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一族之長,不僅行事果斷,面對此刻的危局,表現得也非常平靜,彷彿他並不是落敗的一方。
秦桑飛到絜鉤族族長前方,明知故問道:“閣下便是絜鉤一族的族長?”
“不錯!實力不濟,淪爲階下之囚,有愧部族,讓道友見笑了!”
絜鉤族族長抱拳一禮,“在下鳧鯤,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鳧族長!”
秦桑點點頭,並未羞辱對手,稽首還了一禮,“貧道法號清風。”
他注意到,鳧族長身長九尺,有些消瘦,背後的短翅殘了一隻,傷口雖已癒合,仍能看得出身上傷勢不輕,怪不得並未表現出一族之長應有的實力。
估計正是這個原因,導致鳧族長先答應和謝天焦合作,後又主動投降。
碧蠍古殿之中存放着族中老祖留下的寶物,豈容外人染指。若是全盛之時,鳧族長定會竭盡全力阻止他們,如今也是無奈之舉。
“清風道長打算如何處置我等?”鳧族長看了眼秦桑手中的謝天焦。
“此人陰險狡詐、首鼠兩端,我必不容他!”
秦桑斷然道,殺氣騰騰,旋即語氣又是一轉,“不過,道友乃是碧蠍古殿的主人,遇到外人闖入,出手驅逐乃是天經地義,貧道對道友倒也沒有太多忿恨之情……”
“但也不會輕易放走在下,”鳧族長領會道。
秦桑含笑不語。
“如果我助道長打開這些大殿,道長能否放我一條生路?”鳧族長望向流光深處,“沒有熟悉碧蠍古殿陣禁之人帶路,縱然道長精通陣禁之道,想要拿到裡面的寶物,也絕非易事。”
“識時務者爲俊傑,可惜是在這裡遇到鳧族長,否則我們說不定能夠把酒言歡。”
秦桑感嘆一聲,“實不相瞞,貧道原本並非爲了碧蠍古殿而來,之前還考慮過,與你們絜鉤族好言相商,以求和睦相處。”
鳧族長神色微動,疑惑道:“既然如此,道長的目的應該也不是毒湖,難道是那座湖底山峰?”
頓了頓,他忍不住追問道,“此山究竟是何來歷?”
鳧族長眼神之中閃過一抹不甘。
如果不是這座來歷不明的山峰,如果不是碧蠍古殿和此山相撞,他應該早已進入古殿,得到老祖留下的寶物,並且能夠操縱古殿陣禁,即使秦桑和謝天焦聯手亦不懼。
此山打碎了他們的如意算盤,也將老祖的謀劃毀於一旦。
秦桑點點頭,“和此山有一定的關係,貧道須得下去一探才知此山的來歷。不過,貧道之前從此人口中聽到一些似是而非的傳言,有些意思,正要向鳧族長求證。”
“道長問吧。”
鳧族長沒有絲毫僥倖的心思,如今他和謝天焦都落到對方手裡,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對方,對方豈會放棄唾手可得的機緣。
“絜鉤族老祖,究竟在碧蠍古殿存放了什麼寶物?”秦桑直入正題。
鳧族長如實答道:“寶物的價值高低不一,其中最寶貴的,有老祖自創的神通法術,親手煉製的靈寶,以及能夠提升我族修士修爲、幫助突破的靈丹妙藥。”
“這麼說,多是和你們絜鉤族息息相關的寶物,就算貧道得到,自己未必用得上,也難以出手?”秦桑皺眉。
“敝族願全力向道長求購!”
鳧族長連聲道,忙又補充了一句,“聖地內外,在下能夠分得清。在下技不如人,怨不得別人,更不會因爲怨恨而因小失大。成敗只是一時,這些寶物對我族意義重大,只要能夠得到這些寶物,我們定會竭力滿足道長的一切條件。”
秦桑上下打量鳧族長,看來此人在投降的那一刻已經想清楚了利害。
碧蠍古殿裡的寶物在絜鉤族手裡纔有價值,秦桑若要謀取最大的利益,只能和絜鉤族交易,肯定要留鳧族長一命。
當然秦桑肯定不會吃虧,敲詐一族的機會可不常有。至於他們會不會心存怨恨,絜鉤族遠在水部,就算心存怨恨,也影響不到青羊治,他自己更不會在意。
“最核心的那座大殿呢?”秦桑盯着鳧族長的眼睛,繼續追問道。
如若那個傳說是真,鳧族長身爲一族之長,肯定知道些什麼。
鳧族長陷入沉默,眼中閃過掙扎之色,最終被無奈取代,嘆道:“敝族每一代族長都知曉一則祖訓,老祖在碧蠍古殿的核心大殿留有一件寶物,有朝一日,當聖地出現翻天覆地的劇變,核心大殿將會打開,後人從中獲得指引,須量力而行。”
被迫說出這些秘密,他有些失神地望着上方,口中喃喃:“鳧鯤不孝,請老祖責罰。”
可惜沒有任何迴應。
“真有這種傳說!”
