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頤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只是在走進小區,路過那一串串垂下來的紫藤花時。
他拐了個彎,終究還是走了過去,停下,輕柔的伸手觸碰花朵。
不修復好花鱗衣,他說不定壓根睡不着。
嘶
一絲絲清涼的氣息,從花瓣上流入他手指。
很快氣息消散,他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碰過的紫藤花彷彿變成了一個個空殼,裡面某種特殊的東西消失了,被吸走了。
他能感覺到,花的根莖似乎還在緩慢的補充這種特殊之物,只是很慢很慢,剛補充一點,便被他馬上又吸收掉。
擡起手,他迅速換了其他沒被吸過的紫藤花,飛速吸收那種特殊物質。
在他的視角里,右手手背上的圓環中,其中一個格子,正緩緩亮起淡淡紫光,似乎在充電。
約莫半分鐘時間,他將所有這裡的紫藤花都摸了一遍,直到手背的惡之花圓環,第三次反饋出提示信息——花鱗衣修復完畢。
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花架,走向家的樓棟。
他覺得自己多摸摸,說不定還能儲備一點這種特殊物質,等待花鱗衣再受損時備用。
現在看來,是想多了。
‘明天,儘快瞭解死角信息,然後研究花鱗衣的進化,和下一個花神位如何開啓!’
帶着這個念頭,李程頤回到依舊沒人的家裡,關上門,衣服褲子都沒脫,倒頭就睡。
柔軟帶着洗衣粉香氣的枕頭,徹底把他腦袋埋進去。
這一刻,他腦子裡什麼也不想想,只想安安心心的睡一覺。
時間緩緩流淌,如溪流,不知道過去多久。
一陣細微的車喇叭聲,在李程頤的意識裡,從遠到近,漸漸清晰,越來越響。
他慢慢從深度睡眠中清醒過來。
朦朧間,他又聽到樓下有人罵罵咧咧,爲了停車位爭吵的響動。
焦躁的車喇叭,在前身的記憶裡一向顯得很煩,但在此時,卻給他一種久違的安心感。
明明他才離開區區幾個小時,卻彷彿過了許久許久。
“這孩子,睡覺也不脫衣服,還趴着睡。”前身母親馮玉榮的聲音絮絮叨叨在門口響起。
然後便是一層薄薄被子蓋在身上的感覺。
再然後,李程頤意識便再度沉下去,陷入新的一輪睡眠。
黑暗,安寧,溫暖。
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等他回過神來,眼皮已經變成了一片暗紅。
這是有光從外面照射在眼皮上,透出的血的紅光。
細碎的鳥叫從窗口鑽進來,夾雜着拖把在地面摩擦的聲響。
李程頤清醒過來,慢慢睜眼。
他趴在枕頭上,沒脫衣服睡着了,口水把枕巾打溼一大片,壓在嘴角皮膚上有些黏糊糊的,很噁心。
還有一股難聞的口水臭味。
翻了個身,他從牀上坐起來。
房間裡,母親馮玉榮正繫着黑圍裙,一身居家服彎腰拖着地。
溼漉漉的拖把布在地板上拖出一道道清晰的溼痕,還散發出淡淡洗衣水的氣味。
“媽,你又用洗衣服的水拖地。”李程頤不自覺的張口說了句。
這一幕和他上輩子母親做的一模一樣,兩種畫面莫名的在這一刻重疊。
“水也是錢,洗完衣服白白倒掉不浪費啊?”馮玉榮有些走樣的身材支起身,抹了把額頭的汗。
她是那種標準的溫和型家庭婦女,身材有些瘦,有些矮,皮膚帶着常年少見陽光的蒼白,有些病態。五官普普通通,不好看,但也不難看,只是眉目間總是皺着,彷彿一直在愁着什麼。
“拖完地的水,還能留着沖廁所,這樣一來,我們家至少比其他人節約三分之一的水,水費也能少三分之一。”馮玉榮認真用着不怎麼熟練的算數計算着。
“好吧好吧。”李程頤應付幾聲,側過臉看向窗外。
明亮的陽光,蔚藍的天空。
一架白色四翼無人機在高空緩緩飛過。相隔不遠的空中,還有兩隻追逐嬉戲的黑色小鳥。
“起來吃早餐,一屁股睡到早上十點,你還沒找到工作呢,就開始擺爛?”馮玉榮催促道。
“知道了知道了。”李程頤一手撐住牀沿,穿上拖鞋站起身。
下了牀,他才感覺到全身陣陣痠疼,小腿鬆軟無力,肩膀後背也有些使不上勁,顯然是之前在死角里用力過度,肌肉拉傷了。
走到客廳,他拉開椅子在餐桌邊坐下。
褐色木紋理的長桌上,放了四個小碗。
灰白帶着黑點花紋的碗裡,分別是一碗黑米粥,一碗白白淨淨切成小塊的不知名水果,以及兩塊雞蛋小蔥煎餅。
“煎餅有點冷了,你用微波爐熱一熱,半分鐘就夠了。”馮玉榮的聲音從臥室傳出。
“知道了。”
李程頤回道,拿起銀色金屬勺子,先舀了一勺黑米粥,送進嘴裡。
甜絲絲的米粥帶着粗糙的顆粒感,帶着淡淡的黑米香。
