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邪與梅雪煙兩人慢慢走近,那邊的大漢顯然已經發現了他們,一聲號令,其中九個人披上衣服,雖是破舊的衣衫,但也穿戴得整整齊齊;一人在前,其餘八人,分作兩列跟在他的身後成雁翅型,挺直着身子,步履整齊,一絲不苟的走來,竟然是標準的軍營接待禮節!
就只走出了這麼九個人,其他人仍是視如不見的繼續幹活;甚至連眼皮子也不曾撩一下。
這九人來到近前,爲首的人是一個將近四十歲的虯髯大漢,臉上有一道醒目的刀疤,挺直着身子一抱拳問道:“敢問二位公子、小姐,兩位來到這裡,可是要上山祭拜君大元帥嗎?”
“正是。”君莫邪和顏悅色的道:“還煩請大叔引路。”
君莫邪已然瞭然,這些人想來就是當年父親的舊部麾下;爲了守衛君無悔的這塊墓地,駐守在這裡已愈十年歲月……就單只是這份堅持,君莫邪自覺,對方當得起自己叫一聲叔叔!
這樣的好漢子若還當不得,那麼,只怕就再沒有人當得了!雖然自己前世帶有記憶,也是眸睨天下的人物;雖然這一生成就同樣不菲;但面對這天地間最真摯的情誼,君莫邪覺得自己當真是發自心底的崇敬。
君莫邪這一聲“大叔”卻引起了對面大汶的疑惑,這些百戰男兒,飽歷滄桑,自有自家智慧,那大漢狐疑地回過頭跟身後的夥伴互相交換了幾個眼色,回過頭來,神情明顯的舒緩了許多,但卻仍然是一絲不苟的問道:“這位公子卻是言重了,王猛是一粗人,大叔這個稱呼,在下愧不敢當,敢問公子,乃是哪一家的後人?”
“我是君莫邪。”君莫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這個時刻,說出自己的名字,君莫邪竟覺得自己的心中莫名的一酸,彷彿在這一刻,他的整個靈魂,都完全融進了這副原來的身體裡……君無悔的兒子,君莫邪!“你說你是君莫邪?當真是你?”那叫王猛的大漢臉色大變,脫。而出,退了兩步,看着君莫邪的眼神瞬時變了,變得異常的複雜。
既有些愛屋及烏的尊敬,也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氣憤,還有些由衷的欣喜,甚至還有些微莫名的鼓舞……王猛這位鐵血硬漢的嘴脣竟自哆嗦了兩下,道:“原來是三公子到了……,三公子可曾帶着家族信物?”君莫邪面色一端,伸手解下腰間一塊玉佩,雙手遞了過去。
一片青綠玉佩,蔥翠欲滴,上面有一個小小的血蘭花標誌,血蘭花下方,乃是一個金色的篆字:“君!”在玉佩馬面,刻着八個小字:堂皇做人,終生莫邪!正是君家獨有的標註,而這玉佩更是君莫邪本人的身份象徵!
捧着這塊君家的家族嫡系血脈玉佩,虯髯大漢王猛突然雙手顫抖了起來,虎目中閃亮的淚花迅速的涌了出來……久違了……君!這個字,我們已經離開了十年!整整十年沒有見到啊。
君戰天老爺子雖然身子壯健,始終上了年紀,這些年裡,一共就只到過這裡兩次。君無意雙腿殘疾,不良與行,更兼心中有愧,難以面對亡兄,這些年裡,基本都是巷家老龐每年都來個幾次……君家的家族玉佩……嫡系傳人的玉佩!眼前人正是大帥唯一的兒子,唯一的血脈!
