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撒謊。”
喬伊沫水眸猩紅,看着莫霄蘭。
莫霄蘭拿着煙的手在空中停頓了幾秒,繼而把煙放到脣邊叼着,微低着下巴打開打火機點菸。
一滴淚滑落眼角,喬伊沫深深擰緊眉,捏緊手心吐息,盯着他再次道,“阿蘭,我沒有撒謊。”
莫霄蘭吸了口煙,側臉冷漠得像一塊沒有溫度的石頭,“你讓我怎麼相信你?光憑你一句,你沒有撒謊麼?”
莫霄蘭這話一出,喬伊沫的心便涼了一寸。
她知道他之所以會這麼問,是因爲他已經不信她了。
喬伊沫眼中的淚有些剎不住,洶涌的往眼眶外滾,像顆顆如小拇指般大小的珍珠,晶瑩剔透,卻又飽含心碎和酸楚。
喬伊沫望着莫霄蘭,哭着笑,“你要怎樣才肯相信我沒有撒謊?“
莫霄蘭吸菸的頻率很快,像是在掩飾什麼,可他的表情卻像個無情冷血的殺手,”你告訴我,你還是你麼?“
“……”喬伊沫懵了一秒,等她明白過來,他這句話裡的深意時,心口驀地大痛。
喬伊沫死死掐着手心,臉白得似鋪了厚厚的一層霜,喉嚨裡突然涌上的水聲嗆得她難受得掩脣咳了起來。
她還是她麼?
她還是麼?
喬伊沫蹲下身子,牙齒用力咬着自己的手背,眼淚,依舊掉得無聲無息。
不知何時,莫霄蘭停下了抽菸的動作,擡眸看着喬伊沫,眼神蕭冷鋒利。
換作以前,喬伊沫眼角眉梢泛起一絲不快和抑鬱,莫霄蘭便如臨大敵般緊張焦灼。
如今。
人依舊是他心裡的那個人,可是她在他面前哭得悲痛欲絕,滿臉淚痕,他卻只剩下滿腔怒冷和憤怒。
是嘆人心易變,還是世事無常?
莫霄蘭嘴角掠起一抹諷刺的笑,直接將煙碾熄在牀頭桌,起身,邁步走到喬伊沫跟前。
他沒有伸手扶喬伊沫,而是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聲音漠冷,“我一直以爲沒有比我更瞭解你的人,可是到昨天我才發現,我錯了,我根本不瞭解你。”
喬伊沫眼淚掉得更兇,她放下堵在脣邊的手,擡頭,望着莫霄蘭的雙眼,一片水紅,“我被下了藥,根本沒有意識,所以之後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
莫霄蘭喉頭緩緩滑動,“沒有意識?發生了什麼你不知道?”
喬伊沫站起身,伸手握住莫霄蘭的手,焦切的盯着他,“阿蘭,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知道我從來不會騙你……”
“你敢說昨天跟你糾纏在一起的男人你不認識麼?”莫霄蘭緊繃,突地低喝。
喬伊沫一顫,眼瞳裡的水光簌簌顫抖。
莫霄蘭眸光如冰刃鎖着喬伊沫,聲線重而沙啞,“說啊,你跟我說,你不認識那個男人,說!”
“……”喬伊沫狠狠咬住發紅的脣,心口的位置痛得她快控制不住自己,大哭出聲。
莫霄蘭雙脣猛地抿成一條冰寒的直線,反手大力扣住喬伊沫的手腕,眸光狠鷙瞪着她,“喬伊沫,你說,你不認識那個男人,只要你說,我就信你!”
手腕上的疼,不及喬伊沫心尖苦痛的萬分之一。
她無措顫抖的看着莫霄蘭陰厲的臉,喉嚨裡堆積的水聲越來越多,“阿蘭,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我可以解釋的,我都可以解釋。”
“喬伊沫!”
莫霄蘭怒吼,雙眸在瞬間赤紅如血。
他奮力丟開喬伊沫的手,往後退了兩步,“你真當我莫霄蘭是蠢貨,是傻子麼?還是你篤定我莫霄蘭非你不可,愛你愛到毫無原則,毫無底線,無論你做了什麼,我都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依舊愛你如初!”
“不是……”
“喬伊沫,你忘了麼?在這之前我也被下過藥!”
莫霄蘭眼神冰涼刺骨,譏笑的盯着喬伊沫。
喬伊沫,“……”
喬伊沫哽咽搖頭,上前想去抓莫霄蘭的手。
莫霄蘭卻像避瘟疫般避開她。
喬伊沫低下頭,有一把刀子,在她心臟的位置瘋狂的絞殺,她痛得幾乎快暈過去。
她要怎麼解釋?
她要怎麼跟他解釋清楚這一切。
爲什麼,爲什麼她有種無論她如何解釋,他都不會相信她的無力感和悲愴感?
喬伊沫埋着頭,眼淚大滴大滴的砸落在地板,在地板上烙下悲傷無措的痕跡。
莫霄蘭盯着喬伊沫垂下的腦袋,枉顧自己那顆早已痛得七零八落的心,深吸口氣,沉然道,“無話可說了麼?”
喬伊沫搖頭,聲音喑啞到頂點,沒有擡頭,說,“阿蘭,這件事不是一兩句就能說得清楚,你給我點時間,我可以解釋清楚的。我真的,真的沒有撒謊,你,你能不能就相信我,相信我這個人?”
