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堅從未如此恨過霧,哪怕是當年被濃霧困在高速公路上,他也沒有憎恨,只是發上兩句牢騷而已,甚至還覺得蠻有詩情畫意的。但是現在,什麼詩情,什麼畫意,都沒有自己的小命重要。這漫天大霧,只能看清身前十米左右的物體,喪屍的位置都看不見,怎麼攻擊?
“背靠背!”石堅急忙大喊道。
五個人立刻聚在一起,背靠着背站好,手中的槍不斷四處擺動着。
“不要管後面,攻擊前面出現的喪屍!”石堅再次喊道。
話音未落,已經有兩隻喪屍分別出現在封塵和小舞的視野中,兩個人立刻朝着喪屍拼命開槍。
幸好有十米的距離,不至於連反擊之力都沒有。也幸好只有十米的距離,讓槍法不精的封塵和小舞能夠成功擊斃喪屍。喪屍撲倒在兩個人的身前,小舞的那隻距離他只有不到半米的距離,他只要擡擡腳就可以踩到喪屍向前伸出的手掌。
安德烈背靠着小舞,知道小舞槍法的他差點就要向前躍出去。可是想到自己最後接受的那些訓練,強壓住離開的念頭,選擇了信任小舞。當他聽到小舞成功擊斃喪屍後發出的興奮叫聲,那顆懸着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這就是戰友?可以把後背交給對方的戰友嗎?”安德烈暗自問道。
形勢並不能容他多想,已經有喪屍向他撲來了。這麼近的距離,即使是突然應對,有些措手不及,安德烈也輕鬆地擊斃了這隻喪屍,而且使用的依然是點射。
越來越多的喪屍衝了過來,五個人緊緊靠在一起,沒有一個人離開自己的同伴。他們只攻擊眼前出現的喪屍,至於其他方向,全都不管不顧,交給了背後的戰友。
“三隻,兩隻。”石堅在心中默數着剩下的喪屍數量。當只剩下一隻喪屍的時候,卻不見那隻喪屍發動攻擊。它在哪?是被流彈擊斃了,還是隱在霧中,暗中窺探着自己,準備隨時發動致命一擊?
石堅找不出答案,心中稍微有些慌亂。他急忙說道:“每個人報出自己殺死的喪屍數目!”
“兩隻。”
“四隻。”
“兩隻。”
“一隻。”
總共九隻,加上石堅自己射殺的三隻,只有十二隻。
沒錯!還有一隻喪屍!它在哪?
石堅仔細聆聽着四周的聲音,除了幾個人急促的喘氣聲,沒有任何動靜,就連風都似乎停止了下來。
“還有一隻。”石堅輕輕地說道。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幾個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現在比起剛纔來,更加讓人壓抑。誰也不知道那隻喪屍到底在哪,是不是還活着。
封塵嚥下一口唾沫,猶豫地問道:“會不會被打死了?”
“我也希望如此,”石堅沉聲說道,“但是不能掉以輕心。”
“那現在怎麼辦?”小舞小聲地問道。
“等,只有等,”石堅緩緩說道,“也許它在和我們比耐性,等到我們放鬆了警惕立刻就會撲上來。”
大約半小時之後,小舞舒了一口氣,有些不確定地說道:“那個,它應該是被流彈打死了吧。”
沒有人回答他,誰也不敢冒這個險。可是繼續這樣等待卻又不是什麼辦法,如果再來一大波喪屍,該怎麼辦?
石堅咬了一下牙,艱難地說道:“再等十分鐘,沒有動靜,我們就走。”
等待,又是漫長的等待,十分鐘在幾個人的眼中就好像十年那麼漫長。終於,石堅看了一下手錶,說道:“我們撤!”
一陣長長的呼氣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都放鬆了下來。石堅看了一眼指南針,指着小舞的方向說道:“先繼續向北,明天再找回去的路。交叉掩護,前進!”
