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沫走上二樓,站在臥室門口,伸手剛擰開門,樓下客廳再次傳來一聲巨響,喬伊沫肩頭狠顫,更快的鑽進了臥室。
樓下到樓上有些距離,且房屋構造隔音效果非常好。
即便如此,喬伊沫還是能隱隱聽到從樓下不間斷傳來的各種聲音。
喬伊沫攥緊手指,僵硬的貼着門背站着,隨着樓下不停掠來的聲響,她的臉白得像上了一層厚厚的蠟。
她想到今早他突然的異常,她最初只以爲是那件事的後遺症,其實不是啊,而是他知道了她計劃揹着他去找莫霄籣的事,因此才露出了罕見的陰鷙面。太陽穴兩邊的青筋突突跳起來,喬伊沫深吸氣,雙眼殷紅得厲害,挪動似灌了鉛的沉冷雙腳,晃顫的走到牀頭,一把抓起牀頭櫃上的手機,打開,解鎖,翻出昨天她與那個陌生女人通話的號碼,撥了
出去。
女人很快接聽,聲音依然是她昨天聽到的颯爽,“嗨,怎麼樣?是不是被我猜準了,慕慕根本不信對不?”
喬伊沫死死抿了口脣,出口的嗓音喑啞戰抖到極點,“你爲什麼會知道封園暗室的存在?”
“……怎麼了?”女人頓了下,聲調沉了分。
“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是不是慕哥哥安排的?”喬伊沫將自己的手指根根攥得發白。
女人這次停頓得有些久,“……我明白了。”
“你應該知道我爲什麼要去找莫霄籣……”
“寶貝兒,冷靜。”女人嘆了口氣,“我不是慕慕安排來試探你的,這一點你不用懷疑。”“可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喬伊沫眉頭擰得很久,從門外傳來砸東西的聲音沒有要停止的意思,一聲接一聲的撞進喬伊沫的心坎,“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告訴慕哥哥,我找莫霄籣只是想
說服他澄清那晚的真相……拜託你,拜託你,告訴慕哥哥,我,我……”
“伊沫,你聽我說,我若是慕慕安排的人,我現在就不會接你的電話。寶貝兒,你現在很激動,而你的激動並不能幫你解決問題。聽我的,先冷靜下來,你把事情重頭到尾跟我說一遍。”女人耐心道。
喬伊沫腦子裡的神經根根交錯,扭成了一團亂麻,聽到女人的話,她猛地閉上紅得好似下一刻就會溢出血珠的雙眼,張着脣大口呼吸,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而在這時,女人溫柔循序的聲音繼續傳來,“慕慕的成長環境和所經歷的事,讓他很難去取信一個人。我相信,慕慕一開始是願意相信你的,否則,他不會容許自己對你陷得這麼深。只是前幾天的事證據確鑿,你一直以來又表現得十分重視你的前未婚夫,而這些就像一個個黑色的屏障擋在了慕慕眼前,他只是一時無法透過這些屏障看清事實。所以伊沫,越是這個時候你越不能自亂陣腳,失去方寸。你
得冷靜,因爲只有你,能幫慕慕看清真相,也只有你,能讓慕慕幸福。”
只有她,能幫他看清真相。
只有她,能讓他幸福。喬伊沫緊閉的雙眼沁出層層晶瑩的水光,喉嚨哽動,沙啞道,“你說得對,我現在還不能亂。可是,可是我該怎麼辦?爲什麼我總是在做錯事,讓慕哥哥那麼難過?我真的能讓他幸福麼?我真的適合他
麼?”
“寶貝兒,不許再胡思亂想。我相信你,我相信慕慕只有跟你在一起,才能得到真正純碎的快樂。”
女人的聲音溫柔,並且肯定,像是有某種神奇的力量,讓喬伊沫瀕臨崩塌的心房一點點重新聚起勇氣和力量。
喬伊沫用力吸了吸鼻子,睜開雙眼的一瞬,無數的淚珠從她眼底翻涌滾落,她張了張乾紅的脣,將今天發生的事娓娓道來。
“你說莫霄籣讓慕昰帶走了?”女人道。
“是。我也很奇怪,慕昰要帶走的人不是我,而是莫霄籣。”喬伊沫抿了口脣,側身坐到牀邊,皺眉說。“他做的每件事都有目的。我敢斷定,慕昰勞師動衆帶人到封園搶人,絕不是爲了殺人泄憤,不值得。所以他一定是有別的目的。還有,你說慕昰和慕慕達成了交易,你知道是什麼交易麼?”女人的聲
音謹慎而凝重。
“我不知道是什麼交易,但應該跟我有關。”喬伊沫低聲道。“嗯。”女人應了這聲後,停頓了一會兒,說,“伊沫,爲今之計,你不能迴避,最好的方法,還得你和慕慕面對面把這件事說開,否則,你們倆都選擇逃避,把已經發生的事當做沒發生,壓在各自的心
裡誰都不說,只會讓你們之間的心結越來越大越來越難解開。有些心結當下不解開,時間長了非但不會釋懷,反而越演越烈,一發不可收拾。”
“……嗯,我會的。”對於她的話,喬伊沫非常認同。
“至於慕慕誤會你和莫霄籣的事,現下我也想不到什麼好的辦法讓慕慕相信,只能先把這一關過了再說。”女人說。
喬伊沫眼角發紅,“好。”
女人嘆了聲,“伊沫,你要是覺得委屈,心裡想不開的時候,就給我打電話,別一個人憋着,憋壞了,知道麼?”
