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丞相?他不是老皇帝的人麼?轉念一想,安心就知道了他的用意,他是天子之臣沒錯,但江山一代新人換舊人,帝王更替,日月變換,等凌亦痕坐上那張寶座的時候,誰也保不準他會不會撤下原先的大臣,換上他自己用的得心應手的親信。
有能力坐上文臣之首的人又怎會是扶不上牆的的爛泥?安心挑眉一笑,正好全了自己的想法,若不聲勢浩大,如何能讓凌亦痕將老皇帝的傷情公諸天下。
安心剛準備出門,突然記起自己起牀後還未曾梳洗,額頭上頓時掛滿黑線,最近記性越發不好了,居然連洗漱都能忘記,還和玉婉婉聊了那麼久的時間。
吩咐思錦打開清水,安心掬了一捧水,淨了面漱了口,隨即取來乾淨的毛巾擦乾臉上的水珠,簡單的綰了一個髮髻,便緩步出了郡主府。
剛上馬車,就見雲輕淺笑瑩然的看着她,安心咂咂嘴,笑的不懷好意,“雲輕太子今日要充當我的護花使者嗎?”
雲輕淡笑點頭,“玉少主有令,雲輕莫敢不從。”
“堂堂一國太子,聽玉華的使喚,你也太掉價了。”安心放下簾幕,坐在雲輕對面,替他打抱不平。
“雲輕和少主自小相識,不用區分的太過詳細。”雲輕不以爲然。
“你們真是一對好基友。”安心嘖嘖稱奇,對着雲輕止不住的打量,“可惜玉華有千羽了,你也只能淪爲小三了?”
“基友,小三,千羽?”雲輕挑了幾個他不懂的關鍵詞,不恥下問,“郡主是何意?”
“意思就是你們三人有不正當的關係。”安心懶洋洋的靠着車壁,斜睨了他愕然的臉色一眼,笑道,“你當着我這個正室的面細數和玉華種種的情意,是不是有點挑釁我地位的嫌疑?”
“郡主真的想多了。”雲輕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少主來信說郡主言行無忌,雲輕這回算是徹底的領悟到了。”
“是嗎?他跟你說了什麼?”安心來了幾分興趣,目光促狹的看着雲輕,“應該是‘遠離安心,珍惜生命’類似的字眼吧?”
“那倒不是。”雲輕搖搖頭,猶豫了一下,“無非是叫雲輕與郡主保持距離罷了。”在玉少主的眼中,天下任何男人都是該防着的。
聞言,安心撲哧一笑,樂不可支的道,“的確是他的作風。”若不是他實在抽不出空,估計也不會讓雲輕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生活。
“玉少主小人之心。”雲輕語氣帶了一絲怨念,哀聲道,“雲輕本來都打算要回南雲的,可玉少主來信一封,雲輕不得不留下,即便如此,玉少主還在懷疑雲輕的人品。”
“他小人之心不假,你君子之腹就行了。”安心見他神色鬱郁,怨念頗深,溫聲安慰道,“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我現在很需要你。”能和她光明正大一起進出皇宮又私交甚篤的除了雲輕不做第二人選。
這話怎麼聽都很有歧義,雲輕嘴角一抽,眼神怪異的瞥了安心一眼,“若玉少主聽到郡主的這番話,很有可能會殺了雲輕。”
“沒關係,他聽不着。”安心撇了撇嘴,“你幹嘛那麼怕他,你還真當他是千里眼順風耳啊,瞧你那點兒出息。”
“郡主莫要小看玉少主,他纔是真真正正的手眼通天。”雲輕眉眼閃過一道濃郁的光芒,緩緩開口,“雲輕確實不及玉少主半分。”
“擡高別人,貶低自己,你出息還真大!”安心怪聲怪氣的道,須臾,將話題拉回正道,“凌亦痕是否已經決定讓旁人知曉老皇帝的傷勢了?”
