勵遠的聲音帶着孩童的稚氣,可盯着那記者的雙瞳卻分外明亮,亮得人不敢直視,亮得人心虛!
那記者雙眼一閃,下意識的規避勵遠的視線。
“有那樣的母親,生出這樣沒禮貌的孩子也不奇怪。”這時,一道壓着嗓子的女聲冷不丁從衆記者堆裡傳了出來。
衆記者面面相覷,但臉上卻似乎是有了贊同之色。
勵遠眉頭緊皺,小臉緊繃。
“聶小姐從小就是情場高手,讀書的時候在學校處處留情,不到十四歲就生下了你。別的不說,這一點,聶小姐倒是真勇敢。就是不知道你的生父到底是姓霍,還是姓戰?“那記者又陰陽怪氣道。
“你躲在陰影后面,連面都不敢露。你這樣的人,連我媽媽一根頭髮都比不上。你沒資格評論我媽媽!”勵遠抿緊小嘴,提高音量道。
“聶小姐不僅馭男有術,連教育兒子都這麼有手段。”女人諷刺道,“戰總裁能力卓絕,在商場上運籌帷幄,是潼市名副其實的商界傳奇。想必戰總裁的兒子也必然非同凡響。可這個孩子……”
女人引導性的話說到這兒,便驀地收住。
其餘記者聽話,卻彷彿突然被打了一桶雞血,一擁而上,亢奮的將話筒一個勁兒的往勵遠臉上怵。
提問一個比一個尖銳直白,一個比一個犀利毒辣。
“據說你母親在學校時便與學校的多名男同學關係混亂,聶小姐不到十四歲就生了你,聶小姐懷上你的時候應該還在念中學。你有沒有想過,自己不是戰總裁的孩子?”
“你跟戰總裁長得不像,是不是因爲你其實不是戰總裁的親骨肉?”
“有聶小姐這樣的母親,你的感受是什麼?”
“戰總裁是不是也知道你不是他的親生骨肉,所以纔不讓你姓戰。畢竟只有自己的親骨肉才配跟戰總裁姓!因爲你不配,所以戰總裁不讓你跟他姓的吧!”
“你的其他兩個弟弟姓什麼?”
“走開,你們都走開,走開……”
這些人一個個像是一具具恐怖的喪屍,不停的朝他擁擠而來。
頭頂上覆壓而來的像是一塊塊井蓋,都在試圖將他壓死在深井當中。
勵遠開始只是覺得呼吸不暢,血脈逆流。
後來渾身抽搐,小臉鐵青。
再後來,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窒息……
“啊……”
“小遠,小遠……”
啞聲嘶吼的女聲隔着人羣灑來,在這一刻,像是封閉空間裡突然灑進的陽光和滴進的新鮮空氣……
勵遠瞪大眼,突然開始揮動胳膊,“走開,走開……”
衆記者微微傻眼,卻還是堅持着沒有往後退一步。
“走開啊,走開,走開……“勵遠大叫,一雙大眼血紅,一把小嗓,都叫得啞了。
“讓開,讓開……”
張惠雖然年邁,但今年身子骨硬朗了許多,人也胖了不少,顯得比幾年前彪悍多了。
看到這一重重堆積的記者,她怒得上前,威武的將那些還在拼了命往前擁擠的記者,扒抓着往一邊丟。
那些不妨被甩出去的記者,個個懵逼的看着張惠。
“是聶小姐,聶小姐來了!”
不知是誰,在這時突然高喊了聲。
頃刻間。
圍堵着勵遠的那羣記者倏地轉身,齊齊朝聶相思和張惠這邊看來。
聶相思小臉冷得像塊冰,眼裡的怒意,折射而出便是一簇一簇的火焰,“滾開!”
衆記者果然滾開了,不過是從勵遠周圍滾到了聶相思周圍。
不得不說這羣記者都非常有“職業道德”,一涌過來就開始激亢的問聶相思各種刁鑽尖銳的問題。
這些問題,統共無非是網絡上的那些謠言。
聶相思聽都不想聽。
“你們讓開,讓開,媽,媽……”
勵遠着急喑啞的聲音從人堆外傳來。
聶相思冰涼小臉上的神情有了絲變化,看了眼站在自己身邊護着自己的張惠和張政,聶相思握緊掌心,努力平穩下自己的情緒,雙眼泰然掃過周圍還在喋喋不休發問的記者,心下暗暗冷笑了聲,深呼吸道,“你們是不是很希望我說網上傳得沸沸揚揚的那些東西都是事實?”
衆記者聽到聶相思開口,自然也就不說了,聽她說。
“媽,媽……”
“小姐。”張惠擔心的看着聶相思。
聶相思眨掉眼角涌現的紅,眸光又冷了寸,“你們想知道的這些東西,我今天都會告訴你們!”
衆記者振奮。
“不過在告訴你們之前,我是不是得先安撫下我受驚惶恐的孩子?”聶相思冷冷道。
衆記者心一顫。
“聶小姐,你不會藉機離開吧?”有記者大着膽子問。
聶相思嗤笑,“被你們這麼圍着,就算給我插上翅膀我都不見得飛得出去吧?”
