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溫暖的笑容,歡煙覺得似曾相識,那應該是屬於霍雪兒記憶之中的事情吧。曾經,他一定也像現在笑的這樣溫暖。
歡煙愣着沒有說話,每次聽他這樣略帶笑意的話語,歡煙總是覺得心口無比的沉重。
“西城。”她出聲喊着他。
“又要道歉了?”穆西城笑着搖搖頭,“不用和我道歉,因爲我的自私,我做了很多事情,如果真的要說道歉,那麼應該是我向你道歉,而不是你向我道歉。”
“我……”
穆西城伸手握着歡煙的手朝着鋼琴走去,其實他對琴行不熟悉,所以他每一步都走的有些艱難。
“坐下。”
歡煙跟着穆西城坐在了鋼琴前。
“煙兒。”穆西城出聲喊着她:“我給你的那串手鍊,是不是還在?”
“嗯。”歡煙點點頭,“一直戴着。”現在,就在她的手腕上。
“你還記得這串手鍊是我什麼時候送給你的嗎?”
“不記得了。”歡煙回答,她找尋了一些霍雪兒的記憶,但是都是零零散散的片段,還有很多,她記不得了。
“五年前,我得了肌肉僵硬症,隨時都會面臨死亡,那天霍冽在機場等你,你信誓旦旦的和他發誓,說你一定會去找她的,可那天我卻要求你留下來看我第一場也是最後一場的音樂會。”穆西城笑望着歡煙,他笑着,望着,可是他什麼也看不見。
歡煙靜靜的聽他說着。
“那天,音樂會結束之後,我說讓我送你去機場,司機開車前往機場的路上,我送了你這條手鍊,可就在戴上手鍊沒多久之後,車禍發生了。其實車禍根本就是個巧合罷了,是提前安排好的,如果沒有那場車禍,你和霍冽不可能錯過五年的時間,如果沒有那場車禍,我也不可能擁有你五年的時間。至於你的失憶,完全在我的預料之外,沒有想到那場特地安排好的車禍居然會變得如此嚴重,讓你的腦部受到了撞擊。”
“那場車禍,和你有關?是你提前安排好的?”歡煙出聲問道。
穆西城點頭,“早在我得肌肉僵化症的時候,我就遇到了安格斯,我也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原來曾經我以爲的父母不過是我的養父母。我和安格斯合作,安格斯要搞垮霍冽,而我想要得到你,於是,就有了那場車禍。”
這樣的消息,像是一個晴天霹靂狠狠的打在了歡煙身上,她沒想到穆西城會去和安格斯這樣的人渣合作!
歡煙的手都在顫抖,她的手……一直在抖。
穆西城彈起了鋼琴曲,想要安撫他此刻的情緒。
“恨我嗎?是不是很恨我……所以我說,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歡煙咬緊下脣,卻抑制不住眼淚滑落。
這些年,穆西城是真的對她好,他沒讓她受過任何委屈,沒有讓她吃過一點苦,縱然她執意要去訓練基地受訓,他點頭同意,卻派人跟在她身後保護着她。
他做的一切,或許是從自己的出發點考慮,但是他是真心對她好的,歡煙知道。
穆西城的琴聲越來越悲傷,流露出了他此時此刻的情緒,內疚、悲傷和無法挽回。
“對不起,煙兒。”
歡煙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按下了第一個琴鍵,“最後一首曲子,四手聯彈。”
歡煙肯和他一起四手聯彈,就證明她沒有生氣。
事情已經發生了,五年也已經過去了,這些事情早已都是過眼雲煙。煙消雲散了。
一首《snow》成了他們兩人之中的結束曲。
等到鋼琴琴聲夏然而止的時候,一個保全進入了琴行內。
“迪恩少爺,該走了。”
“嗯。”迪恩點點頭,“蒂娜接來了嗎?”