雲輕嗯了一聲,淺淺的點頭,“從今日早上開始,京城到處流傳攝政王軟禁皇上的消息,流言四起,不絕於耳,民心惶惶,朝臣們聽到這樣的言論,自然坐不住了,三個時辰前,由雲丞相領頭,其他百官齊齊聯名上書,懇求攝政王放行,親自得見天顏。”
“凌亦痕爽快的答應了?”安心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她不認爲凌亦痕是如此好說話的人。
“不曾,攝政王斷然拒絕,說皇上重病期間,不準外人探視,一切有太醫院的御醫來診斷皇上的病情。”雲輕面色平靜的道,“但百官卻不肯罷休,紛紛跪在御階之上哭訴,言曰擔憂吾皇傷勢,日夜不得好眠,務必要見皇上一面。”
“所以呢?凌亦痕這回答應了?”安心哼了一聲,問道,凌亦痕乖戾的性情可不是僞裝出來的,他是真的囂張狂妄,不可一世,又怎會輕易的鬆口。
“攝政王不爲所動,厲聲斥責百官,說皇上奄奄一息,若是他們有所衝撞該當何罪?”雲輕淡淡道,“有些臣子被扣下這麼大一頂帽子,自然心生膽怯,便退了下去,但云丞相卻鐵了心,不見到皇上誓不罷休,領着他門下的文生和同黨派的官員,一意孤行,同時,我查到雲丞相在進宮之前,還暗地裡組織了憤慨的百姓聚衆鬧事,紛紛揚言要攝政王給一個說法,城防軍抓住了掀起動亂的頭領,但這一舉動反而激怒了那些敢怒不敢言的百姓,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宮門口,聲討攝政王的罪行,要求公開皇上的傷勢。”
“雲丞相好算計。”安心讚了一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對一個國家來說,民心纔是至關重要的,沒有百姓的擁戴,早晚會淪落到覆滅的下場,凌亦痕再有能耐,也無法左右人民的想法,老皇帝對收買人心很有一套,所以東凌上下的百姓纔會愛戴擁護他,凌亦痕要多學着這一點。”
“此次的流言是郡主背後操縱的吧。”雲輕看着安心,不是疑問,而是肯定,“救出安郡王的關鍵就在皇上身上,郡主一定會想方設法的見到皇上,才能將眼前的難題轉圜。”
“唔,沒有證據雲輕太子可不要隨便無賴人啊。”安心眨了眨眼睛,笑的狡黠,好不得意,“再說,好像沒誰規定過,只准凌亦痕耍陰招,我就不能順水推舟嗎?”
“雖然沒有證據,但攝政王應該能猜測出是郡主的所爲。”雲輕沉思了半響,悠悠的道,“你對安郡王之心,怕是會成爲攝政王挾制你的一個籌碼。”
聞言,安心抿了抿嘴,嘆息道,“的確。”頓了頓,突然想到什麼,眯着眼睛繼續道,“你說我要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來對付凌亦痕的要挾,有沒有有?”
“郡主是說?”安輕微微一驚,反問道,“拿寧王府的家眷來維持兩方的平衡?”
“嗯,凌亦痕不同於老皇帝,他有血有肉,親情在他心裡還是佔據了很大的位置的。”安心若有所思的道,“畢竟這件事哥哥是有錯在先,我自然不會無緣無故的使出下三濫的手段,只要凌亦痕行事光明,不在暗地裡下黑手,我是不會有樣學樣的。”
“怕是有點困難。”雲輕道,“從攝政王和安郡王在天牢的談話就看的出來,他一定是說了什麼來阻止你查出真相。”
“我感覺越來越看不透凌亦痕了。”安心費力的回想着她回京後與凌亦痕相處的過程,那時她就知道凌亦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這句話果然不假。”
“攝政王對你九年等待,九年羈絆,不能放下也在情理當中。”雲輕嘆道。
“九年連面都沒見到,狗屁的等待羈絆。”安心叱了一聲,不屑道,“他與西楚那個八公主打的火熱,後來又始亂終棄,差點沒害的別人一脖子吊死,你覺得他有等我嗎?說的是好聽,九年時間,等我這個一無是處的女人,看起來多麼的令人唏噓啊,其實就是博同情罷了,他那是嫉妒心在作怪,老皇帝從小灌輸我長大後會是他小王妃的觀念,久而久之,這種想法深入人心,不可拔除,後來我一走了之,他還不是將我忘得一乾二淨?只是他沒想到我突然就回京了,而且快速的與玉華定情,他眼熱,不甘心,便總想着拆散我和玉華,你沒聽過這樣一句話嗎?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人就是這樣,骨子裡對求而不得的東西有一種莫須有的執念。”
“郡主分析的很是精闢。”雲輕眸光閃了閃,含笑應承。
“你很是屁精。”安心白了他一眼,話鋒一轉,“你妹妹和樂正夕大婚的那天你去觀摩了洞房沒有?”
“沒有洞房,何來觀摩?”雲輕淡淡道。
“他們真的什麼也沒做”安心驚異的問道,“蓋着被子純聊天?”話落,她倏地想起在馬車裡她和玉華探討這個問題時的情景,眸光溢出一抹笑意,心中暖意融融。
雲輕感受到她眸內的溫暖,不同於對其他人的疏離,而是發自內心的愉悅,頓時灼傷了他的眼,刺痛了他的心,撇開視線,聲音清淡的道,“他們不曾同房,樂世子將新房讓給八皇妹,自己則在書房內喝酒。”
“讓美人獨守空閨,樂正夕好不解風情啊。”安心感嘆,“可憐的八公主,遇到這樣一個男人,雲輕太子還是讓他們早日和離吧,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兩國聯姻不是兒戲。”雲輕眼底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晦澀開口,“當時是爲了聯手抵抗玄族纔會進行聯姻之舉,不想玄璃少主突如其來的舉動,卻讓兩國的聯姻沒起到一絲一毫的作用。”
“不開戰不是更好?”安心輕笑道,“你不是最見不得百姓受苦受難嗎?玄璃瓦解了玄族和西楚的聯姻,同時南雲和東凌的危機亦是消失殆盡,三國恢復和平,不起戰端,不是正合你心意你了?”
