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育英綜合大學

衛城有些吃驚地看向溫簡言。

好傢伙, SAN值低還有這種用途?

與此同時,體育館內的異像已經增強到了無法忽視的程度了, 陰冷的空氣向着敞開的衣領裡嗖嗖倒灌。

不知道是由於時間的推移, 還是由於黑水入侵範圍的擴大,地面上的腳印正在飛快增加,在佈滿灰塵的羽毛球館地面上接二連三地顯現, 兩邊的牆壁和天花板上,也出現了一隻隻手印,和先前在乒乓球桌上出現的手印一模一樣。

只不過, 這些印子卻仍舊被框在羽毛球場脆弱的邊線內, 狂亂地彼此交迭。

“好,好吧。”衛城咬咬牙, 同意了溫簡言的提議。

畢竟, 對於現在的他們而言,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頭頂的窗戶說高不高,說矮也絕對算不上矮,想要徒手爬上去的難度並不低,更何況,周圍是沒有任何支撐物的。

不過, 這是難不倒積分充裕的資深主播。

很快, 一架梯子就被兌換了出來, 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

衛城:“我上去吧。”

在這種情況下, 留在下方警戒的人反而會相對安全,畢竟, 羽毛球場內的危險是可視的, 但是, 打破窗戶可能帶來的危險卻是未知的, 但衛城的天賦卻能夠輕易應對。

“好。”

溫簡言也十分清楚這一茬。

他點點頭,伸手扶住了梯子。

衛城備好了道具,深吸一口氣,順着梯子爬了上去。

雖然他的san值掉的不如溫簡言多,但即使如此,衛城也漸漸明白了溫簡言的意思,隨着和窗戶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體育館內的陰冷溫度正在漸漸遠離,令他有種彷彿即將安全般的錯覺。

很快,衛城爬到了梯子的最高處。

窗戶上滿是灰塵,十分模糊,只能透過一點微弱的光線。

衛城沒有感受到危險。

他低下頭,向着梯子下方掃去一眼。

溫簡言留在梯子附近,而黑水不知不覺已經蔓延到接近羽毛球場的邊緣,從他的這個角度,能夠清晰地看到,水面之下此起彼伏的慘白肢體,像是波浪一樣涌動着,好像是活人一樣,正在向着溫簡言爬去。

“……!”

衛城暗自心驚。

他才知道,自己先前看到的並非錯覺,而是切切實實的威脅。

必須要加快速度了。

“我要開始了,”衛城喊,“你在

溫簡言沒擡頭,也不知道聽到了沒有。

衛城收回視線,激活了增加氣力的【大力丸】,以及可以無視部分靈異的增強buff型道具,曲起手肘,用盡全身氣力,狠狠地向着窗戶用力一砸!

“砰!”

明明看着十分老舊的窗戶,但不知道是不是由於體育館本身過於危險的緣故,導致結實的過分。

衛城的這一肘擊足以擊碎岩石,但是,玻璃上僅僅出現了幾道細紋而已。

明明是如此令人沮喪的一件事,但是,對衛城來說,卻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只要出現了縫隙,就意味着溫簡言的猜測是正確的,這扇窗戶確實可以被砸開,是被困在體育館之內的人可以選擇的求生道路。

衛城也不吝嗇,接連吞下三個【大力丸】,開始用力地砸擊起窗戶。

一下、兩下、三下。

伴隨着次數的增加,玻璃上的紋路也在飛快增加,終於,在衛城砸到第五下的時候,玻璃發出了“嘩啦”一聲響,直接向外碎裂開來。

“沒有問題!是可以出去的!”

衛城喊道。

他把手按在窗戶邊緣,向外探身出去,就感到一陣強烈而熟悉的死亡預感從腳底直升起來,他的瞳孔一縮。

不好!

每次只要他產生這種感覺,就意味着,襲擊會瞬間來襲——而且必死無疑。

對自己的天賦過於熟悉的衛城幾乎沒有猶豫,直接激活了自己壓箱底的保命道具。

就在激活道具的下一秒,他感到喉嚨深處涌現出一股詭異的感覺。

好像……

有什麼東西在動。

衛城俯下身,發出劇烈的乾嘔,黑色的水順着他的嘴脣滴答而下,一團團詭異的東西堵在了喉嚨深處,帶來強烈的窒息感,衛城被嗆的直翻白眼,顫抖着伸手進喉嚨裡摳撓。

一大把一大把漆黑潮溼的頭髮被揪了出來,裡面還夾雜着白生生的,蠕動着的蛆蟲。

“嘔!!”

