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我真的很想念書

聽到小女孩帶着哭腔的聲音,周曉英當場皺眉起來,以非常快的速度穿起了衣服。

看情況,應該是曉英的學生,聽聲音好像哭得挺慘的,李多魚快速套起了衣服。

結果,他穿好了。

周曉英還沒有穿好,女人穿衣服的速度,果然比較慢。

兩人開門後。

拿着手電筒往庭院的上坡處一照,發現一個赤着腳,穿着破破爛爛衣服的女孩,臉上也髒兮兮的,眼眶裡還泛着淚光。

差不多跟李浩然一樣大,可看起來,非常的瘦小,感覺三個她可能都沒有一個小胖墩重。

女孩見到曉英後,再也控制不住,當場哭了起來,哭到連氣都喘不過來。

周曉英並沒有第一時間問她發生了什麼事,而是輕輕抱住了她。

李多魚走近一看,這才發現小女孩臉上髒兮兮的東西,竟然是已經乾涸的血跡,而她頂凝結的血漬更多。

身上有被皮帶之類抽過的樣子,臉上也有一道特別的大,不單破皮,且還紅腫了起來。

而她的腳站的不是很穩,一隻腳的腳尖墊着,腳跟到現在還在流血,估計赤腳過來時,踩到了很尖銳的東西。

看到這些傷口,李多魚隱約已經猜到發生什麼事了,本以爲兩世爲人的他,遇到這種事情也能比較平靜地看待。

可見到女孩的傷口後,李多魚還是忍不住忿怒,恨不得把施暴者狠狠揍一頓。

可李多魚對這個小女孩沒有半點印象,感覺不像是下沙村的人。

小女孩止不住的哭聲,把大家給吵醒了,阿爹阿孃也穿好衣服出來。

隔壁老胡,還有住在他們下面的林珊珊也都被吵醒了,附近的鄰居,紛紛亮起了煤油燈。

小胖墩李浩然從房子裡走了出來,看到女孩的那一刻,他一臉的震驚。

“陳淑靜,你怎麼會到我家啊。”

“你是不是在礁石那裡摔倒了,怎麼全是傷口啊,都跟你說了,不要總到礁石那邊去挖螺。”

李耀國拍了下他的頭:“不會說話,就少說點。“

林珊珊見到被打的小女孩後,瞬間非常的心疼,彷彿看到了那個曾經的自己。

“是不是又被你爹打了,這次怎麼這麼嚴重啊。”

“林老師。”

小女孩哽咽地點了點頭。

聽到這話後,小胖墩沉默了:“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

這是新轉來的同學,兩校合併後,每個班都插進來不少陳家村的學生。

而就在此時,附近鄰居全都問了起來:“這是誰家孩子啊。”

“哪一個夭壽的,怎麼把她打成這樣子,看着都疼。”

見附近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周曉英將小女孩扶到了房間裡。

女孩剛離開,李多魚在她剛站的那個位置,看到了一小灘血跡。

李多魚對着周曉英說道:“你們先不要給她清洗傷口,我去叫一下德發。”

李多魚拿着手電筒來到了碼頭附近,直接敲起了張德發家的門。

“篤篤篤。”

“德發,起牀下。”

敲了好一會兒後,張德發不耐煩地說道:“誰啊,大半夜的。”

“是我多魚,有人受傷了,帶上你的醫藥箱,趕緊的。”

聽到有人受傷,張德發立馬緊張了起來,認真說道:“等我一下,馬上就來。”

李多魚在門口等的時候,都能聽到裡面噼裡啪啦,還有差點摔倒的聲音。

沒一會,張德發就已經背好醫藥箱站在了李多魚面前。

李多魚看了下手錶,表揚道:“可以啊,三分鐘就出門了,這速度都可以去當兵了。”

張德發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人在哪裡,嚴不嚴重。”

“人在我家裡,應該不算很嚴重,可年紀還小,還流了不少血。”

“先去看看吧。”

張德發小跑了過去,

自打米叔這件事,張德發很自責,現在看病他都是

回到家後,李多魚發現周曉英還有林珊珊都在她身邊,這個叫陳淑靜的女孩也已經不哭了。

看到小女孩後,張德發檢查完小女孩的傷口後,也是非常的憤怒。

“曉英,你們先燒個開水,等會給她簡單擦一下,我先把她腳下踩到的那個玻璃夾出來。”

