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的幾人循聲朝雲輕看去,見他身形晃動之間,來到不遠處的花叢旁,錦衣玉帶,清雋悠遠,眉目舒雅,但脣角卻勾着一抹苦澀的笑意。
“給爺滾!”玉華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甩給他,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少主就不能給雲輕一個解釋的機會?”雲輕脣角苦澀更濃郁了幾分,看着玉華,無奈的道。
“不能!”玉華斬釘截鐵的道,頓了頓,“早幹嘛去了?爺的女人奄奄一息的時候也沒見你獻殷勤,現在晚了,以後輪迴海你不許再踏足一步,那老瘋子你也別想見到了。”
安心扯了扯他的衣袖,輕言細語的道,“給他幾句話的時間解釋一下有何不可?你總得給人家留條活路吧?”
“多謝郡主深明大義。”雲輕朝安心點頭道謝,隨即眸光轉向臉色陰沉的玉華,嘆息道,“少主看在郡主的面子上,雲輕就說三句話,說完馬上就走。”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玉華沉着臉道,算是同意給他一個發言的機會。
安心想着小心眼的男人真可怕,萬萬不能得罪。
“江湖上前幾天冒出個幻面公子。”雲輕沉吟了半響,挑了三句最關鍵的話來說,“平小王爺拜堂時領進來的八皇妹是幻面公子假扮的。雲輕由始至終都和真正的八皇妹在一起。”
果然是三句,不多不少,安心嘴角抽搐。
“繼續。”玉華一雙鳳眸溢出一抹寒氣,聲音清潤不減。
“雲輕就知道少主會給雲輕解釋的機會。”雲輕淺淺一笑,看了一眼面色平淡的樂正夕,隨即拉回正題,“皇上跟雲輕說樂世子已答應了與皇妹聯姻,且那位神出鬼沒的幻面公子是皇上的人,他易容成八皇妹,裝作被平小王爺找到,上花轎的人從來就不是八皇妹,是皇上故意營造出來的假象,這樣等平小王爺找到李代桃僵的幻面公子就會深信不疑。”
“本少主明白了,你可以滾了。”玉華一揮袖子,嫌棄的道,“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看本少主怎麼教訓你。”
“那雲輕先走了。”雲輕見玉華不過短短几句話就明悟了當中關竅,眼內劃過一抹讚歎之色,輕輕闔首,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安心,隨即身形一閃,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的出了郡主府。
“怎麼回事?我沒怎麼聽懂。”安心一頭霧水的道。
安沐塵和樂正夕眼中也浮出了點點疑惑,齊齊看向玉華。
“幻面公子偷天換日,雲輕負責讓八公主和樂世子促成好事,平王府被凌雨澤用侍衛保護的滴水不漏,如何能不被發覺造成確實是樂世子酒醉後的無意之舉?這有點難度,控制平王府是雲輕的任務。”玉華不願多說,寥寥幾語概括了一番,沒說的太過詳細,也沒模棱兩可讓人摸不着頭腦。
聞言,三人眸內都閃過了恍然大悟的光芒,安心若有所思的道,“老皇帝給所有人給派了任務,月弦是負責牽制住我,讓我不能出手,雲輕則掌控平王府,讓樂正夕和八公主在‘無意’之間有了夫妻之實,是這樣麼?”
