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相思嘴角抽動了下，沒去看陸兆年，如常偏頭對時聿輕聲說，“等急了吧。媽媽馬上了。”
時聿聽到這話，也沒說什麼，撅着粉嫩嫩的小嘴，把車窗滑上去了。
聶相思眼波閃了閃，轉過頭去看陸兆年。
當看到陸兆年此刻的模樣時，聶相思不禁在心下微微嘆息了聲。
“陸兆年，我兒子一般十點休息，現在快九點半了，所以我真的得走了。”聶相思說。
陸兆年整個呆滯，清俊的面龐忽青忽白，心臟處像是被一股巨浪反覆沖刷而過，痛到他整個人不自覺發着抖。
之前見到她，他便注意到了她牽着的兩個小包子，但他絕沒想到，這兩個孩子是她的……
畢竟她現在才二十二歲……這兩個孩子看身高，起碼五六歲，甚至更大。
所以，怎麼可能是她的孩子？
陸兆年目光虛弱的閃爍，盯着聶相思，“……相思，他們是你的親身骨肉？我是說，是，你生的？”
聶相思看了眼陸兆年青白顫動的脣，嘴脣抿了下，點頭，“是的。”
聶相思這話一落，陸兆年整個驀然往後退了好幾步，修長挺俊的身姿竟似瞬間萎頓了下來，凝着聶相思的星眸是重創後的血紅，“怎麼，怎麼會？”
聶相思沒解釋什麼，對他點點頭，便側身快步朝駕駛座走。
陸兆年沒去追，瞳孔放大，緊欔着聶相思。
儼然一副無法置信卻在現實面前，不得不相信的滄然糾結樣。
聶相思開車駛出原地，從後視鏡掃看了眼陸兆年，見他僵立在原地，不由得又在心裡嘆了口氣。
不過也僅僅只是嘆了口氣。
因爲她覺得，陸兆年如今已經與戰瑾玟訂婚，對她的感情開始又是在遙遠的高中，這麼幾年過去，早就朦朧了。
之所以看到她表現得如此異常，也不過是太震驚使然。
而再次面前，難免勾起一些青蔥回憶，心扉被牽動也是正常的。
現在他既已知道她連孩子都有了，心頭被挑起的那點波動，應該很快就能平復了吧。
所以聶相思對於和陸兆年的這次“重逢”，內心的感受很平常。
只是，於聶相思而言只是一場尋常的見面，可對陸兆年來說，卻是又一場痛徹心扉的劫數。
第一場，便是四年前聶相思的“死”。
若是讓陸兆年知道，他真與戰瑾玟的婚事成了，按照輩分算，他還得管聶相思叫一聲……三嫂。
不知道對他而言，會不會又是一次新的打擊！？（某十一：突然覺得小陸不是一丟丟的可憐！）
“小歡歡，剛纔那個瘦不拉幾的叔叔跟你是朋友麼？”
聶時聿有模有樣的眯着黑黢黢的大眼，小胖爪子摸着自己的下巴，小爺樣兒的靠在安全座椅裡，從後看着聶相思的後腦勺，小嗓音審問般的說。
瘦不拉幾？
聶相思失笑，從後視鏡斜了眼聶時聿。
不過他這個形容也沒錯，跟他和他哥比起來，陸兆年確實“瘦不拉幾”，咳咳。
“小聿，說話要有禮貌知道麼？叔叔就是叔叔，不許亂加形容詞。”聶相思說。
“好吧。”聶時聿傲嬌的擡擡下巴，“那你跟叔叔是朋友？”
“嗯。”
“很好很好的朋友？”聶時聿追問。
很好很好？
聶相思想了想，“還不錯。”
“他素不素喜歡你？”這話是聶時勤問的，乾脆利落。
聶時聿轉轉眼珠子，看向聶時勤，小眼神兒佩服：老哥，穩！
聶相思汗噠噠，沒有用小孩子不懂那套說辭迴避，道，“叔叔他訂婚了，有未婚妻。”
好在時勤時聿經常跟容甄嬿一道看了不少狗血劇，知道什麼叫未婚妻，所以沒有追問。
“爸爸他知道這個叔叔麼？”聶時聿直戳重點。
聶相思愣了下，突然從後視鏡盯着時聿說，“小聿，媽媽今晚碰到這個叔叔的事，別告訴爸爸知道，明白麼？”
聶時聿眯眯眼睛，與聶時勤交換了個眼神，賊機靈的咧起小嘴，“我懂。”
之前時勤時聿追問陸兆年，聶相思不覺得有什麼。
這會兒被時聿一句“我懂”，倒給弄得耳尖紅了紅。
微悻的抿抿下脣，聶相思默默從後視鏡移開了雙眼。
……
回到別墅，聶相思立刻帶時勤時聿回房洗澡洗漱。
用浴巾一個個裹着光溜溜的小傢伙抱到牀上，聶相思拿出兩套小棕熊睡衣一個個給他們換上，塞到被窩裡，坐在牀沿，分別摸了摸兩個小傢伙的腦袋，說，“快睡吧。”
“親親。”聶時聿撅起小嘴吧。
聶相思好笑的點點他的小嘴，俯下身，在他眉頭和小臉各親了親，“乖寶寶，晚安。”
隨後，聶相思照例親了親時勤，“晚安寶貝。”