雲輕闔首,臉上露出笑容,“說的沒錯,只要百姓安居樂業,怎麼都好。”
“你真像九天聖人。”安心盯着他看了一會,笑道,“跟唐三藏的性格很是接近,大慈大悲,以普度衆生爲己任去西天拜佛取經。”
“唐三藏?”雲輕不明所以。
“就是一個迂腐的和尚。”安心道,“心腸慈悲的都有些過分了,對待壞人也下不了手,肉眼凡胎,很容易就被表象所迷惑,從而傷害真正關心他的人。”
“雲輕倒不會如此。”雲輕淺笑道,“天理輪迴,報應不爽,壞人終究會得到惡報。”
“你還有救。”安心欣慰的看了他一眼。
雲輕好笑的搖搖頭,不再說話,安心亦是不再開口,車內靜靜,緩緩的行駛在通往皇宮的街道上。
“世子妃,世子來信。”心宿的聲音突然傳進安心耳內,語畢,簾幕無風自動,信箋隨着飄起的車簾落在了安心的手中。
安心拆開信紙,目光掃了一眼信中的內容,如水的眸子漸漸眯起。
“玉少主寫了什麼?”雲輕有些好奇。
“叫我拖延三天時間。”安心實話實說,“他說三天後會趕到,屆時用輪迴海的禁術足以將老皇帝的命從鬼門關拉回來。”
“三天不難啊。”雲輕語氣輕鬆道,“攝政王不是說皇上最少有十日可活麼?”
“但玉華回京的消息瞞不了凌亦痕。”安心瑩潤的臉色覆上一層薄薄的霜色,寒氣透骨,“萬一凌亦痕狗急跳牆,暗下黑手將老皇帝一刀咔擦了怎麼辦?皇宮是他的地盤,想要不驚動任何人造成老皇帝不治身亡的假象,輕而易舉。”
“有沒有法子可以讓郡主和皇上單獨共處三日時間?”雲輕思索着對策,“或者郡主住進皇宮,這樣攝政王就無法下手了。”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啊。”安心覺得他這個想法不切實際,“凌亦痕如何會答應讓我和老皇帝同處一室?他現在最提防的就是我,絕對不會讓我壞了他的大事。”
“郡主不試試又怎知道不可爲?”雲輕道。
“見機行事吧。”安心無奈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三日後能和玉華相見,她自然歡喜,但眼下的這種局勢,她又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兩人不再說話。
半柱香的時間,車伕的聲音響起,“郡主,到了。”
安心掀開車簾,跳下了馬車,雲輕緊隨其後,動作優雅的下車,一舉一動端的是翩翩公子的風采和嫺雅,
“你不是說宮門口聚集了很多的百姓嗎?”安心掃了一眼四周,只見到錯落停放的各式馬車,除了戒備森嚴的侍衛外並沒有看到一人,偏頭看向雲輕,問道,“難不成都走了?”
“攝政王同意了羣臣的請求後,百姓自動自發的離開了,等着結論。”雲輕緩步走近安心,溫聲道。
安心哦了一聲,邁步走到宮門前,看守的侍衛見是安心和雲輕,也不阻攔,微微側開身子,讓兩人進去。
走在皇宮內,安心無聊的邊走邊欣賞着周圍的景色,來往的宮娥太監形色匆匆,臉上或多或少的都掛着凝重和緊張,每個人的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無人大聲喧譁,威嚴的氛圍下更添了幾分蕭條和繃緊如弓弦的氣息。
生活在皇宮裡的人都是敏感異於常人的,雖然他們不明白其中的內情,但還是可以感覺到平靜之下的風雨欲來。
“凌亦痕在哪裡?”安心看向雲輕。
“帝寢殿,是東凌皇休息的地方,自從東凌皇受傷後,就無人能踏進裡面一步。”雲輕溫潤道。
安心點點頭,叫住一個小太監,讓他帶路前去帝寢殿。
穿過九曲迴廊,繞過無數小路,在九重宮闕中走了許久,小太監終於在一處巍峨雄渾的建築物前停下腳步,對着安心和雲輕施了一禮,隨即告退。
這座宮殿守衛更加嚴謹,每個人的武功都不低,且暗處還隱藏着數不清的隱衛,可見帝寢殿防守森嚴不是說說而已的。
安心擡頭看了一眼看着殿前大大的牌匾處雕刻着帝寢殿三個金光燦燦的大字,即使是黑夜,那三個字依然清晰閃耀。
守在殿門口的侍衛同樣得了凌亦痕的吩咐,並不阻攔,順利的讓二人進去。
安心還未走進房間,就可以感受到整個帝寢殿有一股壓抑的暗沉,令人透不過起來,偶爾還夾雜着極小聲的竊竊私語。
安心走了兩步,透過飄蕩的珠簾觀看着裡面的情形,偌大的殿內,站了一屋子的人,身着不一的官服,有老有少,臉色神色各異,如人山人海,圍繞在牀前,每個人的目光都看着牀上的老皇帝。
安心看了雲輕一眼,隨即挑起珠簾,緩步走進。
裡面的人聽到腳步聲,紛紛轉過頭來察看,見到安心和雲輕時不由一怔,隨即齊齊行禮。
“見到長安郡主,雲輕太子。”
安心擺了擺手,淡淡的吐出兩個字,“讓開。”
聞言,百官立刻讓開一條可供人通行的小道,安心越過羣臣,走到牀前,凌亦痕坐在牀沿,見她過來,鳳目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心兒妹妹,你可還滿意?”凌亦痕俊美的容顏微微帶了一絲諷刺,聲音淡淡暗啞。
“滿意,怎麼能不滿意?”安心毫不掩飾眸內的嘲諷,看着凌亦痕,清涼開口,“讓開,你既然讓我來,想必是做好了讓我一睹皇上外公傷情的準備,擋着做什麼?”
