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靈海鎮。
兩人離開月靈海鎮不過兩個時辰,再回去的時候,月靈海鎮已經亂成了一團。
海鎮上空懸浮着一個身穿黑衣的老者,白月宴細細一看,那老者不正是在在月靈國見過的老者麼?他長開雙臂,自他的身下無數類似蜘蛛網的冰紋從他腳下蔓延開,形成一張巨大的網,將整個海鎮籠罩在其中。
所有海鎮的人都被困在其中。
有人試圖從裡面逃出來,但是卻無法打破這屏障的一絲。
這海鎮裡面至少有二十萬人,其中修煉者更是不計其數,即便他們齊心協力,也無法打破那老者製造的冰絲罩。
這老人的修爲是高深莫測到了何種底部,才能以一人之力,敵二十萬人?
一念及此,白月宴只能感覺到一股後背發涼的寒意。
按照葉正淳描述的月靈國滅國過程,那不祥邪氣很快也會吞噬月靈海鎮,就像當年吞滅月靈國一樣。
那老者將所有人困在裡面,顯然是爲了不讓不祥邪氣從月靈海鎮流傳出去,否則整個大陸都可能受到不祥邪氣的吞噬,雖然這樣做情有可原,然而將所有人全部關在裡面,這種做法未免太果斷了。
很多無辜的人會因此喪命!
但是眼下能控制局面的似乎只有老者一個人。海鎮城內的人太多,不祥邪氣吞噬人的速度太快,而那老者若只有一個人去處理恐怕有些困難,所以他在短時間內做了這個決定。
“你們是什麼人?從什麼地方出來的?”
背後一隊人走來,爲首的人正是宗明。
他帶着一大幫海鎮司的人。
“你們兩個身上有沒有染上不詳邪氣?!”
白月宴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宗前輩。我們剛從海上回來,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宗明見是白月宴,才放鬆警惕,他的眼中浮現深深的悔恨之意。
“那個東西在早上擴散開了…昨晚若是我聽你的話,將所有人轉移出來,恐怕就不會有現在的局面了。”
若是他昨晚聽白月宴的話,也許今天就不會有這麼多人死在這裡了。
“那個人是誰?”白月宴望向那佈置冰陣的老者。
宗明意味深長道,“那是大瀝王朝的第一強者月清野,月國師,是除了極北聖殿之外,留在國家唯一一個符帝。”
大陸之上符帝的數量,一隻手就可數地出來,怪不得這人能以一己之力,對抗二十多萬人。
“他這是要做什麼?”
“將所有人冰封在裡面,防止不祥邪氣從裡面泄露。”
白月宴道,“那裡面沒有被感染的人呢?”
“一併封印。”宗明的語氣是那麼冰冷,又是那麼堅定。“一旦不祥邪氣從裡面泄露,到時候整個大陸都會被它吞噬。所以爲了整個大陸的生死存亡,只能犧牲他們了。”
宗明和白月宴說了一陣話,陸陸續續有屬下來彙報,“鎮長,外面已經沒有逃跑者了。”
說完那屬下看向白月宴和南溟夜。
宗明嘆氣道,“既然如此,你們的任務都完成了,都散了吧,從今以後,月靈海鎮將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幾個屬下面面相覷,然後接連朝着宗明行了一禮之後,便離去了。
不祥邪氣的恐怖,他們都見識過了,若是沒有宗明在這裡,他們早就逃命去了。
幾個屬下陸陸續續離開之後,宗明對白月宴道,“丫頭,你也是,趕緊離開這裡吧。”
白月宴瞧着宗明,後者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宗前輩,你呢?”
“我是月靈海鎮的罪人,他們算起來都是因我而死,我怎麼能臨陣逃脫?”宗明說完,竟是往那月靈海鎮入口行去,主動進入了海鎮之中!
他準備和月靈海鎮其他人一樣,一起被冰封在裡面!
這是宗明因爲愧疚而做出的選擇,就算他活下來,他也會一輩子生活在愧疚之中,與其如此,不如自己償命,倒也算補償。
白月宴沒有去幹涉,這是宗明自己做出的選擇。
宗明的身影如同一滴水融入人羣之中後,白月宴便再也找不到他了。
那些人還堵在城門口,他們的臉上佈滿了驚恐的表情,但是他們卻無法打破這層老者佈置下來的冰陣,只能無力地捶打,那越來越厚的冰界。
忽然人羣后面,一個人驚呼,“那鬼氣來了!那鬼氣來了!”
