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聶相思輾轉難眠,戰廷深掛心聶相思的身子,同樣再也沒睡着。
與他們同樣一夜未睡的,還有陸兆年以及在警察局被徹夜審訊的謝云溪。
面對視頻和錄音兩條證實她犯罪的證據,謝云溪都供認不諱,但獨獨警察如何問她溫如煙的下落,謝云溪始終緘默不語。
是以這一夜下來,警方一無所獲。
第二日一早,戰廷深便聯繫除了徐長洋外的其他幾個兄弟,幫忙尋找溫如煙的下落。
謝云溪被抓緊警局的第三天,溫如煙仍舊下落不明。
而據說去外市演出剛得知她與溫如煙的消息的謝毅陽這才趕回了潼市。
警察局。
隔着一面玻璃,與穿着一身囚服的謝云溪對面而坐的謝毅陽,老淚縱橫看着謝云溪,“云溪,這些事真的都是你做的麼?你跟爸爸說實話。如果不是你,爸爸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替你洗清冤屈,救你出來。”
謝云溪望着這樣的謝毅陽,雙眼麻木,“都是我做的。”
“……云溪!”謝毅陽心痛又失望的盯着她,“在爸爸心裡,你一直都是善良努力的好孩子!我從來沒想過你會做出這麼多令人髮指的事!”
“爸。”謝云溪默默看着謝毅陽,“都到現在了,您實在沒必要在我面前裝偉大裝仁慈。因爲您做的那些事,跟我比起來,並不會讓人覺得你能好到哪兒去!”
“……”謝毅陽微震,“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謝云溪面無表情,整個人的狀態便是徹底斷絕了自己求生的渴望,她眼神裡的灰濁,寫着她將要面臨的結局。
“溫如煙四五十歲,卻被你寵成了小公主,對你絕對的依賴和信任。我想在這個世界上,說你纔是如今溫如煙最重要的人也不爲過。”
謝云溪嘴角緩緩扯出一道若有似無的冷弧,眯眼盯着謝毅陽,“除了依靠你,她不知道自己一個人該怎麼生活。你若是能這樣寵她一輩子,那倒也沒什麼不好的。可惜,你不能。”
謝毅陽微皺眉,“云溪,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想說你在外面找女人的事,最好別讓溫如煙知道……不對,她現在恐怕也沒辦法知道了。”謝云溪哂笑。
謝毅陽面色冷沉了下來,兩片脣抿得很緊,“云溪,從我把你從福利院接回潼市開始,在我心裡,你就是我的親生女兒。雖然我沒有給你生命,但我卻是一手養大你培育你的人。你如今用這樣的神情和語氣跟我說話,我很寒心。”
“如果不是因爲這樣,我早就將你在外面包養女人並讓那個女人懷孕的消息告訴了溫如煙。”謝云溪盯着謝毅陽,聲音平穩。
謝毅陽背脊又是一震,驚看着謝云溪。
謝云溪目光裡有了絲浮動,眉尖輕輕擰着,“爸,我現在這麼對溫如煙,其實有一部原因是因爲你。你在外面的那個女人現在懷孕了,老來子啊。你肯定迫切的希望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庭,而不是跟戰瑾玟一樣,最後落得個私生子的恥辱名聲吧?我猜你接下來勢必要想方設法的從你和溫如煙的夫妻關係中擺脫出來,而後跟那個女人重新組織一個家庭。”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謝云溪現在已經身陷囹圄,且溫如煙又被她藏匿起來。
謝毅陽這時倒也不否認了,說,“我沒想過跟如煙離婚,更沒想過跟那個女人結婚。我跟她在一起,只是一時意亂情迷。而孩子,也不過是不小心,意外而已。”
“意亂情迷?你們男人怎麼都這麼可笑?”
謝云溪呲笑,眸光精銳盯着謝毅陽,“不過你捨不得溫如煙也正常,誰讓她那張臉跟你的亡妻那般像呢。”
“……”謝毅陽這次不是驚訝了,而是驚悚,整張臉狠狠一白。
“你是在想,我怎麼知道溫如煙跟你亡妻長得像吧?”謝云溪沒有溫度的勾勾嘴角,“我被你領養回潼市時雖然才三歲,但也是見過你亡妻的照片的。我記憶力還不錯。”
謝毅陽整張臉緊繃着,此時看着謝云溪的雙眼才印出些陌生來。
“爸,你對你那位亡妻是真愛。但溫如煙是真可憐。”謝云溪眯眼盯着謝毅陽說。
謝毅陽握緊了雙手,好幾秒過去,才啞然開口,“……云溪,你現在跟我說這些是想威脅我麼?”
“威脅你?這話從何說起?”謝云溪歪歪頭,寒笑看着謝毅陽。
“……你想讓我救你出來。”謝毅陽吸氣,“可是云溪,我若能憑我之力救你出來,又何必你來威脅我救?我自然是會不遺餘力救你的!但是現在,我確確實實沒有這個能力。”
謝云溪盯着謝毅陽,半響,對他笑了下,“爸爸,你錯了。我跟你說這些,並非想讓你救我出去。因爲我知道,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境地,已經沒有任何人能救我。”
謝毅陽眼底露出些迷惘,蹙眉道,“既然你清楚,你現在跟我說這些的理由是什麼?”
