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廣播聲響。
一個個乘客分別入座。
飛機慢慢傾斜,奔跑,展翅。
嗡!
尾部噴射出藍色洪流粒子。
巨大推動力下,整個機體驟然騰空,衝向遠方天際。
哇!
細微的震動似乎嚇到了機艙裡的孩子。
坐在李程頤右前方的一排座位中,一個有些憔悴的黑衣婦人,正不斷的輕輕安撫懷裡的嬰兒,試圖讓他停下哭泣。
坐在她邊上,一起的小男孩低頭玩着魔方,一聲不吭。他們坐在靠過道的位置,看上去是一家人。
但小男孩頭也不擡,似乎對嬰兒哭聲早就習慣了。
哭聲一直持續。
足足半個小時了還依舊響亮。
黑衣婦人不好意思的起身朝着周圍乘客道歉。
“管不住小孩就別帶出來好嗎?影響大家休息!你好意思啊!”
“是不是餓了,給他點吃的看看?”
“我這裡有玩具試試?”
周圍乘客終於有人開始出聲了。
李程頤看着窗外穩定的雲層,在想如果這個高度墜落下去,自己會如何?
是否能完整存活下來?
不知道紫藤花鱗衣的噴射飛行能不能堅持那麼長時間。
雖然他可以飛行,但那只是短距離,高度不算高。時間也沒法持久。
哭聲依舊還在。
空乘給了那孩子好幾個玩具,還有好吃的,但都沒用。
李程頤對面坐着的母女也有些受不了了。
一人低頭拿着手機翻看新聞,另一人乾脆拿耳塞塞耳朵隔音。
咔嚓。
他打開安全扣,起身看了下,從座位走出來。
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那黑衣婦人懷裡的嬰兒哭得眼淚鼻涕一臉。
三個空乘在一邊還有兩個乘客一起,都在試圖讓嬰兒安靜下來,但都沒用。
李程頤走近過去。
“或許他只是想要某種安慰。不是玩具那樣的安慰。”
他一邊說着,一邊伸手輕輕在嬰兒身前一點。
啪。
一個清脆響指。
嬰兒哭聲一頓,似乎被他的手指吸引注意力,大眼睛怔怔的看着他。
“你們看,現在好了。”
李程頤笑了笑,無形光輝力場被凝聚成一條線,輕輕在嬰兒身上撫觸。
漸漸的,嬰兒眼睛眯起,頭微微歪過去,然後不到十秒,便安靜的閤眼睡着。
周圍圍着的幾人都發出驚異的低呼聲。
這麼難弄的嬰兒居然就這麼簡單,手指一晃就解決了。
三個空乘鬆了口氣,起身朝李程頤微微鞠躬,表示感謝。
黑衣婦人也投以感激眼神。
幾個圍觀的乘客雖然好奇他用了什麼方法,但更多的是慶幸解脫。不管什麼法子,只要達到目的就好。
“你怎麼做到的?”坐在過道邊的小男孩忽然出聲道。
他只有七八歲的樣子,但認真嚴肅的神色讓人感覺就是個小大人。
黑夾克,格子襯衣,牛仔褲,有些發黃的黑色短髮,還有臉上殘留的幾顆小痘痘。
這就是男孩有些裝成熟的全部打扮。
“我弟弟哭的時候,只有我爸才能安撫他。伱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能做到的外人。”男孩輕聲道。
“或許是因爲,他比較喜歡我?”李程頤笑了笑。
“不可能。你手上肯定有什麼東西?”男孩猜測道。
“或許吧。”李程頤道,“其實我是一個三流魔術師,即將去蘇坦進行我的個人輪迴表演。所以哄小孩什麼的,對我來說太容易了。”
“魔術師?你不像。”男孩搖頭,“魔術師都有很多道具,穿着也都很講究,需要留空腔隱藏道具。但我剛纔看得很清楚,你手上什麼也沒有,還沒袖子。”
“你觀察得很仔細。”李程頤有些驚訝。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能有這樣的觀察力,確實不錯。
“不是,只是因爲我爸爸也是個魔術師。”男孩回答。
“是嗎?那真就太巧了。”李程頤笑了。“那他爲什麼沒和你一起?”