“……謝謝。”喬伊沫垂下溼潤的睫毛,嘴角輕顫。
“沒事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謝謝。”
迴應喬伊沫的,是女人短暫的沉默後,一聲飽含了太多情緒的嘆息。
……
和女人結束通話,喬伊沫去洗浴室洗了個臉,再去衣帽間換了身衣服,便離開了臥室。
從臥室門口出來。
喬伊沫一眼便看到一片狼藉的客廳中,那一抹孤寂清寥的身姿。
喬伊沫眼角微酸,握了握手心,毅然往樓下走了去。
許是聽到她下樓的聲響,男人暗沉低啞的嗓音沒有溫度的拂來,“回去!”
喬伊沫沒有回去,而是堅定的一步一步走了下來。
“我讓你回去,沒聽到麼?”慕卿窨背對着喬伊沫,即使在對她說話時,也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喬伊沫盯着他身側攥得青筋畢現的拳頭,穿過宛若經歷過大爆炸“殘肢”四散的客廳,走到慕卿窨身後,伸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拳頭。
慕卿窨的手在喬伊沫握住的瞬間,明顯顫了下,但並未甩開。
喬伊沫望着他越發繃直的寬闊背脊,眼角的酸澀更濃,含住有些紅腫的脣,走到慕卿窨跟前,仰頭盯着他的臉。
慕卿窨盯着喬伊沫,眼神黑如墨夜,遍地的涼。
喬伊沫朝他走了一步,兩具身體間的距離不足一毫米,她歪歪頭,緊緊凝着慕卿窨的眼睛,慢慢勾起嘴角,小聲說,“慕哥哥,今天是大年三十,辭舊迎新的一天。你說我們晚上一起守歲好不好?”
“上去!”喬伊沫雙眼通紅,傻兮兮的笑了笑,把臉靠近慕卿窨的胸膛,用另一隻手輕輕抱住慕卿窨的腰,“慕哥哥,從明天開始,我誰都不管了。我的心,我的眼睛,只裝着你,也只看着你。以後的幾十年,只
要你還要我,我就一步都不離開你。”
慕卿窨看着趴在他胸膛的腦袋,削薄的脣動了下,似是想說什麼,可最後,他什麼都沒說。
沒有聽到“上去”兩個字。
喬伊沫的眉心難過又似欣喜的皺了皺,抱緊他的腰,笑着說話的聲音,卻啞得像是要哭了,“慕哥哥,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好不好?”
慕卿窨胸腔震動,密密麻麻的刺痛從心臟爬到嗓子眼,他定定望着喬伊沫蒼白毫無血色的側臉,眼角潮溼晶瑩的痕跡以及每次眨動睫毛不經意泄露的憂鬱悲傷,幾乎都在向他傳遞一個信息……
她不快樂!
而她最近,總是如此。
慕卿窨看着喬伊沫,一直看着。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他低沉的聲音從喬伊沫頭頂灑了下來,“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痛苦壓抑?”
喬伊沫睫毛一抖,從他胸口擡起頭,探尋的盯着慕卿窨。
慕卿窨擡手輕撫喬伊沫的側臉,“我最近是不是讓你很辛苦,很不快樂?”
“……是我不好。”喬伊沫指尖戰慄的綣了綣,紅着眼圈不安的看着慕卿窨,“是我總是做錯事,讓你難過。但是以後不會了,我絕對不……”
“就算是這樣,你也休想離開我半步!”
冰涼的脣,在這句裹挾着狠厲決然的話落之際,就這麼落了下來。
喬伊沫瞪大眼,因爲太過震驚,她的肩頭聳得老高,呼吸都忘了,惶遽的盯着近在咫尺的俊臉。
她剛剛以爲……他要跟她分手。
“你自己說的,從今往後,你心裡眼裡只有我,只爲我而活!”慕卿窨有些狠重的掐着喬伊沫的細腰。
喬伊沫又疼又懼,生怕他一不小心把她剛好沒多久的骨頭給掐斷了。“你要是食言,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慕卿窨粗重喘息,說話間,猛然鬆開喬伊沫的腰,繼而一條長臂向後,又用力狠狠撈了把,將喬伊沫被他弄得軟綿的身子骨緊緻的箍在懷中,呲牙咬着喬伊沫嫩粉
的舌尖森狠道。
喬伊沫胸口被這麼一撞,撞得生疼,不停抽氣間,還不忘緊忙墊腳抱住他的脖子,大眼紅紅的,惶然中帶着堅定看着慕卿窨,點頭如搗蒜。慕卿窨黑眸染上猩紅,下頜沉硬繃着,攔腰將喬伊沫抱起,大步朝樓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