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錢主任的交待下,李多魚非常快就把辦理電話的手續流程給走完了。
付錢的時候,李多魚問道:“黃科長,可以用支票嗎?”
黃志強笑了笑,要是其他人的話,他百分百不收,畢竟手續有點麻煩,他們還得跑去兌換,直接拿錢多簡單。
可這位李主任的支票,他不收的話,好像自己會更麻煩。
“當然可以的,你用支票的話,我們還省了數錢的功夫。”
“那謝謝了啊。”
李多魚從公文包裡拿出了七張一千塊錢的支票。
“李主任,你多拿了兩張啊。”黃志強愣了下,趕緊把多出來的兩張還給李多魚。
李多魚微笑着將那兩張支票推了回去:“黃科長,你說的沒錯,我那七星灣確實有點偏僻了.幫忙拉線的兄弟也不容易,這些錢,就讓兄弟們多吃兩頓好吃的。”
黃科長笑了笑,這些錢何止多吃兩頓好的,吃上幾個月都沒問題的。
“那我就替兄弟謝謝李主任了。”
黃科長把支票收下後,滿臉堆笑道:“對了,李主任我們局有預留了幾個不錯的號碼,還有我們現在有做活動,牽電話,我們局有贈送一年的電報掛號服務的,要不電掛號碼也選一個。”
李多魚稍稍有點驚訝:
“這麼好啊,那我就不客氣了啊。”
黃志強拿了個本子過來,上面全都是可以選的電話號碼,全都是五位數的。
且號碼還特別的好,可裡面大多數跟八和六有關的數字都被選走了,剩下最多的是四和三。
畢竟這兩字的諧音都不好,可擔擔島卻沒有這個忌諱,反而很喜歡三。
李多魚乾脆直接選了個“五三三二三”的座機號碼,至於電報掛號,就李多魚直接選了個“五二三三”。
在這個年代,電掛的使用率要比電話高很多,畢竟很多人都很怕打電話,因爲太折磨人了。
有時候,打通了信號不好,經常聽不清楚對方在說什麼,有時候,好不容易聯繫上對方,結果等來一句:“對不起,他不在”
那更是吐血。
好像這種情況好像得持續到九零年代初期纔會有所好轉。
可要是電報掛號的話,在這個年代就方便多了,李小榕好幾次回家前,都要先從滬城發個電掛回來。
李多魚這串號碼,則更爲方便,其實代表的就是他七星灣的地址,只要把號碼告訴工作人員,對方就知道要把電掛寄往哪裡了。
辦完手續後,黃科長貼心地說道:“李主任,咱們榕城算是比較早吃螃蟹的,你買電話機的話,最好直接買進口的,不用再買我這種老款的。”
“感謝黃科長提醒。”
黃志強笑道:“那李主任,我今天就先把你的電話審批手續給做了,明天后天,我就會派人去現場查看,爭取以最快的速度把您的電話給裝好。”
“真的太謝謝黃科長,有空跟錢主任來我們擔擔島,我請你們吃海鮮大餐。”
臨走時,黃科長還送了李多魚一本榕城本地的電話簿,非常誇張的是,連大大的辦公室號碼都印在那上面。
恐怕下一次印刷時,他的號碼也會在這個本子裡。
李多魚拿到電話號碼和電報掛號後,就直奔印刷廠去了。
這次倒是沒整出什麼幺蛾子,印刷廠這邊的一聽李多魚不單有電話號碼,連電報掛號都有,一口氣就要印兩千多張,態度那叫一個好。
甚至還有位經理出來,跟李多魚談起生意來,說他們的印刷廠來了批新設備可以彩印,問他的公司需不需要外包裝印刷服務。
而李多魚忙完這些事情後,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由於沒有開釣魚船過來。
這個點想回擔擔島的話,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好在先前就已經有交代陳文超跟他家裡人說。
自己要去辦一些事情,今晚不一定能回到島上。
李多魚就這樣拎着公文包在縣城的馬路上走着,隨後就鬼使神差來到了曾經的鑫悅旅店。
讓李多魚意外的是,當年的旅店招牌不見了,轉而代之的是一家“豬血化”店。
店老闆李多魚還算認識,他以前是在路邊擺攤的,現在搬到店裡面來了,甚至還有了招牌。
【江久豬血化】
李多魚進店後,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老闆,來一份豬血化,幫我加一份滷大腸,要蔥和香菜。”
“好嘞。”
老闆稍稍打量了李多魚幾眼,認了起來:“你看起來好像有點眼熟啊。”
李多魚笑了笑:“哎呀,老闆你這記性真好,以前確實來吃過好幾次。”
老闆皺眉道:“你肯定跟以前不一樣了,變化挺大的,不然我不會忘記的。”
李多魚咧嘴笑着,確實變化非常大,以前來他這裡吃飯,頂着的是爆炸頭,穿着喇叭褲,脖子上偶爾會掛兩條奇怪的項鍊。
如今,想起當年的造型,還真是尷尬到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李多魚也懶得幫店老闆回憶了,那種形象還是請他忘了比較好。
沒多久後,一碗額外加了滷大腸的豬血化端了上來,這年頭的料都特別足,表面一層全都是豬血和大腸。
熱熱的湯頭,還有那熟悉的味道下肚後,整個人彷彿就跟活過來了,沒一會的功夫,李多魚就把整碗豬血化吃得一滴都不剩。
正在剔牙的李多魚打量起了店面來,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個旅店的前臺還保留着,現在變成老闆收銀臺。
通往樓上的樓梯被鐵鏈封着,上面還有個封條,要不是現在很少看鬼片,不然這場景,還真非常適合拍點驚悚片。
李多魚不禁問道:
“這家旅店的老闆還沒出來嗎?”
