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凌晨一點過。
林霰拿着房卡打開套房門進去,餘光掃見客廳亮着的落地燈時,微愣了下。
“回來了。”
隨着女人的聲音傳來,客廳的水晶吊燈也亮了起來。
林霰雙眼被這光線照得眯了下,但也看清了坐在客廳沙發,手端一杯紅酒,似是而非笑睨着她的女人臉。
林霰盯着她看了數秒,如常踢掉腳下的高跟鞋,穿上拖鞋走向客廳,“這麼晚了,還不睡不會是在等我吧?”
伍瑜琦放下架起的腿,同時將手裡的紅酒杯放到茶几上,拿起紅酒瓶另倒了半杯,遞給林霰。
林霰接過,仰頭一飲而盡,纔在伍瑜琦邊上坐了下來。
伍瑜琦看到,笑了笑,又給她倒了半杯。
林霰又仰頭喝了個乾淨。
伍瑜琦高挑眉,繼續倒。
林霰盯着紅酒杯中的液體,臉上的神情冷硬陌生。
伍瑜琦邊看着林霰,邊將手裡的酒瓶放下,重又將一條腿架在另一條腿上,背靠沙發,慵懶含笑看林霰說,“昨晚你也是深夜而歸……你不會在俞市也有關係不錯的朋友,所以才連續兩天約着晚上聚會吧?”
林霰偏首望伍瑜琦,眼光掃到她臉上的精明時,嘴角冷冷扯了下,“瑜琦,我們認識多年,相處多年,我一直把你當成我十分要好的朋友、閨蜜。但是……好像是我自作多情了。”
“這話怎麼說的?”伍瑜琦微微眯眼。
“感覺!”林霰皺眉,再次將手裡的紅酒,灌進了嘴裡。
伍瑜琦眼波輕閃,“霰霰,是不是今晚出去聚會碰到不高興的事了?”
林霰盯着伍瑜琦哼笑,“不高興的事?我最近幾年有碰到什麼高興的事麼?”
伍瑜琦一側眉不動聲色的彈動,看着林霰。
林霰砰的放下酒杯,面上露出既像是自嘲又像是嘲諷的怪笑,“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是值得我相信,信任的東西麼?”
“……”伍瑜琦狐疑盯着林霰,“霰霰,我,婧婧,我們三個是一輩子的朋友,我們是鐵三角。所以不管將來發生什麼,我跟婧婧都會陪着你!”
“陪着我?”林霰笑,望向伍瑜琦,她雙眼裡猝然投來的銳利,讓伍瑜琦不自覺錯開了視線。
林霰冷笑,“沒有誰能永遠陪着誰,不論是你,婧婧還是他,你們都會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離開我。到最後,只剩下我一個人,孤獨又可憐!”
他?
伍瑜琦眼廓縮了分,眯眼看着林霰低聲說,“看來你真的是在外面受打擊了。”
“隨便吧!反正我也從來沒真的指望過你們會真的守着對我的那些承諾!”林霰譏笑,起身,拿着桌上的紅酒和酒杯,失魂落魄的朝她的房間走。
伍瑜琦雙眼快速轉動,坐直身,盯着林霰的背影道,“霰霰,你少喝點,早點休息,睡一覺起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呵……”林霰冷冷長笑。
伍瑜琦彷彿還能聽到那道笑聲裡,藏着一絲哽咽。
伍瑜琦斜靠近沙發裡,雙手微微握了握。
林霰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就是她的姐姐!
不過她姐姐人在國外,又連續生了三個孩子,且丈夫的母親前兩天患癌癱瘓在牀,一家子都需要她姐姐的照顧,可以說心力絞碎,根本沒有空餘的精力關心林霰這個妹妹。 щшш⊕ тт kán⊕ ¢ o
前不久林霰還興沖沖預留一個星期去國外探望她的姐姐和三個侄兒,可加上來回航程,林霰不到三天就回來了。
她和譚婧問她怎麼回得這麼早,林霰沒說。
不過估計是她報的期望太大,以爲會得到熱情款待,不想姐姐照顧一家老小,分身乏術,讓她備受冷落。
且她姐姐的生活必然煙火氣比較濃,林霰可是自詡女神,那樣的生活也必定讓她無法適應,所以早早的就回了。
林霰指望不上她的親姐姐給她想要的那種依賴感和以她至上的滿足感,她便將這種期待轉移到了慕卿窨,轉移到了徐長洋和譚婧身上。
前些年,林霰也的確從這三人中不算短暫的得到了她想要的所有期盼。
她爲此滿足,爲此沾沾自喜,甚至爲此對自己都生出了唯我獨尊感和尊貴感!
她覺得這些,都是她的應得!像她這樣的人,就該被衆星捧月,就該萬衆矚目,就該活在世界的中心!
只可惜。
世界上萬物的發展都是變化着的,之所以不變,不過是因爲沒有碰到那個讓之轉變的契機。
那個契機可能是一個人的出現,也可能是一件事的突然發生!
