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隨着這道脆響的耳光聲,餐廳霎時陷入詭異的靜謐狀態。
一秒,兩秒,三秒……
“啊……”
戰瑾玟驀地捧着被聶相思打偏的臉驚叫出聲,隨即便朝聶相思瘋了般撲了過去。
聶相思早已有了準備,在她撲向自己前,躲開了。
而戰瑾玟用了全部的力氣,聶相思一避讓,她整個人失去慣性,猛地朝聶相思身後的椅子栽去。
雖沒有摔到地上,可戰瑾玟的腰腹卻撞到了椅子的邊沿。
戰瑾玟當即痛得捂着自己的肚子,蹲到了地上。
聶相思右手掌心發麻,紅着眼盯着蹲在地上的戰瑾玟。
就在這時。
一道急促的腳步聲猛然朝她身後逼近。
聶相思心神微晃,還來不及轉頭望去,胳膊便被從後狠力扣住。
接着,她整個人便被從後拽着在原地轉了大半圈。
在聶相思恍惚下,一記力道十足毫無保留的耳光重重落到了她的右臉上。
聶相思當即被打得鼻血都出來了。
因爲胳膊被拽着,聶相思倒沒被打到地上,但雙腿虛軟,腦子嗡嗡直響,幾乎到了聚不起意識的地步。
“思思!”
戰曜看到聶相思鼻子噴涌而出的鼻血,駭得虎目圓瞪,好幾次試圖從椅子上站起都沒成功。
聶相思視線模糊,另一隻手擡起捂住自己的鼻子,赤紅着雙眼盯着扣着她胳膊的戰津。
她看不清他的臉,但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而出的陰鷙和殘忍。
“戰津,你幹什麼!?”
盛秀竹嚇得連忙從椅子上站起,跑到聶相思這邊,用力推戰津,低吼,“你瘋了!”
隔着一張餐桌,她都能感覺到戰津揮向聶相思那一巴掌有多重!
“你讓開!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目無尊長,竟敢對長輩動手的孽障!”戰津似乎覺得打聶相思那一巴掌還不過癮,擡手又要朝聶相思臉上揮去。
“戰津……”
“你敢!”
戰曜震吼出聲。
臉以及脖子上的青筋根根鼓了出來。
戰津落下的霸佔一頓,凌寒的盯着戰曜。
戰曜雙手扶着桌沿,顫巍巍的艱難站起,頓了幾秒,纔有了力氣朝聶相思這邊奔來。
“放手,你給我,你給我放手!”
戰曜雙眸血紅,伸手拽戰津扣着聶相思胳膊的手,聲音抖得不成形樣。
戰津卻是怎麼也不肯放,“爸,她只不過是我們戰家收養的養女。戰家拱她吃供她住,把她當成戰家的小姐在培養!可如今呢?因爲您和廷深的縱容和溺愛,她不僅下作的勾引廷深,現在更是直接敢對瑾玟動手!這樣喂不家的白眼狼就是現在死了也不可惜!”
就是現在死了……也不可惜!
聶相思死死咬緊下脣,虛弱的雙眼在盯向戰津時,卻驟然亮得驚人。
戰津對上聶相思的眼神,冷笑,“爸,您看看她現在的眼神,我不過就打了她一巴掌,就恨上我了!我看就應該把她趕出戰家,讓她自生自滅!看她沒了戰家的照拂,能不能活得下去!”
“閉嘴,你閉嘴!戰津,我沒你這樣的兒子,我沒你這樣的兒子,你滾,滾出去……”
戰曜面上的神情特別的痛苦,悲哀以及憤怒。
戰津皺緊眉,盯着戰曜,“爸,都到這個地步了,您還維護她!你是不是真的老糊塗了!”
“戰津,你怎麼能跟爸爸說這樣的話?”
盛秀竹怒然盯着戰津。
戰津眯緊眼,看了看戰曜,又看了看盛秀竹,隨即驀地冷笑兩聲,丟開聶相思的手,從盛秀竹身邊擦過,走到此時仍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的戰瑾玟身邊。
一改面對聶相思時的冷鶩憎惡,戰津看着戰瑾玟,滿眼的心疼,“瑾玟,來爸爸看看。”
“哇嗚……”
戰瑾玟突地大哭。
戰津心頭一痛,彎身伏起戰瑾玟,見她捂着自己的肚子,戰津面上卻又是一狠,盯了眼聶相思。
“哇……爸爸,我好痛啊,我好痛。”
戰瑾玟捂着肚子一個勁兒的叫痛,可真有那麼痛麼?未必吧!
戰津一聽,心疼得不行,伸手撫戰瑾玟的肚子,“很痛麼?”
“痛,肚子痛,臉也痛!”
戰瑾玟眼淚汪汪的看着戰津,“爸爸,這是我第一次被人打耳光,第一次!而且還是被聶相思打的!她只不過是一個養女,她竟然敢打我!爸爸,哇……”
戰津擁住她,輕輕撫她的背,“爸爸已經替你教訓她了。走,爸爸帶你去醫院看看。”
“哇……好痛啊,爸爸,我好痛。”戰瑾玟靠在戰津懷裡,嚷嚷着叫痛。
戰津便直接將戰瑾玟抱起,在戰曜和盛秀竹的瞪視下,離開了餐廳。
戰曜痛心的閉上眼,內心的蒼涼無法形容。
而盛秀竹,又何嘗不是呢。
咚——
一道墜地的聲響就在戰曜和盛秀竹腳邊傳來,甚至他們都能感覺到地板在腳邊輕震的振幅。
戰曜猛地睜開眼,就見聶相思倒在了地上,而正對着他的,正好是聶相思腫高的右臉以及從鼻間淌出的鼻血。
“思思……”
戰曜着急去扶聶相思,可整個人一顫,竟是直直跪到了地板上。
“爸!”
