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日

房間裡,是詭異的死寂。

配合着鼻翼之間繚繞的那股子難聞的氣味,二人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冒着寒氣。

嘀嗒——

一滴液體從二人的身旁滴落,砸在了地面上。

這聲兒本不大,可在寂靜無比的房間裡,卻被無限放大了……

寧秋水甚至能夠感覺到,隨着這滴不知是什麼的液體落下,身旁的劉承峰猛地顫抖了一下。

“小,小哥……”

劉承峰的聲音顫抖,緩緩擡手,似乎想要觸摸什麼。

寧秋水深吸一口氣,道:

“不要開燈。”

“如果你不想死的話。”

劉承峰一怔。

“爲……爲什麼?”

寧秋水搖頭。

“暫時還不能說。”

“……你只要知道,在有風的地方,最好不要開燈。”

“如果燈開着,那就要遠離。”

劉承峰聽完,這才忽然記起,先前寧秋水只要經過窗邊,最後都會將窗戶關的嚴嚴實實!

莫名,他只感覺渾身上下都冒着寒氣!

而後,劉承峰的目光落在了門縫處,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幾句。

也不知道是哪個雜種最後一個進房間,居然沒把走廊上的燈關掉!

發生了這樣的事,二人也睡不着了,更顧不得同性相斥的噁心,擠在了一張牀上,似乎彼此的體溫能夠帶來一些慰藉。

迷迷糊糊過了不知多久,窗外漸漸明亮了起來,雨勢也沒那麼大了。

劉承峰一看時間,已經早上八點了。

窗外投射進不算明亮的光,雖然外面仍舊灰濛濛一大片,但好在也算能看清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左手的地板上。

昨天不斷的水滴聲,就是從這裡傳來的。

劉承峰下牀,認真看了看地面上的污漬,趴下聞了聞。

“嘔——”

刺鼻的惡臭,險些讓他吐出來。

一旁的寧秋水也發現了他的異樣,跟着走過來看了看。

寧秋水趴下聞了一下,面色微變。

“這是……”

劉承峰湊了上來:

“是什麼?”

寧秋水沉默了半晌,緩緩道:

“屍水……或者說屍油。”

“一般是動物在高度腐爛的時候,脂肪成油狀溢出……”

劉承峰受不了了,急忙打斷了寧秋水道:

“好了好了,小哥你別說了!我……我知道了。”

他臉色極差,擡頭看着污漬的上方。

那木製天花板被屍油浸透的地方從拳頭大小,竟逐漸變成了一個人頭大小!

天曉得他們樓上……到底有什麼?

就在劉承峰思索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兩道屬於女性的,極其淒厲的慘叫聲!

“啊!!!”

二人對視了一眼。

出事了!

“去看看!”

寧秋水率先開了門,帶着劉承峰出了房間。

一出門,寧秋水就皺起了眉。

好濃郁的血腥味!

長廊上,一條猩紅的血漬,從走廊的盡頭房間門口一路延申,到了樓梯……

尖叫聲,就是從走廊盡頭百葉窗那邊兒傳過來的。

那裡圍着一大堆人。

寧秋水和劉承峰走了過去,撥開人羣,看着丫末和嚴幼平正癱坐在門口地面上,渾身抖得和篩糠似的,面無人色。

旁邊除了大片的鮮血,還有嘔吐物……

“怎麼了?”

寧秋水嚴肅問道。

二女看向了寧秋水,眼神中充滿了劇烈的恐懼,好像經歷了什麼極爲可怕的事!

她們哆嗦着嘴,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手指向了她們的住房,眼淚不停地往下流。

寧秋水看向了她們的房間,正要準備開門,卻被一旁的薛規澤阻止了。

他臉色難看至極。

“裡面……不太好看。”

寧秋水瞟了他一眼,撥開了他的手,先關上了旁邊透風的百葉窗,這纔打開了房門。

待看見了裡面的景象,外面的人呼吸都停滯了!

他們看見,房間裡最靠近房門的那張牀上,躺着一具浸泡在鮮血之中的屍體!

這屍體……赫然正是帶着金耳環的王雨凝!

死人了!

寧秋水忍着聞之慾嘔的血腥味,進入了房中,隨着他往裡走了走,才真正看清楚這血肉模糊的屍體!

這一幕,險些讓寧秋水都吐了出來!

躺在牀上的屍體,頭顱仍舊保存完好,脖子白潔修長,可脖子以下,皮被無情撕開,到處都翻出了猩紅的肌肉,到處都是猙獰的傷痕!

內臟不翼而飛,大量的肌肉被扯碎,缺失散落……

更恐怖的,還是王雨凝的表情……

她閉着眼,臉上沒有呈現出任何痛苦之色,反而……殘留着一種詭異的微笑。

“我草尼瑪……”

跟着進來的劉承峰眼睛都瞪圓了,雙腿打岔,要不是夾得緊,只怕得當場尿出來!

“這這這……”

現在,他才終於明白,爲什麼外面兩個女孩兒會變成這副模樣!

別說是女人,就算是換做他,只怕現在也不會比二人好到哪裡去!

寧秋水強忍着內心的不舒服,朝着屍體走去。

其他人都在外面,不願踏入房間一步。

裡面……實在太可怕了!

在屍體旁一番檢查之後,寧秋水忽然想起了什麼,臉色猛地一變,轉身朝着門外跑去!

“小哥,怎麼了?”

