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明和銀紀並非敵對關係,但是關係似乎沒有銀紀描述的那樣和諧。
至少從宗明的對銀紀的態度來看,前者似乎並不想見銀紀,甚至…有種嫌棄。
宗明說走便頭也沒回地走了。
銀紀望着那道遠去的背影,失望地站在原地,悲傷落寞的情緒像粘稠的濃墨一樣化不開…白月宴眼見這傢伙又要開始傷春悲秋了,忙給他轉移注意力,給他介紹新朋友。
“你看,這是我新帶來的朋友。我們一起陪你?”
銀紀看到桌子旁邊只有一小團的小星,一雙清澈的眼眸一下子亮了。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銀紀挨着她坐下。
小星瞧着眼前少年的模樣,十三四歲的樣子,英俊稚嫩,一雙眼睛清澈如溪流般乾淨,頓時對他生出一些好感來。
“小星。”
“小星?”銀紀轉頭對白月宴道,“月宴,小星的名字和你好配啊,你是月,她是星。”
白月宴聞言,臉色不怎麼好,她想起了星兒,想起星兒曾經也是這樣說。只是那個曾經環繞在自己周邊那個嘰嘰喳喳的女孩,如今不知到了什麼地方。
白月宴微微笑道,“是啊,我也這麼覺得。”
晚上,小星自然與白月宴一起睡。
白月宴睡眠淺,加之本來有意不睡。後半夜的時候,身側的人動了一下。
白月宴閉着眼睛,放緩呼吸,看起來睡得很熟的樣子。
小星躡手躡腳地從牀上起來,披上衣衫悄悄打開門出去了。
白月宴這才睜開眼,赤腳走在後面,悄悄跟了上去。
她的身法要想隱瞞小星這個小孩子,還是輕而易舉的。
小星來到一片樹林之中,見周圍沒人,才從包了拿出一個瓶子,擰開瓶子,一股若有若無的味道飄散開來。
白月宴躲在一顆樹後面,靜靜瞧着。
不多時,黑暗中飛來一隻小鳥,小星伸出手,那青色小鳥便落在她手掌上。
白月宴皺眉,那是傳音青鳥,這種青鳥能夠模仿人類說話的聲音,通常馴服之後,被用來當做傳音信鳥。
“我是小星,我找到了那個穿白衣的人,他和一個姐姐住在一起,旁邊有個水潭。”
……
與此同時,符源之地外圍。
赫連鈺坐在篝火旁邊,他的兩側是那兩個符皇級別的強者,就是被宗明扔出去的那個。
這兩人皆是符皇實力,即便被扔出那麼遠,也只是受了一點皮外傷。
一個侍從稟報道,“放出去的十八個孩子,只有三個迴應了我們的消息,兩個說沒找到,還有那個叫小星的女孩說她找到了那個白衣人住的地方了,現在她正和他們住在一起。”
“小星?”赫連鈺想起白日見到的小女孩。
周圍的侍從似是知道他在懷疑什麼,便忙解釋,“就是今天白天我們遇到那行人中,遇到的小女孩。”
“是麼?”赫連鈺陷入深思,想起白日裡那個異常強悍的光頭。
那個白衣少年本就不好對付,若是再加上那個光頭,想要奪去那白衣少年守護的東西,豈不是更難?
“你告訴她,先暫時和他們待在一起,不要露出破綻,然後蒐集一下他們的弱點…還有,告訴那個什麼小星,讓她順便找一找那個少年的寶物在哪裡,如果能直接找到寶物,將寶物偷回來,那就更好了。”
那侍從道了聲是,便傳話去了。
只有那兩個符皇強者,不是很明白。
“太子殿下,你要找的寶貝是符源之水麼?如果只是符源之水,我們直接去找那少年要,他說不定會給的,又何必費那麼多周折?”一個符皇道。
白日裡,他被那神秘光頭打敗,若是再碰到那個光頭,他決計不敢和他再打一架了。
赫連鈺似是瞧出了他的膽怯,不屑道,“符源之水算什麼?只有無知的人才拿那個東西當寶貝。我要謀求的東西,是你們所有人都難以想象的。”
另一符皇問,“…是麼,可是我只聽說這裡只有一個符源泉水,有一頭聖獸保護着,除此之外,便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啊。太子殿下,您得到的消息是否準確,若是被有心之人欺騙,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啊!”
