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桓恩自然看得出來,常曼是真的心疼夏雲舒,也是真的替夏雲舒生氣。
看着常曼惱怒的臉,徐桓恩沉吟了片刻,伸手握住常曼放在腿上的手。
常曼蹙眉,微慍的盯着徐桓恩,“現在這個時候,你最好別試圖替長洋那臭小子說好話,否則你今晚就給我睡地板或者沙發!”
徐桓恩苦笑,將常曼的手在掌心裡裹緊了緊,望着她道,“我不是要替長洋說話,而是有件事,我覺得是時候告訴你了。”
“……什麼事?”常曼疑惑。
徐桓恩沉嘆,“關於長洋出差的事。”
常曼更聽不懂了,“長洋出差怎麼了麼?”
“其實長洋沒去出差,就在潼市!”徐桓恩緊聲道。
常曼彷彿沒聽明白,怔怔看着徐桓恩。
徐桓恩面龐繃了繃,“長洋受傷了!”
“……”!
常曼瞪大眼,“你說什麼?”
徐桓恩盯着常曼一點一點變白的臉,聲音低了低,“長洋現在逸合醫院養傷,他怕雲舒擔心,所以沒告訴她。也怕你和向晚知道在雲舒面前藏不住話,是以讓我和長風也瞞着你們。”
常曼心跳加速,偏偏心尖還擰疼了起來,聲線顫抖,“你,你說真的?長洋真的受傷了?”
“我不會拿我們兒子的身體開玩笑。”徐桓恩嚴肅說。
常曼雙眼驀地通紅,“怎麼會?怎麼受傷的?啊?”
徐桓恩眼底閃過陰沉,“一個月前長洋與廷深他們去慕宅救至謙,就是在那晚,長洋受的傷。”
“可是在他們動手前,你不是聯繫到司默,告訴他至謙已經回來了麼?那他們怎麼還與慕昰的人交上手了?”常曼眉頭擰得死死的,伸手放到徐桓恩手背上的手,控制不住的發着抖。
“至謙是送回來了,但是雪禪還在慕昰手中。”徐桓恩道。
“你說什麼?雪禪也是被慕昰綁去了?”常曼震驚。
徐桓恩頷首,“雖然慕昰抓雪禪的理由我不太清楚,但當時雪禪的確在慕昰手裡。所以那晚,長洋聽到至謙的消息沒有第一時間趕回來,並非是與廷深他們一道去慶祝,而是中途獨自折回慕宅,救雪禪去了!”
常曼心頭大震,猛地抓掐着徐桓恩的手背,“他獨自闖慕宅救雪禪?他不要命了麼?”
既然此刻徐長洋沒有危險,但常曼聽到徐桓恩這般說,聲音當即啞了下來,說到最後,已是哽咽。
徐桓恩不忍的看着常曼悲痛交織的臉,以及她腦門上繃出的青筋,聲線軟了下來,“他們一行人前往慕宅救人本就在慕昰的意料之中,慕昰想必也是做了他們硬闖慕宅的準備。那種情況,他們所有人去反倒落了慕昰的圈套,而長洋獨自一人去,反而讓慕昰意想不到。”
常曼心口疼得緊,整張臉紅到泛紫,嘶啞道,“那也不能一個人去闖啊!他不能先回來,我們一起從長計議麼?”
“他是怕來不及。”徐桓恩道。
常曼眼眸一窒,隱忍含淚看着徐桓恩。
徐桓恩包裹住她的雙手,緩緩分析,“雪禪是與至謙同一日失蹤,被慕昰擄走。那晚慕昰將至謙送回我們身邊,那他必然也不會再繼續留着雪禪,他勢必是要處理掉雪禪的。而他處理的方式,要麼就是放雪禪與至謙一道回來,要麼……”
徐桓恩沒有再說下去,但常曼聽懂了。
常曼無聲哽咽,疼痛的擰緊眉,“長洋傷得很嚴重對不對?”
“長洋料得不錯,那晚慕昰是打算處理掉雪禪……由龍威負責。”徐桓恩平淡的口吻在這時裹上冷厲,“長洋要救雪禪,便不可避免的要與龍威交手。龍威的實力你我是清楚的。論單打獨鬥,這世上恐怕很難找到能與他匹敵的人。最後長洋雖救走了雪禪,但他與雪禪都受了傷。”
“……雪禪也受了傷?”常曼驚愕。
徐桓恩擰眉點頭,“不過雪禪的傷比長洋要輕許多。長洋身上多處骨折,大腿在帶雪禪逃離時被擊中了一槍!”
常曼臉煞白,“還,還中槍了?”
徐桓恩深深看着常曼,“嗯。”
“我要殺了龍威那混蛋!”常曼怒恨不已,眼淚也一下從眼角爆出。
“我比你更想!”徐桓恩陰測測道。
“一羣魔鬼!”
常曼咬牙切齒!
徐桓恩眼角淡出寒芒,“來日方長,這賬我們慢慢與他算!”