衛城被噁心得渾身發麻。

他看到自己的san值和血條都在飛快下降,但是,在道具的作用下,每下降十點,就會有五點回升。

可是,道具的時長有限,這樣下去是撐不了多久的。

衛城拼儘自己的最後一絲氣力,向着下方掙扎着發出喊聲:

“……小心,襲擊!”

他也來不及確認溫簡言的狀態,艱難地按住玻璃的邊緣,即使手掌被劃的鮮血淋漓也像是沒感受到一樣,然後,他胳膊用力,將自己的身體往外一送!

大力丸的功效還沒有消失,衛城的身體被硬生生地從玻璃上的裂口中擠了出去,然後直接從差不多三四米高的地方硬生生地砸到了地上。

“唔!”

肋骨折斷的清脆聲音響起。

衛城痛苦地皺起眉頭,從嗓子眼裡擠出一聲哀嚎。

但是,隨着離開體育館,他感受到,無論是窒息感,還是嘔吐欲,全部都在落地的瞬間消失了,但是,舌面上和口腔內卻仍舊殘存着黑髮和蛆蟲的噁心味道,令他渾身像是有蟲子在爬。

可現在不是擔心這個的時間了。

衛城艱難地撐着身子:“可以出來,你快——”

他的視線落在自己剛剛擠出來的窗口處,還未出口的話語被卡在了喉嚨裡,他的神情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玻璃上滿是灰塵,一片模糊。

上面沒有出口,也沒有一絲裂紋,完完整整,毫無瑕疵。

*

溫簡言站在梯子的下方,警惕地注視着向着這邊緩緩流淌而來的黑水。

黑水蔓延的速度很快,不過眨眼間,就推到了羽毛球場的邊緣。

“……”

溫簡言有種不詳的預感,他提高聲音道:“喂,你那邊怎麼樣了?”

梯子上方沒有任何迴應。

自從衛城上去梯子之後,溫簡言就再也沒有聽到那邊傳來任何聲音。

他有些擔憂,擡起眼向上看去。

下一秒,引入眼簾的畫面令溫簡言呆在了原地。

梯子上方空無一物,沒有半個人影,

窗戶上毫無縫隙,就像是衛城已經憑空蒸發了一樣。

等一下……

這是怎麼回事?

他沒有聽到任何聲音,衛城就離開了?這到底是——

在溫簡言大腦飛速轉動的時候,黑色粘稠的水緩緩地越過了羽毛球場的邊界。

“?!!”

霎時間,一股極端冰冷的感覺襲來。

溫簡言一個激靈,像是墜入了冰上的洞窟似得,猛地收回視線,向着水的方向看去。

在黑水跨越邊線的瞬間,某種無形的屏障也被跟着打破,那些原本在原地狂亂徘徊的腳印,牆壁上接連出現的手印,全部都被釋放了出來,徑直向着溫簡言的方向襲來。

我去!

溫簡言急速後退。

黑水隨着膨脹起來,死人的肢體變得越發清晰。

溫簡言的身上被激出一層冷汗。

他猛地轉過身,捉住旁邊的梯子,準備向上爬去。

雖然衛城不見了,可能是遇到了某種類型的襲擊,但是,上面的窗戶仍然有可能是唯一的生門,如果抓緊時間的話,也不是完全沒有生機。

砰砰!砰砰!

溫簡言使勁地砸着窗。

在道具的作用下,窗戶上很快出現了裂縫。

【誠信至上】直播間:

“草啊,主播雖然走的路子是對的,但是他沒有衛城的天賦啊……在這種情況下,他鑽窗子豈不是必死無疑?”

“嗚嗚嗚嗚嗚嗚我好緊張!”