秦桑眼中閃過一道精芒,“什麼指引?這場劇變又意味着什麼?”
“祖訓之中並未明言,原本在下也以爲會有一場大造化。現在看來,恐怕是危機相伴,那件寶物也只能指引一條明路,最終唯有緣者居之,”鳧族長誠懇道,”在下所言句句屬實,沒有半句虛言。”
秦桑默然,凝視流光深處,碧蠍古殿隱約可見。毫無疑問,現在就是絜鉤族祖訓中說的那一天。
無論是福是禍,他都要拿到那件寶物,說不定能夠從中得到霞光的來歷。
……
不久後,又有三道人影闖進碰撞之處,秦桑將琉璃也帶了下來。
秦桑在前面開路,琉璃和鳧族長跟在後面,鳧族長身上有秦桑設的禁制。雖然鳧族長自願出手相助,秦桑卻不放心,只讓他專心破解碧蠍古殿的殘禁。
這一次,沒有爾虞我詐,三人得以全力配合,很快便深入了一半的距離。
接下來,他們的速度變慢了,但仍能稱得上順利,終於抵達離他們最近的一座大殿。
大殿只有一扇金門,緊緊合攏,金門上面的禁制還在,雖有殘損,強行破解也要費一些功夫。
落到門前,秦桑轉身看向鳧族長,鳧族長上前,尾巴甩動了一下,伸長數丈,尾尖輕觸金門,旋即有一圈圈紅色的波紋在金門表面擴散開來。
‘咚!’
‘咚!’
……
好似有人在敲門,金門發出陣陣響聲,然後出現明顯的震動。‘砰’的一聲,金門突然打開,內部的景象映入眼簾。
大殿之內空空蕩蕩,只有一個四四方方的木案,擺放在大殿正中心,上面放着一個拇指大的瓷瓶。木案普普通通,偌大的大殿,竟然只放了一個小小的瓷瓶。
鳧族長退到後面,讓開一條路。
秦桑確認沒有機關,走進大殿,伸手一招,便輕易將瓷瓶收入掌中。
瓷瓶的瓶蓋緊緊蓋着,輕輕晃動,裡面有水聲,不知是何種靈液。絜鉤族的神通多和毒有關,秦桑做好防護纔將瓷瓶打開。
打開瓶蓋,立刻涌出一股腥臭至極的氣味,裡面有大半瓶黑紫色的液體。
“這是什麼毒?”
秦桑看向鳧族長,他不認得此物,但能看得出,黑紫靈液必是一種劇毒。
“離煞精露!竟有十滴之多!”