凌亦痕站起身,腳步後退了幾步,躺在牀上無聲無息的老皇帝進入衆人的眼簾。
安心目光落在老皇帝形容枯槁的臉上,她上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使勁的想了一會,纔想起好像是和玉華,樂正夕,哥哥一起去的御書房。
差不多才十日的時間,他本就蒼老不堪的身體幾乎瘦成了皮包骨,蠟黃的臉沒有半點的血色,頭髮亦是白了一大片,呼吸極爲微弱,幾不可聞,似乎下一秒就會停止呼吸。
安心蹲下身子,手指搭上了他的脈搏,眉心跳了跳,凌亦痕的確沒說謊,老皇帝脈搏虛弱,傷勢嚴重,若不是用了貴重的湯藥吊着一條性命,否則早就歸西了。
“羣臣早已驗過,太醫院的院首也已經診治過,本王不肯公開皇爺爺的傷情,也是怕引起民心不穩。”凌亦痕看着安心平靜如水的容顏,聲音淡而冷,“但凡有一絲的可能性,本王都會不遺餘力的救治皇爺爺。”
“你放心,皇上外公還死不了。”安心緩緩站起身子,冷然的視線一一掠過裡三層外三層的百官,隨即看向凌亦痕,聲音雖淡卻不容置疑。
“皇上不會死?”神色頹廢的雲丞相聞言一臉驚喜的道,“郡主可有把握醫治皇上?”皇上受傷的太過突然,很多事情都沒步上軌道,若他就這麼死了,那跟隨皇上的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百官臉上亦是現出一抹喜色,眼神充滿企盼的看着安心,希望之情溢於言表。
“哦?心兒妹妹能治好皇爺爺?”凌亦痕鳳眸閃過一道清光,似笑非笑的直視着安心,“不知是什麼法子?能否說出來一解本王困惑?”
“你無能不代表別人無能。”安心半點也不留情面。
百官低下了頭,想着天底下也大概只有長安郡主敢如此對攝政王毫不留情了。
“本王只是想知道,月少主都不能解決的問題心兒妹妹何時能這般能耐了?”凌亦痕不怒反笑,笑意未達眼底,臉上表情無比淡漠。
“我的能耐你當然不清楚,因爲你和我沒什麼關係,所以你自然不瞭解。”安心聽着他以‘本王’自稱,心神恍惚了一瞬,隨即目光清明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
“呵…”凌亦痕略帶嘲弄的笑了笑,也不知實在嘲笑安心的自以爲是,還是譏諷自己的不到黃河心不死。
“不知郡主如何醫治皇上?”一名官員大着膽子問道。
安心瞥了他一眼,目光下移看到了他胸前的松鶴,原來是二品的尚書。
“這就不勞煩衆位操心了。”安心收回目光,定定的看着凌亦痕,懶得理會他眸中的苦澀,自顧自的道,“只要攝政王同意我兩個要求,五天後我絕對還東凌一個完好如初的皇上,不知攝政王意下如何?”
“本王不同意。”凌亦痕斷然開口,收斂了外泄的情緒,面無表情的道,“皇爺爺在本王這裡,最起碼本王有時間可以等待月少主研製出療傷的藥物,若是交給你,誰能保證皇爺爺能活過幾天?”
“我是皇上外公的親孫女,難不成我會害他?”安心眉頭輕皺,眼神凌厲。
“這可說不準。”凌亦痕寸步不讓,斬釘截鐵的道,“本王就是不同意,長安郡主不必多說了!”
百官心神一凜,齊齊垂首不語,不知是被凌亦痕殺氣四溢的語氣給嚇住了,還是被他口中那一聲‘長安郡主’給驚住了。
衆所周知,攝政王對長安郡主一片情深,何時有如此疾言厲色過?更不曾用這般客套的稱呼來與她談話。
安心眉頭皺的更緊,凌亦痕明擺着不會讓她長時間的接觸老皇帝。
“攝政王,容雲輕多嘴說一句。”一直保持沉默的雲輕慢悠悠的開口,“月家雖然是製藥世家,但一時片刻絕對研製不出能救垂危之人性命的藥物,不如將東凌皇交給長安郡主,既然郡主底氣十足,說明是有百分百把握能在五天後治好東凌皇的,攝政王爲何不能給郡主一個機會?郡主是東凌皇的親生外孫女,又怎會害他?”