玉華點點頭,一雙鳳眸眯了眯,“皇上大概沒告訴雲輕,他給月弦派的任務不光是牽制住你,而且準備虛晃一槍的凌亦痕回京悄悄與你發生點什麼。”
“那幻面公子是怎麼回事?”安心想想還是覺得不合理,“只要掌控住平王府,就算八公主是真的進入喜堂也沒關係啊?畢竟三拜天地沒成,婚約無效啊。”
“你傻了?”玉華屈指彈了一下安心的額頭,見她瞪向他,不由輕笑道,“雲輕心向皇上,凌雨澤會對他沒有提防?這幾日,凌雨澤一直着重派人加強平王府的防護措施,雲輕即使能耐再大,從外部着手,也很難成功,就算勉強做到了,也一定會打草驚蛇。”
“所以,那個幻面公子起到的效用是從內部開始,瓦解平王府,兩人裡應外合,從而將平王府給控制住的?”安心順着玉華的話意繼續分析。
“你還沒傻的徹底。”玉華揉了揉安心的鬢髮,溫聲道。
“那爲什麼心宿和橙影都沒發現?”安心問道。
“第一,你不是吩咐過不想再聽關於平王府和武王府發生的動靜嗎?所以我便命人撤去了對兩王府的監視,也算是間接的告訴皇上,我們不會插手,其二,那個幻面公子出現的太過突然,誰也沒有料到,他是假冒的八公主。”玉華一一道來。
難怪,安心揉了揉太陽穴,昨日在平王府時,她只命心宿關注着前廳的狀況,對別的也沒什麼花費人力去探聽,玉華說的沒錯,他撤去了監視兩府的人手,這是變相的告訴老皇帝,這趟渾水,他們不會蹚。
可不管他們蹚不蹚,老皇帝都已下定了主意要算計她。
“江湖上什麼時候冒出了那號人物?”安心在腦海中搜索了一遍武林中有頭有臉的角色,但怎麼也想不出來,他到底是哪個犄角旮旯裡鑽出來的。
樂正夕和安沐塵搖搖頭,示意他們也不知情,凌紫竹對幾人的談話一直就沒明白過,自然也不清楚。
安心看向玉華,玉華挑了挑眉,笑道,“玉夫人,你該關心的是我們要離開的事宜,你有什麼要準備的,需要收拾的,時間不久了,你再拖沓,可就來不及了。”
安心點點頭,伸了一個懶腰,懶洋洋的道,“說的沒錯,京城的破事跟我們沒關係,我該想的是走馬揚鞭,快意恩仇,千山暮雪,花開花落的美好日子!”
安心話音剛落,眼前人影一閃,月弦一身白衣立在方纔雲輕停留過的位置上。
“月少主,有何貴幹?本郡主可不怎麼歡迎你,沒有主人的同意就擅自闖入別人的府邸,不請自來,月家的家教真上不得檯面。”安心連正眼都不願看他,眸光定在玉華臉上,想着還是看她家夫君心情會好些。
玉華見安心凝視着他,勾脣一笑,絲絲縷縷的笑意從他溫潤的眸內綻開,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溫柔的回視。
安心被這一笑頓時晃的心神一亂,立即就忘了身在何處,周圍還有人,情不自禁的圈住玉華的腰,擡頭在他脣上印下清清淡淡的一吻。
玉華一怔,似乎沒料到安心有如此舉動,頓時眉開眼笑,聲音微啞的道,“注意點場合。”
“哥哥和樂一下不是外人。”安心將身子軟軟的依偎在他懷裡,笑的眉眼彎彎,咕噥着道。
“月少主可在這兒呢。”玉華餘光掃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月弦,眼神晃了晃,輕笑道。
“我沒當他是人。”安心撇撇嘴,“你說的,誰打擾我們的好事就不拿他不當看。”
這麼快就學以致用了?玉華挑眉一笑,很是配合的道,“唔,說的對。”
樂正夕和安沐塵掩脣輕咳,他們沒玉華和安心那般厚臉皮,當着月弦的面如此編排他,還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請郡主把解藥給月弦。”月弦壓下心口的怒氣,平靜無波的問道。
“憑什麼?”安心冷笑吐出三個字。
“寧小王爺是未來的東凌之帝。”月弦道。
“就因爲這個?”安心冷冷一笑,“做你的春秋大夢,來而不往非禮也,他能給我下情毒,我就不能以牙還牙嗎?有本事自己解去啊,不是製藥世家嗎?不是魚死網破嗎?姑奶奶告訴你,我這條魚不會死,你們那破網早稀巴爛了。”話裡話外,半分面子也不給。
月弦面色一白,沒想到安心連商量的餘地都不留,“寧小王爺好歹是郡主的親表哥,郡主就不能手下留情?”
