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頭攢動。
整個汽車站全都是揹着大包小包的旅客,有提着雞鴨的,也有不少揹着棉被的,而有些人恨不得把家都背在身上。
而李多魚這身打扮在人羣中,確實非常好使,一些揹着大包小包的旅客,都會主動與他們保持距離。
惟一有過接觸的,就是有兩個北方來的,揹着的棉被碰到他們後,還點頭哈腰道:“領導,真的不好意思。”
可哪怕是這樣,李多魚也非常警覺,這年頭小偷的技術,那絕對是一門千錘百煉的絕學。
什麼時候把你偷了,你都不知道。
而李多魚最怕的,就是那些拿着破搪瓷杯前來討錢的小乞丐。
一個個看起來都很瘦。
見到他們這樣打扮的人,直接圍了過來:“給點錢吧。”
“求求你了,給點錢吧。”
周曉英見這些孩子跟她的學生差不多大,正準備掏錢,可卻被李多魚給阻止了。
李多魚將剛剛買的饅頭給了小乞丐:“你們餓的話,這些饅頭先給你們吃。”
可沒想,小乞丐直接搖頭道:“我們不要饅頭,我們要錢。”
李多魚笑了笑,聽到這句話,他就已經猜到這幫小乞丐是什麼性質的了。
很大概率跟汽車站的“三隻手”是一夥的,估計就是通過乞討的方式,摸清對方藏錢的點,然後就由老賊過來偷。
見他們不要饅頭,李多魚收了回來:“你們不要的話,那我收回來了,這饅頭還挺貴的呢。”
小乞丐居然嫌棄道:
“穿的這麼好,表也這麼貴,沒想這麼摳門,連錢都不肯給。”
李多魚尷尬笑了笑,趕緊拉着周曉英進入汽車站,別看這些小孩人畜無害的樣子。
李多魚曾經看到,這些小孩狠起來,直接搶了錢包就跑,你還追不上他。
進站後,周曉英擰着眉頭:“多魚,那些小孩是不是都有問題?”
李多魚點點頭:“我也沒法確定,可在這種地方乞討的小孩,哪怕沒問題也會變得有問題的。”
周曉英回頭看了眼那些小孩,不由嘆息了聲。
周曉英本以爲長途客車環境會很糟糕,會跟榕城那邊一樣,各種搶座佔地方,無論男女老少,都擠在一起,每個都大汗淋漓,像在蒸籠裡被活蒸一樣。
可沒想這個汽車站環境不錯,有不少戴着袖章巡邏的警衛,門口附近還立着兩個牌子。
上面黑板白字寫着:
【車站內,禁止亂吐痰和吸菸,違者罰款五毛】
【帶雞鴨的,沒帶籠子的,亂拉屎罰款五毛】
李多魚花了十八塊錢,買了兩張前往金陵的車票,隨後直接就坐到了長途大巴車上。
同樣也是不按座位的,一般是先上就有好位置,而這個年代的汽車發動機都是前置的。
夏天的時候。
車頭那個位置特別的熱,李多魚和周曉英來的算比較早,找到了個稍微靠後的連排坐在一起。
坐好後。
周曉英就對李多魚說道:“你趕緊睡覺,東西我來就可以了。”
已經一天多沒睡覺的李多魚,還真有些扛不住了,斜靠着車窗邊,沒幾分鐘就沉沉睡去。
連發車的時候,李多魚頭撞到座椅旁的護欄,居然都沒有醒來。
見他頭搖搖擺擺,還時不時抖一下,周曉英把他的身體擺了過來,讓他的頭靠着自己的肩膀。
李多魚那幾根翹起來的頭髮,則時不時會弄到她的鼻孔和嘴巴,她就用嘴巴吹兩口。
周曉英靜靜看着李多魚,自打開始搞養殖後,他就一直都很忙,除了晚上睡覺外,兩人其它的時間,幾乎都是在各忙各的。
再加上懷孕,帶孩子,日子好像過得非常快,而李多魚突然變得這麼優秀,讓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大巴在水泥路、土路連續不斷切換行駛着,前面一兩個小時,還是比較和諧的。
可第三個小時後,整輛大巴的氣氛就開始焦灼起來,先是有人打開窗戶,直接朝外面口吐芬芳。
而這東西彷彿會傳染一樣,也有人沒忍住,整個車廂瀰漫着一股恐怖的味道。
周曉英擰着眉頭,聞到這個味道的她,胃部也有些翻滾,趕忙拿出了瓶水仙牌的風油精,塗抹在鼻孔的位置,整個人才舒服了點。
隨行的售票員忍不住說了起來:“都跟你們說過了,車上不要吃東西不聽,真是沒事找事,吐還不吐袋子裡,還給我吐車上。”
而面對那些髒東西,售票員直接弄來了一堆土先蓋上去。