謝云溪灰濁的雙瞳快速掠過一抹痛色,再開口時,她嗓音明顯啞了,“我想見見兆年。”
謝毅陽聞言,眉頭便皺了起來。
從知道謝云溪喜歡陸兆年開始,謝毅陽就一直覺得丟臉和羞恥,甚至連親妹妹謝青瑗都不敢面對。
“爸,我現在沒有別的願望和想法,我只是想見見兆年。如果你能讓兆年過來見我,這件事我保證不會泄露給第三個人知曉。你一直看重的名譽也不會受到任何損害。”
謝云溪話到這兒已經很明白。
如果謝毅陽拒絕她的要求,那麼謝毅陽做的這些醜事,她不保證不讓第三個人知道。
謝毅陽在話劇行業有很高的威望,這樣的人,一般都很愛惜自己的羽毛。把名聲看的比什麼都重要。
若是他做的這些事傳揚出去,謝毅陽大半輩子積累下來的好名聲,便會毀於一旦。
謝毅陽忍不住咬咬牙,看着謝云溪冷冷笑了聲,“云溪,我真沒想到,我們父女倆會發展到如今這個局面。”
謝云溪在這時倒露出幾分真誠來,“爸,我也不想這麼做。可也請您理解我。這輩子我沒喜歡過別人,就喜歡兆年。你心裡同樣有深愛的人,我想你應該能懂我的心情。”
“……”謝毅陽輕眯眼,看了眼站到鐵門外盯着兩人看的獄警,他知道這次探視的時間快到了,“云溪,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讓兆年來這裡見你。不過你除了答應替我保密以外,還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謝云溪卻立刻輕輕搖搖頭,“爸爸,我不能答應您。”
事情到現在,溫如煙是她唯一的籌碼。
即便她無法自救,起碼她能利用溫如煙讓聶相思難受一輩子!痛苦一輩子!
“云溪,你好歹叫了如煙十多年的媽媽。你真的忍心置她於死地麼?”謝毅陽盯着謝云溪。
“我不忍心,可是我必須這麼做。要怪,只能怪她命不好,偏偏是聶相思的親生母親。”謝云溪冷漠道。
“可……”
“爸,時間來不及了。”
謝云溪打斷謝毅陽的話,眸光凌銳盯着謝毅陽,“在救溫如煙和保住你的秘密這兩者間,你只能選一個。”
謝毅陽,“……”
咣……
鐵門適時打開。
謝云溪盯着謝毅陽,“爸爸,我等你的答案。”
謝毅陽看着謝云溪被獄警粗魯的抓起,推着走出房間,內心並非完全沒有波動的,否則,他剛纔也不會落淚。
只不過謝毅陽這刻的痛楚中,又夾雜着幾許心灰意冷。
……
謝毅陽來警察局探望謝云溪的第二天,又有人來了。
謝云溪被帶着過來時,還以爲是陸兆年終於來見她了,很是欣喜。
幾日來臉上的灰敗也一掃而空,灰濁的雙眼隱隱閃着光彩。
然而,當她過去時,卻發現來的人根本不是她心心念唸的陸兆年,而是……戰廷深!
謝云溪臉上和眼眸裡的光芒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驚立在門口。
還是獄警用力推了她一把,將她推了進來。
戰廷深穿立領的白色襯衫,只是靜靜的坐在那兒,他周身散發的氣場和光彩,亦無法遮擋。
戰廷深眸光不深不淺的看着謝云溪,擡了擡下巴,示意謝云溪坐。
謝云溪沒有與戰廷深單獨相處過。
可她卻也深深領教了戰廷深的精明和冷酷。
面對戰廷深,饒是謝云溪,也無法保持始終鎮靜。
“謝小姐,我沒有很多時間浪費在這裡。”
見謝云溪不動,戰廷深微不可見蹙眉,冷聲說。
謝云溪怔了下,完全是因爲戰廷深咄咄逼人的氣勢。
戰廷深冷沉盯着謝云溪。
謝云溪抿緊脣,雙眼快速閃動了下,走過去,隔着玻璃,做到椅子上,皺着眉看着戰廷深,“戰總裁現在來,是想告訴我,聶相思選擇不救她的親生母親良心不安,反悔了?”
“你想多了。”戰廷深說。
謝云溪眼廓縮緊,“那我就不明白了。戰總裁屈尊紆貴到監獄這種地方來,不會就是想見見我吧?戰總裁是我的粉絲麼?”
“呵。”
戰廷深突地冷笑,黑眸陰鷙盯着謝云溪,“我欣賞你自娛自樂的能力。”
謝云溪看着戰廷深,整個人並不放鬆,從她不自覺攥緊的拳頭就可看出。
“我不太喜歡拐彎抹角。所以我想問問謝小姐,對於將來陸兆年娶戰瑾玟的事,謝小姐怎麼看?”戰廷深也真不廢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