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相思這話一出,溫如煙剝蝦的動作猛地頓住了。
聶相思見狀,眼皮微微一跳。
溫如煙看着聶相思,眉頭蹙着,印着無端愁緒,眼神複雜。
“……”聶相思捏緊筷子,突然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莽撞唐突。
畢竟,女兒,恐怕是她心底最深的傷疤。
“溫阿姨,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您。只是覺得,您對我太好了,所以……”聶相思真誠的看着溫如煙,語氣裡含着歉意。
“你跟我道什麼歉呢?你又沒做錯什麼。”溫如煙很快恢復如常,帶着笑說。
聶相思盯着她,還是有些愧疚。
“思思,你幸福麼?”溫如煙繼續剝着蝦,語氣稀鬆的問,似乎並沒有深層次的含義。
聶相思頓了頓,點頭,“嗯。”
溫如煙沒說話,睫毛垂得很低,聶相思無法看到她眼底的情緒。
溫如煙將一盤蝦剝光,取下手上的手套,擡頭看向聶相思。
聶相思正低頭吃着蝦,感覺到她投遞過來的視線,停了下來,掀起眼簾朝她看過去。
“吃啊。”溫如煙說。
“……您也吃。”聶相思道。
“你別管我,我是大人。”溫如煙伸手,摸了摸聶相思的頭,姿勢親暱。
聶相思眼珠子轉了轉,耳尖莫名有些熱,對溫如煙靦腆扯扯嘴角。
溫如煙亦盯着聶相思笑,眼神溫柔如水,散發着母性的光芒。
聶相思含了口下脣,掩下睫毛。
雖然溫如煙沒回答她剛纔的話。
但她覺得,她一定是將她當成了她的女兒,所以纔對她異常的關懷和照顧。
……
聶相思和溫如煙吃完飯,服務員進來將餐桌收拾乾淨,又送了壺茶進來,才退出包房,將空間留給聶相思和溫如煙兩人。
“要把窗戶打開麼?”溫如煙問聶相思。
聶相思搖搖頭,“我怕冷。”
溫如煙點點頭,“你畏寒。”
“嗯?”聶相思愣了,迷茫的看着溫如煙,“溫阿姨,您剛說什麼?”
溫如煙皺眉,“我說,你許是體寒。剛纔我牽你手的時候,就發現你手冰得很。”
“噢。”她這樣說,聶相思也就沒再在意。
溫如煙擰起的眉頭,卻再也未舒展過。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會兒,聶相思的手機響了起來。
聶相思從羽絨服裡摸出手機,看了眼手機屏幕,見是某人打來的,便對溫如煙說,“溫阿姨,我接個電話。”
“嗯。”溫如煙說。
聶相思起身,邊接電話邊朝包房外走。
“三叔。”
“在哪兒?”戰廷深語氣平平。
“……我跟雲舒在外面逛呢。”聶相思語氣自然的回道。
“逛什麼?”戰廷深問。
“就隨便逛逛。”
聶相思一走出包房就覺得冷,微微聳起了肩,聲音也有些哆嗦。
“聲音怎麼了?”戰廷深敏銳聽出聶相思聲音的異常,磁性的嗓音緊了緊。
“……沒事,就是有點冷。”聶相思吸了吸鼻子,說。
“去暖和點的地方逛。”戰廷深道。
“嗯嗯。”聶相思用手搓着手臂,輕輕抖着腿。
聶相思剛說完,身旁的包房門打開,溫如煙拿着聶相思的外套走了出來。
看到聶相思站在走廊一邊凍得直髮抖,輕擰了眉,“思思,衣服穿上。”
聶相思都沒來得及矇住話筒。
“聶相思!”
“……”(⊙﹏⊙)
“思思,怎麼了?怎麼這幅表情?”溫如煙將外套披到聶相思身上,見聶相思表情囧囧,好笑道。
聶相思咬住下嘴脣。
內心驟然刮過一陣淒涼的冷風。
怎麼每次她做“壞”事,總能被某人逮個正着?
是她智商有問題?
溫如煙有些不明白的搖搖頭,笑着走回了包房,沒再打擾聶相思講電話。
看着溫如煙一走進包房,聶相思連忙認錯,“三叔,我錯了。”
“膽肥了是不是?”戰廷深沉沉道。
“……沒肥,瘦着呢!”
“貧嘴?”
“我錯了!”
“在哪兒?”
“……世茂商城。”
篤篤篤篤……
聶相思最後的“城”字剛出口,那端便將電話撂斷了。
聶相思拿下手機,看着手機屏幕,小臉一顫一顫的。
……
半個小時後。
一輛銀白色G-TR轎車勁風般滑停在世貿商城前。
聶相思一看到那輛車,趕緊跑了過去,拉開副駕座的車門坐了進去。
包和圍巾堆在腿上,聶相思側向某人,雙手合十放在嘴邊,巴巴的看着某人,“三叔,是我的錯,我不該騙你跟雲舒在一塊。我現在就回去寫一萬字的檢討,保證下次絕不再犯。三叔,三叔,我錯了,真的錯了。”
戰廷深蹙眉,盯着聶相思,這丫頭有這麼怕他?他再氣還能吃了她不成?(聶相思:三叔,您謙虛了。您老忘了前幾次是怎麼對我的了麼?)