突然,王猛流着淚,撲通跪了下來,嘶聲顫抖地道:“王猛拜見三公子……天可憐見,三公子終於長大成人……也懂事了……大帥若是地下有知,定能含笑九泉…”彷彿君莫邪這次來拜祭親生父親,乃是一件多麼難得的事情……
“王猛叔叔萬萬不可如此,莫邪如何承擔得起!”君莫邪見狀可是嚇了一跳,急忙扶起他來,心中百感交集。眼圈競都有些發紅:i;。r……
話說這些年來君莫邪紈絝聲名在外,名動天下,技驚四野充其量就只是最近一段時間的事情,就一些偏僻地點的人,還都將認知停留在這位君三公子混吃等死沒出息的程度上,就只是這麼來拜祭一次,競能讓這些父親的老部下如此激動和高興……尤其是最後四個字也懂事了……,更是讓君莫邪心中有些發酸……
多麼純樸的感情,兒子拜祭老子,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如今自己來了,略盡孝道,竟能讓他這個外人激動成這樣,甚至連聲誇獎懂事了……他們對自己的要求是如此的低……從這裡也可見之前的君莫邪混賬到了休麼地步……
淚流滿面的站起來,王猛回過身大吼:“大家都過來!大喜事,君三公子來看望大帥了……是大帥的三公子啊,大家快過來啊!快些過來迎接三公子。
“轟”的一聲,人羣瞬間沸騰了起來,大家甚至拋下鏟子就這麼光着背脊跑了過來,人人臉上都是一臉的激動,其中年齡稍大些的一個枯瘦漢子一邊跑就流下眼淚來,哭叫道:“三公子總算是來了……想必大帥這些年在地下,也是日夜盼望……今日天可見憐,終於有親生骨肉前來拜祭……大帥地下有知,當能了卻一個心願……
冷靜沉穩如君莫邪者,今日也不知怎地,眼圉禁不住的一下子就紅了起來……這種發自肺腑的高興,讓君莫邪越發地感到有些心酸慚愧。
這一大羣漢子將君莫邪和梅雪煙圍得密不透風,人人檜臉上,盡都是最真摯、發自肺腑的歡喜。
最初的激動過後,頓時七張八嘴:“君三公子不愧是大帥的兒子,親生骨肉,看這眼睛,跟大帥一樣的沉穩睿智……”
“不對,我覺得還是嘴巴最像,就那麼微微的抿着,有些堅決殘酷的味道,威嚴得緊,大帥每一次下命令的時候,嘴脣就這麼抿着……有一次我接令的時候偷偷擡頭看了一眼,還嚇了一大跳……”
“你們什麼眼神……你們看三公子這兩道眉毛,標準的劍眉!當初大帥大戰趙劍魂之時,下總攻的命令的時候,大帥的眉毛就是這麼一揚;我當時就覺得必勝無疑!怎麼樣,我就說嬴定了,重挫敵人,三公子的眉毛最像大帥了……
衆人說着說着,莫名間聲音漸次地小了下來,一個個只走出神地看着君莫邪的臉嘴裡喃喃的唸叨着“真像,一十一一真像大帥一一十一一”慢慢的一個個突然都是淚眼朦朧……
突然一個漢字嗚嗚的痛哭起來,哭的肝腸寸斷,斷斷續續的道:“我李大寶彷彿又見到了大帥……這張臉……我每天都會在夢裡看到,今日,終於又見到了真人,三少爺,你怎地不早來呢,大帥啊,我們等你等得好苦啊……
他這一哭,所有的漢子都是緊緊地閉着嘴脣,臉上肌肉抽搐,努力控制着不讓眼淚流下來,卻是終於不能夠做到,緊閉的嘴脣慢慢的辛酸的張開,眼淚就這麼刷刷的掉落下來……這魂牽夢縈了十年的臉龐……可惜,這個人,始終不是大帥再臨!他是大帥的兒子,大帥……我們終歸是見不到了……誚雨紛飛!如斯鐵血男兒,撕心哀聲!誰說男兒有渭不輕彈,只緣禾到真個傷心時!如今傷心時至,大哭一場,才見男兒本色!纔是真性情流露!
這種難言的悲傷情緒,甚至感染了梅雪煙,佳人竟自忍不住將臉轉了過去,黯然神傷……
君莫邪今生首見淚痕,卻自勸解衆人良久,衆人這才終於停住了哭聲,一個個卻是不好意思的抹着臉,感到有些丟臉似地……
彷彿是在刻意地轉移話題,王猛抹着臉,勉強的笑了笑,道:“三公子,這位小姐是……?”他這一說話,衆人的眼睛才終於注意到,面前還有一位國色天香的大大美人,更是跟三公子一起來的,不由得都是興奮起來:難道……
“各位叔叔,這姑娘是我媳婦兒,姓梅。呵呵……今日特意帶來,給父親他老人家看看,還中意否?諸位大叔盡是我爹的手足兄弟,小侄這位媳婦,可能入諸位大叔的法眼嗎?”君莫邪笑了笑,介紹道。
“真的?”王猛一蹦三尺高,哈哈大笑:“這樣賢惠漂亮的兒媳婦,大帥若是知道了,那得多高興啊,天仙化人一般的姑娘,那裡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衆人盡都興奮得滿臉通紅,如看珍寶一般的看着梅雪煙,一個個盡都滿意的直點頭,笑得合不攏嘴,這情景,簡直比自己的兒子找了媳婦還要高興…
這幫漢子的注視,看得這位一向落落大方高貴典雅的梅尊者竟然也是羞澀不已,低垂着粉頸,只覺得心頭如同小鹿般亂撞……
“快快快,兄弟們閃開,我趕緊帶三公子和少夫人工去參見大帥;想必大帥他老人家也等得急了,十年了,整整十年未見親兒,今日親兒攜兒媳聯袂而來,是大喜事。”王猛興奮得滿臉通紅,舉着手臂大吼。君無悔雖然早已身滅,十年,但這幫近衛軍提起君無悔的時候,卻仍是用‘參見”而不是用‘拜祭,………
拜祭,那是外人用的成爲,在這幫粗豪汶子熱血男兒的心裡……大帥他,永遠也不會滅,!他,依然活着!那聳立的帥帳,和高高飄揚的帥旗,就是大帥!就是君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