“已經在車上了,不過蒂娜小姐的情緒還是很不穩定。”
“我知道了,你先去車上等我吧,我很快就來。”
“是。”保全點點頭,隨後轉身離開。
保全離開後,琴行內置剩下了歡煙和穆西城兩人。
穆西城將一把鑰匙交給了歡煙,“等我走了,琴行就會停業,這裡會關閉,但是琴都在,這些琴都是好琴,我全部送給你,希望你幫我找到有緣人,把它們一架架送出去,送給真正能夠擁有它們的主人,而不是擺在這裡當擺設品。”
歡煙望着手中一枚冰涼的金屬鑰匙,隨後出聲道:“我知道了,我會把這些琴一架架送出去的,就像你說的,送給它們真真正正的主人。”
穆西城點頭,起身,隨後握住了導盲棍。
“朝着霍冽飛吧,那個懷抱纔是真正屬於你的懷抱,怪只怪五年前的我沒有想通,害你們平白錯失了五年之久。”
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命中註定吧。
命中註定,他要和霍冽錯失五年的時間。
穆西城握緊了導盲棍,隨後望着歡煙,“希望還有機會再見。”他看不見歡煙,但是和她面對面說話,是他給她的尊重。
“嗯,一定會的。”
穆西城笑着,笑容裡帶着內疚、歉意,他握着導盲棍朝着外面走去。
歡煙望着他的背影,眼眶依舊泛紅……
等到穆西城離開後,她坐在鋼琴前,她彈了一首肖邦的《離別曲》,穆西城還沒有離開,就聽到琴聲從琴行裡傳來。
也許旁人不知道,但是穆西城卻很清楚,這是歡煙用鋼琴曲來送別。
穆西城坐入車內後,蒂娜已經注射了鎮定劑睡着了,他望了一眼蒂娜,隨後重新將視線移到了琴行的方向。
前面的司機詢問道:“迪恩少爺,可以開車了嗎?”
穆西城點點頭,“開車吧。”
“是。”
隨後,越野車緩緩行駛在了道路上。
“迪恩少爺,這本日記……”
這本日記是穆西城寫的,寫了五年,厚厚的一本全都是。
“給我吧。”
“是。”
迪恩接過了日記本,隨後吩咐着一側的保全,“打火機。”
保全將打火機遞給穆西城。
穆西城將打火機打開,一把火燒掉了日記本,他的手微微顫着。
等到日記本燃燒殆盡,他將燒成灰燼的日記本丟了……
燒掉日記,重新來過。
越野車快速的朝着機場的方向駛去……這一次,穆西城是真的離開了他,他帶着蒂娜去了聖塔芭芭拉小鎮,那個有着她和他回憶的小鎮,那個他們彼此都喜歡的小鎮。
琴行內,歡煙一遍遍彈着肖邦的《離別曲》,一遍接着一遍,等到她彈到第五遍的時候,琴行的門被人倏地推開。
隨後,琴聲這才夏然而止。
“我說呢,誰的琴技這麼好,彈《離別曲》可以彈得如此悲傷。”
歡煙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詹金,琴行是位於非常僻靜的市區小道內的,很少有人會找到這裡,當初穆西城將琴行開在這裡根本就沒想過要盈利,他只是很純粹的喜歡鋼琴,對鋼琴有一種難以割捨的感情罷了,並不是想要開琴行賺錢。
“別這麼驚訝的看着我,嫂子!我是聽着鋼琴聲尋覓來的,不得不承認我被這琴聲打動了。”詹金看着琴行裡的好幾架鋼琴,隨後出聲道:“其實剛纔肖邦的《離別曲》用豎琴彈奏,會更好。”
歡煙點點頭。贊同詹金的說法。
詹金打開一架鋼琴,隨後按下了琴鍵,彈了剛纔歡煙彈奏的《離別曲》。
“看來我是彈不出那種離別悲傷的情緒了。嫂子,這琴行是你開的嗎?”詹金環顧四周,將琴行內打量了個遍,“裝修的別有一番風味。”
“不是我開的。”歡煙回答。
“不是你開的?”詹金詫異的望着她,“難道是勒斯開的嗎?”
“那是你哥!”喊她“嫂子”,爲什麼不喊霍冽“哥哥”?
這兩兄弟到底在較什麼勁,歡煙真是想不明白了!
“哦,算是吧。”詹金還是不準備叫,“那這琴行到底是誰開的?”
“是gun開的。”歡煙回答。
“gun?”詹金又一次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除了他們兩人之外的別人,“沒有看到其他人啊!嫂子,你是不是蒙我呢?gun呢?那個傳說中的鋼琴才子,那個開了第一場音樂會也是他這輩子最後一場音樂會的奇怪人類,在哪兒?”
“已經走了。”歡煙回答,“他今天乘飛機離開,如果你實在是想見他的話,你可以安排一架專機追過去。”
“……”詹金搖頭,再搖頭,“我又沒有喜歡男人的癖好,我追過去幹嗎啊我!”
歡煙低着頭,繼續彈着《離別曲》。
詹金看着歡煙,隨後笑了笑,有些滑頭的出聲道:“嫂子,我這人可是願賭服輸,說喊你嫂子,就一定喊你嫂子。”
歡煙也看出來他願賭服輸的那股勁了,昨天打遊戲的時候,詹金輸的實在是慘。
看着詹金滑稽的表情,歡煙也跟着笑了起來。
“不過說真的,嫂子,你打遊戲怎麼那麼厲害?前一秒還被我虐的跟什麼似的,後一秒簡直就是農奴翻身把歌唱啊!”
“……”
這一次……中文倒是運用得很溜。看來詹金的中文是進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