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最後一塊死角

第415章 最後一塊死角

臨川侯胡美,大明開國功勳之一,其女入宮爲妃,是爲胡順妃。

爲貴妃之一,地位僅在馬娘娘之下。

胡順妃生了個兒子,就是湘王朱柏。

朱雄英小圈子的核心成員之一。

也因此,胡順妃比歷史上更加受寵,胡美自然也因此受益。

誰都沒想到,他的女婿趙撫竟然也被牽扯了進來。

不過穢亂宮闈這種事情,不論誰牽扯進來都難逃詔獄走一遭。

錦衣衛連夜出動,將趙撫抄家。

就連胡美全家都被錦衣衛禁足,未經允許一隻蒼蠅都不得離開。

趙撫可沒有周驥、王庸那麼硬的骨頭,錦衣衛剛把刑具拿出來還沒上,他就屎尿齊流全招了。

然後,不出意外的,胡美也被供了出來。

準確說,這樁案子最初就是因他而起。

他本身是勳貴,女兒是貴妃,外孫是很受寵的湘王。

自然也就有了出入宮禁的資格。

然後他就色膽包天,和一個宮女勾搭上了。

憑着這個宮女拉皮條,又有另外幾個宮女參與了進來。

沒有不透風的牆,沒多久他的事兒就被他女婿趙撫給發現了。

被宮女給壓榨的有些吃不消的他,竟將趙撫也拉了進來。

翁婿倆做了同道中人。

和宮女亂來那麼久都沒被發現,趙撫難免就有些得意。

一次酒後炫耀,將此事告訴了周驥。

怕周驥檢舉,他就將其拉了進來。

後周驥又把王庸拉了進來。

拿到口供之後,陳景恪徹底麻了,朱元璋原地爆炸了。

“嘩啦……”

朱元璋化身桌面清理大師,一揮手將案几上的東西都掃落在地,發出‘噼裡啪啦’一陣亂響。

“欺天啦……”

“竟敢欺辱到咱頭上來了……”

“咱就是太心善,纔會被他們如此羞辱……”

朱標靜靜的坐在一邊,亦是滿臉殺意。

朱雄英就更別提了,直接嚷嚷着要大開殺戒。

別的事情都能忍,唯獨這件事情不行。

宮女雖然不是嬪妃,但嚴格來說都是皇帝的預備役女人。

別人動,就等於是給皇帝戴帽子。

但對於皇家來說,被戴帽子還是小事,真正要命的是皇家血脈。

這要是被污染了,纔是最致命的。

這件事情必須要着重處置,讓人短期內不敢再生出別的心思。

一旁的陳景恪也是眉頭緊皺,他對這些人是真的厭煩透了。

踏馬的腦子裡裝的是屎嗎?

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心裡沒有一點數嗎?

好好的日子不能過是吧?天天要玩驚險刺激的是吧?

這一世老朱沒有對勳貴大開殺戒,確實讓很多勳貴囂張起來了。

尤其是用分封換取他們支持變革,更是讓他們覺得自己很厲害。

厲害到皇帝都要和他們進行利益交換。

以至於讓他們產生了,勳貴集團能和皇權掰腕子的錯覺。

否則也不會有人敢在迎接儀式上搞‘逼宮’。

既然你們要玩,那這次就玩個大的好了。

正好把勳貴階層好好的清理一下,免得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當諸侯王。

就在老朱跳腳的時候,馬娘娘推門走了進來,勸慰道:

“消消氣,別把身子氣壞了。你要是氣壞了,還怎麼收拾這羣亂臣賊子。”

聞言,老朱果然壓下了怒火,說道:

“妹子,這次你可別攔咱,你攔咱,咱和你翻臉。”

馬娘娘用腳把地上的碎瓷片踢到一邊,走到他身邊,把他摁在椅子上:

“我攔你做什麼,那些人確實要好好教訓一下了。”

老朱頓時就冷笑起來,道:“好,有妹子你這句話就行,這次咱要好好教他們做人。”

然後他又將目光看向陳景恪,喝問道:

“這次你還要替人求情嗎?”

