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泉陵
劉景之所以軟禁張懌,是因爲他現在缺少名義,他這個零陵太守還是其父張羨表舉的。張懌若當面向他索要長沙,他除了“耍無賴”,根本沒有理由拒絕。
唯一的解決辦法,是劉瑍去許都取得天子詔命,令他能夠名正言順的統領荊南,屆時他自然會將張懌放出來,甚至會給他個一官半職,以示不忘舊恩。
歷史上劉璋長子劉循在雒城抵抗劉備軍長達一年之久,龐統就是在進攻雒城時中箭身亡,代價不可謂不慘重,可劉備在奪取益州後,仍舊任用劉循爲官。
論胸襟氣度,劉景不敢說超過劉備,但想來也不會遜色太多,作爲一個有着現代靈魂的人,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對待故主之子,沒必要過於苛待。
當然這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張懌有自知之明,他如果圖謀不軌,劉景可不會大度的放過他。
在軟禁張懌的第三天,一支由衆多舸船組成,規模無比龐大的船隊自南向北抵達臨湘。船上拉載的人,幾乎都是綰髮椎髻,衣着斑斕,赤臂赤足的荊蠻。
這些荊蠻正是跟隨單日磾走出衡山的部民,共計五千餘戶,近三萬衆,堪比一縣人口。
數萬人遷徙,絕非一件易事,光是統一意見,單日磾就花去了大半個月時間。自家寨民,他可以做到一言而決,然而同盟那裡,就不可避免處處碰壁了。
畢竟荊蠻祖祖輩輩都生活在衡山山谷之中,要他們離開熟悉的環境,遷往陌生的漢人城邑,不免有些強人所難。
爲此單日磾明裡好言勸說,暗裡威脅恐嚇,甚至不惜動用非常手段,才使得大部分盟友勉爲其難答應其請。接下來事情就變得簡單多了,荊蠻只需跟隨單日磾走出衡山,自有舟船接應。
劉景得知單日磾率衆抵達臨湘,立刻放下手邊的政務,親自前往北津渡口迎接。
束髮青衫,面無髯須,恍若漢人的單日磾見到劉景後,一臉歉意地道:“劉君,我失言了。我之前曾誇下海口,能爲劉君招來部民五萬,勝兵萬人。而今僅招來不到三萬部民……”
劉景聽罷不以爲意,他真正看重的是漢化極深的單日磾,而非質野不遜,語言有異的荊蠻。
“翁叔不必自責,”劉景拉起單日磾粗糙的大手,半開玩笑地說道:“三萬已經不少了,再多我恐怕就養活不起了。”
單日磾道:“雖未能如約,不過亦可爲劉君供兵五千。”
劉景聽得直搖頭,五千餘戶,不到三萬口人,卻要供兵五千,等於是戶出一人,民兵比例接近五比一,荊蠻固然是全民皆兵,但這個比例還是有些太過誇張了,只適合山林狩獵,戰鬥力根本無從保證。
劉景對單日磾道:“翁叔沒有必要如此窮民備武,民、兵保持在十比一即可。”
他眼下並不缺少兵力,不算麾下水步軍萬餘人,僅近期歸順的荊州軍將士,就超過了萬人,加上區雄的兩千餘長沙兵,人數並不比他本部人馬少多少,使得其麾下總兵力已達三萬之巨。
可惜荊州降軍暫時還無法驅之作戰,相反還要分出一部分兵力加以提防,否則他早就揮軍南下,以衆凌寡,討伐張津了。何苦像現在這樣,眼睜睜看着張津率兵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直抵泉陵城下。
單日磾豈能不知窮兵之害,他這麼說只是爲了在劉景面前顯能而已,一臉正色道:“我的部衆,日後皆爲劉君治下子民,劉君說怎麼做,就怎麼做。”
劉景笑道:“我上個月回到臨湘,便馬上通知寧鄉那邊,目前屋舍已建好一部分,足以爲你們遮風擋雨,不致風餐露宿。”
“多謝劉君……”單日磾沒想到劉景考慮得這麼周全,心中十分感動,急忙拜謝劉景。而後問道:“對了,劉君,我聽說交州牧張津趁着劉君抵禦荊州軍之際,率兵侵犯零陵?”
劉景頷首道:“你也聽說了嗎,確有其事。”
“不知劉君打算何時出兵征討張津?”單日磾臉上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
他前時聽從劉景之計,屢屢出沒於湘水,劫掠荊州軍往來輜重船隻,併成功誘伏衡山鄉的荊州駐軍,一戰斬首千餘級,領兵校尉亦被他親手以弩射殺,在後方爲劉景立下了赫赫戰功。
但他並不滿足於此,像劉景這樣對異族完全沒有成見的人,古往今來能有幾人?他現在一心追隨劉景,建功立業,以期待有一日達到,乃至超越金日磾的功績。所以他聞戰則喜,只恨荊南局勢日漸平穩,如今張津自動送上門來,簡直讓他喜不自勝。
劉景笑問道:“怎麼,聽翁叔之言,想要爲我討伐張津嗎?”
單日磾重重點頭道:“這個自然,爲劉君分憂,乃臣下之責。”他現今已是劉景表舉的長沙西部都尉,因此以臣下自居。
“好。”劉景撫掌笑道:“待我領兵南下之日,翁叔可率族中精銳與我同行。”
“諾。”單日磾抱拳道。
…………
九月中的泉陵,天空蔚藍如海,白雲徜徉期間,地上的洪水業已完全退去,湘、深二水重新變得清綠如碧,逶迤緣城而過,依山傍水的泉陵,當真美不勝收。
然而站在東山上的張津,卻無暇欣賞泉陵的美景,他率軍抵達泉陵已有數日,以劉巴爲首的零陵郡吏緊閉城門,拒絕對話。
而泉陵雖然如傳言一般編木爲城,卻也並非全無守備,並且他發現泉陵居然有餘力在湘水北岸分營駐紮,可知兵力頗爲充裕。經過一番打探張津才知,原來是劉景不久前派來了數千援軍。
一想到劉景,張津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之前給劉景寫了一封信,正常來說早就該收到回信,可現實卻是他什麼也沒收到。張津哪還不知劉景是在故意拖延時間,根本無心談判。他一邊命人趕製攻城戰具,一邊再度給劉景寫了一封言辭激烈的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