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料聶相思一聽,登時從他肩上擡起頭,哭腫的雙眼邊滾淚珠邊定定盯着戰廷深,“我把明西城殺了!”
翟司默不設防,猛地咳了聲,好險沒笑了。
其餘幾人也都默默低了頭。
戰廷深心下卻只是疼,騰出一隻手輕拭她眼角的眼淚。
“啊嗚……”
聶相思現在除了害怕就是害怕,恐懼將她的腦海都填滿了。
“我殺人了,我殺,嗚,我殺人了……”聶相思揪緊戰廷深的襯衣,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戰廷深擰緊眉,黑眸漆黑如海,沉甸甸望着聶相思滿是淚痕的小臉,啞了聲音,“明西城沒死。”
不忍心逗她,不忍心看她哭,看她無助,看她害怕……
“……啊?”
聶相思愣住,淚珠卡在她兩邊眼角,欲落不落,盯着戰廷深深沉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才驚愣道。
戰廷深抱緊她,俯低頭,高挺的鼻樑抵着她的,漆深如墨的眼潭認真凝着聶相思,“明西城沒死,所以,你沒有殺人。”
“啊?”聶相思眼淚滑了下來,又望着戰廷深,“啊”了一聲。
戰廷深溫柔的撫她凌亂的頭髮,“嗯。”
“嗚唔……”
聶相思驀地踮腳,死死勾着戰廷深的脖子,大哭,“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戰廷深抱起她,親了兩下她的耳朵,看了眼徐長洋幾人,闊步折回。
……
戰廷深一行人徑直離開了村,走時順便帶走了剛賣到村裡或是想方設法想離開的女人。
自然,答應村長的一百萬,戰廷深允諾的給了。
至於其他,已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一路奔波,到天亮纔回到了潼市。
明西城被送去醫院治療。
戰廷深不放心聶相思的身子,也帶她去醫院檢查了一番,得到她除了受到了一定的驚嚇,沒有其他問題。
戰廷深方帶着聶相思離開醫院,打算帶她回家。
聶相思擔心自己這幅樣子回去讓容甄嬿和盛秀竹看了懸心,便央求戰廷深先帶她去酒店,讓她收拾一番,再回去。
於是,戰廷深就帶她去了酒店。
楚鬱等人,除了翟司默再辛苦下去商場給聶相思買身新衣服外,都各回各家忙各自的去了。
帝皇大酒店。
聶相思洗完澡裹着酒店的浴袍從洗浴室出來,戰廷深正坐在房間的單人沙發裡,雙手隨意搭在兩邊沙發把手,深眸沉遂凝着她。
聶相思輕抿脣,朝他走了過去,坐到他腿上,溫順的靠在他胸前,眼淚又慢慢淌了下來。
戰廷深擡臂摟着她的腰,凝着眉尖看着聶相思長睫上顆顆晶瑩的淚珠,將下巴輕擱在她額頭處,緩聲說,“看來以後,真得每時每刻把你帶在身邊,我纔敢放心。”
聶相思臉在他胸前上下蹭了蹭,啞着嗓子眼甕聲甕氣說,“三叔,對不起,我總讓你操心。”
戰廷深靜靜的看着她,黑眸裡暈動着包容,溫聲說,“是有些人心眼太多,防不勝防。”
“我是不是天生就招這些啊?我真是……有點累了。”聶相思委屈極了,說。
“善良的人總是以善意看待這個世界,看待周圍的人。所以她們也想象不到,一個惡人,做起惡來,會有多麼喪心病狂。”戰廷深一隻手輕放到聶相思臉上,溫柔的觸碰。
聶相思愣了下。
幾秒後,聶相思從戰廷深懷裡退出,在他腿上微微坐直,眼眶潤紅看着戰廷深,“三叔,你打算怎麼對付明西城?”
戰廷深目光倏然轉深,沉靜盯着聶相思,“你覺得呢?”
“我……”聶相思輕握住手心,有些不敢看他過於深諳不可測的眼睛,“明西城這次雖然把我騙到那麼偏遠的地方,但我也險些將他砸死。且現在他還躺在醫院裡昏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我想,這件事,要不就這麼算了吧。”
“算了?”戰廷深眼神和臉色都沒有變化。
聶相思指尖掐着掌心,纖長的睫毛低低垂着,微微點頭,“可以麼?”