鳧族長看到瓷瓶中的靈液,眼神一亮,旋即想到秦桑纔是此物的主人,又黯淡下去。
“離煞精露是我族每一位修士夢寐以求之物,哪怕天賦最高的族人,若在年少之時得到一滴離煞精露,洗練血脈,天賦也能更上一層。在前面的大殿中,我族一共也只得到過七滴,族中爭論很久方纔賞賜下去。”
鳧族長欲言又止,即使早知越靠近核心大殿,寶物越珍貴,十滴離煞精露的誘惑還是太大了,忍不住想要央求秦桑賣給絜鉤族。
秦桑恍然,端詳手中的瓷瓶,道:“對於你們是奇藥,對於別人則是劇毒。”
“不錯!修爲和我們相當之人,不慎將離煞精露吸入體內,都會遭受重創。但離煞精露氣味濃烈,無法清除,很難瞞過敵人的感知,反倒不如那些無色無味,卻毒性稍遜的毒藥,”鳧族長刻意點出離煞精露的缺點。
“原來如此,多謝鳧族長指教。”
秦桑點點頭,將之笑納。
見他不提交易之事,鳧族長也不敢催促,老實跟着秦桑繼續向下一座大殿進發。
沒有外敵干擾,他們接連開啓三座大殿。可惜一部分大殿在碰撞中粉碎,裡面的寶物也被毀掉了。
最終,秦桑三人一共開啓了九座大殿,任誰都要感嘆一聲收穫不菲。
九座大殿之中,大多隻存放一件寶物,有靈寶、有玉簡,亦有類似離煞精露,世間罕有的劇毒之物。
只可惜,這些寶物幾乎都是爲絜鉤族量身定做的,連那些劇毒之物也和離煞精露一樣,對絜鉤族有特殊的用途,並不是用來對敵的。
絜鉤族老祖煞費苦心,對秦桑卻不是好消息。
對他有用的,只有包括離煞精露在內的四種劇毒之物,如果毒珠還在,如果他有下部《毒神典》,煉化這些劇毒之物,修爲當能突飛猛進。
現在看來,這些劇毒之物只能用來對敵。
對付實力不及他的對手,秦桑有各種辦法,根本用不着下毒。對付實力比他強的對手,以秦桑在毒道的造詣,還有所欠缺,需要悉心參悟一陣。
眼睜睜看着一件件寶物被秦桑收入囊中,鳧族長的眼睛都紅了,偏偏秦桑還在嘆息,沒有一件能爲他所用。
最終,在鳧族長的幫助下,秦桑來到核心大殿門前。核心大殿幾乎完好無損,比起其他大殿,它顯得更加古拙大氣。
秦桑凝視面前的大殿,兩扇碧玉雕成的殿門緊緊合攏,出人意料的是,殿門上竟然沒有任何禁制,似乎輕輕一推就能將之推開。
鳧族長解釋道:“大殿本有一道老祖親手佈置的古禁,霞光出現之時,憑空消失了。我們也正是發現這道古禁消失,被驚喜衝昏頭腦,卻忽略了霞光帶來的危險。”
又耐心查探了一番,秦桑催動一縷真元,不費吹灰之力便將殿門推開。
‘唰!’
剛打開一道縫隙,忽有一道白光疾射而出。
秦桑目光閃爍,虛抓一記,虛空之中浮現一隻虛幻大手,一把將白光捏住。
白光之中原來是一道靈符,靈符長五寸有餘,寬近兩寸,被兩根手指捏住,仍在不停扭動,試圖掙脫出去。
最終掙扎無果,靈符終於安分下來,秦桑將之抓在手中,見靈符只是一張純白的符紙,表面沒有任何符文、紋路,乃是一道密符。
看不出所以然,秦桑分出神識,探入靈符內部,依然沒有探查出什麼。
想了想,秦桑將這道靈符放開,卻又將周圍大片的空間封鎖起來,只見靈符一震,又飛射出去,卻沒有任何規律,無頭蒼蠅似的亂竄。
這算什麼指引?
秦桑不解,看向鳧族長。
鳧族長輕輕搖頭,“除祖訓之外,在下亦一無所知,可能是……時機未至?”
“聖地還沒有被毀滅,”琉璃附和道。
傳說中,聖地被毀滅,將迎來大機緣,此時聖地正在毀滅的過程中,霞光還在不斷爆發。
“既然如此,自己可以在時機到來之前,多做些準備。”
秦桑手握密符,心中暗忖,想到了那座雷殿。
之前,他一個人沒有把握,現在身邊有琉璃,俘虜了鳧族長,外面還有一名絜鉤族修士,或可試上一試。
就在這時,鳧族長忍不住開口,沉聲道:“在下已經幫道長得到殿中寶物,道長究竟想要怎麼處置我等?”
秦桑道:“接下來,鳧族長和上面那位道友再爲我做一件事,貧道便放你們走,並且出去之後會拿其中一些寶物,和絜鉤族交易。不過,你們不能繼續留在聖地!下一次出現天裂,便離開這裡。”
鳧族長暗暗鬆了口氣,已經淪爲階下之囚,他根本不敢奢望再在聖地中得到什麼機緣,能夠留下性命已是僥倖。
“卻不知要做何事?”
“貧道之前遇到一處秘境,苦於缺少人手……”
秦桑簡短說明原委。
“我們如何相信道長,不會在事成之後反悔?”鳧族長皺眉。
“你手中應該有太虛金書吧?”秦桑道。
鳧族長連連點頭,這才徹底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