“三叔,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裡能撐船,就不要跟我一個小女子一般計較了吧。”聶相思不遺餘力的擡高戰廷深,最好能擡高到他都不好意思讓她寫檢討。
戰廷深冷哼,“人呢?”
“……”聶相思裝傻,“什麼人?”
戰廷深抿脣,沉默的盯着聶相思。
聶相思抽了抽嘴角,認慫,“走了。”
“誰?”戰廷深眯眼。
“……”聶相思不敢說啊!好害怕啊,誰來救救她?/(ㄒoㄒ)/~~
“不說是麼?”戰廷深嗓音驟然降至負度。
聶相思點頭,“說。”
戰廷深看着她。
“……但是三叔,你得保證我說了你不能生氣。”聶相思壯着膽子講條件。
“嗯。”戰廷深答應得相當乾脆。
聶相思,“……”不信!
“還不說?”戰廷深皺眉。
“……”聶相思抓了抓耳朵,小聲說,“是陸兆年的舅媽。”
“……”戰廷深微怔,盯着聶相思,“誰?”
聶相思瞥了眼他驚疑的俊顏,小嘴抿了抿,“陸兆年的舅媽。“
“聶相思,你找死!”
火氣擋都擋不住的往上涌,戰廷深沉繃着臉龐,陰騭的瞪着聶相思。
聶相思嚇得往車窗口縮,白着臉苦兮兮的看着戰廷深,“三叔,你,你答應了不生氣的?”
戰廷深都火冒三丈了還不生氣?!
戰廷深臉上黑得都能刮下厚厚一層墨汁了,看着聶相思那副小樣,火大得掐死她的心都有!
“三叔,我只是跟她吃個飯而已,沒別的。”聶相思縮在一角,雙手抱着腿上的包和圍巾尋求安全感。
“陸兆年呢?也去了?”
戰廷深嗓音怒沉。
要是她敢說陸兆年也去了,他就捏碎她的骨頭!
“沒沒沒,陸兆年沒去!”聶相思連忙擺了擺小白手,道。
“她爲什麼約你?”戰廷深盯着她,“幫陸兆年追求你,要你當她的外侄媳婦?”
聶相思汗,“沒有。我們真的只是吃吃飯,聊聊天。而且……”
聶相思聲音低了低,“我們從頭到尾都沒提到過陸兆年。”
戰廷深,“……”
聶相思見戰廷深冷眸閃現狐疑,撅了撅小嘴,道,“真的沒提!”
戰廷深周身的戾氣散了分,薄脣抿直,沉吟了片刻,眯眸看着聶相思,“既然不是因爲陸兆年,她爲何會約你?”
如果她說,是因爲溫如煙覺得跟她投緣,所以約她,他會不會信?
聶相思挑眼盯着戰廷深,“三叔,我覺得說出來你可能不會信。”
“少廢話,說!”戰廷深冷叱。
“……”聶相思暗撇了撇嘴,臭老男人,兇什麼兇!
聶相思微微坐直,說,“她說跟我有緣,看到我就覺得親切,所以約我出來喝茶吃飯。”
有緣?親切?
戰廷深下顎微繃,“你們之前見過?”
聶相思點頭,“見過兩次。一次是在學校門口,我跟雲舒從學校出來,正好碰見她來接陸兆年,那次說了幾次話。一次是前幾天去給我父母拜年碰到過一次。這次是第三次。”
反正都說了,聶相思也沒隱瞞,一五一十說。
戰廷深聽聶相思說完,沒說一個字,兀自沉默了十多秒。
隨即什麼都沒說,打火,掛擋,驅車駛出了世茂商城。
而在這輛G-TR車驅動時,站在世茂商城一側的溫如煙,緩緩走了出來。
望着那輛車離開的方向,溫如煙眼眸閃現複雜。
直到那輛車徹底消失在眼前,溫如煙方緩緩收回視線,從手裡昂貴的牛皮包裡拿出一隻錢夾,打開。
一張兩人合照,展露了出來。
合照上的兩人,一個是溫如煙,一個是約莫四五歲的小女孩兒。
小女兒扎着高高的馬尾辮,齊劉海,劉海下一雙大眼,宛若琉璃奪目漂亮。
溫如煙眼角續着淚,顫抖擡手,指腹一遍又一遍摩挲着小女孩兒漂亮的小臉。
媽媽不求什麼,只求你過得幸福。
你過得幸福,就好,就好。
……
眨眼,聶相思開學已經一個多月。
因爲高三,學業緊張,蔚然高中的教學又是出了名的嚴酷,高三每個班級教室幾乎都瀰漫着一股“生無可戀”的沉悶氛圍。
聶相思每天從學校回來,便將自己關在房間裡複習功課,除了吃飯的時候能跟某人說上幾句話外,其他的時間,戰廷深若想跟聶相思單獨相處“交流交流”感情,每每都被聶相思嚴肅拒絕,端出一堆現在是特殊時機戰廷深得無條件支持並且理解她的相當正面讓人無法反駁的理由。
若是戰廷深不這麼做,聶相思就拿一雙大眼鬱郁的盯着他,活像戰廷深怎麼着她了似的。
戰廷深爲此相當躁鬱!
這學期給高三同學的休息時間仍然是週末一天。
所以在某個週六晚,戰廷深“孤枕難眠”,深夜潛進了聶相思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