“我爲什麼要手下留情?”安心毫不掩飾眸內的嘲諷,嗤笑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對我下狠手的時候你怎麼不讓他手下留情了?”
“郡主要如何還能交出解藥?”月弦臉色蒙上一層灰暗,也不再繞彎子,單刀直入。
安心眸光微閃,涼涼的瞥了一眼月弦,悠悠的道,“要我交出解藥也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以物換物,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想必月少主能明白這個道理。”
“郡主請說。”月弦立即道,他好不容易勸服凌亦痕服下輪迴海的聖藥,但毒素依然沒有完全清除,即使他翻遍了所有的醫術古籍,也沒能找到清理餘毒的藥方,迫不得已,只能來找安心。
安心側目滿懷柔情的瞅了玉華一眼,眸內脈脈愛意呼之欲出,兩人心意相通,玉華頓時猜到了她會提何要求,眸光溢出融融的暖意。
“很簡單,我從來不是強人所難的人,這個要求只是一句話的事兒。”安心轉眸看向月弦,言笑晏晏的道,“當然,你的一句話起不到作用,得靠皇上外公的金口玉言了。”
“郡主請直說。”月弦皺了皺眉。
“請皇上外公下一道聖旨。”安心好整以暇的拂了拂裙襬,慢悠悠的道,“我和玉華不想等八個月。”
“郡主的意思是即刻就大婚?”月弦眉頭皺的更緊,試探着問道。
“恭喜你,你答對了。”安心呱唧呱唧的拍掌,一臉讚賞的看着月弦道,“就這個要求,對你應該不是難事,我和玉華早晚都是要大婚的,早幾個月,遲幾個月也無關大雅。”
安沐塵無語的看安心一眼,見過恨嫁的,沒見過如此迫不及待要嫁人的。
樂正夕鳳目漫上幾絲苦澀,轉瞬即逝,輕笑看着安心,但笑不語。
凌紫竹則羞紅了臉,垂下眼簾。
月弦沉默了半響,從他的立場來看,安心和玉華早日成婚的確會更好,畢竟凌亦痕心底的執念日漸加深,說不定安心大婚後他能得以解開心結,不再執着。
“你好心當個信使去宮中傳話吧,若皇上外公答應就萬事大吉,他若不答應,那就一拍兩散,反正我馬上要離開京城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啊。”安心翹着木馬腿,不慌不忙的道,“但凌亦痕的餘毒不清除乾淨,留在體內就是個禍害,別等他身體出現了什麼問題你再來找我,那可就悔之晚矣了。”
“郡主等月弦半個時辰,容月弦稟報皇上。”月弦思索了一會,扔下一句話,身形如煙,頃刻間就離開了花園。
安心目送着他身影的離去,轉頭對着玉華粲然一笑,咧嘴道,“怎麼樣,買賣划算嗎?”