溫熱的口感讓他在這一刻,莫名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真實。
“今天你沒去鍛鍊,小東還來電話問你了。說你電話打不通,後來打通了也沒人接。我說伱睡着了,他還不信,說是等會下班了來找你。還有林桑,那小姑娘也來問你了,問你有空沒,她給你發了消息你沒回,之前你爸出去買菜還遇到她了,笑眯眯的還和他打招呼,蠻有禮貌的一個孩子”
馮玉榮一邊拖着地,一邊在房間裡嘮嘮叨叨,說個不停。
客廳裡,李程頤一口接一口的吃着黑米粥。
然後又舀一塊白色水果塞進嘴裡。
是黃瓜。
他嚐出味道,颳了皮的黃瓜被切成塊,有點酸,但很爽口。
端起碗,幾口將粥喝下肚,然後拿起煎餅大口大口的咬。
不到五分鐘,眼前四個碗裡的東西全部被消滅乾淨。
“我吃飽了,今天出去有事,是工作方面,一會兒吃飯不用管我。”他站起身,去洗手間快速抹了把臉,眼角的疼痛還在提醒他,之前發生的一切不是夢。
“知道了,今天我正好休息,廠裡我這一塊的機牀檢修,下午才能去。你工作是不是有着落了,有消息了記得給我和你爸通個氣,之前我們覺也睡不好,就是爲你這事發愁。不過也不要太上火,你姐姐那邊還好一切順利,她說是要考那個什麼證,好像是什麼智械師,我們也不懂,花錢很多但一旦考上了,她收入就高了,家裡經濟也能寬裕很多”
馮玉榮又在嘮嘮叨叨了。
李程頤不是前身,沒感覺什麼不耐煩,這裡的一切對他都是新鮮的。
單純的記憶並不能完美重複曾經的鮮活,只有親身經歷,才能感受更多。
他隨口應付着,迅速刷牙,換衣服,外衣運動服的袖口不知道什麼時候染上了一點紅色。
他迅速將袖口就着水龍頭,用肥皂打溼搓掉。
然後換了一件灰色衛衣。
“我出門辦事了啊。”他隨便用個藉口,應付馮玉榮,便穿上鞋開門。
“早點回來,沒事別故意在外面閒逛拖時間,然後回來說要面試。”馮玉榮一臉看穿一切的表情。
“知道知道”李程頤無奈,前身爲了面子還做過這種事,他是沒想到。
砰。
關上門,他長舒一口氣,迅速按電梯,開門,進去。
在電梯間裡,趁着下樓的空隙,他拿出手機,看了看未接來電和未讀短信。
林桑的,陳旭東的,導師陳杉的,還有一個陌生號碼來電。
他迅速回了導師和陳旭東的電話,找了個生病睡着了的藉口應付過去,然後打開短信,一一回復。
等到全部回覆完,他已經出了樓棟,走到小區門口。
沒有任何停留,他再一次朝着小公園方向走去。
這一次能成功活下來,惡之花給了他很大的幫助,所以醒來後,精神飽滿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研究這個讓自己存活率大增的神秘底牌!
輕車熟路來到小公園,李程頤再度回到紫藤花所在的架子下。
架子下的地面,被風還是什麼原因打落了不少紫藤花瓣,有的還被人踩爛壓扁。
這一幕看得李程頤心頭微痛,他不是個愛花之人,但眼下這些花可都是他保命的本錢。
‘看來以後得想辦法保證一個穩定的花卉來源。現在先研究下惡之花的使用方法。’
花架子邊,還有兩個拿着紅摺扇剛剛跳完舞,正叉腰閒聊的大媽。
不遠處的靠背長椅上,坐着一對帶娃的年輕夫婦。還只會爬的小屁孩在媽媽身上拱來拱去,像頭小豬。
確定了周圍沒什麼值得注意的人,李程頤收回視線,伸手輕輕觸摸一串紫藤花。
‘花鱗衣已修復。’
一絲清晰提示在腦海裡浮現,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動靜。
放下手,李程頤思索了下,又換了個目標,四下掃視,往前走幾步,來到架子外草叢裡。
然後彎腰,伸手去抓長在地上的其他花卉。
草叢裡亂七八糟長滿了野草。
野草和公園人工種植的花草混在一起,野花和人工花同樣雜在一起。
大紅花,白花,黃菊花,還有點淡藍色很小的不知名花。這些花有的完全開了,有的還只是半開,有的只是花苞。
李程頤伸手去輕輕碰了碰最大最顯眼的大紅花。
既然紫藤花沒變化了,先試試摸其他花能不能開啓第二個花神位。
‘按道理,我紫藤花已經收集出了花鱗衣,那麼是不是算滿足第一花神位開發到極致的要求。’
隨着他的手指觸碰到大紅花。
新的信息涌現出。
‘紅芍藥:別名別離草,花瓣可達上百枚,根部可藥用,能鎮痛,去淤,通經。生長環境喜陽光,耐旱。花開時節五月到六月。’
‘花語:情有獨鍾。(這是一口高兩米,重一噸的暗紅金屬撞鐘,只要你對它充滿感情,就能將其輕鬆舉起,隨便砸人。)’
‘花鱗衣:無足夠花神位,請開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