五個人繼續排成梅花狀陣形,依舊是最初的站位,繞過地上死去的喪屍,向北方走去。
安德烈和小舞輪流警戒後面的情況,防止那隻喪屍突然衝過來。就這樣走了大約五十米的時候,安德烈應該轉過身向前,由小舞負責警戒身後,這時意外發生了。
安德烈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腳下一滯,竟然摔倒在地。他手中的槍也脫手而出,落在了身旁一米遠的地方。正待他想要爬起來去撿槍的時候,一道身影從左側躥出,直接向他撲來。
“喪屍!”安德烈腦中閃過這個念頭,想要躲閃已經來不及了,他只有閉上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降臨。
然而,死神還沒來得及過來,就被一陣急促的槍聲驚退。接着,有兩隻大手抓住安德烈的肩膀向後拖去。
沒有迎來想象中的死神,讓安德烈驚喜地睜開雙眼。他看到石堅和梅子正在向那隻喪屍瘋狂的射擊,而封塵和小舞正拖着他向後退去。
眼看就能抓到一個人類喪屍不甘心地發出一聲聲吼叫,最後撲倒在地,身體仍然不死心地挪動兩下,便失去了聲息。
安德烈的心中百感交集,他沒有想到自己會被救過來。如果還是在原來部落的話,自己很可能會被當作誘餌放棄,給其他人帶來攻擊的時間。不,不是可能,是一定!而在這個自己身爲異族的部落裡,非但沒有被拋棄,反而被曾經自己無數次欺壓的奴隸給救了。這一切讓他原本建立在弱肉強食基礎上的三觀轟然倒塌,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沒錯,這就是戰友!可以把後背交給對方的戰友!”安德烈在心中肯定地說道,給了自己先前的疑問一個確切的答案。
“怎麼樣,安德烈?受傷了沒有?”耳邊傳來石堅和藹的問話聲。
雖然知道石堅他們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安德烈仍報以感激的笑容,回答道:“應該沒,哎喲!”他剛要站起,右腳踝卻傳來一陣痛楚,再一次坐到地上,雙手抱着腳踝,不由自主地叫了出來。
小舞立刻上前,摸了摸他的腳踝,又托住他的腳活動兩下,問道:“我這麼動,你痛得厲害不?”
安德烈強忍着痛,說道:“還好,能忍住。”
小舞鬆了口氣,說道:“應該沒骨折,不然他絕對忍不住。”
石堅聽到小舞這麼說,也放下心來,說道:“那應該只是崴了,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怎麼樣,還能走嗎?”
安德烈掙扎着站了起來,右腳沾沾地,就感到一陣陣疼痛,他皺着眉說道:“首領,我不行了。你們不用管我,快走吧。”
“開什麼玩笑?我能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裡喂喪屍嗎?梅子,你和小舞先攙着他走。等天亮了,看能不能做副擔架。”石堅哪能把安德烈一個人丟下,立即安排人手扶着他一起走。
五個人在迷霧漫布的樹林中艱難前行着,安德烈被圍在了正中間,前後分別由石堅和封塵警戒着。被梅子和小舞左右攙扶着,安德烈心裡說不出的感動。雖然他嘴上沒有說什麼,但是內心之中卻堅定了以後好好跟着石堅乾的決心。
石堅無從得知安德烈內心世界的波瀾,對於他來說,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一切自然得很,沒有一絲做作。如果事不可違,他也不會爲了一個人去犧牲更多的生命。但是現在,讓他爲了自己能夠跑得快些去拋棄剛剛並肩作戰的戰友,他做不到。今天他拋棄了安德烈,那麼明天他就可能被別人拋棄!
隨着時間一點點地逝去,五個人的步履也越來越蹣跚,飢渴、疲倦一起涌了上來。現在是零晨兩點多鐘,正是一個人最睏倦的時候。可是在仍然危機四伏的迷霧叢林中,卻沒有一個人提出來休息一下。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再有喪屍出現。
爲了逃生,他們拋棄了太多的物資,除了武器彈藥和少量的食物之外,已經身無餘物了。他們甚至連火把都製作不了,只能摸索着前進,即使有指南針的指引,仍然不時地迷失方向。
在這種天氣,原地不動纔是最好的選擇,因爲你不知道叢林中存在什麼危險。你也可以點起一堆篝火,在取暖的同時,爲可能出現的救援指明方向。這些基本的野外生存技巧,石堅都知道,但是卻不能那麼做,他現在只有前進,遠離喪屍,走出樹林,一切等到天明再說。
皇天不負有心人,又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坎坷征途,他們走出了樹林,來到一片荒草甸處。
再過一個小時,世界就會迎來第一縷晨光,現在已經有早起的鳥兒在不停地歡唱起來。聽到這悅耳動聽的鳥鳴聲,五個人終於放下心來。至少這裡沒有喪屍的存在,否則這些野鳥早被驚走了,它們在石堅衆人的眼中,已經化爲了天然的警報器。
朝陽懶懶地從睡夢中醒來,不情願地爬上山坡,爲這個世界帶來光和熱。同樣不情願的還有那重重迷霧,在陽光的照射下,它們不得不一點點地散去,還大地以清明。
霧氣終於散去,石堅五個人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再也不想起來了。終於安全了,壓在心頭的那塊大石也無影無蹤了。
休息片刻之後,除了行動不便的安德烈之外,其他人立刻投入到尋找水源,點燃篝火,準備食物之中。幸運的是,在不遠的地方發現了一條清徹的小河,三米寬一米深的河水中,嬉戲的魚蝦在搖曳的水草中不停地遊動,證明河水完全可以飲用。簡單的吃過早餐,五個人不得不面臨一個新的難題,如何才能走回家去?c