陳景恪搖搖頭,恨恨的道:“我求他孃的腿……”

馬娘娘瞪了他一眼,說道:“好好說話。”

陳景恪訕笑一下,才繼續說道:“以前若不是爲了大局,我才懶得管他們死活。”

“既然他們自尋死路,那這次乾脆就算個總賬。”

“正好趁大分封前夕,對勳貴集團進行一次清理,將其中的渣滓清理掉。”

“免得將來他們當了諸侯禍害一方百姓,還會破壞我們的帝國計劃。”

老朱滿意的道:“這纔像話……哼,讓杜同禮動起來,咱要一份詳細的資料。”

陳景恪說道:“我已經讓他去做了,很快就會有結果。”

“大部分勳貴都在軍中任職,陛下不妨讓樑國公從軍隊內部排查一番。”

老朱點頭說道:“好,咱這就下旨。”

大方針確定,朱元璋的火氣消下去不少,但殺意卻升騰而起。

在他身邊多待一會兒,陳景恪就覺得瘮得慌。

宮外的事情有了章程,接着就是宮內了。

朱元璋問道:“宮裡什麼情況,她知不知道此事?”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胡順妃。

馬娘娘搖搖頭,說道:“我問過了,她並不知道此事。”

朱元璋直直的看着她:“這麼大的事情,她怎麼可能……”

馬娘娘說道:“她是胡美的女兒不假,可她也是朱柏的生母,又怎麼可能不爲自己的兒子考慮。”

朱元璋頓時說不出話來。

陳景恪暗暗豎起大拇指,還得是馬娘娘啊。

這話表面是在說,胡順妃爲了自己的兒子,不會包庇親爹的。

實則是在提醒朱元璋,要照顧朱柏的感受。

伱把母親殺了,他要如何自處?

而且朱柏可不是普通的兒子,他能力出衆,還是朱雄英小圈子成員。

老朱必須要考慮這麼做的後果。

這時,朱雄英也站出來,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

“皇爺爺……”

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再明顯不過。

朱元璋嘴巴張了張,最終長嘆口氣:

“她不知道最好,不過此事她也有失察之罪,廢除所有尊號打入冷宮。”

“等朱柏就藩之後,就讓她跟去安度晚年吧。”

朱雄英連忙道:“我替十二叔謝皇爺爺。”

陳景恪心中鬆了口氣,至少保住了朱柏的母親。

事實上,胡美他們這麼長時間都沒暴露,要說宮裡沒人給他們擦屁股誰都不信。

這個人毫無疑問,就是身爲貴妃的胡順妃。

但要處置胡順妃,就繞不過朱柏。

老朱也不想和這個兒子鬧的太僵,再加上朱雄英求情。

所以即便明知道馬娘娘在騙他,他還是假裝相信了。

當然,還得是馬娘娘啊,換個人絕對勸不住,也不敢勸。

在這種時候,誰敢替涉案人員說話,都會遭到打擊。

即便是朱標都不行,絕逼會被噴的狗血淋頭,然後被老朱拿劍追着砍。

只有馬娘娘才能讓他心甘情願的受騙。

打入冷宮,等朱柏就藩讓她跟着去封國,是對她最大的仁慈了。

朱元璋冷哼一聲,然後問出了一個大家最關切的問題:

“還有誰牽扯了進來?”

潛臺詞是,除了宮女,有沒有別的嬪妃參與進來。

馬娘娘慶幸的道:“只有十三名宮女涉案,再有就是一些宦官收了他們的賄賂,幫他們遮掩。”

聞言,大家心中都鬆了口氣。

只要嬪妃沒有問題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老朱緊繃的心也鬆了不少,但依然非常憤怒的道:

“繼續查,一定要將後宮清理乾淨,所有涉案人員全部杖斃。”

馬娘娘表情也冷了下來:“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她只是不想亂殺人,但被人騎到臉上,她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小會議結束,陳景恪藉着給馬娘娘檢查身體的幌子,去了坤寧宮。

就在他猶豫怎麼開口的時候,馬娘娘先說道:

“說吧,來找我有什麼事情?”

陳景恪恭維道:“娘娘英明啊。”

馬娘娘瞥了他一眼:“你也是我看着長大的,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

“噗……”徐妙錦一個沒忍住笑了起來。

陳景恪那叫一個尷尬:“娘娘,您說這話,有損形象啊。”

馬娘娘往椅背上靠了靠,找個舒服的姿勢坐好:

“你說不說,不說我要歇息了。”

陳景恪連忙道:“別介……我是想問一下,那些宮女明知死罪爲何還要……”

“要是一兩個人沒腦子也就算了,十三個人,我覺得有些不正常。”

馬娘娘淡淡的道:“這重要嗎?”

