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朱雄英表面不情不願,其實心裡很高興。
週報意味着輿論權,有多麼的重要可想而知。
皇帝想都沒想就交給他辦理,足見對他的信任。
而他也可以通過週報,向天下人傳達自己的意思。
他已經做好準備,取個化名每週在上面寫一篇文章,宣傳自己的政治主張。
天長日久,必然會有很多人受到影響。
等將來這些人進入朝堂,都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況且,解縉還沒回來呢,急也急不來。
內閣同意之後,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
反對唯物學的,則憂心忡忡。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他提議搞四十萬個銅字模,纔沒有引起反對。
所以,油墨這玩意兒就被擱置了。
現在的算學可不是當初任人欺凌,差點被攆出國子監的小卡拉米了。
“不過只能讓他們從事稿件的審覈工作,行政管理方面要另行配置官吏才行。”
不過還好,現在大明的經濟狀況非常良好。
先確定了這份週報放在哪個部門下面。
能被‘發配’過去的,基本都是飽學之士,沒點水平的進去會被集體排擠。
把現有的技術整合一下就可以了。
方孝孺和解縉兩人,卻沒有管別人是怎麼想的,各自談論着自己的情況。
並且還宣佈,明日要款待友人,不辯法。
大家都是讀書人,自然知道這東西的份量。
雖然還不知道解縉具體持什麼樣的態度,但只要不反對唯物學,那都是一個好消息。
主要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他認識的很多人,都是隻有學問不通人情世故。
總之就是,有錢任性。
“解賢弟,你又何必趟這趟渾水呢。”
陳景恪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笑道:
然後就來了這裡。
周圍人以爲又來了挑戰者,頓時打起了精神。
雙方敘了一會兒舊,眼見再沒有人上來辯法,方孝孺就宣佈今日辯法結束。
畢竟他現在正和理學交戰,凡是與他交好的,基本都會被波及。
簡直就是爲金屬字模設計的。
但別看它地位尷尬,還不是誰都能進的。
他很清楚,以陳景恪的身份,想要提拔一個低級官吏,就是張張嘴的事兒。
理學真正的大佬在學問方面自然沒的說,讓他疲於應付。
本來朱雄英是準備將其放在禮部名下,也算專業對口。
其目的自然是爲了節約紙張。
他就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陳景恪:“誒,你覺得是否可行?”
聽到這裡,方孝孺眉頭微皺,說道:“你沒有去拜訪陳伴讀?”
歷史上的翰林院是養望之地,是閣部搖籃。
一時間,解縉要挑戰方孝孺的說辭,就傳遍了全場。
在印刷術方面,活字印刷術地位很尷尬,技術上確實是領先的,但不實用。
很多貴金屬,被喜歡藏錢的富豪們挖坑埋了起來。
以往皇帝直接下令就可以了,現在必須要先經過內閣同意並備案才行。
“不過你的大同思想,倒是可以在這上面刊登了。”
事實上以油入墨早在魏晉時期就開始了,不過只是作爲粘稠劑存在,添加的較少。
這是面對全國發行的,直接將唯物學刊登在這上面,將要面對的是整個大明的理學打壓。
對唯物學也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他最大的缺點,就是太忠於王事,對君君臣臣那一套深信不疑。
聽完他的分析,朱雄英頷首道:“你說的多,你有理,就這麼着吧。”
這倒不全是因爲陳景恪在朝廷的地位超然,而是他背後站着的還有整個算學體系。
還是那句話,有了唯物學打頭陣,大同思想面對的壓力就小了許多。
解縉說道:“遞了拜帖,明日一早登門拜訪。”
海外貿易,一船船商品換回一船船的貴金屬。
還好,在辯法之前他就先預設了陣地,才勉強應付了下來。
除了貿易,還有從日本、南洋等地開採的貴金屬,也是數不勝數。
可以說,大明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
麻煩的反而是那幾十萬銅字模,那可都是真金白銀的錢啊。
而且,油墨這玩意兒還不是陳景恪發明的。
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捧高踩低,當你發達的時候,身邊全是好人。
這讓他很是生氣,只是沒有當場表達出來。
第二天,兩人一起去見了陳景恪。
至於他之前得罪權貴,還被藍玉當廷斥責……
不過最終還是憑藉着‘地利’優勢,成功將對方擊敗。
解縉竟然和方孝孺是好友?