張德發打開藥箱,點燃了酒精燈,先給醫用的鑷子,還有彎針,先做了消毒處理。

“你腳底還有頭上的傷口太大了,必須要縫針,等會我先給你的腳清洗消毒,會很痛,你得稍微忍一下,腳不要動知道沒有。”

小女孩咬着牙:“我不怕痛。”

然而張德發將雙氧水倒在女孩腳底時,小女孩雖然很堅強沒有哭出聲。

可全身都是痛到抽搐,尤其張德發用一個醫用鉤子,將插進腳底的玻璃片取出來時。

小女孩痛到眼淚都下來了,可還是緊緊咬着牙。

可讓大家沒想到的是,德發一邊往傷口上倒消毒水,一邊用鑷子清理傷口裡的碎片,甚至還夾出了好幾顆沙粒來。

小女孩已經痛到全身都在發抖,非常心疼的周曉英全然不顧小女孩身體很髒,緊緊抱着她。

“淑靜,再堅持一會。”

站在一旁的李多魚看到這一幕後,非常的心痛,也很心酸,忍不住回想起了前世。

他也曾有過非常狼狽的時候。

當年他打黑工沒多久,就被自己人舉報過,被當地警察追了好幾條街,最後跳進下水道這才逃過追捕。

而那一次,他的腳不單給扭了,也踩到了一根釘子,跟小女孩不同的是。

作爲偷渡者的他,是沒法去醫院的,只能簡單買個藥,自己拔釘子和消毒。

李多魚至今都對酒精倒在傷口上的那種痛感記憶猶新。

張德發花了四十多分鐘,總算把小女孩的傷口處理好,頭和腳加起來,總共縫了十二針。 小女孩非常的堅強,雖然流着淚,從頭到尾都咬着牙,沒有喊痛過。

可當她看到鏡子裡,頭上被打的那個位置,半邊頭髮都被剪掉後,委屈地哭了起來。

“我變成醜八怪了,那裡缺了一大塊,大家都會笑我的。”

周曉英跟林珊珊看到後,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來相比起縫針的痛,似乎她更害怕變醜了。

林珊珊擦了擦她的眼淚:“淑靜,別擔心,很快就會長回來的。”

周曉英也跟着說道:“在長回來前,我給你一頂帽子戴,只要蓋住了,就沒人看得到了。”

等小女孩情緒穩定下來後,周曉英才開始問事情原因。

小女孩支支吾吾,但還是說道:“我阿爹不肯讓我念書,還要我去補網賺錢.

然後,我就跟他說,能不能放學的時候,再去補網賺錢,他說不行,我還要做飯洗碗洗衣服,還要我照顧弟弟。”

說到這裡時,小女孩再次哽咽地哭了起來,林珊珊忍不住問道:“你爹孃沒去賺錢,爲什麼要你賺錢,還要幹這麼多家務。”

小女孩陳淑靜咬牙切齒道:“我爹總是在打麻將,不賺錢也不幹活,以前經常打我娘,我娘受不了,三年前,跑去外面打工了,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聽到這話的林珊珊,當場出現應激反應,臉色變得異常慘白,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全身忍不住害怕發抖,想起了自己被家暴的那段歲月。

她也想過無數次直接離家出走,可一想到肖衛東那混蛋,可能會打孩子,就一直咬牙忍下來了。

看到陳淑靜的模樣,林珊珊覺得自己的堅持是對的,要是當初她也跑了,她兒子很有可能會跟現在的陳淑靜一樣。

周曉英聽完後,沉默了很久,像這種家庭問題,她們當老師的,是最難介入的。

她教書到現在,已經有不少個女學生,因爲家庭原因最終選擇了輟學。

她也走訪過很多次,勸說過無數遍,有些是真的家庭困難,有些就是純粹的重男輕女。

而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像陳淑靜這麼可憐的,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女孩,不單要讀書,還要賺錢,幹所有家務,還得照顧弟弟。

張德發聽完後,也是氣到渾身發抖,剛剛在給她縫針時,他已經發現了。

小女孩身上除了這些新傷口外,還有非常多的舊傷口,甚至還有菸頭燙過的痕跡。

“甘他孃的,這什麼男人啊,簡直就是個畜生,要是敢找我看病的話,我他媽當場把他給閹了,打女人,還打孩子。”

見張德發那麼生氣,大家都愣了下,畢竟在大家印象裡,他一直都挺斯文的,沒想也會爆粗口。

林珊珊同仇敵愾道:“發哥,我支持你,這種男人,就應該直接閹了。”