“皇爺爺和她不睦本王有目共睹,萬一她懷恨在心,殺了皇爺爺然後遠走高飛又該如何?”凌亦痕淡淡的看着安心,沒有多餘的表情,“本王不會讓皇爺爺置身於危險之中,不然,出了什麼無法預料到的事兒,誰能付得起這個責任?”頓了頓,他眼神凜然的看向雲輕,“難道雲輕太子願意揹負這個責任?”
雲輕笑容不變,神色溫和,“若攝政王肯讓雲輕揹負這個責任,雲輕自然是願意的。”
“可惜本王不肯。”凌亦痕臉色冷漠的轉開了視線,看向安心,“你就別在皇爺爺身上打主意了,本王是斷斷不會讓你和皇爺爺同處的,任何對他不利的可能性本王都會毫不猶豫的掐滅。”
安心嘲諷一笑,看着凌亦痕信誓旦旦的模樣覺得十分的好笑,“攝政王說這話還真是說的大言不慚呢,要知道如今民間流傳的是你軟禁了皇上,而不是我安心,我有做過傷害皇上外公半點的事情嗎?從來都是你們算計我,我被動招架,你莫要以爲我顧忌着什麼,所以纔敢如此有恃無恐的把髒水往我身上潑。”
聽到安心提起坊間的傳聞,百官看着凌亦痕的視線中不約而同的夾雜了一絲疑慮。
“安心,你莫不是還在自欺欺人?”凌亦痕頭一回叫安心的名字,聲音冷意瀰漫,“坊間的手腳是誰所爲你心中有數,本王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安心不屑的反問道,“好一個問心無愧,我以前當攝政王最起碼還有點人性,現在看來,你連做人的資格都沒有。”
“隨你怎麼說。”凌亦痕眸光有一瞬間的碎裂,面無表情的道,“反正本王不會讓你單獨和皇爺爺同處一室。”
“若我留在帝寢殿呢?”安心儘量壓制着自己的怒氣,面不改色道,“這帝寢殿重重守衛,我留在自己照顧皇上外公,一盡孫女孝心,不知這樣,攝政王是否能通融一下?”
“郡主…”雲輕失聲喚了一聲。
“雲輕太子不必多說。”安心截住了他的話茬,事從緩急,凌亦痕現在暫代天子之職,他說的話就是聖旨,當着滿朝文武的面,她自然不能違抗,否則有理都會變成沒理。
“既然你非要盡孝,本王自當許可。”凌亦痕目光深邃的看了她一眼,眼神晃了晃,沉聲道,“爲人子女,盡孝牀前,理當如此。”
安心見他乾脆利落的應承,頓時冷笑一聲,他又想挖坑給自己跳了嗎?她倒要看看,凌亦痕這回又使什麼幺蛾子。
雲輕面上罕見的現出一抹焦色,他不是東凌人,能隨意進出皇宮已是最大的極限,若安心入住在帝寢殿,即使他再有心亦是鞭長莫及。
“衆卿既已看過皇爺爺,是否該退下了。”凌亦痕冷淡的目光徐徐掃過垂手而立的羣臣,威嚴開口。
“皇上吉人自有天相,還望攝政王寬心。”雲丞相神色討好的率先出聲。
他還真是雙管齊下,既不想老皇帝死去,免得失去了他位極人臣的高位,又忙着討好凌亦痕,以備不時之需,安心瞥了他一眼,溜鬚拍馬,阿諛奉承,雲丞相倒是將太監的活計運用的爐火純青。
“退下。”凌亦痕大手一揮,周身自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威儀,冷斥道。
羣臣膽戰心驚的蜂擁而出,很快就出了帝寢殿。
“雲輕太子來東凌已逗留多日,不知何時啓程回南雲?”偌大的寢殿內,除了昏迷不醒的老皇帝外,就只剩下安心,凌亦痕和雲輕三人。
安心目光一冷,這是下逐客令了麼?他知道雲輕是玉華找來保護他的,所以殫精竭慮的想要把她身邊的人都趕走,好讓她孤軍奮戰嗎?算盤打的倒是精細。
“八皇妹最近和樂世子相處的不太好,雲輕自是擔憂的,因此還得叨擾幾日。”雲輕不急不慢的道,“等他們相處甚歡後,攝政王就是想留本太子,本太子也不會留的。”
安心抿脣一笑,雲輕雖然雲端高潔,不溫不火,但他爲天下三公子,又是南雲的儲君,從南雲帝那麼多的子嗣中脫穎而出,能力自然不可小覷。
“東凌最近正值多事之秋,難免招待不週,本王也是擔心雲輕太子思鄉情切,怪罪本王的無意怠慢。”凌亦痕點點頭,話說的滴水不漏,“八公主和樂正夕新歡夫妻,難免有所摩擦,雲輕太子無事可以多去樂王府走走,早日助他們促成好事,也是喜事一樁。”
逐客令被雲輕四兩撥千斤的還了回去,凌亦痕又打算轉移雲輕的注意力麼?樂正夕和八公主的閨房之事,何須他多管閒事?真是吃飽了閒得慌。
“本太子義不容辭。”雲輕脣角勾了勾,眼中卻無半點笑意,“不過如今本太子住在郡主府,長安郡主也有責任好好照顧本太子的起居不是?如果攝政王願意,雲輕希望能和郡主一起守榻在東凌皇身前,一盡賓客之誼。”
