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奇瑜的弱點,就是參謀。
和貝爾蒂埃一樣,陳總督是個典型的參謀型軍官,他很會參謀,很能參謀,然而參來參去,把自己弄殘了。
軍隊之中,可以沒有參謀,不能沒有司令,因爲在戰場上,最關鍵的素質,不是參謀,而是決斷。
思慮片刻,崇禎皇帝朱由檢似乎在心中有了一些眉目,緊皺的眉頭,鬆開了不少。
王承恩和曹化淳,徐國偉三人還緊張的在等皇帝的接下來的安排呢,皇上沒有讓走,誰也不能走,而且現在到底要做什麼?曹化淳和王承恩這兩個老太監已經亂了方寸了。
說亂了方寸有些過了,曹化淳和王承恩當然知道要怎麼做,如果這天下歸兩個老太監直接掌握的話,如果像是以前魏忠賢那般的話,很簡單的道理,就是先不去管什麼車廂峽,畢竟離着遠,這次能夠圍住,下次必定還能夠圍住嘛,將京畿地區的建奴先給弄走是正事。
但兩個老太監當然也很清楚皇帝的性格,皇帝一定不會跟他們是同樣的想法,皇帝一定是想將中原反民的主力給一窩端的!但一沒有功夫,二沒有資金了啊,您怎麼端?
崇禎皇帝朱由檢忽然微微的一笑,令在場的三大太監無比震驚,還沒有到壓力過大的時候吧?此番又不至於對京畿地區構成太大的威脅啊?比上一回建奴入京畿地區的時候,情況不知道好了多少?皇上崩潰了嗎?
三個人都不知道,這次的情況。對崇禎皇帝朱由檢所造成的壓力要大的多。上一次。他只是面對着一個皇太極,只有正面這一個敵人,不管怎麼樣,就是反抗就夠了,但這次,他背後還有一個巨大的機會在吸引着他,兩方面所能夠構成的壓力,就空前的大了。
是要先抓住機會。還是要先處理危機?這在正常人那裡是一個很容易選擇的問題,但在崇禎皇帝朱由檢卻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不過那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重生後的崇禎皇帝朱由檢,這一世經歷的事情更多,所進化的水平也更高,“王承恩,你準備一下,朕明日要出京師,先去洛陽,再到興安。朕要敲掉那最後一個存錢罐!”
王承恩和曹化淳同時大驚,這一次。皇帝居然在做如此重大的決定之前,並沒有揹着曹化淳,以往有這麼重大的決定,都只有王承恩一個人是可以事先得知的啊!看來皇帝主意已定,但福王那個存錢罐,要麼是被反民大軍給敲掉,要麼就是留着一輩子不能動,這天下誰都可以動,唯獨你這個做皇帝的人不能動啊!
皇帝啊皇帝,您有沒有想過,那個人是你的親叔叔!王承恩和曹化淳的心中,同時冒出來這麼一句話。
“萬歲,此事萬萬不可,福王是宗室中跟陛下最近的關係了,如果皇上冒然發難的話,就不單單是天下大亂的事情了,整個大明的人都不會贊成的,這是破壞了人倫,會將大明的道德體系一下子全給推翻了,這讓大明百姓何以自處?而且天下藩王同時作亂的話,那情形,比反民要嚴重的多啊。”王承恩不得不在這麼一個時刻,頂着皇帝的興頭諫言,這是冒着被砍頭的危險的。
曹化淳暗自佩服王承恩的膽略,和王承恩對皇帝的忠誠,反正這樣的話,他是萬萬不敢說的,誰都知道皇帝的個性,動輒殺戮,毫不手軟。
崇禎皇帝朱由檢哈哈大笑道,“大伴,你起來,不要動不動就跪下,朕既然是天子,跟自己的親叔叔借一點銀子,這天下人有什麼好說的?如果他不肯借的話,應該被說的是他纔是!”
朱常洵是明神宗最寵愛的妃子鄭貴妃在萬曆十四年所生,爲第三子。而在此之前的萬曆十年八月(1582年),王恭妃生長子朱常洛。明神宗寵愛鄭貴妃,想廢長立幼,被衆大臣、孝定李太后極力反對,史稱“國本之爭”。
圍繞這個問題,大臣們與皇帝鬥了15年,期間發生很多事情。“國本之爭”是萬曆一朝最激烈複雜的政治事件,共逼退首輔四人,部級官員十餘人、涉及中央及地方官員人數三百多位,其中一百多人被罷官、解職、發配。鬥爭之激烈可見一斑。神宗因此荒廢朝政以示抗議。終於在萬曆二十九年(1601年)神宗不得已讓步,立皇長子朱常洛爲皇太子,朱常洵爲福王。
萬曆的斷頭政治在太子身上也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但在與太子同時被封爲福王的朱常洵身上,他卻傾注了滿腔的熱情。
萬曆三十一年(1603年)末,爲福王舉行了隆重的花費了三十萬兩銀子的婚禮。萬曆三十四年(1606年),他命令在福王的封地洛陽爲福王建造王府,數年後才竣工,用銀二十八萬兩。做父親的真是勞苦功高,讓兒子有了媳婦,有了房子,如果是當今社會,車肯定也免不了了。
他除了在物質方面爲這個兒子着想之外,還在精神上也加大力度。按照明制,親王受封之後,即應到封地居住,而且,有嚴格規定,去了以後,不得再回京城見母親。鄭貴妃對這種規定真是深惡痛絕,她哭,她覺得自己脆弱的身心根本承受不了母子兩地分居的痛苦,堅決不肯讓兒子去洛陽。萬曆真的就不讓兒子去洛陽了。
當大臣們向他提示有祖宗規定時,他斷頭;大臣們哇哇大叫時,他依舊斷頭,後來放出話來,福王的房子還沒有建造完畢,你要他去洛陽難道住大街上?
好的,那麼,就等房子建好,大臣們有的是時間。大臣也太多了,他們雖然在朝堂上可以分派對立,但在這件事上卻是抱成團,一起向萬曆發難。
萬曆四十年(1612年),福王府竣工,萬曆卻說,明年春節再說。萬曆四十一年(1613年)四月,已經過了春節,福王還在京城。大臣們火了,作爲皇帝你當然可以打我的屁股,但絕不可以侮辱我的算術智商,時間早已經過了,爲什麼還不履行諾言。
萬曆不得已,只好讓福王去洛陽,但在福王臨走之前,萬曆卻跟內閣說,要撥給福王田四萬頃。首輔葉向高几乎要跳起來,這哪裡是皇帝,簡直就是一個癟三。太子什麼都沒有,而這個福王卻什麼都有。都是你的骨血,待遇問題上憑什麼差別就這麼大。
葉首輔上疏,大意是說,您三番五次地違反與臣子們的約定,又橫七豎八地給福王待遇,天下的人民該如何想?
撥給福王田四萬頃雖然因爲後來發生的與鄭貴妃有關的妖書案而沒有得逞,但萬曆對待兩個親生兒子的態度可見一斑。
發生梃擊案時,福王已經到洛陽享福去了。這也就是鄭貴妃在太子面前哭訴的那樣,“我兒子都走了,我殺了你,按照祖宗規矩,他也成不了太子啊。”
事實上,福王離開京城,在客觀上進一步肯定了朱常洛的太子地位。也就是說,朱常洛的太子之實一直到福王去洛陽後才得以落實。
崇禎皇帝朱由檢對自己的這個叔叔是怨憤的,沒有到恨不得殺的地步,卻想着要將這個存錢罐打破,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不是自己的爺爺太偏心,事態絕不會如此惡化。
而且朱常洛在河南也做的確實是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