張德發尷尬撓撓頭,他只是口嗨而已,可林珊珊那樣子,分明是想來真的。

小女孩所說的情況,差不多就跟李多魚猜想的一樣,果然是家庭原因。

好像九年的義務教育,要到明年纔會實施,現如今,像小女孩這樣的遭遇,絕不是個例,相反還很普遍。

很多書讀的不錯的姐姐或者妹妹,最終都選擇提早輟學,開始賺錢供哥哥或者弟弟上學。

若是碰到這種事情,換做其他人的話,估計就不會管了,因爲有句古話叫:清官難斷家務事。

很多當領導的,直接把這句話當成教條,每次一出現家庭問題,就拿這句話來安慰自己,最終造成了很多悲劇。

李多魚蹲了下來,問道:“問你個問題,你是不是很想上學讀書?”

小女孩看了眼周老師和林老師,周曉英點頭道:“他是我們村主任,也是最有可能幫到你的人,儘管說。”

得到周老師的肯定回覆後,小女孩一臉認真回道:“我真的很想念書。”

“那你爲什麼想念書?”

李多魚的這個問題,讓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張德發皺眉道:“小孩子,哪裡會回答這個問題。”

李多魚認真道:“你得認真回答我這個問題,且不能騙我,我再決定要不要幫你。”

小女孩愣了很久,剛想擡頭向老師尋求幫助,可沒想眼前這位叔叔嚴厲道:“你得告訴我實話。”

小女孩當場緊張了起來,直接給李多魚看破防了:“我想去外面找我娘,我不想跟我爹在一起,我想離開這裡。”

聽到這話後,李多魚笑了笑,她要是說什麼冠冕堂皇的話,還真不一定會幫她。

一旁的周曉英,見李多魚沒有反應,接着說道:“碰到這種事情,我們老師真的沒法處理,淑靜是轉學過來的,但成績非常好,每次考試都排在前三.這孩子真的非常好。”

李多魚思考了會,認真說道:“你叫陳淑靜是嗎?”

“嗯。”小女孩點點頭。

李多魚認真道:“我沒法給你做保證,但我盡力去幫忙,我也是非常支持你讀書的,但我跟你說實話,由於你不是我們村的,很多事情,我也很難辦,知道沒有。”

“嗯,我知道。”

小女孩乖巧點點頭。

一旁的林珊珊露出了笑容,她早就已經摸清李多魚的話術了,一旦他說沒法保證時,盡力去幫忙,那肯定就是全力幫忙。

“淑靜,還不趕緊謝謝李主任啊。”

小女孩這才反應過來,猛地一下就跪了下來,並磕頭起來:“謝謝,李主任。”

李多魚最煩別人給他下跪,第一時間把她給扶了起來,一旁的張德發也緊皺着眉頭。

“你剛縫好的針,別做這麼大動作啊,小心傷口裂開了,我還得給你重新縫一遍。”

張德發再次檢查了下傷口,見沒有再流血,就先回去了,臨走前還不忘提醒道:“明天同學聚會,別忘記了。”

李多魚點點頭。

林珊珊搬來孃家住後,跟她兒子擠在一張小牀上,也沒法再帶一個淑靜一起睡覺。

李多魚那張雖然是大牀,但已經睡了三個人,還有個小孩子,不適合在塞一個進來。

眼見,夜越來越深,小女孩非常懂事地說道:“周老師,我睡地上就可以了。”

就在這個時候,李多魚對着門外說道:“浩然,在門外聽那麼久了,進來。”

小胖墩推門進來後,撓着腦袋說道:“叔,你怎麼知道我在門外。”

李多魚嫌棄道:“有哪個偷聽的跟你一樣,偷聽還要吃東西,嘴裡吧唧吧唧的。”

李多魚直接說道:“你去問一下你爹,說你今晚跟他睡,你把你的房間讓給淑靜睡一兩晚,問你爹,行不行。”

小胖墩都不帶思考的:“那肯定不行啊,我的房間,怎麼可能給女孩子睡。”

而他剛說完,看到李多魚和周老師的目光後,苦着一張臉:“那,我去問一下我爹。”

李浩然很清楚,小叔一旦開口的話,他爹肯定百分百答應,可他的房間非常亂。

陳淑靜真要睡他房間的話,那他還得先整理一下自己的狗窩。

尤其是他那個睡到包漿的枕頭,還有牀底的那幾雙臭襪子,還有他那些亂七八糟的書桌,以及日記本,這些全都得收起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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