“非常划算。”玉華低頭,看向安心眸光無比溫柔,“玉夫人很有經商的頭腦。”
“那是,我可是天才。”安心自賣自誇,沒有一點不好意思,“靠你的話,我們成親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呢,姑奶奶一出手,不同凡響。”
“是,玉夫人是難得一見的大才。”玉華心情大好,自然不吝誇讚。
安心扯了扯嘴角,越扯越大,笑的見牙不見眼,伸手環抱住玉華的腰身,想着她未及笄就大婚,不知是否開創了古來的先河。
“皇上不一定答應呢。”安沐塵看着兩人親密無間的姿勢,心中直冒酸氣,他好好的妹妹沒在府裡待幾天就被玉華拐跑了,怎麼想都覺得很不甘心,忍不住的打擊二人,“皇上對鳳星勢在必得,估計不會輕易鬆口讓你們提前大婚。”
“他會的。”玉華突然道,眸光意味深長。
“嗯,玉世子爲何如此篤定?”安沐塵一怔,皇上對他們的婚事並不樂見其成,又豈會簡簡單單應承?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玉華一雙鳳眸蕩着清晰可循的寒芒,玉顏微沉,瞥了一眼好奇的安沐塵,補充道,“總之,他一定會答應的。”
樂正夕眼中閃過一道清光,似懂非懂,安心則根本不關心,玉華所言不虛,既然他這般有把握,那老皇帝肯定會答應了。
他爲什麼會答應她不想理會,她只想儘快和玉華大婚,不然他再憋下去,會直接影響到她的性福生活。
想到這裡,安心小臉染上一層薄薄的胭脂色,趕緊將腦袋埋在玉華懷裡,以免被安沐塵和樂正夕看出端倪,那她就丟人丟大了。
玉華勾起脣角,白皙如玉的指尖若有似無的劃過她腰側,春日衣服極薄,隔着幾層衣料,酥酥麻麻的感覺不可控制的傳遞到了心底,安心身子一顫,暗暗咬牙,擡手悄悄在他腰上一擰。
玉華輕皺了一下眉頭,隨即舒展開來,垂眸見安心正死死的瞪着他,摸了摸鼻子,不敢再亂動。
“桃花要開了啊。”樂正夕看着玉華,見他神色滿滿都是遮掩不住的春意,嘆了口氣的同時又由衷的感慨道。
聞言,安心窘迫,將腦袋埋的更深了些,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安沐塵和凌紫竹對視一眼,不明白樂正夕是何意。
“爺的桃花還差點,你的還有兩日就開了。”玉華閒閒的瞟了樂正夕一眼,聲音如流水般清透又有幾分暖笑。
樂正夕眸光一黯,一抹蕭瑟從眼底一閃即逝,面色不改的道,“只要那不是一株食人花就好。”
安心撲哧一笑,樂不可支的道,“食人花有什麼不好?普通的花草看的多了,來點新鮮也是一種情趣。”
樂正夕搖搖頭,苦笑道,“左右當菩薩供奉,沒什麼好與不好的。”
安心默然,皇室和王室的子嗣表面看起來光鮮亮麗,一呼百應,其實背地裡不爲人知的苦楚不計其數,連婚姻大事都不能爲自己做主,何其可悲?
此時,月弦去而復返,身形飄落在幾人對面,臉上帶着一絲喜色,對着安心和玉華拱手道,“恭喜玉世子和長安郡主了,皇上已經答應,等玉世子將邊疆的亂子平定,就可大婚成親。”
玉華不置可否,意料之中罷了,樂正夕眼中閃爍着異樣的光彩,安沐塵和凌紫竹則有些不可置信,看着玉華淡然從容的臉色,想着果然不愧是譽滿天下的玉世子,能把皇上的心思揣摩的一清二楚。
就這份能力,鮮少有人能及。
“這是聖旨。”月弦從懷中掏出明黃色的聖旨,手腕一揚,朝玉華的方向拋去,毫不拖泥帶水,“皇上順便讓月弦告知玉世子,邊疆動亂刻不容緩,請玉世子立即動身啓程。”
玉華擡手一接,慢吞吞的打開聖旨,隨意的掃了一眼上面的內容,隨即重新合上,握在手裡,脣畔噙着一抹笑意,“有勞月少主。”
月弦沒說話,眸光鎖定在安心臉上,意思不言而喻。
安心爽快的從懷裡拿出一個瓶子,扔給月弦,“給你,咱們兩清了。”
