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徐允恭的見聞

第392章 徐允恭的見聞

將工作交接好,徐允恭踏上了返回洛陽的道路。

遼東(黑)還是太荒涼了,普遍都是原始狀態,很遠纔有一個村鎮。

這也導致秩序比較混亂,走個十里八里就能遇到一夥兒收保護費的路霸。

得知徐允恭的身份,他們也只是客客氣氣的把人送走,沒有絲毫的害怕。

而徐允恭也沒有試圖將他們送官之類的。

這些路霸是收了保護費,但也確實維護了這一段路的安全。

說的難聽點,沒有他們的存在,這一塊兒出了事兒,衙門都不知道找誰來負責。

有了他們,出事兒了衙門可以直接找他們的麻煩。

這就是遼東的普遍現狀,人煙過於稀少,朝廷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只有城池附近,人口密集開發的比較好,朝廷力量能管理的到,纔沒有這些人的生存空間。

等進入遼西(吉)地界,情況就好了許多。

幾條主幹道貫通全省主要府縣,交通比遼東好了太多。

人口也稠密了許多,村鎮的密度遠高於遼東。

村鎮周圍都是整整齊齊的田地,時不時的還能看到幾塊稻田。

徐允恭知道,這些都是試驗田。

將生長週期短的占城稻和江南稻,與東北的渤海稻雜交。

嘗試培育出生長週期短、口感好、產量高的新稻種。

這個項目是當年剛拿下遼東的時候,陳景恪弄的,這些年他也一直都在關注。

知道是自家兄弟弄的,徐允恭自然多留了一份心,就先去稻田裡看了看。

只不過這會兒還沒到插秧的時間,什麼都沒看到。

他又特意跑到當地的研究室打探情況。

得知是代表陳景恪過來的,研究室的老農非常熱情,拉着他參觀了育苗室。

還給他講了經驗成果。

經過五年的建設,稻種研究室也有了一套自己的經驗流程。

從選種到育苗,再到插秧、收穫等等,都有詳細的步驟。

同時,整個東北地區的幾家研究室,也加強了交流機制。

比如,每到冬天都會聚在一起開會,互相交流經驗。

還會把自己培育出來比較優良的稻種互相交換。

當然了,他們培育的雜交水稻,還是比較原始的自然雜交。

和袁老他們的雜交水稻,在技術上完全不是一回事兒,產量也不是一個量級。

唯一的好處就是,一旦培育成功稻種不會退化。

可以自己留種一代代種植。

宋朝的時候,就通過這種技術,把占城稻和江南原生水稻雜交,培育出了生產週期短產量高的稻種。

南宋能以那麼點土地,養活八千多萬人,新稻種居功至偉。

現在,陳景恪組建的這些實驗室,採用的就是這種原始育種辦法。

如此幾年下來,成果還是不錯的,已經有了幾種表現不錯的稻種。

產量最高的一種,種在黑土地上,精細化照顧,可達到畝產四百斤。

普通種植,也能有三百斤左右的產量。

(明清時期,水稻畝產達到了四百斤,是古代巔峰。)

比起南方的水稻,這個產量都算是偏高了。

不過南方最少一年兩熟,而東北只能一年一熟,算總產量依然是不如南方。

但對於東北本地來說,這個產量完全足夠了。

現在他們要做的,是從這幾個稻種中,篩選出性狀最穩定的。

“到那個時候,咱們這苦寒之地,就能變成糧倉了。”

聽到這個消息,徐允恭非常興奮。

在遼東生活了這麼久,他太清楚這裡不穩定的原因了。

不是因爲部族衆多,也不是因爲苦寒,而是生產不出足夠的糧食。

這裡部族多,但實力弱,真打起來不是大明的對手。

他們的優勢就是拖,將大明的後勤拖垮。

只要大明能在這裡建立穩定的據點,這些部族掀不起風浪。

至於苦寒?

東北有豐富的野生動物資源,還有棉花,足夠百姓有一套冬衣。

且東北最不缺的就是林業資源,足夠百姓的火炕燃燒一整個冬天。

真要說過冬,北方的舒適是南方人想象不到的。

當然了,前提是要有火炕之類的取暖設備。

當年渤海國和高句麗,都能在這裡建立穩定的秩序,難道漢人就不行了嗎?