盛秀竹瞳孔瞪大,大叫,“趙銘,趙銘!”
盛秀竹彎身扶着戰曜的胳膊,紅着眼看着地板上陷入昏迷的聶相思,一顆心慌到了極點。
“趙銘……”
“夫人,啊……小小姐。”
劉美芸先聽到盛秀竹驚惶的叫聲趕來,就見地上倒着的聶相思,以及跪在聶相思旁邊渾身虛顫的戰曜,嚇得整個人往後退。
“快,快叫救護車!”
盛秀竹啞聲叫。
“……”劉美芸說不出話來,愣了好幾秒,方慌里慌張的轉身,朝客廳衝。
趙銘急匆匆邁進堂屋,就見劉美玉臉色刷白的從餐廳出來。
心頭狠狠一沉,趙銘幾步上前,抓住劉美芸的胳膊,“發生什麼事了?”
“……小小姐,小小姐……”劉美芸嚇到了,出口的聲音哆哆嗦嗦的,半響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趙銘皺眉,乾脆鬆開她,自己朝餐廳快步走。
走到餐廳門口,趙銘一眼便看到了昏倒在地,幾乎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女人……
若非早上看到聶相思穿的衣服,趙銘是真不認識倒在地上的女人就是聶相思。
趙銘心臟微滯,在門口站了幾秒,反應過來,他忙跨進去,兩步邁到聶相思身畔,彎身便將聶相思抱起,轉身朝餐廳外衝。
與其等救護車,倒不如趕緊將聶相思送去醫院。
見趙銘抱走聶相思,盛秀竹攙着戰曜一隻僵硬的胳膊,哽咽道,“爸,您沒事吧?”
戰曜無力的擺手,“扶我,扶我去。”
“爸,來。”盛秀竹用力扶起戰曜。
戰曜雙腿站直,盛秀竹看了眼他不停發抖的腿,眼淚驀然砸了下來,“爸,您別擔心,趙銘已經將相思送去醫院了,相思不會有事的。”
“走,走。”戰曜軟綿無力的擡手朝餐廳外指。
盛秀竹咬脣看着戰曜,見自己阻止不了他,只好扶着他朝外走。
救人要緊。
所以趙銘沒有等盛秀竹和戰曜出來,便驅車朝醫院奔馳而去。
盛秀竹不會開車,戰曜會開,但他年事已高,如今四肢顫抖,根本無法開車。
而唯一能開車的趙銘又開車送聶相思去了醫院。
盛秀竹扶着戰曜站在大門外,不知該如何是好。
“給司默打電話,讓他來接。”戰曜着急開口。
“……爸。”盛秀竹猶豫。
“打!”戰曜臉色緊繃,低吼。
盛秀竹抿緊脣,含淚哀慼看着戰曜,“爸,如果司默知道相思被打的事,他一定會告訴廷深的。”
“告訴了又怎樣?”戰曜呼吸粗急,瞪向盛秀竹,“他戰津敢打人,還怕被人知道麼?”
“……爸,廷深跟他爸本就有隔閡,廷深又那麼在乎相思,他若是知道戰津將相思打成那樣,我怕,我怕再影響他們父子倆的感情。”盛秀竹低聲下氣的勸。
“你怕什麼?他戰津都不怕不在乎,你替他操什麼心?我現在不想跟你廢話,我急着去醫院看思思。你不打是麼?我打。”
戰曜說着,顫巍的轉身,便要回屋打。
“爸,就當媳婦求您了,這件事能不能不要告訴廷深?爸。”盛秀竹跪在戰曜面前,哀求。
戰曜閉眼,良久,睜開雙眼,恨鐵不成鋼的盯着盛秀竹,“秀竹,雖然戰津是我唯一的兒子,但是我必須說,他戰津不配你這麼對待!”
“……”盛秀竹捂着嘴,眼淚簌簌的掉。
最終戰曜到底沒給翟司默打電話,而是盛秀竹打電話找的樑雨柔。
樑雨柔匆忙趕來時,戰曜和盛秀竹已經在門外等了近一個小時。
瑪莎拉蒂停在老宅門口,戰曜沒有跟樑雨柔寒暄,直接走過去,拉開後車座車門,迫不及待坐了進去。
盛秀竹對樑雨柔勉強點了下頭,跟着坐進了車裡。
見兩人都已上車,樑雨柔微眯眼,擡眸從後視鏡看車後的盛秀竹和戰曜,“爺爺,伯母,我們去哪兒?”
“逸合醫院。”
盛秀竹看了眼戰曜,說。
醫院?
樑雨柔瞳孔收緊,再次從後視鏡看了眼戰曜和盛秀竹,沒再多問,發動車子,打轉方向盤掉頭,朝逸合醫院的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