“不會坐車的話,就少坐點車,真會給人添麻煩。”
“車太臭了,等會前面洗車,有想上廁所的,趕緊去上,洗完車我們馬上就走。”
好在後半段都比較順暢,不過沿途一直有人上下車,李多魚睡着的時候,她一直都不敢閉眼睡覺。
肩膀也一直給李多魚當頭枕,而李多魚可能太累了,周曉英也沒有叫他,等他一覺睡醒後,外面的天都黑了,大巴車也到目的地了。
李多魚睡醒後,發現天都黑了,一下就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曉英,怎麼沒叫我下。”
周曉英說道:“你睡得跟豬一樣,怎麼叫也叫不醒。” “不可能。”
李多魚看着周曉英,咧嘴道:“你該不會是心疼我,這纔沒叫我的吧。”
“你想多了。”
隨着大巴開進了亮着路燈的城市,車內亮起了手電筒,乘務員喊道:“終點站到了,準備下車了。”
李多魚他們出了汽車站,外面一大堆人圍了上來,人力三輪車的車伕喊道:
“同志,要去哪裡,我帶你們去。”
也有拿着張硬紙板,上面寫着【住宿只要五毛】的皮條客上來。
“要住宿嗎,有熱水,還可以洗澡。”
李多魚沒有搭理這些人,跟這種人去了,十有八九都是坑,說不定都是一個房間睡七八個人的大通鋪,到時候不單熱水要錢,洗澡也要錢,真正算下來的話,還是明碼標價的比較划算。
李多魚和周曉英兩人先是在附近找了家店鋪,簡單吃了個便飯,隨後在附近找了家相對正規的旅店入住。
周曉英的老家在金陵的城鄉結合部,李多魚打算先休息一晚上,等明天再過去探親。
第二天。
李多魚他們按着周曉英爹孃下鄉時填寫的信息,來到一處名爲周莊的地方。
可按照地址找的時候,李多魚卻只找到了一座已經塌掉的房屋。
只剩下一些土牆和一些碎掉的瓦片,原本房屋的木頭,甚至被人給搬光了。
裡面長滿了蘆葦。
看情況還塌掉很久了。
看到眼前塌掉的房屋後,周曉英愣住了,一時間有點不願意相信。
這次來的時候,她還背了點土特產,就是想送給這些未曾謀面的親戚的。
可沒想會這樣。
見有路人經過,李多魚趕緊上前詢問:“同志,問一下,第9隊51號的周遠青是不是搬家了?”
路人擰着眉頭:
“不好意思,我不認識這號人。”
李多魚指着身後坍塌掉的房子說道:“那麻煩再問一下,這座房屋的主人呢?”
路人思考了會,回道:“好像我懂事的時候,這個房子就已經沒住人了,後來颳了個大風後,就全倒了。”
“那你知道,他們去哪裡了嗎?”
“這個我真不知道啊。”
“好,謝謝你啊。”
聽到這話後,周曉英臉色瞬間蒼白了起來,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爹這邊要是還有人的話,這麼多年了,肯定會聯繫他爹的,也不至於她連一封寄來自老家的信也沒有收到。
接下來。
李多魚站在路口,逢人就遞煙,問了不少人後,這才得知一些線索。
兩人來到村頭那邊,找到了一位聽着收音機,搖着蒲扇的大爺。
李多魚趕緊上前去遞煙。
大爺白了他一眼:“我沒抽菸,不要給我煙。”
李多魚尷尬笑了笑:“大爺,你認識周遠青嗎?”
大爺稍稍有點驚訝:“你們誰啊,周遠清啊,他都走了很多年了啊。”
周曉英驚道:“什麼時候走的?”
“走很多年了。”
大爺看了眼周曉英,驚訝說道:“你這女娃,長得跟那個周世青有點像。”
聽到還有人知道她爹的名字,周曉英趕緊說道:“大爺,周世青是我爹。”
大爺驚訝道:
“難怪有點像,你爹呢,這麼多年怎麼都沒回來?”
周曉英沉默了會,隨後說道:“十多年前,出海捕魚遇到海難了。”
大爺愣了幾秒鐘,說道:“你們應該是來找親戚的吧。”
周曉英點點頭:
“大爺,你知道他們搬哪裡去了嗎?”
大爺嘆息道:“不用找了,你爺爺走了,剩下的親戚也全都逃走了.”
兩人聽這位姓周的大爺講起了一些往事。
而周曉英他爹下鄉去了。
她爺爺沒幾年,就走了,而剩下的親戚,好像全部到港島那邊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