她來個孫女之孝,雲輕則賓客之誼,他不覺得他的理由太蒼白了嗎?安心忍不住的笑了笑。
“非也,雲輕太子和皇爺爺非親非故,就不勞雲輕太子操心了。”凌亦痕冷眸掃了安心笑着的臉一眼,俊美的臉一片冰封寒意,想也不想的就拒絕道,“她是皇爺爺的親生外孫女,有責任也有義務照看皇爺爺的傷情,畢竟,皇爺爺的傷由安郡王所起。”頓了頓,他看着雲輕,緩緩道,“郡主府不是雲輕太子適合待的地方,雲輕太子還是早日回行宮住着吧,那裡人手齊全,應有盡有,比較符合雲輕太子的身份。”
雲輕看了安心一眼,神色頗有些爲難,皇宮進來容易出去難,他是從這樣一個泥潭生長出來的,自然能明白裡面的危險和陷阱,安心隻身深入帝寢殿,萬一發生瞭如上次一般的情況,那玉華回京後估計能活剝了他。
“雲輕太子安生住在郡主府吧,這幾日我不在,就請雲輕太子多費些心力了。”安心知道他心中所想,給他使了一個眼色,淡淡一笑,“皇上重重封鎖,攝政王想必不會讓我在這裡出事。”
“如果有人自己沒事找事,就怪不得本王了。”凌亦痕秀眉一挑,冷淡的道,“若你老老實實的不動任何手腳,本王自當保你安然無恙。”
“只怕動手腳的不是我。”安心脣畔噙了一抹冷笑,如一點墨跡漸漸渲染,越擴越大,“老皇帝和哥哥的命緊密相連,此時此刻最不想見到他有事的就是我,但你就不一定了,老皇帝活了,你還得繼續做你的寧小王爺,他死了,他也能高枕無憂了,是不是?”這裡外人,裝腔作勢的親情演繹實在令她倒足了胃口。
“這東凌江山早晚是我的囊中之物,早一會,晚一會又有什麼關係?”凌亦痕迎上安心凜冽的眼神,嗤笑道,“自以爲是!”
“我自以爲是也比你狂妄自大要好的多。”安心黑黝黝的眸子閃過一絲冰色,清涼的聲音冷意蔓延,“早一會和玩一會差別當然大了,這江山一日不是你凌亦痕的,你就一日做不了主,你急功近利,迫不及待的想擁有更高的權利,才能去做你一直想做卻不能做的事兒,比如,拆散我和玉華!聖旨一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想成爲君王,又何必賣弄那一文不值的親情,憑白讓人覺得可笑。”
“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凌亦痕輕叱,似是嘲弄,凝視了她片刻,不予評論,“總有一日,你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你還有心麼?”安心想笑,就真的笑出來了,笑容說不去的森然冷意,“我提前恭祝你走上老皇帝的老路,一去不復返!”
凌亦痕眸光沉靜的掃了她一眼,隨即看向神色犯難的雲輕,“雲輕太子是否該離開了?皇爺爺不宜被人打擾,雲輕太子若是有心,以後再來探望吧。”
雲輕轉眸看向安心,無聲的詢問。
安心點點頭,示意他不用憂心。
雲輕嘆了一口氣,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本太子告辭。”隨即邁步出了房間。
安心走到榻前,鞋子一甩,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語氣懶散,“我就睡在這裡了,不用給我安排別的房間。”
“隨你的意。”凌亦痕站在原地不動,目光落在安心慵懶的臉上,一錯不錯的盯着她。
安心轉過身去,凌亦痕的視線較之以前更多了幾絲侵略性,那種勢在必得的目光不管是觸碰到多少次,都很讓她噁心。
“心兒,你當真不給別人半點機會嗎?”凌亦痕注視着安心消瘦的後背,聲音輕柔了些許。
“你還要問我多少次才肯死心?”安心不耐煩的道,“你再問我一千遍,一萬遍,我還是那個回答,我喜歡玉華,我愛玉華,這一生,陪在我身邊的人只可能是他,你明不明白?”
“若是有一天,你突然發現你所認知的一切都超乎了你的想象,你不是你,玉華也不是玉華,你會如何?”凌亦痕嘴角涼意蔓開,沉沉吐口,“甚至你周遭的所有都發生了變化,顛覆了你全部的認爲。”
聞言,安心心思一動,凌亦痕的話意味深長,很值得人細細揣摩,“比如呢?玉華始終是玉華,安心依舊是安心,如何會變,怎麼會變?”