“小歡歡，爲什麼不親嘴嘴？”聶時聿不滿的盯聶相思，“我看到你跟爸爸親了。”
聶相思大囧，“……什麼時候？”
聶相思自認爲自我感覺在時勤時聿面前已經很注意了。
“很多次。”聶時聿鼓起腮幫子，哼了哼。
聶相思從臉到耳朵再到脖子都蒙上了一層紅，驀地提氣，給兩個小傢伙掖好被角，關掉牀頭燈道，“寶貝們，晚安，麼麼噠。”
然後，快步“逃”出了兒童房。
隨着聶相思離開，兒童房也暗了下來。
時勤時聿睜着黑亮有神的大眼藉着從窗口投射而進的光看着彼此。
“哥，你覺不覺得媽媽更喜歡爸爸。”
“嗯。”
“我們是失寵了麼？”
“應該是。”
“好憂桑啊。”
“唉。”
然後，兩個小傢伙快速抱到了一起，互相取暖！
……
走出兒童房，聶相思張脣吐了口氣，伸手拍了兩下自己的臉，回頭狐疑的看兒童房。
囧兮兮的想。
這兩個小傢伙到底是什麼時候看到她和那人親……嘴嘴了？
聶相思閉了閉眼，搖搖頭，朝樓下走。
走到樓下，聶相思拿起她放到沙發裡的包，打開，從裡拿出手機，撥出了某人的號碼。
電話打通後，過了十多秒，那端才接聽。
“思思，到家了？”電話接聽的一瞬，男人低沉的嗓音也隨之傳來。
“嗯，我到了三叔。”聶相思說。
戰廷深那邊微微停頓，道，“三叔今晚大概不能回來。”
“沒事的。你要照顧媽，我明白。”聶相思忙道。
“乖。”戰廷深聲線輕柔。
“三……老公。”
聶相思叫完這一聲，耳尖便似下一秒就能滾起火來般紅了個透，軟綿的嗓音夾含着難以抑制的羞澀，“媽現在情況怎麼樣？醒了沒？”
“呵。”
戰廷深兀自涔涔笑了聲，出口的聲音愈是溫柔，“已經醒了。只是身體很弱……情緒也不太穩，得留人照看。”
“嗯，那你好好照顧媽。家裡你別擔心，有我。”聶相思小聲說。
戰廷深又輕笑了幾聲，“寶貝兒，我竟然有些不習慣。”
聶相思臉大紅，噘嘴，“那我以後還是叫你三叔……”
“別。叫老公。我喜歡聽。”
戰廷深聲音一下壓低，含笑哄聶相思，“寶貝兒，再叫一聲老公，我們就掛電話，嗯？”
聶相思低下頭，從頭髮下露出的一截後頸都是粉紅色的，“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別鬧了，快去陪媽吧。”
“快點。”戰廷深聲線粗了粗。
聶相思害羞的閉眼，長長密密的睫毛輕輕的顫，“老公。”
“嗯。”
聶相思忍不住咧嘴，“你快去……”
“老婆~”
聶相思，“……”
只聽見自己的心臟，咚的一聲巨響。
而後便是一股莫名的酥酥麻麻，沿着她的心臟，迅速朝身體各個部位涌動而去。
很快，她便感覺，整個人都酥軟了。
聶相思一口一口的吐氣，一口比一口吐的氣都長……
她想。
她有點明白。
爲什麼那人千方百計總想從她嘴裡聽到她叫他一聲“老公”的心情了。
原來這麼的，滿足啊！
聶相思腦子被眩暈感填充着，等她好容易緩過來，戰廷深那邊，早已掛斷了通話。
聶相思乾巴巴的吞嚥了幾下喉嚨。
從耳畔拿下手機，捧放到自己的左心口。
心跳聲隨着手機，咚咚咚的震到手機屏幕上。
聶相思一下閉上眼，兩邊嘴角深深彎起，低低笑出了聲。
……
聶相思坐在客廳沙發，抱着手機傻樂了一陣，才準備起身，回房洗漱休息。
身體將在沙發裡坐直，別墅外忽地響起一道汽車滑進的聲音。
聶相思驚愣了秒，以爲是某人臨時決定回來了，眼闊欣喜睜大，站起身快步朝門口走。
走到門口。
卻正好看到從車裡邁下的老人。
聶相思大感意外，“爺爺？”
戰曜聽到聶相思驚詫的聲音，擡頭朝她看過去，笑道，“嗯。”
“爺爺……”
聶相思走出去，跨下臺階，走到戰曜身邊，伸手撫住他的胳膊，疑惑的從側看着他。
戰曜伸手握了握聶相思放在他胳膊上的手，回頭對趙銘說，“你回去吧。”
趙銘聽到這話，便知戰曜今晚大約是要留宿在別墅這邊，於是點點頭，上車，開車離開了別墅。
望着趙銘開車駛遠，戰曜轉過頭，望着聶相思的手朝別墅裡走。
聶相思小心謹慎的扶着戰曜。
戰曜邊往別墅走邊笑眯眯的看聶相思。
戰曜對她這樣笑，聶相思並不覺得奇怪，所以也沒感覺有什麼。
直到再往上邁臺階時，戰曜忽然說，“你剛叫我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