那位記者,“……”
“媽……”
勵遠着急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聶相思蹙眉,看着那些記者。
那些記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究還在往兩邊退開了。
“媽……”
人羣中自動騰出了空間,勵遠一下衝了進去,一把抱住聶相思的雙腿。
聶相思心很疼,伸手輕撫勵遠的小腦袋,努力穩着情緒,溫柔看着他道,“嚇到我的寶貝了?”
勵遠在聶相思大腿上搖頭。。
“對不起,媽媽來晚了。”聶相思啞聲說。
“我們回去!”勵遠說。
聶相思擡眼看周圍虎視眈眈盯着她的那幫記者,眼廓輕縮。
伸手輕握着勵遠的胳膊,將他微微拉離自己跟前,緩緩蹲在他面前,看着他微笑,“小遠,你先去車上呆着,媽媽待會兒就過來,我們一起回家。”
勵遠狠狠搖頭,驀地抱住聶相思的脖子,小腦袋靠在她肩上,也不說話。
聶相思眼眶灼熱,擁緊勵遠的小身子,手從後輕輕摸他的腦袋。
對他很愧疚,很心疼……
她收養他,是想保護他,給他好的生活。
可結果,卻是帶給他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聶相思深覺得愧對於敏的同時,也恨自己沒有保護好他,恨那些總是千方百計迫害她傷害她在乎的人的人!
眼淚在眼眶裡打着轉,聶相思硬是沒有讓它肆意的滑落。
深深汲了口氣,聶相思偏頭,看着勵遠的小腦袋,“小遠,你聽話……“
“天啦,你們看……”
聶相思話剛開了個頭,人羣裡又響起一道驚呼。
聶相思眨眼,轉頭去看。
可惜她是蹲着,後面又有一幫記者圍着,根本看不見個什麼。
倒是張惠和張政帶着喜悅和慶幸的聲音同時響起,“戰先生!”
“爸爸!”
勵遠一下從聶相思肩上擡起頭,黑曜石般黑亮的大眼振奮的盯着聶相思。
聶相思能從勵遠眼裡看到崇拜、信任以及瞬間而來的安心。
聶相思眼角溫熱,伸手輕柔撫了撫他的小臉,又把他往懷裡抱了抱。
在她身後的一衆記者也自從分到兩邊。
戰廷深面色黑沉,眸光陰鷙,宛若鬼府閻羅。
而跟在他身後看到直播趕來的陸兆年徐長洋幾人,個個臉色都沉鶩陰涼。
看到這個陣仗,衆記者都已經傻眼了。
隱匿在衆記者中間的女人,在這時不動聲色的從人羣裡退出,轉身快步離開了。
陸兆年原本是盯着背對着他們蹲着的聶相思的,可眼角卻不經意掃到了那抹身影,不知怎地,便覺得有些眼熟,就沉着眉,盯着那道背影收不回視線,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眼前。
陸兆年眼眸裡藏着疑惑和沉思,緩緩轉回視線時,就見戰廷深已經將聶相思和勵遠攬進了懷裡。
勵遠直接叫戰廷深給扛抱了起來,趴在他寬闊的肩上,雖然姿勢有那麼難受,但勵遠趴得開心,靠在他肩上就不樂意動。
聶相思大半個人都被戰廷深保護的圍在懷中,他熟悉的氣息,胸膛的溫暖,以及抱着她的長臂的力量,讓聶相思瞬間有種像是躲進了避風港裡般的安然和踏實。
戰廷深目光如炬,盯着那些躍躍欲試想圍過來的記者,擲地有聲道,“昨天在晚宴上,我已經說得十分清楚。從一開始就是我主動追求的我太太。我不知道是我表達得不夠清楚,還是你們聽得不夠清楚!”
聶相思垂下眼睛,鼻尖莫名酸澀。
“既然你們沒聽清,那我再重複一遍!從頭到尾都是我戰廷深認準了聶相思,非她不可,非她不要!至於網上那些無稽之談,我不想多言,因爲我一旦迴應,就已經是對我太太的侮辱!”戰廷深涼聲道。
剛開始問題衆多的衆記者,碰到戰廷深倒是好了,連一個問題都問不出來了。
陸兆年疼惜的看了眼被戰廷深護在懷裡的聶相思,面上驟然劃過一抹堅毅,往前邁了一步,“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我若再不出來說點什麼,枉爲男人!更不配談什麼喜歡她!”
戰廷深長眉輕擰。
對於陸兆年這隻潼市商界黑馬,在場的記者自是認識他的!
只是剛開始看到他同戰廷深等人一起出現,就已經讓他們很是驚訝。
如今再聽他說“喜歡她”,衆記者,已經有些些的驚悚了。
陸兆年攥拳,揚聲道,“事實並非是聶相思喜歡我,而是我一直愛慕她,從高中開始就追求她,一直到現在,她都是我心中最特別最珍貴的存在!”
衆記者譁然!
還不等衆人從這一反轉中理出個所以然來,一道嫵媚的女聲驀地從前拂來,“我們榕城聶家的孩子都有人敢造謠生事,我看她是覺得我們聶家一直以來太低調,就覺得我們聶家是沒脾氣的,好欺負是不是?”
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