陳景恪正色道:“很重要,不將問題搞清楚,難保以後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

馬娘娘似乎被說中了什麼心事,憂心忡忡的說道:

“十三個涉案宮女,六個是受了虐待,想要找人幫她們出頭。”

“四個是年齡大了,自覺出宮無望,不想就這麼老死宮中。”

“還有一個是發現了他們的事情,被他們用了強,事後半推半就的就加入了進來。”

“剩下兩個,就是你說的那種無腦不怕死的。”

“包庇他們的宦官,要麼是收了他們的錢財,要麼是希望通過他們改善在宮裡的生活。”

陳景恪嘆道:“與我所想的情況差不多。”

馬娘娘眉頭一挑,問道:“哦,你想到了什麼?”

陳景恪回道:“入了宮,人就不再是人了。”

馬娘娘眉頭皺起,不悅的道:“說什麼胡話?”

徐妙錦連忙衝他使眼色,讓他不要亂說。

陳景恪無視兩人的表情,繼續說道:“您不高興我也要說。”

“宮裡的規矩有多嚴苛,我不說您也知道。”

“很多部門甚至已經不能用嚴苛來形容,完全就是不把人當人看,其中以浣洗局爲最。”

“娘娘,您覺得入了浣洗局,和死了有什麼區別嗎?”

馬娘娘不說話了,浣洗局有多殘酷她再清楚不過了。

進了那裡的人,已經不算是人了。

別的都是虛的,數據纔是最真實的。

只說一個數據,宮裡每年死亡人數最多的,就是浣洗局。

事實上,參與淫亂的宮女,有三個曾經入過浣洗局。

後來在胡美等人的幫助下,才逃了出來。

陳景恪見她聽進去了,心中一喜,再接再厲的道:

“內侍都是人,有七情六慾,指望他們無慾無求任勞任怨是不可能的。”

“宮中只進不出,一旦入宮就幾乎沒有離開的可能。”

這主要是取決於朱元璋的性格。

最開始他視天下人爲奴僕,後來在陳景恪的影響下,他的天下觀有所改變。

可江山易改稟性難移,他能理智的對待天下百姓。

在對待內侍的態度上,就很難扭轉了。

在他眼裡,內侍就是自己的奴隸,想要人權想都別想。

而且他還很鄙視內侍,認爲這些人低賤,需要嚴加防範。

在這種情況下,內侍的生活有多悽慘可想而知。

“他們就只有一條路可走,往上爬。”

“能混出頭還好,混不出頭下場非常悽慘。”

“所以宮裡的人都會挖空心思的往上爬,因此無所不用其極。”

“如果爬不上去,很容易就自暴自棄。”

“有些人就會走極端,與其這樣活活的熬死,不如放縱的活一天是一天。”

“至少在沒被發現之前,她們感覺自己活的像個人。”

“如果宮外有人給他們好處,他們就會將其視爲救命稻草抓住不放。”

“宦官如此,宮女亦是如此。”

換成老朱,肯定會殺意盎然的來一句:殺,殺到他們不敢爲止。

但馬娘娘不同,她更有同理心,也知道從根子上解決問題的重要性。

“你說的不無道理。”

“既然你提出了這個問題,想來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直接說吧。”

陳景恪不再拐彎抹角,直入主題道:

“把他們當人看,給他們希望。”

“更具體的說,把內侍終身制改成聘任制。”

聘任,這個概念隨着《僱工法》的施行已經普及開來,馬娘娘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

她也明白了陳景恪的打算。

目前雖然沒有明確規定內侍是終身制,但確實一入宮門深似海,幾無離開的可能。

在爬不上去,又出宮無望的情況下,必然會有人選擇鋌而走險。

換成聘任制,到了期限就可以離開皇宮。

有機會能過正常人的生活,自然就沒多少人會幹掉腦袋的事情。

聘任制,說白了就是給他們希望。

可是她也有自己的顧慮:“宮中有很多秘密,若採用聘任制,會不會導致皇家隱私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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