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這個慈恩和尚剛到神京兩天,只是在城裡轉了轉,她還是有這般感覺。
這是她的直覺。
她極相信自己的直覺。
當時在大街上看到這個慈恩和尚的時候,便感覺不一般,他站在人羣之中頗爲顯眼。
但人們也只會驚異他身形高大,但世間身形高大的人多的是,只是多看一眼便會轉開。
徐青蘿在人羣中看到他之後, 卻沒有像平常人那般轉開目光,反而心生警惕。
強大的精神力量讓她發覺這個高大和尚的異樣,發現這高大和尚竟然有驚人的精神力量。
如果不是自己的精神強大,恐怕還發現不了,只以爲他是一個普通的和尚。
她所見的諸人之中,具備精神力量的寥寥無幾,一隻巴掌都數得出來。
如此人物當然不能忽視, 於是啓動鳳凰樓的力量調查,很快查清楚了慈恩和尚的底細,同時也弄清楚了伏魔寺的底細。
她頓時便感覺,這慈恩和尚是衝着法空來的,因爲他一直在打聽法空的消息。
如果是一般的和尚,打聽法空的消息,那便很正常,畢竟法空神僧之色轟傳天下。
但凡來到神京,都要聽說過法空神僧的名聲,一般人可能沒那麼好奇,但和尚一定會好奇。
可慈恩這個和尚不一般,徐青蘿便覺得不對勁。
她打探到所有消息之後,便開始思索分析。
難道這個伏魔寺的和尚慈恩想來神京揚名立萬?
那麼挑戰師父便是捷徑,已經有太多的人想走這一條捷徑,都被擋在寺外。
這位慈恩和尚,恐怕能闖得過林叔那一關。
萬一真要勝過師父,那怎麼辦?
師父現在是越來越高深莫測了, 到底有多厲害, 自己已經不知道。
這個慈恩和尚是極厲害的。
伏魔寺的名聲極大,當初那位出世弟子可是與魔尊一決高下的。
一千多年前,那個時候魔宗還沒分裂,魔尊應該是天下第一高手了。
即使不是天下第一,也在前三甲。
這個慈恩和尚既然敢出世,恐怕不遜色於他的前輩,武功修爲恐怕也是頂尖的。
師父能勝過他嗎?
要不要想辦法讓他不能挑戰師父呢?
她這般想法在腦海裡轉來轉去,已經想到了數個主意,讓慈恩和尚沒辦法挑戰法空。
——
法空瞥一眼她:“青蘿,帶他過來吧。”
“……是。”徐青蘿無奈的嘆氣。
法空笑道:“對爲師就這般沒信心?”
“師父,我就怕他是有備而來呀。”徐青蘿道:“萬一練成什麼奇功,出奇不意……”
“青蘿,你是關心則亂!”朱霓搖頭笑道。
青蘿也不想想,法空大師可是有天眼通,能看到他自己命運的,如果這個慈恩和尚真能威脅到他,豈會見他?
既然想見,那自然是有把握的。
青蘿冰雪聰明,在別的事上都是極爲敏銳的,就是涉及到法空大師的時候,會太過關切而心亂, 不那麼冷靜。
“……好吧, 我會把他請過來的。”
“明天早晨吧。”
“好。”徐青蘿好奇的道:“師父,請他過來做什麼?”
“談論佛法。”法空道。
徐青蘿嘟嘟紅脣,顯然是不信的。
法空的目光再次投向妙覺寺的方向,目光卻沒有投過去,只是看了看。
林飛揚道:“住持,要不要我探一探他虛實?”
“不必。”法空搖頭。
林飛揚看向徐青蘿:“青蘿,他真那般厲害?”
“林叔你還是別去的好。”徐青蘿道:“免得被他重創,這個慈恩是很危險的。”
林飛揚點點頭:“行吧。”
他對徐青蘿的感應與判斷還是很信服的,沒因爲徐青蘿年輕而輕視。
隨後的時間,法空沒有再多說話,好像一直在思索,慢慢喝着酒吃着飯。
徐青蘿他們卻討論不休,談的都是伏魔寺與一千多年前的秘辛。
法空耳邊聽着他們的討論,暗自發笑。
很多都是人云亦云,時間把真相變得面目全非,離奇曲折,其實並沒有那麼曲折。
他從記憶之珠裡找到一些記載,每過百年,這些傳聞都會有一些古怪的變化。
千年之後的消息,已經與真相十萬八千里。
——
一輪明月高懸。
李鶯正在院內練劍,劍光如月華一般溢滿整個小院,將小院變得冷沁沁。
法空忽然出現,便被劍光籠罩。
劍光籠罩了他身體,迅速擴散,要把他徹底包裹起來,還要繼續往他身體裡鑽。
法空輕輕一振紫金袈裟,劍光頓時消散。
李鶯還劍歸鞘。
撲天蓋地的劍華瞬間消失。
小院恢復了黯淡。
李鶯一襲白衣如雪,淡淡看着他:“稀客。”
法空笑道:“兩天沒過來而已。”
李鶯淡淡吐出兩個字:“三天!”