戰廷深停留在聶相思臉上的手,瞬間收了回來。
兩片薄脣涼涼抿着,抱起聶相思,起身走到牀邊,將她放坐在牀上,看着她的雙眼亦透着些許冷,“你五哥給你買的衣服就放在牀上。先換衣服,我帶你回別墅。”
戰廷深說完,也不給聶相思說話的機會,轉身幾步走出了臥室。
聶相思皺眉看着戰廷深挺括的背,嘴脣張動了好幾次,卻什麼都沒能說出口。
其實。
她之所以開口替明西城求情,除卻時勤時聿和聶家與明家的交情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昨天上午在那個地洞裡,她太緊張了,對明西城有防衛過當……
明西城實則什麼逾矩的行爲都沒有,貌似就是想起身拿點什麼東西。
可他一動,她就慌了。
拿起手邊的石頭就把人給砸了。
她怕……砸得輕了,反而弄巧成拙更激怒明西城。
所以就……用力砸了。
她其實也不過是想着把人砸暈了,她好逃出地洞去找某人,跟他會和。
熟知,下手太重。
明西城當場就被她給砸暈了,血一個勁兒的飆。
聶相思嚇得半死,愣了半響,才慌里慌張的爬出地洞,打算回那戶人家求助。
可是又不湊巧的,她迷路了。
又怕碰到村裡的其他人,到時再把她抓起來關着……便一直在極致的恐懼和驚慌中躲到了深夜被某人找到。
那段時間,聶相思簡直像過了幾十年那麼長。
其後。
聶相思想着,明西城都被她砸得血流如注,又過了這麼長時間,估計也沒救了。
所以她才以爲自己把明西城給殺了……
聶相思輕輕閉了閉眼,長長吐氣。
……
與聶相思一樣,戰廷深同樣兩夜未歸。
戰廷深又與容甄嬿和盛秀竹說,聶相思和他在一起,所以容甄嬿和盛秀竹並不知道聶相思被明西城“騙”走的事。
不僅如此,就連時勤時聿都以爲聶相思拋下他們,跟他們的親爸出去“快活”去了,這兩天就光鬱悶了。
勵遠大約知道些,但戰廷深跟他叮囑過,不能告訴時勤時聿他們,勵遠便沒說。
作爲唯一知情人,勵遠這兩天也過得相當辛苦和擔心。
在這樣的前提下,戰廷深帶聶相思回到別墅,容甄嬿和盛秀竹反而笑眯眯的打趣了幾句聶相思和戰廷深。
兩天沒休息好,回到別墅不一會兒,聶相思就回臥室休息去了。
戰廷深等聶聶相思睡着,纔出了門。
戰廷深沒去公司,而是去了醫院。
戰廷深到醫院時,不料聶臣燚也在。
戰廷深眯眼看着聶臣燚,眸光有些沉。
“避免讓我家老太太疑心,所以這次過來,我就沒去別墅那邊,打算看看情況就回榕城。”聶臣燚說。
戰廷深盯着聶臣燚,沒出聲。
聶臣燚盯了眼病牀上,額頭被重重纏裹了N圈,昏迷中的明西城,淺聲又說,“禾歡到榕城與西城碰面的第一次,西城就跟我提過,讓我把我這堂妹嫁給他。”
“你不必跟我說這些,我並不想知道其他男人是如何肖想我的妻子!”戰廷深寒聲道。
聶臣燚輕揚眉,轉眸看着戰廷深陰鷙的臉,聲音不慌不忙,“那時,禾歡的狀態並不好,鬱鬱寡歡,神情總是恍恍惚惚,而且還懷着你的孩子。我跟西城說,禾歡是一定會生下孩子的,你看看她現在這個樣子,日後也不見得會好,你確定要我把她嫁給你?”
戰廷深面容冷沉。
“你猜西城怎麼跟我說的?他說,反正他也不喜歡禾歡,之所以想讓我把禾歡嫁給他,無非是想靠聶家的背景,坐上明家當家人的位置。西城的坦誠很叫我不喜歡,不舒服。但同時我也知道,假若他跟我說對禾歡一見鍾情,我會更加厭惡,反感!”
聶臣燚扯扯脣,“實話實說,禾歡那時候,還真沒有讓人一見鍾情的潛力。”
戰廷深拿一張冷得能凍死人的臉對着聶臣燚。
“明西城從禾歡最不好看的時候看到她如今青春動人的模樣,他對禾歡的心情大概也是在這樣潛移默化中發生了改變。雖說他一開始並不喜歡禾歡,但在心裡,西城是真的已經拿禾歡當他的人,當他未來要娶的女人!”
聶臣燚渾不在意戰廷深的不耐和不悅,繼續說,“可是誰知道半路殺出個你……”
“半路?”
戰廷深冷盯着聶臣燚,聲線玄寒,“思思五歲就跟我在一起。這樣算,到底誰纔是半路殺出來的?”
“妹夫何必這麼斤斤計較。男人大度一些比較討女孩子喜歡。”聶臣燚搖搖頭說。
“你覺得我需要其他女孩子的喜歡?”
戰廷深陰涼看着聶臣燚,“你與我說了這麼多,倒不如干脆點,直接把你的目的說了吧!”
“這件事好像到現在,西城纔是最慘的那個。我看,就算了吧。”聶臣燚倒還真直接。
“呵。”戰廷深冷笑出聲,“不可能!”
聶臣燚抿緊脣,看向戰廷深,黑眸裡侵入些些認真,“如果西城真有心真正傷害禾歡,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他連擄人的事都做出來了,我可不認爲他沒有傷害之心!”戰廷深無情哼道。
聶臣燚微皺了眉,轉眼看着病牀上的明西城,“你和禾歡重逢得太突然,你又將禾歡帶走的太突然,不到幾個月,你們再有孩子的消息傳來得也太過突然,這一波一波的,叫誰心裡能舒坦?能平衡?”
“他明西城心裡舒坦不舒坦,平衡不平衡,跟我有關?不舒坦就能隨隨便便擄人麼?思思現在可是有孕在身!他敢做這件事,就該爲此付出代價!”戰廷深狠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