可以說,這裡的自然環境並不是阻礙。

真正阻礙漢人在這裡生存,建立穩定秩序的,是缺少一種適應當地又高產的糧食作物。

解決了這一點,就可以遷徙漢人百姓,可以建立村鎮城池。

有了這些據點,就可以慢慢開發周邊,同化本地的部族。

沒有人喜歡朝不保夕的生活,靠種地就能填飽肚子,沒有哪個部族願意流浪。

大明給他們劃分土地,提供農具種子,還有幾個部族願意生活在深山老林裡的?

只要他們固定下來,就有了同化他們的條件。

可以說,想要實現對遼東的有效統治,單純靠武力是無法做到的。

糧食纔是首要問題。

正因爲明白這一點,徐允恭才更加的佩服陳景恪。

剛打下遼東,別人還沉浸在歡喜之中的時候,他已經開始佈局研究稻種。

當初很多人都不以爲然……準確說是所有人都不以爲然。

就連徐允恭自己,都覺得毫無意義。

大明百廢待興,到處都需要人手,怎麼能把寶貴資源浪費在這裡呢。

是陳景恪一力堅持,才把這個項目推行了下來。

現在,事實再一次證明,他的決定是多麼的正確。

他就好像是提前知道了結果一樣,一出手就直指最正確的那個答案。

高瞻遠矚這句話真的是說了不知道多少遍,但知道了他的佈局,還是讓人忍不住想一遍又一遍去說。

考察過水稻研究室,帶着滿滿的資料,徐允恭再次踏上了歸途。

越靠近中原,人口就越密集,也就越繁華。

到了遼寧行省的時候,這裡除了氣候比較寒冷,論人氣已經與中原的偏遠地區差不多了。

尤其是幾個交通要道所在,說一聲繁華都不爲過。

這讓徐允恭對東北的未來充滿了信心。

就如南方一般,唐朝時期江南還是貧瘠之地,到了南宋時期就成爲經濟中心了。

而現在,就連流放犯人的嶺南,都變得繁華起來。

總有一天,大明也能將東北變成繁華之地。

一路繼續走,很快就到了北平。

然後他就被這裡的繁華給震驚了。

百姓安居樂業,大街上行人不絕,時不時就能看到一隊商旅走過。

如果不說這裡是北平,他幾以爲到了江南重鎮。

作爲小舅子,他對朱棣頗爲關注。

在確定去天竺建立封國之後,朝廷解開了對朱棣的限制,允許他發展自己的力量。

這幾年燕王府的實力爆炸式增長。

北平作爲燕王府的臨時封地,被順帶着發展起來並不意外。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竟然發展的這麼好。

於是他就特意去了解了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

答案也並不複雜,很快他就知道了個大概。

一切都源於那個叫道衍的和尚。

燕王忙於草原事務,將燕王府的政務託付於他。

他就在北平推行起了新政——經過他改良之後的新政。

再加上,這裡是去草原和東北的陸上交通要道,地理條件優渥,發展的自然就快。

一個和尚竟然有如此大的才能,實在讓人驚歎敬佩。

徐允恭決定親自去拜訪這個能人。

燕王府的人聽說是徐大公子駕到,自然非常恭敬。

然後就告訴他,道衍陪着白郎中去了官廳山。

朝廷準備在那裡修建一座水庫,他陪着勘探環境去了。

聽到白郎中,徐允恭眼睛一亮,決定立即去官廳山。

白郎中就是白英,是大明最忙的人之一了。

一年四季基本都在全國各地奔波。

梳理幾大河流的水系,對現有的河道佈局進行調整,使水資源得到更好的利用。

修繕堤壩、水庫等等,都是他的工作範疇。

前年他就去過遼東,對遼河進行了治理。

遼河是遼東最重要的河流之一,遼東的遼字就是這麼來的。

然而這條河流帶給當地百姓更多的是苦難。

每到夏季遼河就會氾濫,下游方圓七八百里都會變成水澤。

不但嚴重威脅當地百姓的生命安全,還阻礙了交通。

白英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奉命去梳理遼河水系。

徐允恭親自去保護他的安全。

作爲護衛,徐允恭陪他走遍了遼河水系,親眼目睹了他是如何的嘔心瀝血。

對他,自然發自內心的敬佩。

按照他的方案進行治理,現在遼河已經被束縛住。

下游的水澤,變成了肥沃的平原。

朝廷在遼河平原上建了一座城,命名爲白遼城。

以此表彰他的功績。

而當地百姓也自發爲他建了生祠。

在別處給活人建生祠,會被朝廷打擊。

但遼東這塊地方,朝廷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而且當地衙門還發現,只要一提到白英的名字,百姓馬上就變得通情達理了。