月弦將瓶子捏在手裡,拔掉瓶塞,聞了聞裡面散發的氣味。
“放心吧,不會毒藥。”安心翻了一個白眼,神色散漫的道,“我不喜歡食言而肥,好了,既然你拿到了解藥,趕緊從哪來回哪兒去吧,多看你一會,我就覺得胃疼。”
月弦不以爲意,目的已然達到,他也不準備多逗留,身形閃動,快速的出了郡主府。
樂正夕,安沐塵和凌紫竹又坐了一會,見天色不早,知道他們兩人還要收拾打點,便也不再多停留,紛紛告辭。
安心和玉華用了午膳後,遂吩咐思錦和思煙整理要帶的衣物和必需用品。
思錦和思煙得知小姐纔回來不久又要離開,頓時眼淚汪汪,拉着安心的手好半響,淚水流個不停。
安心頭痛,只得安慰她們不用多久就會回來,好說歹說勸了小半個時辰,兩人才依依不捨的去收拾東西了。
“何時出發?”安心坐在軟榻上,懶懶的問道。
“兩個時辰後。”玉華伸手抱住她,輕聲道。
安心哦了一聲,躺在玉華懷裡閉目養神。
“我們什麼時候大婚?”安心抿了抿嘴,小聲道。
“你想何時?”玉華緊了緊抱着安心的手臂,低頭凝視着她,眸光帶着淺笑,聲音愉悅。
“什麼叫我想何時?”安心不滿的道,剛睜開眼睛,便望進了他泛着綿綿情意的眸子裡,心神頓時飛向了九天之外,沉溺其中,須臾,她擡手捂住玉華的雙眸,懊惱道,“玉世子,拜託你別這麼看我,我會忍不住的。”
玉華怔了一下,看着安心紅霞遍佈的小臉,眸光似乎含了一汪秋水,心頓時暖的不可思議,低頭吻了一下她紅潤的脣瓣,聲音暗啞,“忍不住便不忍了,爺也忍不住了。”
“還是忍着吧。”安心糾結了好一會,吶吶的道,“聖旨都在手裡了,也不急於這一時片刻,等邊疆動亂平息,我們就可以大婚了。”
“可是還要好久。”玉華悶悶的道。
“最多一兩個月。”安心撇撇嘴,倏地想起了什麼,眸子一亮,“我不想在京城大婚,我再想個法子跟老皇帝做筆交易,讓他同意我們去輪迴海成親,好不好?”
玉華好笑的挑眉,“你還想和皇上打交道?跟他做買賣不啻於與虎謀皮。”
“拔老虎的毛纔有趣啊。”安心眸光晶晶亮的看着玉華,“小兒科的難度係數我不敢興趣,與老皇帝對着幹纔好玩。”
“把腦袋玩掉了你就開心了?”玉華面色倏地一改溫和,眸內瀰漫着森寒之光,溫涼的寒意並不是針對於安心,目光看向窗外的景色。
“唔,你什麼意思?”安心察覺到玉華一瞬間幡然改變的神色,且他體內源源不斷的散發着幽涼的氣息,玉顏覆上一層清寒,似乎下一刻就會風雨欲來。
“皇上已經決定不留你了。”玉華淡而涼的聲音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雅緻的面容帶着不易察覺的殺氣,話落,見安心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遂補充道,“不止是你,玉王府怕也不能再安然而立於東凌。”
“你從哪裡看出來的?”安心皺眉,老皇帝要殺她這很正常,畢竟她屢次違抗她的命令,而玉華除了這一次與老皇帝的命令背道而馳外,對皇室基本上可以說是忠心不二,老皇帝沒有理由要除掉玉王府啊。
“從那道讓我們隨時隨地在一起的聖旨就看的出來。”玉華面色淡漠,“他對鳳星的執念相信你看的出來,他絕對不會允許將軍府和玉王府結親,可皇上爲何會突然變了口風同意我的要求?是因爲在他心裡已經將我們定義爲一條船上的兩個人,他要殺了你,我自然不會應允。”
“所以,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將我們一起殺掉?”安心臉上的笑顏緩緩沉寂,眸光一片清涼,“不成功便成仁,我能服從他最好,若我偏要逆他而行,他便不會再留着我,對麼?”難怪他當時下聖旨時眼中有過一閃即逝的殺意,原來從那一刻起,他就將玉華和她看做一根繩子上拴的螞蚱。