赫連鈺擰起眉頭,看了他一眼,後者忙低頭,“殿下,老朽失言了,不該質問太子殿下的決定…”
赫連鈺滿意地收回目光,道,“若那裡只有一眼符源泉水,值得一頭聖獸守在那裡麼?”
符皇老者愣了一眼,旋即稱讚道,“殿下英明!”
赫連鈺得意地坐直了身體,他自然知道那聖獸守護的是什麼——聖元符脈契約印。
據說,這頭聖獸的主人生前乃是極北聖殿中,一個擁有聖元符脈的強者。
該強者死後,身體化作聖元符脈契約印,而相傳那強者的聖元符脈契約印就留在這裡。而那聖獸守護的便是這東西。
赫連鈺之所以沒有將此事說出來,是因爲他深諳人心的貪婪。
這兩個符皇強者,雖然是符皇派來保護他的,但是若是他們知道那裡有聖元符脈契約印那,誰能保證他們不會動手殺了自己?
聖元血脈啊…若是能擁有這種血脈,躋身整個大陸頂級高手,都是很有可能的事。
現在他需要的做的是,做一個暗中潛藏的獵手,只要等着獵物露出破綻,他再出手!
到時候他得到了聖元血脈,別說一個二等帝國,什麼一等帝國,通通都臣服在自己腳下!
一想到這裡,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志得意滿,勢在必得的微笑。
忽然一旁的侍從低聲叫他,“殿下,有人來了?”
赫連鈺心道,有人來又怎麼樣?只要不是白天遇到那個變態光頭,他這裡有兩個符皇還會怕誰麼?
正這麼想着的,黑暗的樹林裡,一個強壯的灰衣中年男人走了出來…整個身形從濃夜裡被撈出來,尤其那顆光頭,在火光的映襯下,格外光滑蹭亮。
赫連鈺一下子有些蛋疼了,迅速翻身,拿起長劍,警惕地望着宗明。
那宗明走到火光之下,火光映他的臉龐,如銅像一般,莊嚴肅穆。
赫連鈺默默嚥了下口水,心道不會那小丫頭泄露了什麼,這光頭來找他們算賬的吧?
衆人皆見識過宗明的厲害,警惕地望着他,如顫抖害怕的羊羣。
宗明在原地停留了一瞬,緊接着做了一件讓衆人瞬間懵的事。
只見他淡定地從人羣中穿過…然後淡定地走開了。
等他走遠了,有人才輕聲問,“這光頭在幹嘛?”
“…他似乎只是路過…”
……
接下來幾日,白月宴都帶着小星在森林裡亂逛着。
雖然知道小星可能隱藏了什麼,但是她不主動說,白月宴也只好將計就計,看看她打算做什麼。
在森林裡尋找了幾日,倒沒見過什麼人。
小星臉上時常不經意流露出的擔憂之色,卻又不像假裝的。
地面一陣震動傳來,大白邁着他那沉重如小山的身體跑過來,對白月宴道,“那邊有具屍體。”
白月宴看了小星一眼,小星焦急道,“在哪裡?”
“跟我來。”
大白在前面帶路。
那地方離他們並不遠,是在一顆樹下,樹下滿是血跡,已經被撕碎的血肉。
“啊!”
小星嚇地躲到白月宴後面,緊緊揪住她的衣服。
白月宴拍了拍她的手,“別怕。”
“要是怕就把偷頭轉過去。我要過去看看。”
小星點頭退後了幾步。
白月宴上前,地面上除了些隨後,還有一些尚未被啃食的骨頭。白月宴撿起那根骨頭,瞧了許久。
很快便發現一個叫她膽寒的事實。
這骨頭不是什麼靈獸的骨頭,而是切切實實屬於人的骨頭!