“嘖嘖,主播這波栽了啊,接下來那波可是必死的襲擊,就連衛城都險些喪命來着,而剛剛兩人的情報被屏蔽了,根本沒互通,我看他這是要無了。”

直播間內的彈幕飛速刷新,密密麻麻,層層迭迭,所有觀衆都急了。

只可惜,溫簡言沒有打開直播間,而且,就算他打開了,也會因爲防劇透機制,看不到觀衆們激烈的提醒。

黑水咕嚕嚕地漫了上來,淹沒了梯子的下方几節。

玻璃上的裂紋越來越多,細細碎碎的玻璃碎片落下,只差最後一擊,就要徹底裂開。

外面的陽光順着裂紋灑落進來,驅散了陰森的冷意,簡直就像是垂入絕望深淵的一根蜘蛛絲。

溫簡言長長舒了口氣,但是,在他準備給出最後一記肘擊的時候,卻忽然猶豫了。

在那瞬間,他想起來,上一個爬上梯子的衛城消失了。

他遭遇了什麼?

這會是一個暗藏殺機的陷阱嗎?

見到溫簡言的臉上露出了懷疑的神情,【誠信至上】直播間內的觀衆頓時精神一振,像是對方能看到一樣七嘴八舌,就差穿過屏幕指指點點了:

“對對對,現在不能出去的!”

“天賦天賦!!”

“而且我記得主播不是有避免傷害的道具嗎?爲什麼不用,我都快在屏幕外面急死了。”

正在溫簡言左右爲難之時,忽然,他的餘光不經意間瞥過下方。

黑水距離他的腳已經只有不到十釐米的距離了,一張張被水泡的發脹的臉從水中起起伏伏,漆黑的、沒有眼白的眼珠緊緊盯着他。

溫簡言一頓,忽然怔住了。

【誠信至上】直播間:

“?”

“主播怎麼突然愣了?”

“主播醒醒啊,這是在過副本,你怎麼還在夢遊!”

“再不出去你就要死了知不知道啊!他媽的,真的急死個人!”

“……”

溫簡言半蹲在梯子的最上方,掌心裡滲出了滑膩的冷汗,他死死地盯着黑水之中的一張張死人臉,心臟砰砰狂跳。

看錯了?

不,絕對不可能。

雖然剛剛只是浮現出了短短一瞬間,他認出了一張熟悉的臉。

那細窄的瘦長臉。

不是任何npc的,而是屬於一位主播。

那位搶到了他的下牀,走了社團線路、唯一一個沒有在昨晚被拉進《勇敢的李察》電影之中的人。

黃鼠狼。

等等……爲什麼是他?!

這傢伙怎麼會在體育館的黑水裡?

是已經死了嗎?

什麼時候?

是在他們離開電影,從場景之中醒來之前嗎?還是更早的時候?畢竟,雖然黃鼠狼他昨天晚上確實回到了寢室,但卻沒人親眼目睹這一幕。

最重要的是……這個副本的社團究竟意味着什麼?

無數個問題在溫簡言的腦海之中旋轉,每個問題都沒有答案,攪得他心神不寧。

而正在他遲疑的短短一瞬,黑水已經漫過了梯子一角,耳邊忽然傳來熟悉的骨骼摩擦聲。

咯咯、咯。

散發着陰冷氣味的黑水裡,隱約可見一具渾身骨骼都被折斷的恐怖屍體,空洞洞、血淋淋的眼眶注視着溫簡言,隨着水流向他淌來。 Www★ ttkan★ ¢ o

已經到了必須不能再收着的時候了。

溫簡言一咬牙。

但是,正當他做好浪費一次天賦或者道具機會的時候,旁邊忽然傳來“嘩啦”一聲,下一秒,旁邊的窗戶被從外部砸開了。

“?!”

溫簡言猝不及防,露出呆愣的表情。

而在窗子被打破的一瞬間,就像是第一塊倒下的多米諾骨牌,無數連鎖反應被接連開啓。

剎那間,異變像是浪潮,一輪接着一輪地襲來,每一波都更加猛烈!

在溫簡言反應過來之前,下方的黑水騰地再次漫上了數釐米,一隻骨骼被反向折斷的青白手臂猛地從水中伸出,死死地捉住了他的腳腕。

“嘶!”

溫簡言瞳孔緊縮,尖銳地倒吸一口涼氣。

一股極度陰冷的涼意從被捉住的地方蔓延開來,從腳踝,到小腿,大腿……皮膚一寸寸結冰,血液和骨頭也像是被自下而上飛快凍結。

緊接着,他頭頂的san值和生命值都開始瘋狂下降,不過兩三秒,就各掉了近十點!