以至於現在,他們有啥政策推行不下去,總把白英拿出來安撫百姓。

這一招還非常好使。

言歸正傳。

得知白英在這裡,徐允恭自然不能不去見一見。

問清楚官廳山的位置,就帶着人趕了過去。

成功在一座峽谷裡見到了本人。

白英今年纔不到四十歲,可看起來猶如五六十歲的老漢。

見過禮之後,徐允恭有些激動的說道:

“白郎中,你要保重身體啊。”

白英笑道:“謝徐將軍關心,這座水庫設計好,我就可以好好歇歇了。”

見他不解的樣子,就解釋道:“朝廷要修書,不只是百家經典,還有百工技藝。”

“治水也包括其中。”

“陳伴讀讓我協助修書,可不就是要好好休息了嗎。”

徐允恭還是第一次聽說修書的事情,不過他並不關心此事,而是笑道:

“那再好不過了,要論治水,這天下還有誰能比得過你。”

“正好一邊修書,一邊修養身體。”

之後徐允恭又和道衍打起了招呼:

“數年不見,大師風采更勝往昔啊。”

道衍淡淡的笑道:“阿彌陀佛,徐將軍謬讚了……”

“倒是要恭喜徐將軍,出師了……”

道衍的變化確實不大,咋一看和七八年前並無區別。

就好像時光從未在他身上留下過痕跡一般。

變化當然也有,那就是比以前更加的從容。

在道衍看來,徐允恭的變化很大。

幾年前那次相見,徐允恭還顯得稚嫩。

現在的他神情沉着冷靜,並不算特別魁梧的身上,帶着一股自信和肅殺之氣。

有點盛年徐達的影子。

顯然,這些年的軍旅生涯,使他得到了足夠的磨礪。

跟隨長輩學習的理論知識,都融會於胸,成爲了自己的用兵之道。

寒暄了幾句之後,三人就轉而聊起了正事。

先聊的自然是腳下的官廳山。

經過白英介紹,徐允恭才知道具體情況。

北平的情況和遼河流域非常相似。

雖然下游有大片的平原,河流也非常多,但水量分部非常不均勻。

少雨的季節,河流乾涸,下游陷入乾旱。

多雨的季節,下游就變成沼澤。

北平坐擁廣大平原,農業卻始終發展不起來,與此有直接關係。

“這幾年北平發展的不錯,有足夠的資源支撐大項目。”

“陳伴讀就建議在官廳山修建水庫,調解全年的水量。”

徐允恭還沒有開口,道衍卻先說道:

“北平下游每年都會經歷洪澇災害,無數百姓受困於此,且嚴重製約了當地發展。”

“我想過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卻一直不得要領。”

“沒想到陳伴讀遠在洛陽,卻能熟悉的掌握這裡的一切,還能想到解決的辦法。”

“實在讓老衲佩服。”

白英就更別提了,語氣充滿了敬仰:

“陳伴讀胸懷天下,黃河、淮水、珠江、遼河……現在的北平……”

“所有的問題,他都嫺熟於心,並且還知道解決之法。”

“我能有今日成就,全靠他的指點啊。”

“只是他不願居功,才讓我享受了這些功勞。”

聽到別人誇獎他,徐允恭也心有榮焉。

畢竟那是自己兄弟啊……

至少曾經是。

至於以後……總之是自己對不起他啊。

道衍和白英兩人逮着陳景恪吹捧了好一會兒,能看得出他們都是發自信心的敬佩他。

區別是,白英側重點在治水和謙虛方面。

而道衍的側重點,則是高瞻遠矚的能力。

見過兩人之後,徐允恭本來想就此回京的。

哪知道道衍卻說,他在這裡等待燕王回京述職,不妨多等幾天,大家一塊兒回去。

徐允恭很是驚訝,這時候回京述職?

莫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道衍也沒有瞞他,直接告訴他朝廷準備對天竺動手了,招燕王回去商量此事。

徐允恭更震驚了,怎麼好好的,突然要對天竺動手了?

不是要休養生息嗎?

只是道衍也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有了此事,徐允恭也不着急回京了,就留在這裡陪白英一起勘探官廳山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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