“他後來不做魔術師了。”男孩道。“他參軍了。去殺白星的壞人。”
“是嗎?那也很不錯。”李程頤笑道。“不過蘇坦那邊可不是什麼安全地方,你們應該多一個大人一起。”
“其實我爸也和我們一起來了。”男孩聳聳肩他拍了拍懷裡抱着的一個黑盒子。“喏,他在這兒。”
李程頤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看了眼男孩懷裡的盒子,那似乎是個精緻的金屬骨灰盒。
他沒再說話,只是揉了揉男孩短髮。
“你真的會魔術麼?”男孩再度問。“魔術師很少有像你這麼強壯的。”
“你覺得呢?”李程頤忽然伸出右手,一翻。
啪。
一個白色紙杯突然出現在他手裡。
紙杯拋起,被他頂在食指指尖上,輕輕一抖。
嗤。
整個紙杯驟然被切成均勻的三塊,掉落下來。
“這次看清了麼?”他笑道。
這就是他爲了應付表演,專門設計的幾個小魔術。
其實都是靠手速和花鱗衣的金劍尖刺實現。
“.你這不是魔術!”男孩眼睛慢慢睜大,肯定道。
“不!這就是魔術。”李程頤肯定道。“只要你相信,它就是魔術。”
“好了潘恩,別打擾叔叔,你該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就能到蘇坦。”一旁的黑衣婦人輕聲提醒道。
“我害怕。”男孩回答,“閉上眼睛我就感覺會進入那地方。”
“沒事的,媽媽會陪着你,我就在你身邊,你和你爸爸一樣聰明,一定能沒事。”黑衣婦人安慰他眼裡卻自己也不覺得的透着難過。
“我查過資料,沒人能活過兩年,所以我覺得自己應該趁現在,多做點想做的事。”男孩潘恩認真道。
他的話讓正要離開返回座位的李程頤微微愣住。
“死角?”他輕輕詢問。
潘恩一愣,仰起頭看着他。“你知道?”
“你害怕麼?”李程頤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問。
他第一次看到有這麼小年紀的孩子,進入死角。
這樣的年紀,進去基本是必死無疑。
“很怕。但沒關係,習慣就好。或許這次死了,就能去見我爸爸。”男孩身體微微一抖,顯然他不像嘴裡說的那麼輕描淡寫。
“你不是第一次死角?”李程頤心頭一怔,湊近過去,儘量用最輕的聲音問。
“第三次。”男孩潘恩回答。
第三次!?
李程頤心頭震動。
他是度過死角多次的人,所以也最清楚死角有多危險。
死角死角,爲什麼這麼命名,不就是因爲全稱是死亡角落的意思?
但一個區區只有七八歲的小男孩,居然能度過兩次死角?或者,只是預兆?不,預兆也很強了……
他無法理解,也無法想象。
想到這裡他原本準備回座位的心思也淡了,乾脆就在男孩一邊找了個空位坐下。
“你怎麼度過去的?據我所知,死角都很危險啊?能說說麼?”他輕聲問。
“我也不知道。但每次我進去,總會有一個聲音告訴我,應該怎麼做,應該往哪裡走。”男孩潘恩回答。
“聲音?什麼樣的聲音?”李程頤再度問。
“我不知道,也沒法形容,就像周圍都是亂七八糟的噪聲,突然裡面有一道聲音,很清澈,很悅耳,讓我很舒服。”男孩回道。
七八歲的孩子能形容到這個程度,已經很厲害了。
這也越發讓李程頤感覺這孩子不簡單。
“你叫什麼?”他沉聲問。
“潘恩。”
“我叫李程頤。”李程頤從身上拿了一張名片,交給男孩。
“這個你收好,或許你會有需要的時候。”
男孩接過名片,正要仔細低頭查看。
忽然他整個人瞬間模糊了一下。
模糊的速度很快,就像人眨眼一般,就連李程頤也是強悍的身體素質才能捕捉到這一點變化。
只模糊了一下,男孩身上的衣服似乎更皺了,面色也更蒼白,瞳孔隱隱有些渙散,額頭滲出大量汗水。
“對對不起.你的名片我弄丟了”潘恩低頭看着手裡空空的掌心,斷斷續續道。
“沒關係”李程頤再度給了他一張,“你剛纔,又進去了?”他試探的問道。
“是的.不過我也不確定.就像做了一場夢,我跟着聲音走,就走出來了.”潘恩斷斷續續道。
李程頤伸手摸了下他手背,像冰塊一樣。
他心頭凜然,迅速激發光輝力場,輕柔覆蓋在對方身上。
足足十多秒,男孩體溫才慢慢恢復,瞳孔才重新有了焦距。
他開始昏昏欲睡,詢問什麼也顯得很疲憊。
李程頤就沒再打擾他,讓其安心睡過去了。
他起身回到自己座位,將男孩潘恩列爲重點注意對象,發送給彩虹糖調查下。
雖然離開本土前往國外,沒有多少情報優勢,但網絡上查查,作爲頂尖黑客的彩虹糖還是小菜一碟。
很快,不過五分鐘,回覆就來了。
“潘恩:男,八歲。朝語市南柵縣人,父親潘俊海是儀國人,母親迪瑪薩爾塔是蘇坦本地人。這次回蘇坦就是前去投奔外祖父。”
“網絡上,除開其父潘俊海蔘軍戰死外,其母親迪瑪薩爾塔也是異常神經瘤晚期,頂多還有兩個月能活。所以他們離開儀國投奔外祖父是逼不得已。”彩虹糖回答得很詳盡。
“潘俊海的父母呢?”李程頤皺眉打字。
“是孤兒,沒有父母。”
“.我懷疑潘恩有特殊的安全度過死角的天賦能力!糖糖你那邊務必仔細觀察。這個孩子,很特別!”李程頤認真道。
“天賦能力!?”彩虹糖顯然也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