忽然,毫無預兆的,一隻手從背後伸出,死死地扯出了他的後領子。

像是被燙到一樣,那隻關節粉碎的手突兀一鬆。

“!!!”

等,等一下,呼、呼吸!

呼吸不上來了!

在強烈的失重感之下,溫簡言被勒得直翻白眼。

電光石火間,陽光灑落進來,在一片混亂之中,他清楚地看到,那隻緩緩退回到黑水深處的,青白扭曲的死人手上,虎口處印着一個十分明顯的黑色胎記。

但是,在溫簡言來得及思考之前,就被後脖頸上的那隻手硬生生薅了出去。

【誠信之上】直播間:“主播好像被拎着後脖子提溜起來的貓啊。”

“草,一些過於形象的幻視出現了。”

“哈哈哈哈笑死,確實確實,真的很像啊!”

一切都在眨眼間發生,等溫簡言緩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硬生生地薅出了窗戶。

“接着。”

雨果一邊說,一邊鬆了手。

溫簡言:“???”

緊接着,他就開始頭暈眼花地進行自由落體,但是,預想之中的疼痛卻並沒有發生,有什麼柔軟的東西墊在了身子下方。

像是一塊海綿。

蘇成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好了!”

雨果伸着腿,將自己過高的身形靈巧地卡在了正門和窗戶之間的半空中,將什麼紅色的布條死死地按在窗戶上。

布條之下,有什麼東西在起起伏伏,像是試圖衝出來,但卻硬生生困在窗戶之內。

他厲聲道:“後退!”

蘇成雲碧藍二人訓練有素,一人拽着海綿的一角,拖着溫簡言向後退去。

溫簡言呆呆躺在海綿上,像是被摔懵了。

雲碧藍停下之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還好吧?”

“……”

溫簡言下意識點點頭。

蘇成低頭瞧了他一眼,搖搖頭:“你運氣可真好。”

溫簡言:“?”

他還是第一次得到這樣的評價,還……還挺不習慣的。

事實上,蘇成說的沒錯。

雖然體育館的後門無法被再次開啓,但是,雨果沒有說謊,他的確還有壓箱底的辦法——他擁有一次無傷破窗的機會。

但問題是,這個辦法限制很多,而且十分冒險。

首先,整個過程最多隻能維持一分鐘,倘若在這段時間內沒有將窗戶封死,就會讓裡面的“東西”離開體育館,到時候,他們所有人可能都要死。

更重要的是,體育館太大了,且有不止一個窗戶,在後門超過時長閉合之後,所有的信號也跟着切斷,他們在外面無法精準定位到溫簡言和衛城的位置,而他們只有一次破窗機會,這也就意味着,一旦他們打碎了錯誤的窗戶,而溫簡言和衛城在其他窗戶的附近,他們就將喪失最後的救援機會。

於是,在這種情況下,蘇成的預言天賦成爲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不過,在他來得及施展天賦之前,就只聽不遠處傳來“嘩啦”一聲,緊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和一聲痛苦的悶哼。

衛城掉出來了。

在他的指引下,雨果和他們定位到了正確的窗戶,並且在最後關頭,將即將被拖入黑水之中的溫簡言從體育館內揪了出來。

整個過程驚心動魄,但凡體育館內外的兩撥人之中的任何一個,在這中間走錯一步,最後可能都會陷入極度危險,且無法挽回的境地。

衛城一臉菜色,單手捂着肋骨,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你感覺怎麼樣?”

溫簡言:“……還行。”

衛城扭開水瓶,一臉扭曲地漱口吐掉:“那你比我幸運。”

溫簡言:“……”

【誠信至上】直播間:

“雖然主播在體育館內待了更長的時間,且最後險些喪命,但是至少沒往外吐頭髮和蛆,肋骨也沒摔斷,從這一方面來看,確實是更幸運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像真的是。”

“第一次走運的溫溫:因爲自己不是最倒黴而開始懷疑人生。”

上方,雨果仍然維持着那個姿勢,隨着時間的推移,紅布上凸起的幅度開始逐漸減弱,似乎正在被重新壓回體育館內。

看這個樣子,再有個不到三分鐘,應該一切就會重回平靜了。

但是,還沒有等溫簡言鬆懈下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就從不遠處傳來。

是田野。

“隊長派我來找你們,”田野的臉上帶着十分明顯的慌亂之色,“體育課開始了!”