玉華點點頭,目光有些空濛悠遠,“其實這次月弦與皇上強逼你的做法實則是在試探我們,如果你能順他心意,我也沒有回京營救,那我們彼此自然相安無事,但偏偏我們都違背了他的想法,他再也容不下對他有異心的兩人。”
是啊,一國之君,皇權大如天,老皇帝怎麼可能容許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他的威嚴呢?他對莫須有的天象之說深信不疑,堅持要讓她飛入皇家,做那籠中鳥,而她心有所屬,怎會甘心被囚禁?而且就算她沒有意中人,也不會情願被困在皇宮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安心,你會怕麼?”玉華倏地一笑,早先沉寂的眸子一寸寸褪去,劃上溫暖如春的色澤,就如一縷璀璨的光輝穿過層層疊疊的迷霧,耀眼炫目,他看向安心,目光灼灼。
“爲何要怕?”安心看着他溫雅如畫的容顏,心中的鬱郁忽然消散一空,脣角挑高,緊繃的神色瞬間舒緩,笑着反問道。
“有爺在,誰也奈何不了你。”玉華擡手幫安心散落的一縷髮絲攏在耳後,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帶起淺淺的旖旎柔情。
“我知道。”安心伸手抱住他,緊緊的,不留一絲縫隙,聲音柔軟,“我的夫君能耐大着呢,就算是老皇帝,也沒那個本事打敗你。”
“你能明白就好。”玉華低低笑了一聲,眉眼染上一抹張狂傲然,“只有爺能欺負你。”
“可勁兒欺負吧。”安心暖暖一笑,鼻尖縈繞着清雅如蘭的香氣,無限滿足的輕嘆道,“真好,能跟你日日夜夜的守在一起,人生最大的幸福,也不過如此。”
“要是能洞房,就更好了。”玉華嘀咕了一句。
聞言,安心沒好氣的道,“這話聽着真不像玉世子該說的。”
“那我該說什麼?”玉華輕笑道。
“說什麼都好,反正不是這個。”安心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推了推他的身子,“起來了,給我換藥,是時候啓程了。”
“爺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玉華認命的鬆開安心,無奈道。
“上輩子你欠我的,這輩子我欠你的,這樣我們就能生生世世結爲夫妻了。”安心偏頭想了一會,孩子氣的道。
“夫人說的有理。”玉華贊同,面色含笑。
安心頓時笑逐顏開,看着玉華拆了紗布,給她換藥,眸光不由自主的追隨着他的一舉一動,感覺就這樣天荒地老下去該有多好。
願時光停駐不前,永遠凝結在這一刻。
黃昏時刻,思錦和思煙將兩人要用到的東西都搬上了馬車,安心看着她們泫然欲泣的模樣不由有些傷感,京城,也許跟她八字不合,所以每次總是匆匆的來,匆匆的走。
馬車行駛到城外,安沐塵,樂正夕,凌紫竹,玉婉婉,凌雨澤,雲輕,月弦都在送君亭等候,連凌亦痕亦是在裡面。
安心掀開簾幕,看到這些人,本想打個招呼,但掃見凌亦痕的身影,秀眉一蹙,立即放下車簾,想着有些人還是不見面的好。
“各位,不用相送了,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安心淡淡的聲音傳了出去,“又不是生離死別,實在不用如此大的陣仗。”
安沐塵掃了一眼面色蒼白的凌亦痕,對安心不願見他的想法心知肚明,滿帶不捨的道,“妹妹一路保重。”
“我會的,哥哥亦是。”安心也有些捨不得,“哥哥好好照顧嫂嫂,凡事不可太過強求。”
“心兒妹妹連跟本小王說句話肯不願了麼?”凌亦痕虛弱的聲音響起。
“對。”安心想也不想的就道,“對一個行爲跟採花大盜無異的人我真還沒什麼話跟他說。”
“呵…”凌亦痕自嘲一笑,笑意說不出的蒼涼,“你和玉華的婚約都定下來了,本小王又能如何?”