而最近幾年,這種變化變得尤其明顯且顯著,遠遠超過了林霰的想象,也遠遠超出了她所能掌控的程度。
和慕卿窨的婚姻岌岌可危。
和徐長洋的關係瀕臨分崩。
甚至連譚婧,都在循序漸進的疏離出去!
別說林霰會失落,就算她發瘋她都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伍瑜琦挑眼看着林霰的臥室房門。
看到林霰失意頹靡,她問自己,她覺得高興麼?
伍瑜琦並不!
但若要問她同情麼?
她的答案同樣是不!
就比如她自己。
如果有一天她因爲她做了某件事而被萬人唾罵,她都覺得是自己活該!
因爲這是她選擇的生活方式!
就算到最後她所追求的東西都事與願違,那是她的命,她自己選擇的命,她承受不住,也得承受!
伍瑜琦抿緊脣,最後看了眼林霰的房間,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
翌日,夏雲舒七點一過便起了,不過她並沒有走出臥室,而是在飄窗前做些簡單的瑜伽動作。
昨晚出去散步前,徐長洋倒是提醒了她,她之前因爲上班就相當於運動了,現在她整天待在公寓裡,吃了睡睡了吃可不行,得適當做點運動才行!
做了半小時的瑜伽,夏雲舒纔去洗浴室洗漱,隨後換衣服,出了臥室門。
剛到客廳,就聽到徐長洋微沉的嗓音從陽光傳來。
“除了這些,還有麼?”
夏雲舒怔了下,朝陽臺看了眼,眨着睫毛,慢悠悠的朝廚房走。
嗯,她現在很餓!
徐長洋大約聽到了客廳傳來的腳步聲,側身望了去。
當看到夏雲舒清瘦的身形時,徐長洋瞳眸泛紅,一把抓住欄杆,攥緊。
“小云舒現在工作的地方是墨唐吧?”楚鬱問。
“嗯。怎麼,她在墨唐也被人欺負了?”徐長洋陰翳道。
“差不多吧!”楚鬱說。
徐長洋腦門上的青筋都出來了,“誰?”
“小云舒的上司叫什麼賈碩!那個玩意兒是個色魔,專挑進墨唐實習的年輕漂亮的女大學生入手!小云舒一進墨唐就叫這個狗娘樣的臭東西給盯上了……”
“賈、碩!”徐長洋雙眼充血!
“至於他怎麼騷擾小云舒的細節我就不跟你說了,省得你受不了!”楚鬱的聲音也帶着幾分邪冷。
“我想宰了他!”徐長洋陰狠道。
“隨你吧!”楚鬱淡冷說。
徐長洋閉眼,一顆心又疼又怒,“還有麼?”
“……老徐。”楚鬱聲音突地變得陰沉。
徐長洋眉峰緊蹙,“說!”
“小云舒肚子的孩子,你怎麼想的?”楚鬱說。
徐長洋捏緊欄杆,轉回身,暗聲道,“小四,你記住,夏夏懷的是我的孩子!”
徐長洋將這件事交給楚鬱調查,便做好了楚鬱會調查個一清二楚包括夏雲舒懷孕的事。
所以楚鬱必然也查到,這四年他從未來過俞市的事實。
既然他連俞市都沒來過,夏雲舒懷的孩子,自然不可能是他的!
楚鬱沉默了幾秒,突地陰鷙罵道,“沒出息的東西!要是我,我他媽立馬拉她去墮胎!”
徐長洋雙瞳裡血絲團團聚攏成濃血般的圓點印在他的眼瞳裡,他太陽穴兩邊的經絡突突跳了兩下,喑啞道,“我捨不得!”
“滾蛋!”
楚鬱罵完,便把電話給掛了!
聽到手機裡傳來的忙音。
徐長洋緊閉上雙眼,抓着欄杆的手背全是蜿蜒的青色血管,好一會兒過去。
徐長洋才緩緩睜開雙眼,拿下手機,再次撥出楚鬱的號碼。
楚鬱接了,但他沒出聲。
徐長洋深吸氣,輕卷脣說,“幹什麼?我自己都沒事,你冒的哪門子邪火?”
楚鬱涼聲笑,“徐長洋,你心理素質真特麼絕了!”
徐長洋心頭一刺,出口的聲音低了分,“行了,別挖苦我了!我跟你說的事,你記住了!”
“你自己願意喜當爹,你高興……”
“楚鬱!”徐長洋皺眉,聲音忽然拔高,又忽然落了下來,“夠了。”
楚鬱在那端猛地提了口氣,道,“我知道了!”
楚鬱這聲後,兄弟兩沉默了半響。
徐長洋伸手抹了下脣,聲音透着些沙啞,“我讓你查慕止熙,查得如何?”
說話間,徐長洋回身朝屋內望了眼,見夏雲舒坐在餐廳吃早餐,微眯了眯眼,收回了視線。
“慕止熙……”楚鬱笑了,笑聲裡透着興味。
徐長洋擰眉,“怎麼?”
“長洋,你應該是猜到了吧?”楚鬱說。
“……”徐長洋眼眸斂縮,“你是說?”
“呵……”楚鬱輕笑,“沒錯,慕止熙就是卿窨同母異父的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