“原來人生不得已的事兒真的很多。”凌亦痕慘然一笑,一雙眸子滿滿的都是死水般的沉寂,“心兒,你能看到玉華對你的好,爲何卻要忽略其他人的心意?我做了那麼多,只不過是想讓你幸福一生罷了。”
“你不從中作梗我自然會幸福一生。”安心皺了皺眉,只覺凌亦痕話說的古里古怪,他的話意她半點也沒懂,甩了甩腦袋,將紛雜的思緒摒除,她早就決定過,再不鑽牛角尖,不能因爲凌亦痕的故佈疑陣而胡思亂想。
凌亦痕不再開口,昏黃的燭火打在他的臉上,神色幻滅,神秘莫測。
“你不試試又怎會知道皇宮不適合你?”凌亦痕喃喃的道。
安心聽到了他的喃喃聲,癟了癟嘴,不語,她適合任何地方,就是不適合皇宮。
“稍後安郡王會和你一起來爲皇爺爺守夜。”不知過了多久,凌亦痕迷濛的神智回籠,淡淡的道。
聞言,安心猛地轉身,直起身子,定定的看着凌亦痕,“你說什麼?哥哥要和我一起爲老皇帝守夜?凌亦痕,你打的什麼主意!”
“我不過是應安郡王的要求而已。”凌亦痕垂下了眼簾,遮住眸內的神色,幽幽的道,“此事因他而起,安郡王在入獄那天就向我提出了要親自照看皇爺爺的要求,我沒應,但我想着你應該很樂意和他一同守榻在皇爺爺身前,若你不希望,我回絕了他就是。”
“不,我希望。”安心垂在袖子中的手指蜷了蜷,她有太多的問題要詢問哥哥,凌亦痕給她這個機會,她剛好找哥哥瞭解情況。
只是凌亦痕的態度太奇怪了,他是覺得哥哥一定不會吐露真相嗎?
“很好。”凌亦痕忽然一笑,俊美的眉眼灼灼光華,他看了安心一眼,扔下一句話,“半個時辰後,安郡王會來帝寢殿,皇爺爺每日要服藥,就請你多多小心照顧吧。”話音未落,身影已消失不見。
安心眸光染上幾抹暗沉之色,這種隱隱觸及到邊緣卻摸不到核心的感覺實在不好,儘管她一再的命令自己切勿多想,但腦海中還是不受控制的浮現出一些亂七八糟的猜測,撫了撫額,安心嘴角苦笑濃郁,要是玉華在,臉色還不知道要怎麼難看呢。
天生的毛病,印在骨子裡的,窮極一生,估計都難以消除。
安心坐在榻上,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是沒也沒想,腦子裡亂糟糟的,怎麼也理不出一個頭緒,知道門外響起一陣清淺的腳步聲,安心纔回過神來,循聲看向門口。
安沐塵一身潔淨無塵的錦袍出現在門口,神色一如既往的寡淡,即使梳洗了一番,依舊難掩臉上的疲憊和蒼白。
安心眸底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輕聲道,“哥哥…。”
“嗯,妹妹。”安沐塵應了一聲,聲音帶着許久不曾開口的沙啞。
“哥哥來坐。”安心心下嘆了一聲,招呼道。
安沐塵點點頭,緩步走在榻前,坐在安心旁邊,一言不發。
安心看着安沐塵,他以前就沉默寡言,如今出了這件事後又加了個更字。
“哥哥就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安心觀察着安沐塵臉上的表情,不放過每一個細小的波動,意有所指的問道。
安沐塵長而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搖搖頭,聲音嘶啞,“沒有。”
“哥哥,在你心裡,誰最重要?”安心決定換一個問話的方式,旁敲側擊的試探。
“你。”安沐塵眸光掠過一絲溫柔,一閃即逝。
安心一怔,隨即笑了,眼中笑意深深,“既然是我,那哥哥有事爲什麼瞞着我?”
