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出了店門,君邪一路往回走。君家不是沒有馬車,而且馬車還極爲奢華,但君邪卻始終喜歡用兩條腿走路;在前世作爲殺手的潛意識中,唯有自己腳踏實地,纔是最安全的。無論是坐車還是坐船,都有一種自己的命運不在自己的手中的危機感覺。君邪很在乎這種感覺,這種感覺會讓他心中很不舒服。
君邪的習慣是,自己的命運,永遠由自己來掌握!
君老爺子給他安排的隨身侍衛,也早已給他以各種理由都打發走了。
因爲君邪知道,跟在自己身邊的侍衛,充其量只是擺設而已。自己無論走到哪裡,身邊都必然另有人在暗中跟着,暗中的那人,那纔是一等一的真正高手!雖然君邪從來沒見過,憑君邪目前的修爲也無從察覺,但自從君老爺子安排了這人跟着他以來,君邪就能很清晰的感覺出來!
這份感覺來自於一個頂尖殺手的本能觸覺,雖然沒有什麼理由,但君邪堅信自己的判斷絕不會有錯!
君邪現在對暗中那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雖然自己目前的功夫遠遠比不上前世的那般犀利,但自己的精神觸覺卻已經比前世提高了好幾倍!而且自己曾經多次嘗試擺脫那人的跟蹤,以自己的反追蹤手段,在這樣的情況下,這人始終能形影不離的跟着自己,實在是相當難得的!
君邪看似漫無目的的閒逛,但他的精神思感牢牢控制着自己周圍的一切,可謂是水銀瀉地,無孔不入,而且君邪的行動速度雖然不快,但惟有追蹤高手纔可以發覺到,他每一次的改變方向,每一次的前進後退,都是如此的突兀,出乎人的意料!若是一般的人,恐怕早已經甩得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但君邪背後這人卻還是沒有被甩開,一次都沒有!
其實跟着君邪的這人心中早已經是叫苦連天!君老爺子拜託他保護自己的孫子還不能讓他發覺,他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下來,在他的心中,充其量不過保護一個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罷了,這樁差事實在是沒有任何難度的!以自己的手段,恐怕就算是跟他一輩子,這傢伙也只會是像做夢一般根本不知道的。
哪裡知道兩天的跟蹤下來,便讓這位超級跟蹤高手腦袋都大了一圈。前面走的那小子,行事完全不按常理,當你以爲他向東的時候,他卻偏偏改了向,當你追過頭回過來向西邊追的時候,卻會發現他已經向南走了……
這人在這世上幾乎是頂尖的跟蹤高手,兩天里居然有好幾次追錯了方向,若不是君邪的修爲實在太低,恐怕第一天就能將他甩的沒了影子!幾次錯誤下來,鬱悶的幾乎發狂,連自己的鬍子都抓掉了幾根!
數次想要乾脆跳出來,拎着這小子的衣襟問問他:你他媽天天東門不對西戶,驢脣不對馬嘴的亂逛些什麼!?你就不能老實點?
難不成是這個紈絝小子發現了我?剛這麼一想,自己便否定了:看這個浪蕩樣子,他怎麼可能發現我?完全就是因爲這小子行事顛三倒四所致!
正在想着,突然發現前面的君邪興沖沖的加快了步伐,走進了一家胭脂水粉店,忍不住呸了一聲,心道不愧是紈絝子弟,居然向這等女人家的店裡闖。哪知道一等二等,竟然不見君邪出來,終於沉不住氣,飛也似的掠了過去,偷眼一看,裡面根本沒有君邪的影子,不由得一陣懊喪:原來這小子走了後門出去了,我怎地這麼傻,偏偏沒想到這一點?
風也似的向着後門的方向一路搜索過去。
等到他去的遠了,君邪終於確定那股一直注意自己的氣息已經完全消失,這才施施然的從胭脂水粉店裡走了出來,禮貌的道個謝,原路返回,揚長而去。
唯有店中的幾個少女夥計瞪着圓圓的大眼睛,一陣咂舌:這位俊秀的公子看起來挺健康的,怎麼一進自己店裡卻會突然拉肚子?而且還佔用着茅廁如此之久?險些讓我們姐妹都憋得不行了…….
天色漸漸陰暗,夕陽緩緩落下,已是黃昏獨自愁,夜幕已經張開了猙獰的大口。只等那天邊的餘暉一旦消失,便要一口吞下這乾坤大地!
君邪走了兩步,突然回頭,換了另一條路,向着胭脂水粉店後門的方向而去,同時心中不免得意洋洋的暗笑,那傢伙估計今天要被我繞暈了吧。老子作爲殺手之王,叢林狩獵者,最擅長的就是這個,若是居然擺不平你這個異世界的棒槌,那才叫咄咄怪事了,小子,跟爺比,你還太嫩啊……
君邪所料不錯,那人在追出數十丈之後,卻沒有發現君邪任何蹤影,頓時知道上當了,一陣風似的又捲了回來,東南西北搜了一大圈,然後愣愣的站在胭脂水粉店前,看着大街上人來人往,一張臉又青又紅,如同開了染料鋪,渾身只覺得一陣無力!
縱橫天下數十年,自己的追蹤術從來就沒有失效過,但今天居然在一個毛頭小子身上栽了跟頭,而且還是這樣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敗家子!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心中的感覺清清楚楚的告訴他:這次是真的追丟了!
丟人啊!陰溝裡翻了大帆船了啊……
君戰天,你這是養了一個什麼孫子啊!怎麼這般的邪門啊?
君邪嘿嘿笑着,無比愜意。雖然明知道那人對自己沒有任何惡意,但習慣了獨往獨來的他,身後有一個人吊靴鬼一般吊着,總是有種說不出的不舒服,就是不爽!現在終於甩掉,頓時覺得渾身輕鬆。
突然,君邪正在走動中的身體肌肉一僵,隨即鬆弛下來,肩膀肌肉一抖,飛刀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手心。
幾股陰寒的氣息,帶着森冷的漠然從各個方向趕來,目標,正是君邪現在處身的這個不大不小的街道里。
曾經的、同類的氣息!
殺手!
不會這麼巧吧?我纔剛剛擺脫了保護我的人,卻在這個時候遇上了刺殺?萬一真的嗝屁了,那可就真成笑話了!自掘墳墓?!君邪心中苦笑一聲,但不可否認的,竟然有一種久違的興奮從心中升了起來:隱隱帶着血腥味——終於、總算、可以見識一下這個世界的同行們了,希望,不要讓我……失望!
前面整齊的腳步聲起,一隊人馬走了過來,中間乃是一頂轎子,明黃色的轎面,兩側垂着幾串珍珠,珍珠下面,是一個個小小的金黃色的鈴鐺,輕輕搖曳,發出清脆的響聲,甚是悅耳動聽。
這是當朝靈夢公主的鑾駕!
難道這些人要對付的不是自己?竟是靈夢公主?
君邪心中一盤算,頓時覺得大有可能。自己來到這裡,本就是臨時起意,若要刺殺自己,比這裡更加合適的所在剛纔自己已經不知道走過了有多少。刺客萬萬沒有一直跟到這裡才下手的理由!
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在這接近皇城的官道上刺殺靈夢公主,會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