“寧小王爺能想開最好。”安心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不如放手的意味,微微驚訝,但凌亦痕若真能割捨掉對她的情意,對她來說,是一件好事。
凌亦痕不再說話,垂下眼簾,掩住眸內快速蔓延的幽光。
安心不欲多說,簡單的一一告別便打馬啓程,剛行駛不過三個時辰,天色已大黑,沿路在早就預定好的地點歇腳。
玉華名望太高,且他不論出現在哪裡都會是一個聚光點,客棧根本不可取,只能在從京城到邊疆的路途上,命人安排一路上要住的地方。
馬車進入一條小衚衕,在一處大門緊閉的房屋前,風揚下車有規律的扣了幾下門環,須臾,大門打開,一白鬚老者看來早就得到了吩咐,恭敬的將幾人請進屋內。
安心和玉華進入了房間休息,目光環視了一圈內室,安心無奈的笑道,“跟玉王府的格局大同小異,你這個毛病真奇怪。”一桌一椅,軟榻牙牀,古琴棋盤,陳設與他居住的任何房間都是一模一樣的。
“唔,習以爲然,不想改變。”玉華笑了笑,柔聲道。
安心搖搖頭,出門在外,哪有這麼多講究,不睡樹幹就該心滿意足了。
敲門聲響起,緊接着老者推門而入,端着一個大托盤進來,托盤上放了幾碟香氣四溢的飯菜。
老者將飯菜擺在桌上,並不多嘴,腳步極輕的退了出去。
兩人用完飯,分別沐浴後,便躺在牀上聊天。
“世子。”風揚的聲音傳了進來,有一絲的猶豫,“玄凌少主恢復了記憶。”
聞言,安心猛地直起身來,臉色不好的問道,“怎麼回事兒?說詳細一點,我自認催眠術雖然沒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卻也不會如此輕易的被人破解。”
“是玄璃少主。”風揚將得到的消息據實相告,“玄少主和西楚八公主大婚那日,玄璃少主趕到,當場打斷了婚禮的進行,不顧玄族主的阻止和逼問爲何原因,強行將玄凌少主帶走,隨即不到半日的時間,兩人齊齊出現,玄凌少主聲稱恢復了記憶,寧死不與八公主大婚。”
“族主那個老東西就沒攔截住玄璃?”安心表情冷凝,沉聲問道,她封印了玄凌對她的記憶,不管是對她,還是對玄族主,這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否則,以玄凌的性子,如何肯和八公主結婚?
“玄璃少主玄力大成,連玄族主也不是其對手,兩人過了幾招,玄族主攔不住。”風揚道。
安心一驚,轉眸看向玉華,玄族主不是玄璃的對手?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玄璃玄力的進展未免太大了些,簡直就是一步登天。
“這下你知道爲何我和玄凌都說他短時間不會出來了吧?”玉華撫了撫額,並不驚訝,似乎早就想到了,淡淡道,“因爲他玄力即將要突破最高一層,必須心無旁騖,找一個無人的地方修煉,且他出關的時間比我設想的要早了許多。”
安心頓時明悟,難怪玄凌有如此把握玄璃暫時會消失,他們都修煉的玄力,且對玄力何時更上一層知之甚詳,細細一猜想,就猜到了玄璃估計是衝擊最高境界去了。
只是,連他也沒有料到,玄璃竟然提前了這麼久就完成了玄力的蛻變。
果然是玄族不世出的人才,即使不是直系血脈,也能在玄凌之前突破進階。
“西楚和玄族聯姻之事已然昭告天下,玄璃莫名其妙的攪黃了這樁婚事,西楚帝是如何反應?玄族主也不會饒了他吧!”安心想通了當中的癥結,立即問道。
“玄璃少主以鐵腕手段制住了玄族主,同時高調的宣佈與西楚婚事作廢,但會相應的做出補償,並給西楚帝一個說法,西楚帝還未做出迴應。”風揚道。
“玄璃挾制住了玄族主?”安心不可思議的問道,“玄凌同意了。”
“傳來的消息大抵是這樣的。”風揚一五一十的道,“如今玄璃少主剛趕回玄族,應該正在掃除玄族內所有族主的親信之人。”
“玄璃瘋了不成?”安心覺得難以置信,玄族早晚是他的,他爲何要兵行險招,行天下之大不逆之舉?玄族主對他恩重如山,更準備將玄族完整無缺的傳給他,天下人有目共睹,玄璃就不怕被千人指責,萬人唾罵嗎?