……
第二天。
逸合醫院VIP病房。
徐長洋正穿着病號服坐在牀頭,嘴裡叼着根沒點燃的煙與許宴分析案情。
常曼就那麼走了進來。
徐長洋眼角掃到常曼,嘴裡的煙險些沒叼穩,清眸微微瞠大,看向常曼。
常曼冷着臉,手裡拎着一盒雞湯還是什麼的,走過去,嘭的下就把盒子砸到了許宴輕擱在牀頭桌上的文件上。
許宴手指還捏着文件一角。
常曼此舉,可把他嚇得不輕,趕緊鬆手,從椅子上飛彈起,退到一邊。
許宴的反應讓徐長洋眼角輕抽了抽,淡色的薄脣抿了口,沒事人似的看常曼,“媽……”
“媽什麼媽?我不是你媽!你是我祖宗!我欠你的這輩子!”
常曼吼道。
徐長洋,“……”
常曼吼歸吼,也不忘上下打量徐長洋。
不知道是不是這一個月的治療和調養,此刻的徐長洋看着也跟以前沒什麼兩樣。
身上也沒有她想象的被纏得像木乃伊,或者腿上打折繃帶什麼的樣子。
常曼蹙眉,不太放心的傾身,抓着徐長洋的病號服往兩邊扯。
許宴,“……”
“咳咳……媽,媽,您冷靜點,冷靜……”
徐長洋驚訝過後,又是無奈又是好笑,握住常曼的兩隻手腕。
常曼喘着氣瞪他,“鬆不鬆手?”
“……媽,您先坐下。”徐長洋汗顏。
常曼臉繃得緊緊的,但還是依言坐到了病牀邊,死死盯着徐長洋。
徐長洋在心裡輕嘆,輕聲道,“兒子現在什麼事都沒有,再過段時間就可以出院了。您別緊張了。”
“既然什麼事都沒了,爲什麼要過段時間纔出院?”常曼道。
“……”徐長洋尬笑,“總之,我沒事。”
常曼提氣,忍不住紅了眼圈,蹙眉低聲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
“已經好了。”徐長洋握住常曼的雙手,柔聲說。
常曼驀地哽了下,盯着徐長洋的臉,難受道,“好什麼啊?你爸說你身上多處骨折,還中了槍。受了這麼重的傷,一個月哪能好得了?”
徐長洋伸手撫了下常曼眼角的淚,“我爸嚇唬您,您看我現在,像是骨折中槍的樣子麼?”
常曼靠過去,額頭抵着徐長洋的胳膊,“媽心裡疼死了。你說你……你說你瞞着誰不好,偏偏瞞着我。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需要人照顧啊,可是你不說。你存心叫我難受你知道麼?”
徐長洋探臂抱了抱常曼,“醫院有護士,廷深小五他們隔三差五也會過來看我,我是男人,沒那麼矜貴。再說,您還得幫我照顧着夏夏和至謙呢。”
“夏夏和至謙是我的兒媳婦和孫子,我照顧他們是應該的。而你是我兒子,我照顧你也是應該的!知道你受傷,我就感覺像是我自己受傷了一樣,哪哪兒都疼。”常曼坐直身,含淚心疼看着徐長洋,啞聲說。
徐長洋溫和凝視常曼,“我知道。”
常曼抽出手,把手放在徐長洋手背上,輕輕拍,紅着眼睛說,“你說你受了那麼重的傷,卻還撐着回家見雲舒,怕她擔心起疑,說什麼自己去出差了。你怎麼這麼傻?你那會兒得多疼啊?”
“能見到夏夏,這點疼不算什麼。”徐長洋扯脣,語氣雲淡風輕。
常曼受不了的掉眼淚,重重拍了拍他的手背,嗚咽,“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傻兒子?!”
徐長洋揚揚眉,“夏夏能下牀走動了,是麼?”
常曼看了他一眼,輕點了點頭,“雲舒恢復得不錯,你不要擔心。”
“有您照顧夏夏,我怎麼會擔心?”徐長洋淺笑。
常曼現在一看徐長洋笑,心裡就難受得緊。
雖說此刻他的傷是好起來了,沒有剛開始那般煎熬和疼痛。
但這一個月的時間,他一個人承受着這些痛,其中的辛苦和辛酸,不言而喻。
可她今日來看他,他卻自始至終都是風輕雲淡的模樣。
常曼心酸的抿抿脣,眼淚又險些掉了下來。
徐長洋看到,又在心裡嘆了聲。
他想,若是夏雲舒知道了他受傷的事,說不定比他家母上大人哭得更厲害。
嗯,幸好,他瞞着她了!
……
常曼從逸合醫院離開,回到家裡,夏雲舒扶着腰在地板上走來走去,而至謙則坐在嬰兒車裡,咿呀咿呀的看着夏雲舒走。
看到常曼出現在門口,夏雲舒挽起嘴角,“媽,您回來了。”
常曼深呼吸,平常的走進來,握住夏雲舒的胳膊,柔聲道,“醫生說了,你的傷還不能下地活動太久。媽扶你躺一會兒吧。”
“嗯。”夏雲舒點頭。
常曼扶着夏雲舒躺到牀上,自己也坐在牀邊,拉着夏雲舒的手握着,放在她的腿上。
夏雲舒看了眼兩人交握的手,擡眸,微疑的看向常曼。
不曾想這一眼看去,正好看到常曼泛紅的眼角,夏雲舒驚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