事情複雜了啊。
先去吏部報道,之後他就直奔伊洛書院,恰好見到方孝孺在與人辯法。
朝廷錢多的花不完,造字模印書也算是廢物利用了。
好好好,都針對我是吧。
他卻沒有得意,心中反而更加的沉重。 正如之前所猜測的那般,隨着對唯物學的瞭解加深,那些一直沉默的大儒終於加入了這場辯法之爭。
他的出現,讓陷入孤立的方學有了朋友。
用毛筆在紙上寫字,尤其是在宣紙上書寫作畫,煙墨的效果完爆油墨。
一直到明朝中晚期,隨着大量貴重金屬流入,民間纔開始有豪商製作金屬字模。
方孝孺亦笑道:“是我太小瞧人了。”
方孝孺卻鬱郁的道:“景恪有此奇物爲何不早點拿出來。”
然後發現,成本變高了,使用還更加不方便。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我解縉什麼時候怕過事兒?
然而對解縉來說,這是不可原諒的。
然而事實上,解縉是個極具智慧的人。
民間早就有人嘗試過,多加點油會是什麼效果。
所以,纔有了眼前這一幕。
“此物太早拿出來,對你來說並非好事。”
後日大家再來。
但也有很多被拿到金鈔局,兌換成了寶鈔進行流通。
他環視了一圈,沒有發現方孝孺的身影。
對別人來說或許是個問題,對陳景恪來說同樣是張張嘴的事兒。
解縉雖然沒有大儒之名,但也是有名的才子。
哪個權貴會不給他面子?
不過雖然過程很艱苦,接連擊敗幾位大儒,卻也讓他的名聲更加響亮。
自答應加入陳景恪陣營之後,解縉就一直在爲迴歸做準備。
與當年被貶官不同,這次他回來,前來迎接的官吏塞滿了長亭。
然而,方孝孺看着走過來的解縉,卻露出了苦笑道:
當然,陳景恪除外。
伱怕連累我,假裝不認識我,這就是對我人格的侮辱。
陳景恪考慮了一下,認真的道:“可行是可行,但週報的選稿標準會很嚴格,你有那水平嗎?”
唯物學現在本就勢頭大盛,再有了解縉的示好,情況不妙啊。
可是經歷過這次貶官,確實讓他看清了很多東西。
只是爲了防止通貨膨脹,纔沒有將這些錢釋放出去。
這次的對手非常強勁,幾度讓方孝孺都差點答不上來。
三人寒暄了幾句之後,陳景恪直入主題,說了對解縉的安排:
陳景恪設計了一套全新的字模,一改往日的大字,新字模只有黃豆般大小。
頗有點圈地自萌的意思了。
目送又一位對手離開,他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見一個年輕人一邊鼓掌一遍踏上擂臺:
“好好好,不愧是方大宗師,端的是威風八面。”
他擺擂臺看似弄的聲勢浩大,實際上短期內能來參與的,只有洛陽周邊的讀書人。
在面對皇帝的時候過於敢言直諫,有時候不懂得迂迴之道,最終也死在了這一點上。
以他的智慧,想來是很清楚的。
油墨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但週報不一樣。
而且活字印刷術印出來的書,還不如雕版一體形成質量高。
如果是當初,解縉肯定會很高興,自己朋友遍天下啊。
陳景恪:“……”
方孝孺這才點頭道:“也好,不可怠慢了此事。”
不過陳景恪並不着急,先讓方孝孺和理學鬥一鬥再說。
接着,朱雄英就寫了一道旨意,找朱標蓋了印章發往內閣。
只不過它屬於應用科學,與儒家和理學沒有直接競爭關係,儒家和理學自然也不願意輕易招惹他們。
可是解縉不是陳景恪,他是正統的文人。
就算用鐵模成本也不是一般人能負擔的起的。
等外地的壓力到來,唯物學早就傳開了,理學再想打壓他就要變的困難許多。
方孝孺又是無奈,又是感動,下拜道:
等待新任縣令到達交接了事務,就出發返回,直到前日纔到達洛陽。
支持方孝孺的一方,則喜笑顏開。
方孝孺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方纔不過是開玩笑罷了。
解縉嘲諷的道:“方大宗師這是成名了,不願意認我這個舊友了,那我走?”