風揚沒說話,他也不明白玄璃少主這招有何深意。
玉華眸光閃了閃,眼底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暗光,伸手圈住安心的纖腰,重新將她抱在懷裡,撫了撫她柔順的髮絲,溫聲道,“西楚和玄族聯姻失敗,對我們更有利不是麼?你又何必多想,我們所求的不過是能廝守的一席之地。”
聞言,安心展顏一笑,心中的晦暗和疑惑緩緩散去,玄族跟她已經沒一絲的牽扯,她又何必庸人自擾?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玉華說的很對,西楚和玄族的聯合不成,於東凌和南雲來說,不失爲一件好事。
“嗯,我不多想。”安心揚脣一笑,聲音軟軟噥噥的道,“就當聽趣事來解乏。”
“玄璃趕往玄族,那玄族主和玄凌呢?”安心又問,玄凌和南雲八公主大婚是在南雲進行的,玄璃捅出了那麼大的簍子,西楚帝怎會善罷甘休?
“玄族主和玄凌少主依舊待在西楚,玄璃少主說等他處理了族中的事務,會做出交代。”風揚道。
“那就是變相的軟禁了?”安心皺眉,嗤笑道,“我看玄璃是在玄凌腦子裡灌了水吧?不然玄凌怎麼會對玄族主無動於衷?任由玄璃肆意妄爲?”
她的催眠術就這麼不堪一擊?安心懷疑,不可能啊,她可是經過無數次的實驗才能做到百無一失的,照理說該不會如此容易被人破除,玄璃還真是她的死對頭,也不知道用的什麼法子。
“玄凌少主極力配合玄璃少主,甚至被扣留在西楚做人質他也沒有半點不願。”風揚老實的回答,“屬下得到的消息,玄凌少主神智清醒,一言一行皆是與平常人無異,應該不是一時糊塗。”
安心想着玄凌和玄璃越發令人摸不着頭腦了,她絞盡腦汁都沒想明白他們兩人此舉的深意在哪?有心想詢問玉華的想法,但餘光瞥見他不以爲然的模樣,又想着她還是別問了。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下去吧。”安心吩咐道,“有何消息傳來,記得稟報。”
風揚應了一聲,身形隱在暗處。
安心打了一個哈欠,將多餘的思緒摒除,躺在玉華旁邊,語氣閒散的道,“睡覺,好睏。”
玉華將錦被鋪開,蓋在兩人身上,側身環住安心的腰肢,闔上眼眸。
安心也閉上眼睛,屋內靜寂無聲,明晃晃的燭光明滅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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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辭職了~心情好差,所以更新晚了,見諒見諒~
接下來開始準備玉蘭花和安心姑娘的大婚了~多多會慢慢的收攏情節,全文最重要的一條主線也快出來了,接下來全是高潮噢。
作爲最重要的男二,美人們對玄璃怎麼看的?多多很喜歡玄璃,在變態的這條路上越走越遠,拉都拉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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