他們不知道那不詳邪氣的名字,見那不祥邪氣十分詭異,便將它叫做鬼氣。
那不祥邪氣吞噬完一個人後,會變得越來越濃厚,從昨天晚上的拳頭大小,到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團烏雲般的大小。
所到之處,尖叫和恐怖就蔓延到哪裡。那不祥邪氣就如同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但凡人被吞滅之後,整個人就彷彿憑空蒸發一般,只留下一灘污血!
“阿月,你在這裡等我。”一直沒有說話的南溟夜開口了。他望着那些慘叫的人
白月宴皺着眉頭,“你要去救他們?”
不等白月宴說話,南溟夜已經化作一團黑氣衝向那天際之上的老者!
月清野本來正專心施法,忽然感覺一股強悍的力量朝自己襲來!
那股前所未見的強悍鬼氣撞破了月清野佈置的冰陣!
冰界一破,裡面的人立馬從城中逃躥出來!
白月宴楞在了原地…南溟夜在救這些人。
白月宴覺得不可思議,在衆人的觀念中,鬼族和人族向來勢同水火。
南溟夜還不是一般的鬼族,而是鬼族之主!嗜殺狠辣的鬼帝!
…他竟然會救人族的人?
巨大的震驚之後,白月宴恢復了理智。
她內心某個地方微微溫柔地顫動了一下。她想,其實自己並不瞭解南溟夜。
南溟夜去和月清野對陣,他打破了冰界之後,所有人都逃出來了,一起出來的還有那些不詳鬼氣!
修爲高超的人遠遠甩開了那團不祥邪氣,而沒有修爲的普通人,就只能被吞噬!
眼見其中一個抱着孩子的夫人馬上就要被那不詳邪氣吞噬了!
白月宴忙騰空而去!一手迅速畫了一個冰符!
在那母女二人即將吞噬不詳邪氣的時候,一道三尺後的冰牆擋在了那不祥邪氣和母女之間!
那母女二人驚恐地擡頭,便看見一個一身白衣的少女站在他們旁邊。
清豔卓絕,冷靜如冰的少女。
白月宴並未就此停下!在冰牆的基礎上,繼續施展冰符在不祥邪氣的周圍!將不祥邪氣困在冰牆之中!
不祥邪氣被制服,周圍的人皆看呆住了。
白月宴揚聲道,“不詳邪氣並非不能制服,一旦發現不祥邪氣,可以用冰符將其困住!”
她也不知道衆人聽懂沒有,但是現在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去解決裡面其他的不祥邪氣。
她快步往城中行去,冰符能困住不祥邪氣,白月宴是去過月靈國之後纔敢肯定的。
白月宴進城,吸引了其他逃出城的修煉者。
一個模樣稚嫩的丫頭都能不顧生死,進入城中救人,他們又怎能退縮?於是紛紛跟隨在白月宴後面,進城救人。
他們一邊學着白月宴的樣子,用冰符封印不祥邪氣,一邊和周圍的人散播消息。
“大家不要慌!若是發現鬼氣了,可以用冰符冰封!”
“已經被鬼氣吞噬的人,用冰符封印住被吞噬的地方!”
白月宴本來已經做好了單打獨鬥的準備,沒想到意外之中,竟然有這麼多人來幫忙。
有這麼多人出手幫忙,白月宴的壓力大大減輕了。
整個城中大大小小的不祥邪氣在衆人的齊心協力下,全部被封印了。
閒下來,白月宴便擡頭去看南溟夜那邊的狀況。
南溟夜和月清野打了起來,沒過幾招,後者便隱隱處於下風!
衆人也注意到了頭頂上的戰況,修爲高的人立即覺察出南溟夜的身份。
“那是鬼族!”
衆人心中那因鬼氣而起的恐懼本來已經消散,但是再看見南溟夜之後,那股恐懼再次浮上心頭。
“是鬼族,城裡的鬼氣是不是就是這個鬼族放的?”
“肯定是!這裡只有那一個鬼族,那鬼氣除了是他放的,還能是誰放的?”
白月宴心道,你們懼怕的那個鬼族纔是救你們的人,至於要害你們的,是你們人族的人!