“你知道了對你沒好處。”安沐塵猶豫了半響,擡眸凝視着安心,緩緩吐口,“我做的都是爲了你好。”
安心感受到縈繞在他周身死寂的氣息,心口漫上絲絲縷縷的疑惑,苦笑道,“哥哥,話說一半會急死人的。”
安沐塵苦澀的搖搖頭,又點點頭,神色複雜難明。
“好吧,既然哥哥不想開口,我也不強人所難。”安心深吸一口氣,也不逼迫,柔聲道,“等哥哥想通了,自然就會告訴我緣由了。”
安沐塵脣瓣溢出一聲不易察覺的嘆息,半斂着眼瞼,不再說話。
寬敞的帝寢殿無聲無息,淡淡冰寒的氣息環繞,屋內氣氛如膠凝住,詭異且沉重。
半個時辰後,來了幾個宮女端着一碗藥進來,恭敬的道,“攝政王請郡主爲皇上服藥。”
“我來吧。”安心還未說話,安沐塵搶先道,隨即接過宮女托盤上的湯藥,走到龍牀前,動作輕柔的扶起老皇帝,小心翼翼的將藥汁灌進他的口中。
安心看到這一幕,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對老皇帝恨之入骨,不管再怎麼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也無法做到如安沐塵這般貼身服侍他喝藥。
幾個宮女見給老皇帝喂藥完畢,接過安沐塵遞過來的空碗,盈盈施了一禮,退了出去。
片刻,又來了一個綠衣宮女,詢問安心是否要沐浴,安心不假思索的拒絕了,皇宮裡的東西還是少用爲妙,鬼知道凌亦痕有沒有趁機想要對她下手,她寧願臭死,也不在宮裡沐浴。
“哥哥幫你看着,妹妹還是沐浴一番吧。”安沐塵一眼便看透了安心所想,淡然道。
安心想了想,點點頭,吩咐道,“就在旁邊的房間裡吧,備好熱水來叫我。”
宮女福了福身,隨即走出帝寢殿。
安心百無聊賴的打量着寢殿的裝飾,想着古代的皇宮果然奢侈,連柱子都是金銀打造,哪怕是最不起眼的角落所裝點的物件都是最上等的。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大概就是這樣的,安心脣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意,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每個世界都有它運轉的規則,她干預不了。
“妹妹好像對皇宮的富貴很不以爲然?”安沐塵察覺到安心眸內的譏諷,出聲問道。
“錢財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夠用就行。”安心懶懶的倚靠着榻上的軟枕,語氣散漫,“裝點再好看又如何?白眼一翻,兩腳一蹬,墮入輪迴,還不知道投生在哪戶人家,一生得過且過,哪那麼多講究。”
“皇上畢竟是天子。”安沐塵道。
“天子又怎麼樣?還不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吃的米飯,穿的是褲衩,死了還不是睡棺材板?”安心翻了一個白眼,反駁道,“我看等他死了還要個毛線的面子。”
安沐塵搖搖頭,對安心的話不能苟同。
此時,那個宮女去而復返,“郡主,沐浴水備好了。”
安心輕輕闔首,起身擡腳走入了隔壁的房間,沒看到在她轉身後安沐塵眼中轉瞬即逝的痛苦之色。
安心揮退了伺候的宮女,仔仔細細的將四周的每件物品都謹慎的檢查了一遍,確認安全後,才放心的褪了衣服將身子埋在熱水裡。
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裡,安心不論做什麼都覺得束手束腳,草草的泡了一會,便出了浴桶,看到擱置在屏風上的衣服,大紅色的華麗宮裝,衣袖處用金線勾勒着騰飛的鳳凰,領口的藍月珠極盡奢華,是世間難求的珍寶。
安心盯着這件衣服,冷哼了一聲,凌亦痕的心思還真是昭然若揭啊,這身衣服一穿出去,她的名聲盡毀。
正紅的宮裝,是一國皇后才能穿戴的,更遑論這衣服上的鳳凰?
拿起她的月牙白羅裙,反正也不髒,未曾染上灰塵,穿上三天也無不可,安心慢條斯理的穿好衣服,繼而打理了一下有些散亂的鬢髮。
收拾整齊好,才緩步出了房間,重新回到帝寢殿。
“哥哥要喝酒麼?”安心剛挑起珠簾,就看到榻上的小几拜訪了幾碟子菜餚和一壺酒,挑眉問道。
“世間皆說一醉解千愁,今日我也來試試。”安沐塵斟了兩杯酒,執起其中的一杯,緩緩的倒入口中。
“借酒澆愁愁更愁,哥哥沒聽說過這句話嗎?”安心慢吞吞的坐在他旁邊,端起酒杯,鼻子輕嗅,一股酒香撲面而來,讚道,“好酒,的確值得一飲。”
酒中既然沒添加任何‘佐料’,那她也就不辜負如此美酒了,安心微微一笑,揚起脖子,一飲而盡,清冽甘甜,回味無窮。
“果然不錯。”安心動手斟了一杯,再次一飲而盡。
安沐塵脣角勾了一下,亦是自斟自飲,一連幾杯入腹,兩人相似的容顏俱是浮出一抹淺淺的胭脂色。
“唔,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安心打了一個酒嗝,小臉紅若煙霞,醉醺醺的道,末了,還醉眼朦朧的嘟囔了一句,“我記得我酒量很好的啊,難不成是太久沒喝,所以退步了…”邊說着,安心感覺眼皮沉重,似有支撐不住的架勢,慢慢闔上眼眸,須臾,均勻的呼吸聲響起。
安沐塵放下酒杯,看着酣然入睡的安心,眸中的神色瞬間變換了無數種,萬千的情緒在他眼內翻滾,半響,一切歸於平靜。
“多謝安郡王。”凌亦痕的腳步聲伴着他暗啞的聲音傳了進來。
“不用。”安沐塵神色昏暗,整個人帶着數不盡的落寞。
“讓你爲難了。”凌亦痕走進寢殿內,看了一眼睡顏純然美好的安心,大手緊握成拳,苦笑道。
“還好。”安沐塵不欲多說,面色疲倦的揮了揮手,“帶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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