法空笑道:“那天我們是早晨見面的,明天早晨見的話纔算三天。”
李鶯斜睨他,長劍拋到小亭的檐角下掛好,來到石桌旁,將紅泥小爐開始點火。
“最近如何?”法空道:“準備出關了?”
“不急。”李鶯搖頭。
現在出去,一定會被皇上指定爲司正。
法空點點頭:“神京城最近來了一位高僧,伏魔寺的慈恩和尚。”
“伏魔寺……”李鶯咀嚼着這三個字,慢慢變了臉色,蹙眉道:“天南伏魔寺?!”
“看來你知道這個伏魔寺。”
“伏魔寺是行世外之法,弟子不履塵世的。”李鶯蹙眉道:“怎會有弟子出現。”
法空道:“他是來找你的。”
李鶯一怔,隨即失笑:“找我做什麼?”
“找新一代魔尊。”法空微笑道。
李鶯瑩白瓜子臉上的笑容凝住,慢慢收斂了笑容,肅然道:“魔尊?”
法空點頭。
李鶯雙手一直按着紅泥小爐,這幾句話功夫,已然令紅泥小爐汩汩冒白氣。
她沏了兩茶盞,推給法空一盞,自己留一盞,輕啜一口茶茗,悠悠道:“伏魔寺,這是要繼續針對我們魔宗了。”
法空點頭道。
李鶯發出一聲冷笑道:“他以爲還是一千多年前呢!”
法空道:“大明王伏魔功恰好剋制你們的天魔經吧?”
李鶯明眸閃了一下,搖搖頭沒說話。
法空微笑道:“伏魔寺的任務好像就是壓制你們魔宗,伏魔嘛。”
“他們這伏魔是伏心中之魔,是伏心魔。”
“也是伏天魔。”法空笑道:“伏魔寺弟子履世,目的便是壓制魔宗。”
“……是。”李鶯不再否認,冷冷道:“不過他卻不知,現在的魔宗不是從前的魔宗。”
法空微笑看着她。
李鶯道:“當初那一位魔尊也是驚才絕豔,他與伏魔寺的和尚交手之後,創出了業刀。”
法空眉頭一挑。
沒想到這業刀竟然是因爲伏魔寺而創。
李鶯道:“業刀融合了天魔經與大明王伏魔功的精華,練成之後,便再也不懼大明王伏魔功。”
“那你練成業刀了嗎?”
“……沒有。”李鶯搖頭。
她看着法空,露出笑容:“不過你練成了,也足夠剋制他。”
法空露出笑容。
李鶯道:“業刀與天魔經是有反應的,我能感應得到,伏魔寺的弟子應該也能感應得到。”
法空笑道:“竟然能感應得到?”
業刀練成之後,他幾乎沒有施展過,隱於藥師佛中,外人幾乎不可能感應得到。
天魔經感應得到它,可見天魔經確實別有玄妙,是自己沒能洞徹的玄妙。
而那大明王伏魔功也應該別有玄妙。
李鶯緩緩點頭:“他會以爲你也練了大明王伏魔功呢,一定也會找你的。”
法空笑了笑。
李鶯蹙眉沉吟片刻:“我不是他對手?”
“確實不如他。”法空搖頭:“他是有備而來,而且剋制你的天魔經。”
李鶯臉色變得沉凝。
法空既然說自己不是那伏魔寺高手的對手,那應該不假,自己看來不能跟其硬拼。
她起身踱步,瑩白的瓜子臉陰雲密佈。
這簡直就是飛來橫禍,忽然蹦出來一個宿敵,偏偏還要強於自己,剋制自己。
“可想到什麼對策?”法空問。
“廢掉天魔經?”李鶯搖搖頭:“廢掉天魔經,那劍法也沒什麼威力了。”
天魔經是她心法的根基與內核,一旦廢了天魔經,則根基倒塌,劍法更是沒有威力可言。
僅憑劍招,那便是花架子。
法空道:“大明王伏魔功剋制天魔經,天魔經就被剋制,不能反制大明王伏魔功?”
“除非修爲遠勝對方。”李鶯道:“但是……”
很顯然,自己修爲是不如對方的。
法空從袖中取出一枚舍利,拋給李鶯。
李鶯接過來一瞧,卻是一顆奇異舍利,一半是黑色的,一半是白色的。
黑得透亮,白得清亮。
乍看上去好像把兩顆圍棋子捏在一起,一顆黑子一顆白子,晶瑩溫潤。
“這是你送的舍利。”法空道:“記得吧?”
李鶯慢慢點頭。
法空道:“這個應該是他的主要目標,直接把這個給他,他應該會離開。”
李鶯蹙眉。
法空道:“這顆黑白舍利應該是他們伏魔寺弟子的,卻被伱們得到,也是緣法。”
李鶯打量着這黑白舍利,扭頭看向法空:“真捨得還給他?”
法空微笑:“讓舍利的主人迴歸宗門,也算是好事。”
李鶯輕輕點頭,這話確實沒錯,也算是功德。
她打量了又打量黑白舍利,沒看出這黑白舍利有什麼奇異之處。
除了顏色怪異,其他的與一般舍利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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