劉承峰一見寧秋水跑了,哪裡還敢繼續待在房

間裡?

衆人也同樣不敢繼續待在二樓,跟着寧秋水一路跑到了一樓,來到了廚房。

寧秋水盯着掛在牆上的餐具許久,才喃喃道:

“少了一對……”

一旁早就已經被嚇傻的北島趕忙問道:

“什麼少了一對?”

寧秋水緩緩吐出了幾個字:

“吃牛排的刀叉。”

聽到這話,最先駭住的是劉承峰。

他昨晚在聽到房間外走廊上的金屬摩擦聲時,就覺得那是刀叉摩擦的聲音!

難道……

劉承峰似乎想到什麼可怕的事情,渾身顫抖起來!

“少了一對刀叉,跟上面的屍體有什麼關聯麼?”

北島還在追問着。

衆人之中,大部分都還沒有明白。

寧秋水緩緩轉過頭,盯着他們,一字一句地說出了讓他們遍體生寒的話:

“王雨凝屍體身上的傷……就是刀和叉子留下的!”

他話音落下,幾人面色慘白。

“寧秋水,你,你說什麼?”

“你確定嗎?”

寧秋水沒有回覆北島,又對着那兩名女生問道:

“你們昨晚,有沒有聽到王雨凝的呼救聲?”

二女都搖搖頭,眼底恐懼。

“沒有,我們昨晚太困了,都睡得很快……”

這時候,薛規澤突然面色奇怪地咬牙道:

“我……我昨晚聽到了……”

“聽到了什麼?”

“……就是金屬摩擦的聲音,現在想想,很像是刀叉!”

寧秋水和劉承峰對視了一眼,對着他說道:

“你先去煮粥。”

“多放點肉。”

“我去看看……樓上的老人。”

劉承峰點點頭。

“小哥,你多小心!”

“那我們呢?”

“你們跟我來。”

嚴幼平和劉承峰留在了廚房裡煮粥,而寧秋水則帶着幾人匆匆上樓,來到了癱瘓老人所在的房間裡。

剛一進房間,衆人就愣住了。

因爲,在那個癱瘓老人的身旁的桌子上……赫然就放着明晃晃的刀叉!

正是廚房丟失的那雙!

似乎感覺到了衆人的到來,躺在牀上的老人,緩緩轉頭,對着衆人露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容。

“啊!!”

丫末嚇得尖叫一聲,連滾帶爬地下了樓。

一旁的北島和薛規澤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們臉色極差,要不是一旁的寧秋水穩如鐵石,他們估計也第一時間跟着丫末逃走了!

在經歷了剛纔那樣恐怖的事,寧秋水面對眼前這個老人,非但沒有恐懼,甚至……還主動走了進去!

“我草!寧秋水,你瘋了?!”

薛規澤臉色難看。

明眼人一眼就能夠看出,那個躺在牀上的老人就是殺死王雨凝的兇手!

而且……對方很可能不是人!

寧秋水沒有搭理薛規澤,徑直來到了老人的身邊,拿起了那刀叉仔細觀察着。

很乾淨。

他放於鼻尖。

無異味。

寧秋水眉頭一皺。

他看向了牀上的老人,若有所思。

寧秋水俯身在老人的耳畔,輕聲道:

“老人家……平時這個房子裡,只有你一個人嗎?”

老人囁嚅着嘴脣。

“肉……”

“肉……沒……”

她似乎精神有什麼問題,一直重複着。

寧秋水眯着眼。

肉沒?

肉沒什麼?

肉沒味嗎?

他仔細聽了很久,始終沒有聽到老人說出那第三個字。

這個時候,劉承峰端着那碗粥上來了。

“用水冰過了,不燙,能直接喝。”

不得不說,那碗粥確實很香。

牛肉的香味。

還有蔥花點綴。

寧秋水親自端到了老人的嘴邊,用勺子舀出一點肉粥,送到了老人的嘴邊。

衆人都在一旁緊張地看着,呼吸都放緩了許多,似乎生怕老人忽然張開血盆大口,把寧秋水吞下去。

不過,預想之中的那種恐怖場面並沒有出現。

老人安靜地將粥吃進了嘴中。

但當她吃到某個東西的時候,忽然眉毛一皺,十分嫌棄地吐了出來。

是一塊牛肉。

緊接着,老人開始繼續吐着,直到將嘴裡的所有肉粥全部吐了出來,這才安靜。

“肉……肉沒……”

她又開始重複這兩個字。

寧秋水貼近耳畔在老人的嘴邊。

這個動作,在衆人的眼裡,是極具風險的!

因爲如果老人真的是昨晚上殺死王雨凝的兇手,那現在……寧秋水的動作,無疑就是在找死!

好在,老人並沒有咬掉寧秋水的耳朵。

也正是這個冒險的動作,讓寧秋水得到了一個……關鍵的信息!

“肉……沒……熟……”

第三個字,不是‘味’,是‘熟’!

可是……爲什麼是肉沒熟?

寧秋水自己吃了一口牛肉粥。

熟了。

絕對熟了。

站在原地思索了好一會兒,寧秋水忽然想到了什麼,對着劉承峰道:

“大鬍子,快,去煮一碗沒有肉的粥!”

站在外面的劉承峰聞言心裡有些古怪,但還是聽從了寧秋水的話。

很快,他便端着一碗純米粥走了進來。

這一次……老人吃了。

沒有再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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