)。
南洋麪積太大,島嶼太零碎,需要一根繩子將其聯繫起來。
一旦染上雜色,再想糾正就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大明不可能再走土地農耕這條老路,否則佔據南洋也沒有任何意義。
他看了一圈,無奈的發現無人可用。
可問題又來了,計劃的再好,也要有合適的人去執行。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更迫切的想要遷都,然後把書院給建立起來。
但現在除了硬着頭皮往前走,別無他法。
可不能只依靠土地和農耕。
當然了,土地和農業是一切的根本,這一點不會變。
當然,並不是說小琉球不重要,只是相對來說打造崖州性價比更高。
而且它的西側就是中南半島。
然後問題來了。
可他不甘心,這麼好的一張白紙,正是好作畫的時候。
所以,對大明來說,崖州的重要性有多大可想而知。
陳景恪初步計劃,用五年將崖州和淡馬錫打造好。
但還是那句話,沒人可用,縱使他有再多想法都沒用。
大明抓住這根繩子,就能真正實現對南洋的控制。
因爲這裡就是樣板,在這裡施行的所有政策,會在別處被廣泛應用。
陳景恪能想到的,就只有工商業。
接下來就是小琉球和呂宋……現在叫楚國。
將這裡打造好,也是經略南洋的重要一環。
這個範圍囊括了全球一半的人口,全球經濟總量的三分之一。
前世有人做過一個計算,以崖州爲中心畫一個四千公里的圓。
許柴佬的出現,給了他意外的驚喜。
沒想到民間竟然還有這樣的大才。
稍加培養,就是個不錯的新政執行者。
歷史真的埋沒了太多的人才,他不禁感慨。
事實上,是他對歷史的瞭解太少。
許柴佬可不是被歷史埋沒的人才,人家可是在正史上留名的人。
原本的世界,他順利發育成呂宋鉅富,成爲南洋明人領袖。
永樂三年,三寶太監鄭和下西洋到達呂宋,冊封其爲呂宋總督,統攬該區域軍、政、財、文大權。
任職直到永樂二十二年,達20年之久,其能力可見一斑。
可惜,鄭和下西洋只是爲了錢和宣揚國威,沒有真正開拓南洋的打算。
許柴佬也並未能做出更大的成就。
但有句話叫,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他有那個能力,又處在那個位置,大明提前二十年經略南洋,他依然參與了進來。
並且獲得了一個比較好的開端。
既然已經有了適合的人選,陳景恪就決定,直接在南洋推行新政。
將自己的計劃一一寫了下來,準備明天給朱元璋瞅瞅。
奏疏寫到一半,福清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嗔道:
“一天天就知道忙政務,飯都不吃了。”
陳景恪擡頭笑道:“一個難題意外得到解決,這不是高興嗎。”
福清將一碗蓮子羹、兩個包子和一碟鹹菜放在桌子上:
“吃過飯再寫吧。”
陳景恪心中倍感溫馨,笑道:“感謝福清公主,小的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娶到你這麼賢惠的媳婦。”
“哈哈……”福清失笑出聲,輕輕推了他一下:
“你這張嘴啊,就會哄女人開心。”
夫妻倆卿卿我我了一會兒,等他吃完飯,福清才問道:
“那兩個人的能力,真的有你說的強嗎?”
陳景恪想了想,說道:“能力倒還在其次,主要是有膽略,想法也比較符合我的要求。”
“我對南洋的一些計劃,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去施行。”
“今天見到那個許柴佬,竟然發現他在很多想法上,與我不謀而合。”
“雖然考慮的沒有我全面,但稍加培養,還是可以用一用的。”
“那真是太好了。”福清也爲他感到開心,然後若有所思的道:
“那個許柴佬好像被家族除名,妻兒都隨他入京,現在還居無定所。”
“咱家在西街有一所小院,暫借給他安身吧。”
這就是替他拉攏人了,陳景恪心下很是感動:
“你看着去做就好……對了,海盜寫好了嗎?”
福清點點頭,說道:“已經定稿,我再修改一遍就拿給你看。”
陳景恪笑道:“時間正好,藉着開海的東風,定然能傳揚天下。”
福清理所應當的道:“這是自然,你的創意我的文筆,肯定能傳揚天下。”
陳景恪啞然失笑,這媳婦越來越不謙虛了。
夫妻倆又聊了一會兒,福清就起身說道:
“好了,你先忙吧,我回去等你。” 目送她離開,陳景恪才提筆將奏疏剩下的部分寫完。
第二天進入皇宮,見到朱元璋先提前打招呼,等會兒有關於南洋的事情要彙報。
這就是預約時間了,免得老朱去忙別的。
朱元璋也知道這個意思,特意吩咐人將早朝結束的時間空出來。
朱雄英則很好奇,一直追問:“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老實交代。”
陳景恪只是告訴他,早朝結束一塊兒去聽不就完了,現在追問等會兒還要多講一遍,浪費口水。
朱雄英氣的差點打人,不過也確實沒有在追問。
今天的朝堂比較平靜,沒說什麼特別新鮮的事情,按照流程走完大家退朝各自去忙自己的。
朱元璋、朱雄英和陳景恪三人,則一起回到幹清宮。
大家各自坐好,朱元璋問道:“說吧,伱又有什麼新想法了?”