溫簡言用有些虛脫的手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也差不多該到上課時間了。

“好,等雨果這邊結束,我們馬上……”

“不,”田野搖搖頭,“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

他的神情越發焦急:

“這此,學生會來點名了!!!”

“?!”

幾人都是一怔,震驚地對視一眼。

什麼?

學生會點名???

他們清楚,在副本之中的大學出勤率不夠,是會付出很嚴重的代價的。

也正是因爲這一點,所以,他們纔會在報選修課的時候慎重再慎重,就是爲了不讓選修課的時間重迭,導致出勤率不夠。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第一次點名會來的這麼快,而且這麼巧!!

正好卡在他們沒有來得及到的這一次!

“你們先去。”上方的雨果低頭掃了一眼,開口道,“我馬上就到。”

情況緊急,而雨果現在也確實無法抽開身,其他幾人別無選擇。

幾人點點頭:“好,你儘快。”

衛城慘白着臉,從揹包裡取出止痛劑磕下,然後這才鬆開捂着肋骨的手,一瘸一拐地跟着其他幾人向着遠處跑去。

足球場上鴉雀無聲。

所有的主播已經到齊了。

空氣卻像是死一樣安靜,人們大氣不敢出,端端正正地站在場地中央,排列成整肅的隊形,壓抑地等待着。

場地前方,幾個胳膊上戴着學生會袖章的人正在巡邏着。

和入學那天晚上一樣,他們的臉色是死一樣的慘白,面無表情地拿着一摞厚厚的名冊,在隊伍之間緩緩走動着,一個個地核實着名單上的名字。

他們念出一個又一個的學號。

被唸到學號的人緊跟着喊“到”。

溫簡言在人羣中看到了自己的幾個便宜舍友:虎哥,阿豹,沼澤,還有……

他愣住了。

在沼澤的身邊,站着一個熟悉的瘦長臉。

那張漂浮在黑水之中,被泡白髮脹的臉孔,此刻卻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的不遠處,他的臉孔蒼白模糊,像是半融化的蠟,看着有一種令人格外不適的錯位感。

“……”

在消失了一晚上之後,黃鼠狼再次出現了。

正在溫簡言呆愣之時,不遠處的黃鼠狼像是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微微側過頭——

“!”溫簡言心頭一跳,下意識地別過視線。

“愣着幹什麼?走了。”蘇成扯了扯溫簡言的胳膊,說,“快,橘子糖在那邊等我們,看樣子,一個學生會的人快要檢查到我們了。”

溫簡言收斂自己混亂的思緒,再次向着畫黃鼠狼的方向看去。

對方早已收回了視線,只能看到半個蒼白如紙的側臉。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不祥預感,點點頭,跟着蘇成一起向着不遠處衝他們瘋狂招手的橘子糖跑去。

幾人氣喘吁吁地跑到橘子糖身邊。

“太慢啦,”橘子糖不滿地撇撇嘴,她掃了一圈,忽然皺眉:“雨果呢?”

幾人來不及回答,學生會的成員已經走到他們幾步之遙的地方。

橘子糖擡起手,示意噤聲。

學生會成員緩緩擡起頭,用那雙沒有光澤的眼珠掃了他們一圈。

San值下降到43點的溫簡言頓時打了個寒戰,頓時有種想要逃跑的衝突,他強迫自己站在原地,等待着那個學生會成員的接近。

“180035。”學生會的人說。

橘子糖:“到。”

“180036。”

蘇成:“到。”

“180037。”

雲碧藍:“到。”

“180038。”

“……”沒人回答。

如果學號是按照等級順序分配的話,那麼,第三個登記的人……

是雨果。

溫簡言微微扭頭,向着身後掃去一眼。

操場上空無一人。

雨果的身影並未出現。

“180038。”學生會的人擡起頭,用那雙無機質的眼珠審視着他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溫簡言總覺得,他的嘴脣上似乎掠過了一點詭異的微笑。

依舊沒人回答。

橘子糖的眉心微微蹙起,垂在身側的手指敲打着手機屏幕,動作十分隱蔽而熟練,像是正在催促着仍未露面的雨果。

“180038。”

雨果仍未出現。

學生會的人露出一個陰冷的微笑,緩緩低下頭,準備用筆在本子上勾畫些什麼。

溫簡言:“到。”

“??!!!”其餘幾人都是震驚地倒吸一口涼氣,猛地扭頭看向溫簡言,似乎不理解他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學生會的人手下動作一頓,擡起頭來:“你就是180038?”

