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道:“你們去,不會連累你寧師叔?”
“我們會見機行事。”徐青蘿道。
法空笑了笑。
徐青蘿嘆口氣:“確實不行。”
她馬上想了種種情形,最終還是否決了自己的提議。
雖然很想試試,最可能的後果就是連累了寧真真。
她暗自搖頭。
想想就知道,化爲莫幽蘭,絕不是簡單的事,也不是一個人的事。
周雨道:“師兄,寧師姐是怎麼做到的?”
她知道其中的難度。
莫幽蘭可不是玉蝶宗不起眼的尋常弟子,而是宗主的關門弟子,深受矚目。
徐青蘿也極好奇。
法空道:“你們猜猜看,寧師妹是怎麼做到的。”
“嗯……”徐青蘿歪頭想了想:“我想,先是綠衣司摸清楚了這位莫幽蘭的消息,再加上莫幽蘭一直閉關修煉,少與人交往,然後寧師叔施展了小如意功,取而代之。”
她蹙眉沉思,搖搖頭:“但想不露出馬腳也難,即使寧師叔有慧心通明。”
她看向周雨。
周雨道:“僅憑慧心通明,做不到不露破綻的,好在最熟悉莫幽蘭的前宗主去世,否則寧師姐絕對會被發現的。”
“所以這需要天時地利人和。”法空道:“要知道人力有時窮,不要小瞧別人。”
“師父,還差了一環。”徐青蘿蹙眉道:“即使有足夠多的消息,即使交往的人少,即使寧師叔有慧心通明,還是一樣的容易露出破綻來,假的畢竟是假的。”
“這莫幽蘭原本便是綠衣司的人。”法空道。
徐青蘿與周雨頓時瞪大眼睛。
法空道:“這回知道綠衣司的真正厲害了吧?有些事情,你想都想不到。”
“……厲害。”徐青蘿與周雨感慨。
竟然提前佈局這麼久,這讓人怎麼防備?
細思極恐。
徐青蘿蹙眉道:“師父,如此說來,我們金剛寺很可能也有朝廷的人,甚至大雲大永的人。”
綠衣司既然能在玉蝶宗佈局這麼久,那三大宗呢?
金剛寺裡難道就沒有朝廷的人?
大光明峰與天海劍派呢?
想想就可怕。
法空點頭。
周雨神色肅然。
如果真是如此,那確實可怕。
三大宗將沒有秘密可言,甚至三大宗的武功傳承都有可能被泄露。
法空看出周雨的擔憂,笑道:“放心吧,有些秘法是沒辦法外傳的。”
即使外傳了也沒什麼。
武功是武功,人是人,歸根到底,武功心法再高明,人的天賦不夠也沒用。
修煉的經驗與氛圍是極重要的。
禁宮即使有三大宗的心法,也不敢大張旗鼓的讓人修煉,一旦偷偷摸摸便失其心氣,很難練到深處。
心法往精深上練的話,需要足夠的心境與氛圍,就像光明聖教的心訣,偷偷摸摸練,根本不可能有進益。
“師父,我覺得……”徐青蘿還是覺得差了一點兒,總覺得寧真真做到這一步,僅僅憑現在的條件,還做不到。
應該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關竅。
法空擺擺手:“剩下的你們自己去想吧。”
“……是。”
兩人退出小院,回到塔園。
法空笑看着她們消失。
他們確實可以放出去好好磨礪一番了,圈在自己身邊,對他們的成長不利。
——
雲京
明泉樓
身爲雲京最頂尖的酒樓之一,即使是上午,過了吃早膳的時間,還沒到午膳時間,仍舊賓客滿座。
這明泉樓玉碗銀筷,金勺玉盞,極盡奢華之能事。
前來明泉樓的客賓非富即貴,沒有偷拿酒樓器皿之事。
在富貴圈子裡,幹出這樣的事太丟臉,會被整個人羣所拋棄,丟不起這個人。
一樓最是熱鬧,方桌與方桌彼此之間間隔三米左右,每桌桌子可以坐八個人到十二三人。
但往往都是坐三四個人,奢華氣派。
所以一樓雖然熱鬧,但並沒有太過喧鬧,彼此之間說話不用大聲喊。
其中一張四人桌上,都是垂垂老者,但個個氣質不俗,顯然是官員出身。
一個胖乎乎的老者夾了一塊牛肉扔嘴裡,一邊咀嚼着一邊說道:“我們雲京來了一家金剛別院,你們知道了吧?”
“金剛別院?”
“金剛別院……”一個清癯老者搖搖頭:“沒聽說過,我最近老毛病犯了,剛從胡神醫那裡抓了幾帖藥,現在總算緩過來了,這條命差點兒交待了!”