發生了那樣的事,於喬伊沫而言,本身就是一場重傷未愈。
她不奢望莫霄蘭在此刻可以給她安慰,她只是希望他能給她多一點時間,讓她解釋清楚。
可是啊,她做錯了什麼呢?
喬伊沫用力抿合着哭得有些腫紅的脣,小心翼翼的伸手,揪住莫霄蘭的衣角,“阿蘭,可以麼?”
“別再裝了喬伊沫!”
莫霄蘭還是拂開了喬伊沫的手,口氣充滿了嫌惡和憎恨,“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讓我噁心透了!”
喬伊沫那隻被莫霄蘭拂開的手抖得厲害,她皺緊的眉和臉,在一瞬鬆開了,呈現一種面無表情,心如死灰的神情。
她擡起臉,充紅的雙眸定定盯着莫霄蘭。
對上喬伊沫的雙眼,莫霄蘭心臟的位置狠狠一抽,他微微提氣,雙眼卻被更大的怒火和恨意充溢,“喬伊沫,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以爲沒了你,我莫霄蘭當真就活不下去了麼?你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聖母樣子給誰看?!”
“你一點都不重要,喬伊沫,你對我莫霄蘭一點都不重要!沒有你,對我來說,沒有絲毫的影響!”
“你聽清楚喬伊沫,我莫霄蘭還沒有自甘墮落到要一個被別的男人上過的二手貨!”
“……”
從喬伊沫眼眶滑落的淚,好似瞬間被冰凍在了眼眸裡,再也掉不出一滴。
……
喬伊沫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鄴景別墅,是被莫霄蘭趕出來的,還是她自己走出來的,她記不清了。
她沒有打車,隨便找了個方向,便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
喬伊沫沒有哭,甚至腦子裡也是一片空白。
可是心臟的位置,卻像是有人拿着氣槍,一直在往她心臟裡打氣,她心臟的位置便越來越脹,越來越脹,脹到快要爆炸時。
一陣汽車鳴笛聲從她身後適時響了過來。
喬伊沫僵硬的停下,黯淡的眸子掠過一點微光。
車子在她身側停下。
喬伊沫眨了眨睫毛,緩緩偏頭看去。
這時,有人推開駕駛座的車門,從裡走了下來。
喬伊沫看着那人,眼底的光芒在瞬間消逝無蹤。
“呵。”
章心桐抱着胸,宛若勝利者般,漫步走到喬伊沫面前,上下掃了她一翻,揚揚眉說,“以爲是霄蘭捨不得你,追你哄你來了?”
喬伊沫垂下睫毛,錯開她便要繼續往前走。
“急什麼?”
章心桐翻了個白眼,冷笑抓住喬伊沫的胳膊,上身微微往後斜,轉頭盯着喬伊沫紅潤的眼睛,輕蔑哼道,“喬伊沫,現在你的飯碗沒了,要不要我發發善心給你找一份端茶倒水的工作啊?”
章心桐之所以這般說,是因爲她一直耿耿於懷於喬伊沫曾說的那句莫霄蘭會很樂意養她的話。
喬伊沫抽了抽手,沒抽出。
乾白的脣輕抿了口,喬伊沫盯向章心桐,眼神空洞,“章小姐就這麼沉不住氣麼?”
章心桐目光輕閃,鬆開喬伊沫的手,面上掛着幾分得意的笑,退站到喬伊沫面前,“喬伊沫,你以爲我跟你一樣?我跟你所處的階層不一樣,我在金字塔頂端,而你,就像螻蟻一般生活在最底層。你需要忍氣吞聲,而我不需要。”
“那章小姐現在站在我面前幹什麼呢?章小姐就應該繼續生活在你的金字塔頂端,別動不動跳下來秀你的優越感!省得閃了腰。”喬伊沫冷聲道。
“……”章心桐微皺眉,含緊脣盯着喬伊沫,幾秒後,哼道,“知道你和那個男人苟合的畫面,霄蘭是怎麼看到的麼?就在婚宴現場!和所有前來參加婚宴的賓客一起。喬伊沫,你知道你印在屏幕上的那張臉有多放蕩麼?呵呵,真像個飢渴難耐的蕩婦……”
喬伊沫一張臉刷地慘白,單薄的身形抑制不住的輕晃,雙瞳裡寫滿了恥辱和難以置信,“你說什麼?在婚宴現場……”
“驚喜麼?”
對於喬伊沫的反應,章心桐顯然很滿意,盯着喬伊沫霜白的臉欣賞了翻,挑脣輕挑的笑,“莫氏在潼市雖比不上四大家族有聲望和影響力,但在電器行業卻有很高的知名度,整個潼市不敢說全都知道莫氏,但起碼有三分之二的人是知道的。所以恭喜你啊喬伊沫,你現在潼市,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名人’了。”
是啊,在莫氏公子的婚宴上,他的準新娘卻跟其他男人在酒店房間裡翻滾,讓所有前來參加婚宴的來賓免費看了一場活春宮。
別說對方是莫氏公子,便是普通人,這樣的視頻一經上傳到網絡上,想必也會引起不少的關注。
喬伊沫眼前陣陣發黑,徹骨的冷意從她的腳底心一直蔓延到她的心臟。
而這時。
章心桐忽地湊到她耳邊,故意壓低聲音,用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道,“你都不知道霄蘭當時的臉有多難看,瞪着屏幕的雙眼像是恨不得衝進去把你和你那個姦夫殺了纔好。他想必是覺得你髒透了吧,所有啊,他立刻就問我,願不願意做他的新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