“是的。”

溫簡言臉色不變,直視前方。

“如果替其他同學簽到被發現,會有非常嚴厲的懲罰,”學生會的人臉上帶着險惡的微笑,一字一頓道,“你確定你就是180038號學生嗎?”

溫簡言眨眨眼,神色無辜:“當然了,怎麼,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不是嗎?”

學生會的成員:“……”

他陰森森地看了溫簡言一眼,放下了筆。

“180039。”

這一次,他念得是溫簡言的學號。

學生會成員的視線緊緊黏着在溫簡言的身上,像是冰冷黏膩的蛇,緩緩再次重複:“180039。”

溫簡言也不看他,神色自然。

“180039。”

最後一次。

仍舊沒有應聲的人。

氣氛降至冰點,所有人都頻頻看向溫簡言,但礙於學生會成員還沒走,憋着的所有話都不得不咽回了肚子。

終於,在短暫的沉寂過後,學生會成員的脣邊掠過一絲微笑:“看來這位同學是缺勤了啊。”

他低下頭,在本子上面用紅色的筆圈了一下。

緊接着,他開始緩緩向着旁邊走去,流程繼續順暢地運行了下去。

感受到對方身上的陰冷氣息漸漸遠離,溫簡言淺淺鬆了口氣。

蘇成猛地扭頭,壓低聲音咬牙道:

“你他媽怎麼想的?!”

代替別人簽到,反而導致自己缺勤??

溫簡言聳聳肩,臉上帶着一點漫不經心的微笑:“沒辦法,人家是因爲我才遲到的啊。”

在這一點上他計算的很清。

如果主動要求進入體育館的人是他,雖然雨果的預測時間發生了偏差,但是,對方也十分負責地解決了問題,甚至不惜因此缺勤,也成功將他和衛城從體育館裡撈了出來,在這一前提下,他再讓對方繼續缺勤,豈不是太混蛋了些?

更別提……

他同樣有一點自己的小算盤。

根據衛城剛剛的表述,以及他過分糟糕的狀態,溫簡言猜測,想要通過窗戶強行從體育館內脫出,可能是要付出很大代價的。

再根據對方從體育館內消失不見的情形,可以得出,破窗行爲本身是有着致命陷進的,而衛城之所以能夠免於一死,很有可能是因爲他那特殊的天賦所帶來的便利。

而溫簡言也同樣是從窗戶內脫身的,但是,他卻沒有付出任何代價。

這裡面的唯一區別是:雨果插手了。

溫簡言不着痕跡地稍稍扭過頭,視線落在逐漸走遠的學生會成員身上——準確來說,是落在他胳膊上的袖章之上。

沒有溫度的陽光落下,越發顯得那塊布料鮮紅如血。

“……”

溫簡言垂下眼,遮住眼底若有所悟的神情。

如果他沒有認錯的話,那應該就是剛剛雨果用來堵住窗戶的紅色布料。

學生會的袖章。

雖然和他們分開了短短兩天,但是,雨果顯然和他們走了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說是劍走偏鋒的第二條道路。

和學生會相關的那條。

溫簡言十分好奇他所掌握的信息。

可是,雨果又實在太獨,不僅不和隊友一起行動,並且也不會和隊友分享情報,從他嘴裡套話的難度不僅大,而且很有可能會暴露兩人先前在“箱庭”內的見面,讓對方想起來他曾經的“詐騙”是一方面,讓對方提出更多他沒辦法解釋,或者也不能解釋的問題,從而造成更多連鎖反應又是一方面。

這對他們接下來的合作和副本推進都有着不可忽視的負面作用。

那該怎麼辦呢?

溫簡言收回視線,手插兜,十分輕率倜儻地笑了笑,淺色的眼珠在日光下眯起,看着像是某種難以捉摸的貓科動物。

他不是聖人。

每次的“付出”自然都要精打細算。

不過……

想要和人成爲朋友,總是得是有契機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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