她拿起的那塊骨頭,似乎是小腿上的骨頭,很短,不像一個成年人的腿骨,而是一個…小孩的腿骨。
白月宴放下骨頭,內心卻忍不住在顫抖。
“走吧,那不是你父親的屍體。”
小星聞言,纔看起來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緊接着白月宴下一句話就讓她崩潰了。
“那是一個和你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孩屍體。”
小星怔立了一會兒,方纔反應過來,白月宴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身體頓時嚇地如篩糠般,劇烈抖動着。
大白盯着白月宴看了好久,它雖然不是人,但如今也有些靈智,它感覺白月宴這麼直白地和一個小孩說這些,會把後者嚇到。
白月宴不再多說什麼,讓大白背載着小星。
大白在白月宴旁邊低聲道,“除了這裡,我還在其他好幾處地方看到了這種屍體。”
白月宴皺起眉頭,這些線索印證了她的一些猜測。
有人分別派遣了很多年幼的男孩或者女孩進入這裡,似乎爲了什麼目的,想要靠近銀紀,取得後者的信任。
白月宴猜測,小星可能就是被排進來的其中一個。
至於爲什麼派小孩,而不派女人,或者老人,原因也很簡單。
但凡只要有點同情心的,都不會看一個小孩流落在野外。更何況,小孩子弱小,威脅最小,不會引人生疑。
白月宴這才明白爲什麼小星能通過森林到達符源之地附近。
恐怕不是她有多麼厲害,而是運氣好罷了。
至於其他沒有到達符源之地的孩子,便被森林裡的猛獸撕碎了。
一念及此,白月宴頓時寒毛頓起。
是怎麼喪心病狂的人才能想得出讓小孩子來當細作這種事情?
回去之後白月宴準備去找銀紀商量一下此事。
她先支開小星,讓她去做飯,然後再去找銀紀。
白月宴第一次上二樓銀紀的房間。
相處久了,白月宴發現這傢伙其實有很多矛盾之處,比如他總是給人一種害怕孤獨的感覺。
但是有時候又能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一整天,也不知在裡面做什麼。
上樓之前敲了好久的門,銀紀纔打開門。
越過他的肩膀,入門便是一座屏風,將房間裡的一切擋地嚴嚴實實。
“月宴?你和小星迴來了?”
白月宴點頭,看了眼還在廚房裡的小星,道,“你先跟我來,我有事和你說。”
“小星,我和你銀紀哥哥出去打點野味。”
“嗯,好,哥哥姐姐再見!”
兩人離開屋子,到了一個稍微偏遠的地方,白月宴纔將星兒的事告訴他。
銀紀聽完之後,也是震驚不已。
“月宴,你的意思是,有人派她到這裡來是像偷東西?”
“她來做什麼,我並不清楚,只有問她纔會知道。”
銀紀皺起了眉頭,“那月宴,你想怎麼幫她?”
白月宴也犯了難。
操控星兒的人,能讓她心甘情願地幫他辦事,想必對方一定掌握了小星什麼把柄。對於小星這種年紀不大的孩子,操控的辦法更加簡單。——挾持她的親人。
白月宴猜測小星被挾持的親人可能就是他父親。
白月宴想了想,便道,“假意示弱,然後引他們前來,一網打盡。”
銀紀楞在原地好久,一臉震驚的樣子。
白月宴不解,難道自己的手法太狠厲,把這孩子嚇到了?
“示弱…怎麼示弱?”銀紀問。
白月宴想了想道,“比如你假裝受傷,顯得很虛弱,讓小星給那邊的人傳信,說你很虛弱,引來他們前來…不行。”白月宴話一出口,便感覺有些不妥。
像銀紀這種強悍的靈獸,整片符源之地都沒有靈獸是他的對手,他能被傷到?傳出去,她自己都不信。
“月宴…你怎麼知道的?”銀紀忽地楞了一下,眼神如孩童般懵懂無知。
“知道什麼?”
“每逢月圓之夜,我便會失去力量。”
白月宴只感覺腦子裡,彷彿響起了一道平地驚雷!
“我呢,其實只是一隻半獸,所以在月圓之夜就會失去力量。”
“我知道了,這樣吧,在月圓之夜那天,咱們就引他們進來,然後將他們一網打盡!”銀紀握着小拳頭道。
白月宴白了他一眼,“要是對方很強大,月圓之夜你又沒力量,咱們怎麼將他們一網打盡?!”
銀紀撓了撓腦袋,“是哦…我忘了。”
白月宴嘆了口氣,“他們派小星來,肯定別有目的,那目的肯定和你守護的東西有關。不如你將你守護的東西拿出來…不是真的拿出來,而是拿出一個類似的東西出來,讓小星帶着那東西回去。然後咱們跟過去,將他們一網打盡,如何?”
“月宴!你真是太聰明瞭!”銀紀道,“我這就回去準備。”
“等等。”白月宴拉住他,心道這孩子怎麼有點傻,還魯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