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行了大概一個多時辰,再也聽不見喊殺聲了,崇禎皇帝朱由檢的心裡才稍微安定了一點,找到了昨天下午幾個人路過的一個大石頭!卻發現那石頭邊上還坐着幾個趕路的人,人不多,卻各個穿戴整齊,並不像是逃荒的難民。況且,有人要逃荒,也不會往三邊逃啊。
傅永淳頗爲緊張的喂了一聲,“別過去,不會是那夥反軍的同黨吧?”
檢荀樓並不理會他,跟這個忠直言官,他已經無話可說了!現在才知道自己想要在古代依靠一幫迂腐讀書人建立自己的現代政治體系,簡直無異於天方夜譚,一個個都迂腐的嚇人!
傅永淳本身就是一個他算是比較看好的人了,卻也依然是這幅氣質,他並不希望整個朝廷都是那些只知道看自己眼色行事的官員,如果都那樣的話,也並不是什麼好事,這些人的心思大都用在怎麼揣測自己的心意上,對他推行的新政中,跟現有制度和民間實情發生摩擦的地方,都會毫不猶豫的倒向他的觀點。
如果所有人都是按照他的思路在走,也並不就是一件合理的實情啊~!他的新政雖然是結合了現代的社會制度和官職體系!卻不能說就完完全全的能夠適合古代的社會實情!
適合的,纔是最好的!
古代的幾千年體系,誠然需要改進,卻也並不能夠說是一無是處!至少,當年他就是靠着這一套體系,辛辛苦苦的撐了十七年。搞不好。這一世被他不斷的提速。連兩三年都撐不過去,越是當皇帝的日子加長,崇禎皇帝朱由檢就越是會漸漸的增加類似的擔心!
這也是他昨日對跟自己道別的張慧儀發脾氣的原因,他,心情不好!
那二十多個在石頭底下休息的人,同樣也看見他們兩騎馬,都同時站了起來,崇禎皇帝朱由檢直到了近前。忽然有些想笑,他笑這世界真的太小!居然讓他碰到的是自己捨不得的張慧儀。
張慧儀站在二十多個人當中是很顯眼的,因爲她和鄭月琳都是一身的白色長裙。兩女也都認出來了高頭大馬上面的檢荀樓,三人都是微微的一陣錯愕。
張偉業不高興了,拉了拉張慧儀的手,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對檢荀樓喝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檢荀樓的目光從張慧儀身上移開,看了看這二十多個人,大都是家僕的模樣。再看了看躺在一輛小車上面的鄭鄤,明白了。爲什麼張慧儀昨日要來跟自己最後訣別,原來這家人不想在京畿地區待下去了。
“我有公務在身,前面都是反民,你們不要往前走了!”朱由檢本來想問,既然鄭家莊的打鬥事件都已經解決了,爲什麼還急着離開京師?卻沒有問出口,如果那樣問了的話,張慧儀就可以確定自己是皇帝無疑了!她目前還只是在懷疑而已。
張偉業哼了一聲,“多謝你的好意,不過,反民要對付的,也就是你們這些當官的,我們這裡都是普通老百姓,有誰會管|?還是多操心你自己吧。”
傅永淳過來了,“你們是不是張有德大人的家眷?我是傅永淳啊,我是張有德大人的同僚好友,我還去過你們家,記得嗎?”
張慧儀和張偉業也認出來了傅永淳,都對他的印象不錯,因爲傅永淳本來就跟張有德是同一類人!開始在王策府邸外面的時候,傅永淳一方面是出於他自己的道德約束,不會去看女人,另外一方面是隔得比較遠,並沒有認出來張慧儀,現在這麼近,便認了出來。
張偉業和張慧儀都來給傅永淳行禮,並叫了人,“傅大人,您怎麼也在這裡,你是跟這個錦衣衛一起去執行公幹的啊?”
傅永淳點點頭,“正是,不過他們現在不叫錦衣衛了,皇上給他們改了名字了,他們是檢查司的人,我們剛纔差點就被反軍給圍了出不來,你們還是不要去的爲好,他們看見你們有糧食和細軟,一定會打劫的。”
張慧儀和張偉業聽見傅永淳這般說,尤其是張偉業,便不再去用話擠兌檢荀樓,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對這個七品小旗格外討厭!尤其知道他是大太監王承恩的外甥後,再加上聽母親說他正在糾纏自己的妹妹!
當着這麼多人,檢荀樓並不方便去跟張慧儀說話,而且昨日的不快,還歷歷在目,雖然這些不快,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但,他本來就是一個很愛遷怒旁人的人,一個人講馬拴好,獨自坐在一處乾淨的石頭上面,等待着高德威和高德猛來跟自己會合,他知道這兄弟倆的武功都不錯,在農民軍的陣羣中突圍,還是沒有什麼大問題的。
傅永淳則被張偉業拉到了他們的一羣人裡面,傅永淳故人重逢,雖然是在大難之中,卻也微微的開心。
“你們父親的事情,我人微言輕,實在是說不上話,想去祭奠一下,因爲官職太低,也不敢勞動孫老大人幫我開放行的條子,你們沒有怪我吧?”傅永淳心裡感觸,眼眶紅了。
張偉業也是一陣傷感,“傅大人,你的爲人,我們都知道,其實你我年紀差不到幾歲,我就喊您老哥吧?您不嫌棄我們是普通老百姓吧?”
傅永淳點點頭,“如此更好。求之不得呢,你們跟我說說,這位是何人,你們又要去何處?”
張偉業嘆口氣,看了一眼已經恢復了不少,卻還是無法正常說話的鄭鄤,拍了拍鄭鄤,意思讓他不要起來,又對傅永淳道,“老哥,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我父親和他父親是世交,他自己也是大明有名的才子鄭鄤,我們在京師待不下去了,我就讓鄭公子跟我一起去三邊,找陝西行都司提督楊鶴大人。楊鶴大人和家父也是至交好友。”
傅永淳哦了一聲,“京城現在很穩定啊的?救濟糧已經到了,皇上還從內帑中拿了不少皇銀出來,暫時不會再有糧荒了啊?你們爲什麼待不下去?”
張偉業和鄭鄤,聽見傅永淳提到皇帝,都是面露爲難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