他臉色臘黃,喘氣粗重,說這幾句話就氣喘吁吁的,上氣不接下氣。
“唉……每年冬天就是一關吶。”另一個老者感慨的搖頭:“過了今年,不知道能不能過去明年。”
“年關難過啊。”衆人感慨着搖頭嘆氣。
他們都是退下來的官員,權勢極大,可是再大的權勢,在生老病死跟前,還是一樣的無力。
幾個能湊在一起,也是因爲同病相憐。
他們最害怕每年的冬天。
都有老毛病在身,一到冬天便發作,每次都覺得要熬不過去這一年了。
“金剛別院……我倒是聽說了。”一個臉龐方正的老者點點頭。
他臉色也是臘黃,哼道:“好像是大乾大雪山金剛寺的別院吧?……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直接在雲京出現,就不怕朝廷直接抄了他們!”
圓臉老者笑呵呵的道:“我已經打聽清楚了,確實是大乾大雪山金剛寺的別院,雖然是女子所建,還是寺院。”
“可金剛寺的別院怎會是女子?亂來!”一個臉色黧黑的老者哼一聲道:“不是招搖撞騙吧,……法空神僧的名氣一大,金剛寺原本默默無聞,現在也有了名氣,便有人拿金剛寺的名氣做文章,反正金剛寺也不敢過來追索。”
“嘿,金剛寺是和尚,可不是尼庵,竟然是一羣女子,簡直是荒唐,老李,別被騙了吧?怎麼可能是真正的金剛寺別院!”
圓臉老者不慌不忙,笑呵呵的道:“我剛開始也是不信,所以便進別院奉了一柱香,結果,一位師太看我重病纏身,便給我施展了一道回春咒,瞧瞧我現在的模樣!”
他起身,轉了一個圈,得意洋洋。
其他三人盯着他看。
原本他臉色也是臘黃的,現在看,卻是紅撲撲的。
“老李,你的病……?”
“還沒好利索,不過已經好了大半。”圓臉老者呵呵笑道:“再施一次回春咒便差不多了,嘿,這回春咒比藥石可強得太多了!”
“真有這麼神?”黧黑臉龐老者皺眉道:“別是被騙了。”
“她們能騙我,可我身子總不會騙我吧?”圓臉老者得意的笑道。
衆人半信半疑。
此事極其荒謬,可是他的病情確實大好。
“法空神僧據說已經在神京舉行過三次祈福大典,施展的便是這回春咒,萬病皆可消,……我當初聽着還覺得可笑,覺得荒唐,神京的百姓也忒好騙了,現在我親自體會了這回春咒,才知道我是坐井觀天,固步自封,是多麼可笑!”
“真有這麼神?”清癯老者皺眉盯着他。
圓臉老者笑呵呵的道:“我聽這位師太說,她只是法空神僧的侍從,蒙法空神僧灌頂授法回春咒,所持的回春咒威力比法空大師差了很多,就這,已經幾乎要治好我的病了!”
“老李,真有這麼神?”
“你們去試試便知道了。”圓臉老者笑道。
“那我便去試試。”清癯老者道。
“……同去同去。”
他們也不吃飯了,直接起身便走。
一半是想見識一下這回春咒,一半是想拆穿騙局,免得老朋友被騙得團團轉。
他們四個一出了明泉樓,馬上便被八名中年護衛簇擁其中,隔開了來來往往的人羣。
沿着貫穿東西的青雲大道往前走,一直走到最東頭,眼前便是一座寺院。
四人停在這寺院前喘着粗氣,氣喘吁吁,額頭冒汗。
他們身體太虛,走這一路已經喘得快要喘不過氣了。
只有圓臉老者好得多。
歇了好一會兒,衆人才有心打量。
這寺院紅牆綠瓦,一看便是新建的。
額匾上的“金剛別院”四個金字閃閃放光。
此時寺院大門緊閉,顯然是不接香客的。
“還真不是尼庵。”
“我記得以前這裡可不是寺院。”
“嗯,以前這裡是工部的一位侍郎,被貶出京外,前一陣子把這裡的宅子賣出去了,沒想到建起了寺院,朝廷批了?”
“想必是批了的,不然也建不起來。”
“那這金剛外院的根腳可不淺啊。”
想在雲京建寺院,可不是一般的難,正常情況下幾乎不可能被批准。
畢竟朝廷是壓制各教派的。
天下間的教派太多,雲京堪稱萬神之都,林林總總的各教各派五花八門。
朝廷現在已經不批准新的教派進駐雲京。
在這般情形下,還能建一座寺院,一般的門路可做不到。
至少一品或者王公的層次才行。
“不知是哪一位在後面?”
“這哪能讓我們知道。”
“老李你沒打聽一下?”
“我打聽過,好像是十二公主殿下所支持的。”
“十二公主?”其餘三人皆皺眉。
這位十二公主的名聲可不怎麼好。
命太硬,有剋夫之稱。
嫁了人,又沒了駙馬,眼見着也不會再有人做她的駙馬,恐怕是孤老一生。
可偏偏還是皇后宮裡出來的,是皇后親手撫養。
既不敢得罪,又不想靠近。
於是便成了一個人人避之的獨特存在。
“如果是十二公主的話,不算出奇。”清瘦老者緩緩道:“她做得出來。”
其餘三人皆點頭。
這種事別人做不出來,十二公主卻做得出。
要說通敵,誰能說十二公主通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