店老闆回道:“哪有那麼快啊,當年被拉去當典型,被判了挺多年的。”
經他這麼一說,李多魚猛地想起那位在這家旅店玩仙人跳的大妹子,好像叫什麼“花”來着。
那一晚,他們就在隔壁設局,那位大妹子,由於信號沒對準,被那位拎着上海牌公文包的外地中年人給進去了。
這事情,李多魚記得特別清楚,好像第二天早上,玩仙人跳的那對夫妻,還在樓下大吵了一架。說起來,時間過的還真快,差不多都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李多魚吃完,付了五毛錢後,就離開了這家豬血化店,來到了附近的汽車站,坐上了前往尚峰鎮的巴士。
李多魚並沒有去青口碼頭那裡,而是在下宮村的村口就下車了,也就是曾經偷過養蝦廠籬笆的那個村。
這一路坐車過來,李多魚一直都在觀察電線杆,還真就跟那位黃科長說的一樣。
要想在七星灣弄一臺電話,某種意義上郵電局這一單是要虧本的,畢竟要重新拉線。
可李多魚作爲一個生意人,他自然很清楚,只要他拉了線,以後附近要是有牽電話的,那郵電局就是穩賺不賠的。
從下宮村附近下車後,李多魚走了差不多半小時路程後,總算到養蝦廠那裡了。
李多魚花了大價錢,將整個養蝦廠用磚牆圍了起來,上面還全都是碎玻璃,很難爬進去。
見到李多魚來了後,看管鐵門的達叔,笑着打招呼道:“李主任,你怎麼走路過來的啊。”
“剛好坐車經過附近,就走過來了。”
相比起叫他老闆,不知道爲啥,工廠這些人似乎更習慣叫他李主任。
李多魚笑着問道:“達叔,我小舅今天有在廠裡嗎?”
“有,這幾天直接都睡廠裡。”
“沒回去?”
達叔點點頭。
李多魚來到廠裡面後,發現一個臉色很難看,精神萎靡不振的年輕人。
對方見到李多魚後,哼了一聲:“勤勞致富獎,致富帶頭人,還有明星企業家啊。”
李多魚笑笑:“咱們都是搞科研的,這些虛的東西,能有啥用。”
陳冬青哼道:“你不要可以給我啊,我就非常想要這些虛頭巴腦的玩意,你獲這麼多獎,你舅媽肯定又得唸叨死我。”
見小舅又提起舅媽,李多魚趕緊轉移話題:“這兩天蝦苗怎麼樣了。”
“哎呀,李大老闆,您終於想起來,自己還有養蝦是不是?”
“最近不是忙嗎。”
小舅抱怨歸抱怨,可也不是那種抓着一個點就不放的人,而是關心道:“今年鰻魚馬上就要出塘了,你那邊應該沒問題吧。”
李多魚微笑道:“那肯定的,有我盯着,怎麼可能會有問題。”
“你這人就不能謙虛點,你這樣搞得好像我很笨一樣。”
陳冬青接着說道:“跟你透露個消息,海欣鰻魚廠出大事了,他們那裡的鰻魚患上了綜合病,所裡的人都沒有辦法解決。”
李多魚點點頭。
海欣鰻魚廠會出現這種情況,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吧,鰻苗本身就有問題,能養到這麼大,已經可以說是奇蹟了。
其實,哪怕海欣鰻魚廠的鰻魚沒有患病,也是沒法做出口的。
陳冬青突然有點嚴肅地說道:“對了,有件事,我要跟你講一下,今年賣烤鰻魚時,你最好包裝重新換一下。”
李多魚有點不解。
“爲什麼要換包裝啊?”
陳冬青皺眉道:“我直接拿東西給你看,你應該就明白了。”
陳冬青從廠裡的冰櫃中,拿出了一盒包裝好的烤鰻魚出來。
看到這包烤鰻魚後。
李多魚當場傻眼了,居然跟他去年賣的烤鰻魚包裝一模一樣。
可去年的烤鰻魚早就斷貨了。
連大領導想吃都沒得吃,哪裡還有存貨。
李多魚不禁問道:
“這個鰻魚,你哪裡搞到的?”
陳冬青擰着眉頭:“前段日子,我們所裡不是去那個海欣鰻魚廠給鰻魚看病嗎,然後有位同志,誤打誤撞進了他們的倉庫,發現了這玩意,就順了一盒出來。”
李多魚愣了好幾秒鐘。
瞬間就明白怎麼一回事了,當場忍不住罵道:“臥槽你大爺的,張三明。”
看着手裡這份冰凍的烤鰻魚,李多魚第一時間將這份烤鰻魚熱了下,用筷子吃了兩口後,眉頭緊鎖了起來,隨後將鰻魚肉直接吐掉。
可以這樣說,這玩意除了包裝像之外,味道、口感完全不一樣,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入口就能明顯感覺到,這些烤鰻魚是用醬料醃製後,拿去烤的,並不是一邊烤一邊刷醬料的。
且鰻魚肉也有問題,肉質非常的鬆散,靠近肚子那一塊,有股很濃的腥味,隱約還有腐臭的味道。
沒猜錯的話,對方在烤這些鰻魚之前,死的時間有點長,應該是用病死的鰻魚做的。
且李多魚覺得這批烤鰻魚的衛生條件絕對不達標,就這樣賣出去的話,很多人吃了後,估計要拉肚子。
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你死你的鰻魚,我賺我的錢,可你把那些垃圾鰻魚冒充我的牌子賣,這是在砸我招牌啊。
李多魚這兩年,一直想把閩龍食品打造成一個值得消費者信賴的品牌,沒想這麼快就被冒充了。
這已經嚴重影響到他的利益了,這事情肯定不能就這樣算了,你他娘無法無天到這個份上。
我要不搞死你。
還真有點對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