白月宴並沒有多麼生氣。
這些人只是無知愚蠢罷了。
月清野被南溟夜擊退,身形倒退了幾十丈,隨後穩住腳步,“你是…鬼帝南溟夜!”
月清野自認這世上要想將自己全力打敗的人,屈指可數,即便是鬼族,能和自己打成平手的,也不過前三鬼王。
能像現在這樣碾壓自己的…也只有那個傳說中的鬼帝了。
南溟夜隨手撕下白月宴給他的面具,露出自己的本來的面具,笑得恣意妄爲,極爲張揚。
“猜對了,可惜,沒獎勵。”
月清野眯着眼,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本尊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月清野心道,這鬼帝出現在這裡,十有八九是爲了阻止他冰封月靈海鎮,不冰封月靈海鎮,不祥邪氣從這裡逃竄到大陸其他地方,整個大陸都會無一倖免地陷入巨大的災難!
他以爲自己已經猜透了南溟夜的想法,忽的想起月靈海鎮的人。
剛纔凝結冰陣的時候,被南溟夜打斷了,眼下的不知道底下亂成什麼樣子了,他忙往底下看去。
發現底下的月靈海鎮衆人紛紛擡頭正在看他和南溟夜。
怎麼回事…爲什麼下面的人一點都不慌張?不祥邪氣呢?不祥邪氣在何處?
月清野很快便發現了。
那些不祥邪氣皆被冰封了!
危機竟然解除了?是誰做的?
月清野鬆了一口氣,不過這樣也好,不管誰做的,也算緩解了南溟夜忽然出現造成的混亂!這樣他也能專心對付南溟夜了。
再去看南溟夜,南溟夜卻已經離開,化作一股黑氣,落到月靈海鎮的城門口。
月清野心道,難道他要對海鎮的人出手麼?
正擔憂的時候,他聽到南溟夜朝着城門口裡面叫了一聲,“阿月。”
白月宴聽到南溟夜叫她的時候,她正和宗明商談一些關於不祥邪氣的處理辦法。
聽到南溟夜的呼喚之後,白月宴加快了語速,“冰符能冰凍不詳邪氣的時間有限,注意在冰符作用消失之前,重新在上面施加冰符。等所有人從這裡撤退之後,再讓那個老頭子進行冰封。”
白月宴說完,便往城門口行去。
宗明一陣驚訝。
阿月?阿月是誰?難道那個鬼帝在呼喚白月宴?又或者說,白月宴與鬼帝是一起的?那她爲何還要救他們?
月清野正疑惑南溟夜想做什麼,那城門口一個白衣少女從裡面緩慢走出來。
當看到那少女的容顏的時候,月清野立時楞在了原地…那張臉…那張臉…
月清野整個激動了!從半空中飛下來,落到兩人不遠處。
“你是誰?!”
月清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激動過,心臟在胸腔裡激烈地跳動着。
白月宴感覺到月清野這話是對她說的。
“月國師,剛纔就是這丫頭想法子封住了不祥邪氣,幫了我們的忙。她並無惡意。”宗明趕上來,生怕月清野將白月宴當成敵人。
月清野卻彷彿沒聽到一樣,一雙眼睛,死死盯着白月宴看。
白月宴內心狂跳起來,她忽的感覺,自己和月清野之間有某種千絲萬縷的聯繫。
“丫頭…你是不是把你身體冰封的符脈解開了?”
如果說白月宴之前還是猜測,她現在可以肯定月清野必定認識她!
白月宴臉上震驚的表情,月清野便知道她是那個孩子!
月清野只覺得眼眶溼潤,他朝白月宴招手,“你,過來!跟我走!”
這番話在外人聽來,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白月宴和南溟夜卻心知肚明。
白月宴曾經身體裡的符脈被什麼人封印過,現在看來,月清野知道這件事,說不定他認識白月宴,或者白月宴身體的符脈就是月清野冰封的!
白月宴身體裡的不祥邪氣在符脈解凍之後便出現了。
她一直猜測,那些將她符脈封印的人,並不是故意要封印她的符脈,而是爲了封印她身體裡的其他東西!
尤其在今天之後,白月宴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月清野他知道自己,也就說明他知道自己的身世!
白月宴內心狂跳起來,她一直想找到自己身體被封印的原因,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之謎。
現在她只要跟着月清野走,說不定就能將一切都弄清楚了。
南溟夜似是覺察到了白月宴的想法,鬆開了握着她的手,“阿月,想去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