陳景恪將奏疏呈上,也沒有隱瞞,直接說道:
“倒也不是什麼新想法,早就想好的事情,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去執行。”
“昨天發現一個不錯的人才,能理解我的想法,所以就寫出來準備遊說陛下。”
朱元璋本來都把奏疏打開了,一聽這話,又給卷在一起往旁邊一丟,沒好氣的道:
“那你就用嘴皮子給咱講吧,咱懶得看了,費眼睛。”
陳景恪:“……”
朱雄英幸災樂禍的道:“哈哈……你活該……”
但隨即他就打圓場道:“你說的人才,不會是昨天下午見的那兩個人吧?”
陳景恪心道,好兄弟,沒白教你那麼多。
“主要是許柴佬,此人雖生在商賈之家,卻沒有沾染商賈的缺點。”
“他比一般人瞭解商業,知道如何發展商業,也知道如何限制。”
“稍加培養就是個很少見的新型人才。”
朱元璋不屑的道:“什麼新型人才,你直接說懂商賈之道的人不就行了。”
“我就不信咱大明七千餘萬百姓,找不到合適的人才。”
大明原本在冊人口六千萬,去年人口普查,查出了很多黑戶。
再加上蠻夷入籍,總人口增加了一千四百多萬。
肯定還有很多人口被藏匿,但繼續查下去代價就太大了。
而且人口藏匿也是制度和經濟等多方面問題造成的。
與其糾結這個,不如將更多精力放在制度建設,搞好經濟上面。
只要這兩方面做好了,黑戶自然就會減少。
否則,就算現在查的再清楚,用不了幾十年,依然到處都是黑戶。
言歸正傳。
聽到朱元璋的話,陳景恪笑道:“陛下,我說的懂商業,和您說的懂商賈之道可不一樣。”
朱元璋眉頭一挑:“哦?有何不一樣?”
陳景恪說道:“您說的商賈之道,是如何經商賺錢。”
“實際上財富並沒有增加多少,只是從很多人手裡聚集到少數人手裡的過程。”
“我說的懂商業,是可以增加財富的手段,用之富國強民。”
朱元璋一陣迷惑,啥意思?
商業難道不就是這樣嗎?
雖然陳景恪解釋過,商業對一個國家的重要性。
可有一個問題始終是真實存在的。
商人就是通過倒賣、囤積居奇等手段,將財富聚集在少數人手裡。
實際上社會的生產總值並沒有增加多少。
這其實和對財富的認知有關。
在古代財富就是土地,東西方都是一樣的。
不論是錢還是權,最終都歸於土地。
當官撈錢,最後還是買地,地就是一切。
在此時財富就是實物,錢也是實物——可以是糧食布帛,也可以是金銀銅貴金屬。
所以古代沒有金融危機,只有生產不足和分配問題造成的生存危機。
但當資本誕生之後,財富有了新定義,就是錢。
所謂資本就是玩錢。
工業化?
現代人賦予了工業化很高的意義,但在資本眼裡工業化不過是工具,是手段。
目的也是爲了玩錢。
錢就是一切。
人們還發明瞭很多玩錢的模式。
股票、期貨、提前消費等等。
一切都被錢標註了價格。
於是就有了金融危機,就有了倒牛奶事件。
在資本出現之前,將食物倒掉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資本出現以後,一切以錢爲標準,就變得很正常了。
陳景恪所說的商業,也是資本,是玩錢。
不要將資本看的特別高大上,資本最早就誕生在意大利的城邦之間。
他們也想玩土地,可是地域狹小國家分裂,玩不轉吶。
做生意賺了錢怎麼辦?
別的國家能買地,他們沒辦法買啊?
就只能玩錢,資本就是這麼慢慢被玩出來的。
幾個人合夥集資買船,大家都有分子,股份就是這麼來的。
不要覺得資本就是邪惡的,它只是人類發展過程中,出現的一個階段性工具而已。
雖然很多人批判資本如何坑髒邪惡,但站在唯物主義立場,它也只是人類發展史上的一個階段性產物而已。
它的出現,直接摧毀了以宗教、封建制度建立的舊古典社會。
在極短時間內生產出了大量的財富,讓人類進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富足時代。
而且不能否認的是,資本也是迄今爲止,最具活力的一種模式。
當有一天出現一種更好更先進的模式,它自然而然會被淘汰。
所以,沒必要賦予它太多溢美或者貶低之詞。
當然,他的這個想法非常政治不正確,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認識。
只能說,感謝前世那個開放的時代,可以包容各種不同觀點。
南洋島嶼衆多,且是大明的海上門戶,處在交通要道上。
有玩資本的條件。
當然了,陳景恪自然不會直接告訴朱元璋,他要在南洋玩資本玩錢。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太驚世駭俗了。
不只是大明人無法接受,此時的西方人大概率也同樣無法接受。
所以他只是告訴朱元璋:
“陛下,南洋地域廣闊以海島爲主,非常不利於統治。”
“關鍵我們要的不是羈縻地,而是實實在在的有效統治。”
“不能讓這裡變成吸大明血吸血蟲,要變成爲大明提供物資的地方。”
“這就要求我們必須要想辦法,用一樣東西,將整個南洋聯繫起來。”
朱元璋都快麻了,你在說什麼?我一點都聽不懂啊?
剛纔不是還在說商業嗎,怎麼就變成聯繫一切的繩子了?
他將目光看向朱雄英,發現大孫子也一臉迷惑。
這時他無比懷念朱標,好大兒要是在這裡,肯定能聽懂吧。
不知道洛陽宮修的怎麼樣了,趕緊弄好遷都吧。
咱馬上就把皇位讓給標兒,再也不操這個閒心了。
不過,雖然無法理解陳景恪說的話,卻能明白他要表達的意思:
“你準備用商業爲繩子,將整個南洋聯繫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