他習慣性的以爲解縉也是這樣的人。
至於朱標說的金屬字模着墨能力差的問題,很容易就解決了。
陳景恪卻並不同意:“禮部掌握科舉,再讓他們掌握了口舌,影響力過大了。”
和這些大儒辯法,收穫確實很大,讓他對理學和傳統儒學有了更深的認識。
這羣人就是最好的編輯,將週報交給他們,也算是專業對口。
解縉笑道:“我又非不通時務,如此簡單的人情世故豈能不懂,不過還是感謝方兄關心。”
更何況這還是陳景恪提議的,就更沒有人會反對了。
抽調工匠和銅料製作字模,此事自然不用他們操心,直接給工部下了一道旨意。
應付這些人,自然就輕鬆了許多。
在某種程度上,去翰林院反而有點發配的意思。
剩下還未出戰的大儒,愈加的愛惜羽毛,輕易不肯出戰。
油墨這玩意兒,沒別的特點,就着墨能力強。
不過是生氣歸生氣,他並不是迂腐的人,見方孝孺認錯也就過去了。
基於這種情況,慢慢的翰林院就變成了,有真才實學但有點天真的官吏的去處。
果不其然,年初就接到了調令。
“……陛下讓你負責大明週報。”
平日裡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整理各類古籍,編修史書。
可他依然選擇了這麼做,用命去踐行了自己相信的道。
“聽說解縉在遼東干的還不錯,這次算是升遷,正好升一級放到禮部去。”
之後兩人就在大庭廣衆之下,談起了各自的現狀。
他爲什麼要這麼說呢?
而是一頭真正的老虎。
所以,雖然有了活字印刷術,但這玩意兒始終沒能得到推廣。
兩人說笑了一陣,就開始討論正事。
首先就是研磨更加麻煩,其次就是書寫效果不佳。
少數非議聲也沒人理會。
也基本都被堆積在了國庫。
主要是字模太難搞了,動輒就要十萬幾十萬個。
朱雄英:“……”
“不如交給翰林院,也算是對他們的一種彌補。”
要是還用以前的大字體,紙張的用量將會增加數倍,成本將會高到影響報紙發行的程度。
這部分貴金屬最後都會進入國庫。
在製作字模的過程中,解縉終於返回京城。
這讓他有了喘息的機會。
這不是罵架,口舌之利雖然有用,但最終還是要用學說來說話。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將來有你們後悔的時候。
已經沒有人敢於小覷他的學問,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正視唯物學。
現在陳景恪辦報紙搞活字印刷,在技術方面是不存在什麼障礙的,也沒必要從前世搞什麼黑科技。
爲此,工部抽調了最精銳的工匠,依然需要數月時間才行。
解縉激動的向皇宮方向行禮,道:“陛下洪恩啊。”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會觸怒皇帝,惹來殺身之禍嗎?
經過初步估算,想要實現他的計劃,這套字模的數量高達四十萬個之多。
和方孝孺扯上關係,會被攻擊的。
經過陳景恪的變革之後,翰林院就成了純粹的修文館。
來書院求學的人,也慢慢變多了。
有認識解縉的,開始主動替他宣揚。
標準的蠅頭小字。
不過現在皇權的威望足夠大,內閣自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唱反調。
周圍的人漸漸也發現了情況不對,這倆哪是要辯法,分明是故友重逢在許久呢。
“是爲兄的錯,向你賠禮道歉了。”
他沒去迎接解縉,就是不想讓對方趟這趟渾水。
直接在報刊上,面對全國發行。
陳景恪調侃的道:“此事,還需要咱們大明週報的總編輯,施以援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